11
在我还不太会说英语的时候,最先学会的一句话是问人家会不会说中文?人家当然不会!本来就是废话,会说中文还用得着我去说英文?那没办法,他们只好忍受我磕磕巴巴的英文了。这样我才有机会大胆开口,一直说到别人明白为止。
当然,我也努力提高来着,拼命看电视听广播学唱歌。叫我学语法背单词,没门!所以我到现在英语水平也不过属于学龄前儿童,能听能说,不会读不会写。学任何语言都一样,循序渐进嘛,哪个能说会道的小孩懂语法了?话要照着听来的去说,才能找到语感,毕竟我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成年人,表达能力当然比孩子强。
歪打正着:看电视让我不知不觉扩大了词汇量,听广播让我莫名其妙用对了语法,唱英文歌实实在在去掉了口音。这叫什么?窍门!
从来不理会海伦经常笑我说英语不规范。有什么可规范的?一板一眼的还叫说话吗?谁会整天在那做报告?于是我笑她照本宣科,最可笑的是她的口音,英不英美不美,加不加澳不澳,纯中国口音,那叫一个难听!再规范也被我嗤之以鼻。
海伦在一家国际船运公司做事,我回上海陪她去见过一个美国客户,在新天地的法国餐厅吃了顿饭。席间,生意没谈几句,我却品着红酒,跟美国人大聊特聊好莱坞新近上映的几部大片。我在美国电影院里刚看了回来的,他却在上海陕西北路买盗版CD,还是电影版,时而有人头晃过的那种。我大谈里面音效特技如何精湛,他绕着情节评价明星演技,把海伦听得一愣一愣,一句话也插不进。
她做梦也没想到我的英文那么流利!那算什么?别说她那干巴巴还带口音的书面语言,她根本不了解美国文化,不懂NBA不懂NFL,不看好莱坞大片不看热播剧集,那跟美国人还有什么可谈的?
结果,我们和美国人AA制付了帐,他叫海伦明天带着协议书去公司见他。这单生意算谈成了。
那天晚上,海伦自己宽衣解带,自己爬到我身上,鸡啄米一般地亲我,说她越来越喜欢我了。那一个多月久别新婚般的甜蜜,差点让我离不开她了。
和海伦睡在一起的第三天,我第三次从她身上爬下来,精疲力尽。左手揽着她右手抽着烟,这时候的她用光滑的身体像一条蛇一般缠绕着我,突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我产生了要和一个人相伴终生的念头。
于是我说:“嫁给我吧。”
“嗯。”她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那以后,她就叫我老公我就叫她老婆了。
我把海伦带回家,我的父母和姐姐、姐夫都接受了她。
姐姐是第一个知道我性向问题的,从小我就特别依赖她,跟姐姐比爹妈还亲,什么事都不瞒她。我一定是有“恋姐情结”的,她交男朋友我还吃醋,跟着去看电影还非要坐中间,不许他们手牵手……我绝对认为姐姐集中了所有女性的优点。有了她,最起码我们家绝对不再需要第二个女儿。为了突出我和姐姐的反差,怎么判逆怎么野蛮都是应该的。
姐姐为我做了很多铺垫,在爸妈面前尽可能帮我说话,最后跟父母摊牌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见爸爸掉眼泪了,说自己前世造什么孽了,生下我这么个孽子。
姐姐说:“你们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从小我就把她当弟弟了呀。”
妈妈也想得开,“只要你自己能过好,我们还强求你什么?”
我一定要证明给家里人看:我会过得很好。
最幸福的时候,看着海伦在我们家摆出小媳妇的样儿,在厨房帮我妈干活,还有她跟我姐姐特别热络,一起捣鼓化妆品,换着穿衣服。海伦还会顺带帮我爸买件衣服送个礼物,哄他老人家高兴。连姐夫都说我小子真有福气,娶了个会来事儿的老婆。
要呆在国内,我们的小日子别提多美满了。
12
我真的相信可以和海伦白头到老,渐渐走入平淡和美好,不需要承诺,自然而然过我们的日子。那时候,我不懂婚姻的意义,老公老婆地叫着,很知足了。
房子是租来的,一居室,带冷暖空调,有九成新的家具。客厅不大,在厨房边摆个小餐桌,卫生间也不大,但很干净,有热水器和浴霸。海伦怕冷,洗澡不会冻着。
看了房子决定租下来还因为它在市区繁华地段,出入方便。从家里搬出来单过,就算独立了,周末带着海伦回家吃饭。我们买房子的能力还不够,何况打算出国。海伦本来跟朋友合住的,搬过来当然由我负担房租。
我们会在下班前通个电话,或者约好了在外面吃饭,或者先到家的准备晚餐。没有外出活动,我们非常珍惜两人世界的时间。我总是买足了她爱吃的水果零食,她会记住我的习惯,等我在电脑前坐下,很快泡来一杯好茶,不断为我续水。
她学英语我写小说,可我通常写不出什么东西,思想肮脏总想着跟她上床,一直到双双钻进被窝看电视,然后亲热个没完。
海伦很爱干净,每天要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然后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穿着性感睡衣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我喜欢傻傻地看着她翘起兰花指往脸上抹保养品,拧着脖子吹干头发,没穿内衣内裤的真丝睡衣里隐约可见的乳晕和圆润的臀。
她让我兴奋、快乐,因为我确定这个女人属于我,只属于我,永远属于我。
婚姻的重大意义在我这儿,就是如此了。
后来想想,海伦满足我的何止床第之欢?最应该感激的是她能彻底接受我!从心理到生理,从家人到朋友,从两人世界到大千世界……
和所有的情侣伴侣一样,走在马路上,她从来都主动挽着我胳膊,走累了把头靠在我肩上。我喜欢揽着她的腰,时不时在她脸上耳朵上亲一下,从来不用避讳在外面引人注目。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是吗?不必在乎别人异样的眼光。
隔一两个月,我会跟她回家看父母,捎带大包小包的礼物。
我们在火车上互相喂东西吃,拥在一起看风景,讲悄悄话,躲在报纸后面亲来亲去。常常对面的旅客目瞪口呆,丝毫影响不到我们的情绪。
我有一招很管用:只要有人不礼貌盯着你看,你就眼睛对眼睛瞪住他看,心里想着:“看什么看?我是你爷爷!看你兔崽子把眼睛盯红了也认不出老祖宗吧?”一直看到他扭开脸低下头为止!有一回在某个旅游景点的小餐厅里,碰上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估计也是穷极无聊以为自己见的人太多了,他不仅盯着我看,嘴里还嘀咕: “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斜眼瞪住他,走过去,“男的女的?你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你他妈是男的还是女的?吃饱了撑的吧?我是男是女关你屁事?”我操起一个空饭碗在手掌上扣着,准备随时有动静直接往他脑袋上拍过去。他刚想吹胡子瞪眼,一把被老婆揪住了拎着裤子进了厨房。
一些时候,野蛮态度是保护自己的最佳外壳。
好在这个世上友善的人占多数,多数时候,我是谦逊温和的。
海伦父母和哥哥姐姐知道我们的关系,发表过什么意见我不知道,问海伦她也不说。
我猜是因为海伦在家里最有出息,她的选择总是得到认可的。我去见她的家人,得到了礼貌周全的招待。即使在家人面前,海伦也会自然地做出一些很亲热的小动作,喝我茶杯里的水,坐到我身上撒娇……
去的次数多了,渐渐成了习惯,和海伦叫我的父母一样,我也改口叫他们爸妈。
过程变的简单,结果反而更为重要。我们俩恩恩爱爱,难道不该得到祝福吗?
偶尔,走过婚纱店,我会搂紧了海伦,贴近她耳边问:“羡慕吧?等到了美国,我们也操办婚礼,让你当一回新娘!”
她总是轻轻推我一把,“谁稀罕做你的新娘?这辈子别对不起我,下辈子从新来过。”
现在想起来知道了什么叫遗憾终身!那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辈子的承诺都做不到,别指望别推到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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