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 第五十二章

陆茵茵每个工作日准时来，余不凡与陆茵茵之间的友谊，随着《创世纪》的进展而逐渐发展。世界上最最奥秘的学科是人，人性的本身。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是心灵，陆茵茵曾经来自于另一个星球，不同的面貌，不同的举止，余不凡从来没想过交这么个朋友，一个外星人朋友。人与人之间最短的距离也是心灵，随着与陆茵茵之间的不断了解，他在这副妖冶的外表下面，找到了一颗活蹦乱跳的心，一颗受过伤害、流淌着鲜血的心灵。那颗心没有想象的寒冷，偶而之间，还会冒出一丝热气，余不凡接纳了她，作为一个朋友。有的时候，余不凡会想如果没有小草，他是不是会爱上陆茵茵？他不知道。人生没有如果，他与小草结了婚，他们之间有过誓言，不管他是不是爱小草，他都会遵守自己的誓言，他不会象老爸那样跨过妻子的位置，跑到外面的世界去拈花惹草。

《创世纪》的写作进展顺利，工作室从主卧室移到了厨房。主卧室的空气太压抑，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时间久了，思维也变得凝固了。厨房的世界很大，陆茵茵主厨，余不凡当下手，每天换个菜谱，尝试一种新花样，午饭好了，作品也完成了一大片。两人有说有笑地吃午饭，吃完之后有了新的灵感，打开手提计算机继续写。写累了，两人到海水蓝里去泡一会儿，泡完之后回来做晚饭，晚饭好了，陆茵茵就收工回家去了。小草再也不用赶着忙晚饭，回到家里马上可以开吃美味佳肴。

余不凡问她：“陆茵茵的厨艺怎样？”

小草笑笑，“别有风味，就象她人一样。”

只是小草每次吃得不多，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余不凡摸着光光的下巴，馋涎欲滴地看着盘中的菜肴，“当真饱了？这些美味可要属于我了！”

小草点点头给了默许，然后就静静地看着他吃。一直看他刮干了最后的盘底，小草从餐桌旁站起身来，收罢台面上的残局又去洗碗了。

有一天小草说，“我每天都坐享其成，还没有机会当面感激厨师，不如请陆茵茵共尽晚餐吧。”

余不凡想想似乎有些道理，于是向陆茵茵转达了小草的邀请，陆茵茵扬扬细眉说晚上没空。余不凡暗自思忖了一下，陆茵茵一向交往甚广，说不定晚上当真有约会，于是也就没有太多地勉强。以后几天，余不凡又问了几次，每次陆茵茵都是没空，余不凡最后也就不多嘴了。

余不凡的日子过得很太平，就象全美国的民众一样。2001年9月11日上午，余不凡象往日一样开门迎接陆茵茵，陆茵茵一句话也没有，一路蹬蹬地闯进了会客厅，径自打开了那里的大电视机。余不凡无奈地摇摇头，陆茵茵总也改不了古怪的老毛病。

CNN新闻台上硝烟弥漫，这就是纽约的市中心曼哈顿吗？世界贸易中心哪里去了？那两栋一百十层的孪生塔楼哪里去了？屏幕的下方印着一行小字：纽约东部时间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美国航空11撞入世界贸易中心北塔。九点零三分，联合航空175撞入世界贸易中心南塔。一个小时之后，两座塔楼相继倒塌。

余不凡回头望着陆茵茵，“很好玩，是不是？你们搞新闻的怎么开这样的玩笑？”

陆茵茵挑起了细眉，“不凡，这是事实。”

“事实？世界贸易中心怎么会突然消失了？这是不是大卫·卡布菲尔的魔术？上次他在万人面前将自由女神像变没了，这次又对世界贸易中心故技重演？”

“不凡！”余不凡从来没听过陆茵茵这么大声，一下子楞在那儿。陆茵茵走到了电视机前面，指着屏幕说道：“不凡，看看浓烟滚滚的街道，看看万吨碎块的废墟，这就是现在的纽约！”

屏幕的下方又印出一行小字：九点四十三分，美国航空77撞入五角大楼。十点十分，联合航空93坠落在宾洲无名地带。电视画面上出现了世界贸易中心，黑色浓烟从大楼被撞处的巨大缺口不断冒出。一声爆炸，一团熊熊烈火，南塔颓然倒塌下来，再次爆炸，北塔也跟着陷落，整座世界贸易中心变成了一堆废墟。CNN一遍遍地重复着同样的镜头，现场记者不断地采访着不同的人们，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黑的、白的，黄头发的、黑头发的，消防人员、幸存者、街头路人，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黑黑的尘埃。

余不凡呆呆地站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消化这一切。他的耳畔响起了夏娃银铃般的笑声，“不凡，整个纽约就在我们的脚下，我们在天上吗？”

“我们的身子在天上，我们的脚却踩在世界贸易中心的观光平台，”余不凡说。

“不，我们不是脚踏实地，我们在一往无际的蓝空翱翔！”夏娃倚靠在余不凡的肩头，闭上了蓝色的大眼睛，一股劲风吹来，金色的发丝在雾气间飘荡着。夏娃伸出手来，从栏杆的小缝里钻了出去，手臂舒展成飞机的翅膀，宽大的衬衫衣袖在风中哗哗作响。

这一切真的没有了？世界贸易中心留过他们美好的时光，难道这些回忆连同塔楼本身一起化为了历史？余不凡的脑袋生生作疼，背景中传来播音员的声音：“事件发生后，总统布什发表简短讲话，表示两架飞机撞向世界贸易中心，明显是一次恐怖袭击，他已下令全国总动员参与救援，并下令有关部门全力全速调查，缉捕凶徒。五角大楼、白宫、国会大厦、外交部、司法机关全部撤空。美国驻外使馆、军事机构进入一级戒备。所有飞机全部落地，国际航班转飞加拿大。联合国总部、西尔斯塔、迪斯尼乐园、以及所有著名的、可能招受袭击的目标相继关闭，股票市场停止交易……”

余不凡想起了科幻电影《独立节》，外星人用激光摧毁白宫，他想起了布鲁士·维尔世的动作片《围剿》，缉拿摧毁纽约的恐怖份子。难道这些好莱坞的想象力，竟然会是某一天的事实？余不凡摇着头，他不忍看战火硝烟中的纽约，按下遥控器关闭了电视机。

“不凡，”陆茵茵轻轻地说，“有人说这是第二次珍珠港事件，可是我们连敌人都不知道，迄今为此，还没有人宣布对这次事件负责。”

余不凡的头很痛，世界贸易中心，这两座容纳四万人的二十万吨钢筋水泥巨塔，竟然这般的弱不可击！只是时间不同，他与夏娃也许就站在那里，余不凡想象着飞机的呼啸而来……与人的生命相比较，个人的荣辱、事业的成败、爱情的沉浮，一切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茵茵，拿出你的手提计算机，我一下子有了许多灵感！”

这一天，他们在《创世纪》中增加了一章，写了余不凡与夏娃在纽约的许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