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大学那会儿,看电影是广大同学喜闻乐见的文化活动,学校大礼堂周末通常都放。碰上热门的,一个班上就两三张票,大家只好抽签了。没票的同学,实在想得慌,也有办法。一种是拿相同颜色的旧票,夹在有票的同学当中混入。还有就是串通有票的哥们,进去后从边门缝中将半截票递出,然后手里攥着半截票,大摇大摆地检票入场。
常去的还有学校边上的区政府礼堂,特别近,有时吃完晚饭不想上自习,哥几个就往那儿奔。鼓楼、新街口一带的影院少不了光顾,山西路军人俱乐部有时也有好片子,比如《巴顿将军》。《少林寺》上演时,全城到处找票,后来好像是在城南某处看的。夏天玄武湖边的露天电影也不错,记得去看过《偷自行车的人》。
进大学后第一次看的电影是《警察局长的自白》,学校大礼堂新生招待专场。具体情节记不清了,总之有关意大利黑手党的。比较震撼的是快结束时,有女猪脚背面、侧面曲线裸不露点的镜头。女童学当时观感如何不知道,男童学应该都有点物理反应,总之当时觉得大礼堂里安静得没呼吸声。那时候实在是少见多怪,搁现在那点曝光量不算啥。这不去年看《色戒》,俺边看边瞌睡过去了。
有一回在教室晚自习,中间出来放风,见大礼堂放电影居然不要票,就和一哥们坐了进去。原来是教育片,放的是《雷锋》。那电影老年间就看了两遍,所以在里面呆了半小时,就想回教室去把书看完。不料门口跳出两保卫处的,说电影没完不许出去,这是受教育,你以为是自由市场?俺那哥们不乐意了,说啥破电影还来教育人。保卫处就说,那你想看什么?难道只看西方的东西?俺接茬说,你说啥呐,马克思可是西方的!保卫处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出去可以,留下学生证明天让辅导员来取。俺跟哥们寻思回教室看书也不是啥趣事,秀才不斗兵,决定灰溜溜地蹲到散场。教训是,免票的电影,不要随便进场。
除了电影,还可以看电视。可惜一个系就一台电视机,而且若非是《Follow Me》、或《温哥华来客》这种学英语节目,只能周六晚上才让看。碰到想看的节目又不在周六晚上,得想法混入研究生宿,或者厚脸皮到俺宿舍老大家去,谁让老大是俺班唯一的教工子弟!
当时日本电视连续剧,黑泽明的《姿三四郎》,有万人空巷的效果。记得一天晚上三四郎君跳入烂泥塘里蹲了一宿,看了朝露聚集,见了荷花初放,一下就顿悟了柔道之道。看到那里,俺也恍然大悟,原来大师都是悟出来的,徒子徒孙才是修炼出来的。就打斗场面而言,该剧没啥花头。每次大决斗前,拼命烘托气氛,眼看要大打出手了,音乐一起,就是请见下回分解。
一集不拉看下来的,有《武松》和《话说长江》。《霍元甲》看了开头,没看结尾。《陈真》基本没看,却记得里面一句歌词:“孩子,这是你的家。。。”,因为俺总是拍着别人的肩膀说:“孩子,俺是侬爸爸。。。”。《排球女将》和《血疑》是女同学看的,偶尔路过电视机旁,不当心听来几句台词:“晴空霹雳”、“幻影游动”,还有啥“大岛冒的心在哭泣”。
最后一个寒假没回家,刚好那时放《上海滩》和《射雕英雄传》,周润发、赵雅芝和黄日华、翁美龄交相辉映,寒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发仔那时腮帮子和小肚子还没大发起来,所以黑外套白围巾,迷倒一大片学生妹。男同学中,饭赵雅芝和翁美龄的也不少。《上海滩》算是第一个在一集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的,记得有折叠伞和啥子“杯锅”的广告。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晚上,大家挤在三楼看《上海滩》,突然楼下有人大叫某某室失火了,一小哥小脸煞白地跑下楼去。第二天,宿舍楼外一堆烂棉花,焦黑焦黑的。原来头天下午停电,那哥们将床头灯扔床上忘了,晚上许文强和丁力正打打杀杀,灯就把棉垫子燃了,一时间黑烟滚滚。亏得那天是返校日,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见状大喊报警。想起来有点后怕,换别的日子,我们那一屋子看电视的,可能被烤熟了也不一定。
《射雕英雄传》推波助澜,宣起了全国人民读武侠小说的热潮,一热就是十好几年。俺们宿舍的老八,后来留校任教时,科研教学之余,参阅了从金庸、金庸著、到全庸的全套武林秘籍。老八悟道以后,武功了得,商海泛舟,腾挪自如,如今成了正果,已是著名企业家。悟性差又不努力如俺者,只好下乡到美东,天天当长工,了此余生。
再后来读研时条件好得多,每个班有一台电视,想啥时候看就啥时看,现在反而不记得那一段看了些啥电视了。那时痛恨广告,广告时间,相当于体育比赛的中场休息,是上厕所的时间。按俺家乡话说,就是“半场时间到,裁判要屙尿”。东芝有个广告,倒是切合场景的,唱的是:“Toshiba,Toshiba,大家的东芝”。每次音乐一起,大家纷纷离座,鱼贯往厕所里奔,一路齐哼哼:“掏那啥,掏那啥,大家一齐掏那啥”,走廊里余音回荡。。。
做到这点其实蛮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