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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弱
刚入千年那时候 ,在默默无闻的新大陆上生活挣扎了十年后我心血来潮想尝试商场的江湖深浅,挣大钱的苦乐自豪。于是怀揣着膨胀的EGO和跃跃欲试的野心,在老友的帮衬下参与经营一个与官二代和夥的私营公司,并被冠以头衔。以后一段时间在北京的楼堂馆所,开会,吃饭,谈生意,找合伙人,承包,转包。请人,受请,在吃喝玩乐中经营交易。大轮廓就是这样。
那一段抛家舍业在火车,汽车,飞机上度过很多时间,常常是夜晚穿过灯火通明的的都市街道回到住所时,除了一身的疲倦和仆仆风尘,周边是无语的黑暗。我常踢掉鞋子合衣躺在床上看窗外一闪一闪的霓虹灯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每天的工作给社会创造什么财富?为社会提供什么服务?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他们取之合理吗?在这些后面损害了谁的利益?
我又究竟想要什么?虚荣,金钱,灯红酒绿,虚张声势的商业操作和人际交往在白天的生意场的滚滚红尘里我的脑子是麻木的,只数着小数点前边的零来和成功挂靠,来填补自己内心自我膨胀起来的空洞;晚上面对自己和黑暗脑子是一片苍白,苍白中我想念两个孩子。在一片烟雾缭绕后面那些熟悉不熟悉的大部分男人的面孔上,我看不出希望和真诚,只有空洞的话和对金钱的贪婪还有在新的游戏里想赢的技巧。我与这一切实在是太风马牛不相及了,虽然我不缺乏学习的能力和改变自己的勇气。
到了第二天又去跟各路不认识又假装特熟悉的人开一些会。吃永远吃不了的宴席。
一次跟一些韩国人讨论合作的条款结束后大家趁机联络感情,官二老总聊到我时说这位‘女强人’是我们公司的来自美国的。。。。。在座的都是中年以上男性,他这一称呼别人的侧目同时我心里突然激灵了一下,原来生意场上的女人只有两大类,“女强人”和‘女贱人’,承担的角色表面不一样,但在这些人心里她们都是陪衬,使生意场所的男人们在江湖中兴致勃勃。谈判时让我在场不是为了参与决定吧,虽然也不是为了陪酒陪笑而我也不会唱歌,我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的实际本领和效用大概还不如旁边作陪的穿旗袍的年轻女孩。我是真正的作陪不管我自己愿不愿意这么想。
我是个自由派从来不想做一个女强人。在衣冠楚楚皮鞋锃亮的下面我正失去自己的本性。个体经商在中国说白了就是要挣钱,只有挣大钱和挣小钱的区别,为钱为利的本质是一样的。钱的交易过程中,良心与决定之间常常有很多冲突,白天脑子会用‘这是做买卖’来领导自己,夜晚一人时,良心常常进入挣扎,感觉非常空虚。我也会点起一支烟,在黑暗中看烟头的红火一闪一灭,烟雾消失在黑夜的掩盖中。我自由吗?我自在吗?这就叫体面吗?我和谁争呢?这些问题像烟圈一样飘绕在黑暗里,我看不见但我可以闻到它们的味道。
母亲那时候已经病很重,我经常忙里偷闲横穿北京去她的床边看她,帮她翻身,洗脸,洗脚,梳头,喂饭,坐在她旁边聊几句。她关切地问我孩子怎样?家里如何,我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里想,母亲一生也没有出入楼堂馆所,职场,官场风云与她无关,她的一生难道没有价值吗?我不是由衷地爱着她吗?我们兄妹一哨人马混得人模狗样不是都是她的成就吗?人生的意义在母亲身上和我身上难道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男女平等是我的信条之一,不过真正的平等首先是人的平等,基本权利的平等,机会的平等,人格的平等。如果一个社会没有基本的平等,男女平等就是空话,或是空头支票,走极端。在光鲜耀目名利场上的女人也未必就获得了真正的心灵平等,虽然这些表面的姿态和努力是重要的。
我崇尚独立的精神,但从来没想过也不喜欢做什么女强人,特别是不愿做这些人定义的女强人。
内心陷入极大的矛盾,挣扎在工作家庭两条线上,每个周末要花五六个小时的乘长途去看儿子,看见他唯唯诺诺的小脸,请来的全职阿姨正在试图教儿子说话,吃饭,游戏。。。。我的眼泪往心里泊泊流去。每周打长途给在美国刚上高中的女儿,听见她正在跟父亲争执晚上几点钟回来,可不可以去周末PARTY。。。。。。我意识到因为我的缺席这个家的每一个成员都变得焦虑不安,易激惹,而家庭的温馨正在消失,这越来越明显,我心里不光空虚也很歉疚,我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满足自己的EGO而没有做一个称职的母亲,也让一个家变得四分五裂。
一个美好的家庭给孩子提供的心理上的安全感是父母的努力和做出让步才能拥有的,光有钱没有人是不完全的,别人和钱替代不了孩子需要的母爱。我个人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把这一份天职让给别人去承担,如果不是十分无奈则是一个缺少智慧的选择。
社会可以少掉一个女商人,女医生,女教授无关宏旨;但我的孩子却没有失去一份唯一可有的母爱和美好温馨的童年还有家庭的温暖,这对他们至关重要。我用这些认识来说服自己,克服自己张扬起来的虚荣心和野心。
当然我也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并不是所有女人的无能,有很多人做教授,行商,行医也同时是好母亲,好妻子,我深深底敬佩她们的的能力。而我在心分二路时却十分挣扎,我必须认输,接受自己的软弱,低能和倾向。
对一个移民家庭钱是很重要。对于个人地位也很重要,这些场面上的生活也十分让普通人羡慕,但在这一切中我找不到值得骄傲的感觉。且不说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就是这些吃喝玩乐我也无法真心享受。更加之这一切常常与自己做人的理念相悖,我内心并不感到自由也不喜悦。
我在试过以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生意人的材料。我对大把挣钱,可劲花钱的炫耀张扬的生活感到无聊,对做一个女强人倒胃口,对不能做好两个孩子的母亲感到歉疚,这一切使我感到特别软弱,也使我在生意上优柔寡断不能做出只符合生意获取最大利益的决定。
主要是我自己不能用钱衡量和价值生活的一切,我感到像活在一个木偶剧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盛夏我过自己的生日,以前的老朋友开着一辆奥迪在楼下等我,那时节,有头有脸的都在互相捧场,即便是老朋友在新形势下有着新一轮的聚散和集结,因为一张带着职衔的名片。
他已经升至局级,享受高干的看病待遇,他让我看他的医疗红本以示‘贵重’,而我淡然地笑着掩饰内心的讥讽。我并不缺这些啊?我也用不着让公家配给才可能开上奥迪。那一刻我理解老友有做了人上人的骄傲,而我没有这一份要炫耀的愿望和动力,也明白再呆下去连老朋友也看不惯了。
棒喝:
在新一轮的洗牌后,新的位置的变换使我的朋友们正在成为这个社会的最大受益者,他们收起了当年的追求,正在金钱名利的汪洋里浮沉,我不必锦上添花,更不想为虎作伥,狐假虎威。我只希望他们平安,而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和这一切。
人做一个自己,不需要向过去和未来证明任何东西说明自己的存在和能力。女人不是社会上的‘女强人’也可以心安理得,只要你承担起自我的责任和义务。对我,人的自在和自由比这些被绑架的奢侈更重要。
这一趟唯一证明的是我自己内心的软弱,还有自己因为低能而无法平衡跨国跨地区的挣扎。额外的收获是我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生意场上的男男女女。我收敛起自己的浮躁和虚荣。
能打败我的是我内心的歉意,而支撑我平平淡淡中面对自己安之若素的是我对生命本质上平等的理解和认识。
我于是屈服了自己的软弱,打包告辞,唱着一首失败之歌回到自己的家相夫教子。
再回首,又一个十年过去。我很踏实地做着一家人的‘中流砥柱’。
回国经商同富二代联手,在楼堂馆所边吃喝边做生意。。。原来心妹还有这么特别的一段经历!
一条新的路适合不适合自己就象买了一双新鞋试穿,是立刻会有下意识的正确判断的。走适合自己的路应该不能叫失败叫急流勇退对吧,~~~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才是真正的软弱和失败
昨天同一位朋友聊天,说到自己身边国人当中凡回国工作的,凡男人,最终百分之一百全部倒在“污水池”里,全部有外遇有外室婚外生子离婚等等,她就很无奈地说:原来在加拿大时,这些男的都是些很不错很正派的人啊。两边的社会差异真的很大!你不适应完全是可能的。。。
(试想,若楼主虽然不喜欢生意场,但始终不能潇洒放下。忽有一天,家庭危机来临,到那时候,何等的后悔!)
在金钱和亲情之间,选择亲情,佩服心心。
所以快乐的人生不是看你拥有多少,而是你能放下多少。
商人当然是以利益最大化为原则(在不犯法的前提下),但是不能由此说他们对社会就没有贡献。没有商人进行贸易流通,买家和买家就无法高效的交流信息和达成生产协议,广大消费者也就不能随心所欲的选购自己心仪的商品,工厂也会开不出工资来。除非大家想回到计划经济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