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外,西风古道。
一辆马车疾驶而来,马车旁有几骑紧紧相随。
眨眼见,马车已由远而近。
车内传出一声略显苍老低沉却极其威严的声音:“玉门关到了吧?”
车旁马上的骑士立刻应声道:“是。”
“停一停。”这苍老的声音刚一落,车夫一勒马缰绳,两匹拉车的健马竟人立而起,一声长撕……
疾驶的马车应声停止。
马上的骑士早已是翻身下马,虽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是做的整齐干脆,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骁勇之士。
车夫早已将车镫放好,将车帘挑开,伸出手去欲将车内之人扶出。
“田虑,我老的连马车都下不了了吗?”随着声音一个布袍老者从车内走出。
“那里,君侯若是要上马杀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不过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只是这下车还是当心些好!
那被称做君侯的老者望了望田虑,不禁莞尔,点头轻声道:“对,还是当心些好!”说话间,那叫田虑的车夫已将君候由车上扶了下来。
君侯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雄关,一回身,望着万里戈壁,不禁感慨万端。
田虑与那几个骑士只是默默地陪在君侯的身后,望着君侯象标枪一般挺立在漫天的黄沙西风中的的身形。
象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田虑走上前轻声道:“君侯,前面有一小茶肆,要不要去歇息歇息?”
君侯似乎根本没听见,仍旧痴痴的望着茫茫戈壁,又似乎过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轻道:“是该歇息歇息了!”
那个所谓的茶肆也就是席蓬,几张矮几,矮几已略显残破,虽是简陋,但到也干净,清爽。一个老翁靠坐在矮几边似乎已睡着,只是他身边的小茶炉还在冒着热气。
在这漫天的黄沙戈壁中,这简陋的小茶肆却显得特别地安静,甚至带有几分温暖的诱惑!
君侯,田虑等人悄然走入茶肆。
君侯与田虑在一方矮几前坐下,随行的几名骑士站立身后,而那卖茶的老翁似乎真的睡着了,对此竟浑然不觉,君侯与田虑看着酣睡的老翁,不禁相视一笑。
身后的一名骑士快步走到老翁身前,躬身唤道:“老丈,老丈,有茶客来了!”
那刚才似乎还在酣睡的老翁突然间睁开了双眼,他看也不看身前的骑士,两眼直视君侯,霍然长身而起,顺手提起了炉边的小壶:“老夫一时贪睡,怠慢了客官,只是我这里却没有茶,烈酒到是有一壶,只是不知道这位客官可肯陪老夫喝上几杯?”
那卖茶的老翁边说边走到了君侯坐的矮几旁,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的逼视着君侯,那君侯也直视着这老翁,那目光仿佛能看到他心里去一般。
田虑此时早已起身站在了君侯身边。
这两个老人就象野兽般紧紧地逼视着对方,刚才还充满了宁静,温暖的小茶肆,忽然间充满肃杀气氛,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阵春风划过冰封的的湖面,两个人的目光慢慢变得平和而温暖,笑意在两张历尽沧桑的脸上慢慢的绽放。
那君侯也长身而起,望着卖茶老翁道:“既是先生盛情相邀,在下自当奉陪。”
那老翁抬手肃客道:“请!”
君侯同样抬手道:“请!”
两位老人跪在石矮几对面,此时早有身边的骑士拿来了三只酒碗摆上,那老翁提起酒壶将两只碗斟满,放下酒壶,端起酒碗:“老夫今日能与纵横天下的西域都护班超大将军共谋一醉,实是三生有幸!”
班超也端起酒碗:“那里,班某今日能与威震西域的匈奴大国师子重先生把酒言欢,真是足慰平生!”
两人端起酒碗齐声喝道:“干!”
一仰头,均是酒到杯干。
子重提起酒壶为班超斟酒:“大将军这可是衣锦还想啊!”
“那里,那里,不过是落叶归根罢了。大国师也是思乡情切了吧?”
“岂敢,岂敢。老朽不过是穷途末路而已。”
“先生能审时度势,退隐山林,名士之风直追陶朱公啊!”
班超,子重两人端起酒碗,相视大笑,一饮而尽。
子重提起酒壶却没有给班超斟酒,而是给放在田虑面前的那只空碗斟满了酒,放下酒壶,抬头望着站在班超那边的田虑喝道:“田虑,你可肯陪老夫喝一碗?”
田虑一怔,躬身回答:“子重先生居然知道我田虑这无名小卒?”
子重哈哈一笑:“无名小卒?敢单人独骑生擒疏勒王的无名小卒,天下能有几个!”
田虑端起酒碗:“谢子重先生赞!”一饮而尽。
班超拿过酒壶为子重斟满。“子重先生,你我相交已有三十年了吧?”
子重缓缓端起酒碗,深深地注视着碗里的酒,似乎看到遥远的过去,一字一字地道:“整整三十年,刻骨铭心啊!”
【原创小说】 纵横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