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5日),李银河在博客中写道:“出版社寄来《改革开放30年中篇小说选》,因为其中收了小波的《革命时期的爱情》。顺手翻了几篇,又重读小波的小说,不知不觉就产生了一个罪恶的感觉:别人写的小说跟王小波比太小儿科。中国小说家们的小说总是不脱中学生作文的痕迹,只有王小波是一个异数(忘了这是孙郁先生还是谁的评价),他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我觉得这个区别就是文学和非文学的区别,是天才和工匠的区别。他生前从来不读中国现代作家的作品,好像只有阿城、王朔和莫言看过一点,我想这就跟大学老师从来没耐心去读中学生作文是一个意思吧。”导致网上一片热议,连喜欢王小波的网友也说:“不是王小波不是大师,是李银河这次有点抽风。没有男人的日子是不是让这个独身的研究性学的人有点神神叨叨了呢?使她保持一直的单身生活的是不是她对遗忘日子的无限制的夸张呢?”
王小波是不是大师?
对比于中国当代的一般作家,王小波写散文无疑是出众的——他能够让你轻松且比较愉快地读完他的文章。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这是最基本的功夫,但当代许多作家,并不具备这种功夫,比如,我书架上有梁晓声、周国平的散文,王蒙的随笔我曾有一长段时间放在厕所里,但总共也没读过几篇。
王小波与李银河在迪斯尼乐园留影
一部作品之与读者的关系,我想大概可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读者瞧得起它,能翻上几页;第二层是读者读完它,但它得感谢读者;第三层是读者感谢作者。我想王小波属于第二层级吧。
赞扬王小波作品的人很多,评论也铺天盖地。我并不是故意特立独行,别人说好我非说坏,我是真的觉得,大伙对王小波几乎一边倒的赞誉,言过其实了。
漂亮女人都知道自己漂亮并得意之,王小波是自认为聪明并且自信于自己的逻辑思维超之于人的,他在文章里也多次谈到父亲是逻辑学教授,自己学理科出身,兄弟姐妹在科学领域皆成绩斐然——言外之意,自己的逻辑能力是天赋超群的。但我看来,王小波或许是太急于表达自己,所以很多观点是经不起推敲的。比如,他自问自答,知识分子最怕什么——最怕生在不讲理的社会,比如外有哥白尼、布鲁诺的灾难,内有陈寅恪、老舍等的悲剧。我看未必,真正有大智慧的学者——比如苏格拉底,并不害怕社会不讲理,相反不讲理的社会是一个更显悲壮的祭坛,唯有它才配得上自己的才华,让名声流芳千古。
别说知识分子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永恒,如果谁这样说,苏格拉底也会跳出来骂他:虚伪!如果承认追求永恒的名声是真正的知识分子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那么不讲理的社会绝不是他所最害怕的,倒有可能是他最喜欢的。当然,说来说去,王小波提的不过是个伪问题:真正的知识分子,其实是没有什么可害怕的。类似这样思考不周深度不够的文章,并不止这一篇。这是我对王小波的批评一。
批评二,自相矛盾。既写文章批评“文人相轻”,不知不觉又在文章里瞧不起张爱玲、余华,不是说张爱玲、余华的文字不好,而是说小说不应该是那么个写法——而他的思想,整个确又是贯穿着主张“百家齐放”四个字的。
批评三,一个生活的例子在多篇文章里重复引用,无数次地引用罗素的观点来证明自己观点。我想真正的大师不会总搬别的大师来为自己作证的。
批评四,字里行间太急匆匆,缺少一种淡定从容的气魄,文章缺少厚重感。
当然,王小波文字的独特魅力,以及他的特立独行,我是承认的,但我觉得他与大师相比,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