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园》:挥霍的青春
几声枪声,是20年前不忍回望的青春的一部分,枪声那么得沉着,反而显得当年的我们是那么得幼稚和胆怯。那年我并没有听到枪声,这样一来,反而成为一种象征,一种常常萦绕在心里的渴望,就像没有达到高潮的做爱。
指导员也和我们在一起,他就是著名的被称为“长胡子”的人之一。那时的他,确实忙得、憔悴得长了胡子,用后来报章的话说,他们每天到外滩鼓动完,就在燕园的石头上密谋。他用女生们后来都认为永远难忘的磁性声音对大家说,这是大人的事,你们中的上海人就回去吧,外地同学,能回去的就回去,不能回去的就呆在图书馆看看书不要瞎跑了……
于是,喧嚣一下子归于沉寂,就像足球加时赛的“突然死亡”。
《颐和园》中,在枪声过后,是一群大学男生砸起酒瓶,说着“我操”,而当年的我们,好心情也不过像精彩电影放到一半,跑片没跟上的沉默和躁动,男生说没有说“我操”,已经不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没有听到枪声的我们该不会痛哭流涕。只是记得班长毕业前夕在不屈不挠遭遇几次拒签终于留学成行前,在12号楼的草地上,全班的告别会上,在哭作一团的男生女生中间,放下那句话,那天“大事件”之前,电视里的风景为什么偏偏那么美丽!
美丽的还有《倾城之恋》一般成就的爱情。班里的一位丑姑娘,丝袜总是一只长一只短的吊在细弱的腿上,却在外滩遇上了她后来的爱人,两人一起在深圳闯荡,直到今天,她还会甜蜜地说着“我们赵克,我们赵克”,她的名字我一时都想不起来,同学会上,我们就叫她“我们赵克”;那时的我,从外滩一路骑车到学校,只记得旁边的一位男生,虽然瘦弱得和后来见到的朝鲜导游差不多,但他紧握车把,手背青筋暴突,几乎成了记忆中唯一的印象。凌晨4点,我们两人骑车在无人的外白渡桥上,已经一夜未睡,精神好得却还像刚出炉得面包,一位早起的鱼贩子看见,友善地说,“早点回去休息吧”,而那个青筋暴突的男生,默默放下车,帮助鱼贩子把鱼车推上桥……
“大事件”终于还是改变了我们――我们这批人,就像一只只没有洗过的新鲜土豆,大一学生就叫“新鲜人”吧,随后就被反复地用水漂洗,用烫水洗,用冰水洗,用黄浦江、塞纳河、哈德逊河、莱茵河的河水来洗涤。当年的“我”,一点点变得斑驳,学会沉默,懂得了沉默。在生活的起起落落中,把真实和虚妄混在了一起,回想起来,那一年真是我们最自信、最意气风发的年代,可一切都凝固在
那个大事件是青春的一部分?还是青春是那个大事件的一部分?颐和园上美丽的夕阳是青春的见证,还是那只破旧的黑白电视机是青春的一部分?躺在干涸的游泳池里的余红想着想着,说,有一种东西,它会在某个夏天的夜晚像风一样突然袭来,让你措不及防,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挥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它为爱情。只是男主角片中裸露的后背,完全是个成年人,那样的后背,1989年的我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