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洗月:每个女孩的三段爱情

(2008-12-09 10:45:20) 下一个

  第 1 章
  我很清楚,我知道自己不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那一种,只是堪堪入得帅哥眼的那种清秀佳人,没身家,没学历,既没有一等美女让人忘乎所以的能力,又不象温宛可人的小家碧玉那样可以吸引异性的爱怜,我能吸引到的,不外乎公车上的目光追逐,回眸时某个呆男人的一瞬脸红罢了。
  从第一个追求我的瘳飞开始我就知道,我不会有什么坐享其成的好果子吃。
  瘳飞是我的青梅竹马,他妈妈和我妈是同学,他爸爸和我妈是同事,然后我妈的同学开始倒追我妈的同事,有点乱是吗?反正结果就是他其貌不扬的妈妈生下了英俊不凡的他。我们两家住得很近,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我们都吃过对方妈妈的奶就是证据。不过我们的关系怎样我就没印象了,反正进入青春期后,我们就没再和对方说过话,路上遇到也都是一扭头假装看树或骑车的人,至少我是这样。
  那时候我正在追星,追的是一个风靡全国的一个连续剧的男主角,巷口小商店的老板娘,每天放学,她看到我都很兴奋,“尹寒寒,那个谁谁的粘贴纸又来了,你要不要”“要!要!”我热烈附合的结果就是我没有钱去买漂亮的发饰,头发从来都只是乱乱地一绑,我的笔记本却异常肥胖,因为我把买来的贴纸都贴在一个笔记本上,边上还写了好多抄来的乱七八糟的情诗,我的那本现在看来非常变态的笔记本让我在女生中大出风头,大家的标准是如果你的笔记本有尹寒寒的二分之一厚,你就算是追星狂人了。男孩子是不屑于这种行为的,瘳飞太概首屈一指,因为某一天他在替他妈妈给我家送新蒸的包子时对我妈妈说,现在的女生好无聊,买笔记本都不记日记,只用来贴粘贴,害我的笔记本曝光,本来就不多的零用钱减半,那时我们都十四岁,所以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十四岁时的他非常讨厌。
  我对瘳飞的厌恶持续增长着。
  “六点半了,寒寒,你迟到了,包子拿着吃,快点”妈妈一脚把头没梳,脸没洗,还在系扣子的女儿踢出门。
  没办法,我只好边走边系扣子,嘴里叨着我的早饭,边上的自行车铃一直响,气得我口齿不清地叫着“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路那么宽,干嘛偏走这儿)”回头时,发现那个家伙神清气爽地立在那儿,手上还挂着我的书包,“给!白痴”,一松手,我的书包就掉在地上,他已经飞车而过了。
  我是个径赛白痴,从小个子就比别人大,大概长得太长条了,忘了在腰上长肉,体育课考试时仰卧起坐要求一分钟二十八个,我只做了五条,体育课是新来实习的帅哥,天知道,我已经尽力,他还抱着成绩本子立在边上皱着眉对我说“你,破记录了”瘳飞那家伙和一帮男生一起起哄叫我“冠军哟”!那个外号叫了很久。
  教学楼背面有一个因为挨着围墙而不常走人的后门,基本上那儿被封上了,下课后好多男生都躲在那儿抽烟,有一天体育课我和几个女生借口特殊情况从小体育老师那儿请了假,也躲到了那儿,却意外发现那墙上有各种笔迹写着谁谁爱谁谁,谁谁是大坏蛋之类的隐私,然后我们的八卦天性作祟,爬在墙上开始仔细辩认那些字迹,居然被我发现谁谁爱瘳飞这样的字样。“哇,早恋,不要脸”可惜我的义正严辞没有得到同来者的肯定,那几个白痴女人居然说“太好了,我们也写,就说我们爱瘳飞好了,你说他会不会猜到是我们写的?”
  马上要考试了,我正把头埋在卷子堆里,一个字条传过来,“尹寒寒,你能把‘我爱总复习’倒过来念吗”,怔忡间我毫不犹豫地念着“习复总爱我”一阵哄堂大笑里笑得最响的就是那个王八蛋瘳飞,我还听到他说“我就说那个白痴会照念,别忘了买烟给我!”低着头,我的手攥得紧紧的“死小孩,现在居然学会抽烟!”,如果目光真得能够如电的话,我的目光应该能把我一直盯着的课桌穿出两洞
  我是个发育比较晚的小孩,一直到初三胸前的馒头才开始变化,害我一直含着胸走路,女孩子之间也会悄悄“月经”“发育”一类的词,我那迟钝的老妈是在我第三次来潮时才发现的,她也只会摇着头叹息“你都长大了!”然后在我愤愤的大叫“我前胸也挺大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买胸罩了~!”喃喃地说“噢,我给你买了两件,本来想等你生日送你,谁让你提前发育”
  “妈,我要疯了!”
  当我终于穿上我的第一件胸衣,满心欢喜地学着淑女的样子走在每天都走的林荫小路时,一个黑乎乎的球体撞了上来,“啊,我的白衬衫!”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拍掉不就完了吗!”阴魂不散的瘳飞出现了,一只黑乎乎的大手倒是迅速地拍上我刚刚发育的胸前,手感的不适应让他疑惑地停留数秒,又迅速地撤离,撒腿就跑,“你,你,你混蛋!!!!!”我摇着头使劲地大叫。
  举凡如此种种,我糟糕的初中生活还是一天天地过着,好在有武侠小说陪着我,过得倒也挺快。如果不是那年圣诞节前的那张卡片,也许我很快就会忘了我所有的不幸。
  我有个好朋友叫刘佩佩,有部苦情连续剧里的悲情小孩也叫这个名,为这她还被拿来取笑了好久,在我还没被叫美女之前,她就已经是美女了,课间时只要她从走廊走过总会引来几声狼嚎,她也常拉我欣赏她收到的情书,从来没想过初中的孩子已经有许多才华横溢,文笔不凡的了,她的情书看多了,以至于我开始收到情书时总是感慨人才越来越少。
  这样的一位美女偏偏妒嫉我这个陪衬她的绿叶得到了更多瘳飞的注意,(如果她管那些叫注意的话,我很乐意奉送),她常说“以后瘳飞也会给我写信,到时一定给你看!”
  “好呀,那就魔鬼阎王一家亲了”
  这个话题常在我们的打闹追逐中结束。
  我的同桌,本来在我的生活中也不过是个路人甲,偏偏这个路人甲是某人的好朋友,从某天开始,他在我耳边开始说“寒寒,你看瘳飞最近是不是挺帅”
  “嘿,哼!”
  “寒寒,瘳飞说你们从小学就是同学”
  “这你也知道?”
  “寒寒,瘳飞说一年级时你还为他打架”
  “那是骗鬼”
  “真的!你们是一个放学小组的,有个高你们一级的男生要打他,结果被你追得跑回家找妈妈”
  “奇怪,我像会打架的人吗?”
  “所以说,你那么神勇,一定是那时候就看上他!”
  “这话连鬼也骗不了!”
  “寒寒,你没男朋友”
  “我不要你这种有自来卷的男生做男朋友”
  “瘳飞没有自来卷,你可以让他做男朋友”
  “大刘,你看看你的卷子,十道题只做对了四道题,我替你难过!”
  “寒寒,”
  “你没病吧!”
  “寒寒,上学期班级选助理班主任,瘳飞是正助理,你不是还说你要做副助理吗?是不是在找机会接近他?”
  “那是老师逼着每个人都要当,我只想早点轮过好不好”
  “寒寒,你干嘛脸红?瘳飞你快看寒寒脸红啦!啊”
  (后面的啊是因为脸红的我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我的脸红是气的,不过瘳飞难得没拿我开玩笑,只是看了看我,就扭过头继续写他的作业)
  圣诞来了,我正开心地收着各路贺卡,要知道,我们那个年代,谁收到的贺卡多谁就最有面子,路人甲又晃过来,“喂,寒寒,你的,瘳飞写的”
  “奇怪,不会自己给!”
  “我怎么知道?”
  傍晚,后楼操场,我和刘佩佩。
  “如果可以,让我做你最特殊的朋友!”佩佩皱着秀气的眉毛
  “佩佩,你说什么叫特殊的朋友?你是我特殊的朋友吗?”
  “笨,这是情书!”
  “可是你的情书都写什么你非常迷人,可爱,你的笑颜入我梦中,你是我的梦中情人,这算什么?”
  “瘳飞怎么可能和那些人写得一样,这多意味深长,你不懂吗?再者说那些描写我的话根本不适合你,你只是个野丫头,辫子都从来没绑得一样高过,你怎么配叫迷人,可爱,好了,我要走了,你不要再向我炫耀你的瘳飞了!”
  佩佩一甩曾叫数个男生尖叫的柔顺长发转身走掉,望着走路幅度明显大于平日的佩佩,我大声地喊着“我真的不是那意思,你以前也问我意见,我都有说,干嘛那么生气,这卡片又没说你做我女朋友,你是我喜欢的人,你干嘛生气!佩佩,我们不是要去看圣诞节晚会吗,你干嘛啦!”
  “白痴!!!鬼才会和你一起去”佩佩丢下这句话就走掉了。
  垂头丧气的我呆立在空旷的操场上,手上拿着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哀悼着我逝去的友情。天居然开始下雪,路灯打下的光里,翻飞的雪花卷起一层凉意,我收着肩,把脸更深地埋在大围巾里,想着“我的确不是迷人、可爱的,不过班级晚会买的那些好吃的可有我出的班费,我要去吃!”然后快步跑向灯火通明的教室,那里应该很暖和
  那年的晚会乏善可陈,只记得兴冲冲跑进教室的我一进门就对上瘳飞尴尬的眼神,班级里一下子静下来,大家都在看迟到的我,“啊,痛死我了,大刘你干嘛打我!”瘳飞的大叫又引来了大家的一片嘻笑打闹,我的心敏感而多疑,忙闪到门外,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被班级里人的孤立了,沮丧得没有了参加晚会的兴致,就这么偷溜回家。
  每天的日子还是一样地过着,没有了佩佩,我只能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学,因为还有半年就中考了,日子过得如火如荼,除了瘳飞再看到我时不再叫我白痴,很和善地借我他的笔记,他的复习资料,星期六会自动到我家帮我背我最讨厌的历史外,我们再没有说过任何让我记忆犹新的话,他的态度反而让我在想,他是不是后悔要当我最特殊的朋友了?一定是他发现我只是一个倒霉蛋,一个丑八怪,他不想做我的朋友了,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游离不定,害我有点蠢蠢欲动的春心在反复猜疑里慢慢了无痕迹。
  
  中考后,瘳飞和佩佩考到同一所高中,而我因为搬家的缘故反而搬到了城郊的另一所学校,新学校最让人开心不已的是居然有小班制,一个班只有十五个人,比起初中时人挨着人上课爽多了,十五个人更是臭气相投,组成各种球队,纵横在本地区的各个高中,举凡什么排球、篮球、乒乓球没有我不拿手的,老妈说我可以报体育特长生,我的高中一句话,玩疯了。
  当我收到一个三流大学的通知书时,觉得还挺正常,付出和回报成正比,相较于班上的那些天才儿童,我的高中用在学习的时间那么少居然还有大学肯收我,真是太荣幸了,所以包袱款款地准备去上学了,这时有个三年都没在我生活中出现的人来了。
  “佩佩,你来了!”
  “收到通知书了?”
  “嗯,一个未流大学,总好过没有”
  “不重读再考吗?”
  “不要”
  “寒寒,你变了好多”
  “会吗?还不一样邋里邋塌,但是你美女哟!”我咋着嘴,摇着头,赞叹地看着她。
  “不想知道瘳飞考到什么学校吗”可惜没被我的色狼相吓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他考到哪儿”
  “你那是什么神情,他也到你去的H城了,他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你知道吗?”
  “我都没告诉你我考到哪儿你就知道,厉害!不过,你想说什么?”
  “寒寒,我们去初中老校看看好不好?”
  “我同学说要办大吃会,改天吧”
  “不行,你必须去”
  当我站在初中那个鼎鼎大名的写满秘密的八卦墙前时,只能说,自古少年多八卦!连新来的小老师暗恋谁都写在墙上,你说这帮死小孩每天都在干什么?
  “尹寒寒,你看到那个窗棂上写什么了吗?”
  “那么高怎么看”
  “爬上去看!”佩佩现在发火时头发还是好象要竖起来。
  “我爱尹寒寒,哇,有人向我表白耶!当年怎么没发现!”
  “你看不出是谁写的吗?”
  “就是我写的呀!笨!”
  “你这个白痴,是瘳飞,不是写的,是刻的,你没发现刻得很深吗?”
  我费力地伸手去摸,果然很深,而且痕迹好像还很新。
  “佩佩,你怎么会知道?这并不容易看到”我拍着身上粘上的灰。
  “考试后,我和瘳飞表白了”
  我的嘴一定大得可以放进鸡蛋,美女表白,不得了。
  “被拒绝了,我问他原因,他就带我来了这儿”
  我的嘴继续张着
  “尹寒寒,你再这么白痴样,我要疯了!”
  “佩佩,他一定是在敷衍你,你知道,高中三年我们都没见过面,他有病吧!”
  “错,是高中三年你都没见过他,我是从大刘那儿听说的,他一有休息的时间就往你们学校
  跑,你的同学应该都认得他,只有你,放学就回家,上学勉强不迟到,才会不知道!”
  
  “寒寒,你的同学来电话,约你晚上六点到教室开大吃会,我给你准备了椒香茄盒给他们尝尝,别忘了”妈从厨房探出头了,看到没精打采的我,有点奇怪。
  “好,妈,我可以带瓶老爸的红酒吗?”
  “死小孩,这么小喝什么酒?”
  我家的椒香茄盒在班里是大受欢迎的,所以当我刚一探头要进教室时,里面就响起一阵欢叫,居然有金花落下来“惊喜!”
  “庆祝每天神游的尹寒寒也能考上大学!”
  “搞什么,居然把人家结婚的彩花拿来散!你们这帮死小孩!”我笑骂着把脸上的彩带拉下来,就看见横空出现一张俊脸,低头就在我脸上嘬了一下,害我身上一抖,椒香茄盒差点掉
  地,怔忡了三秒后,我的眼睛才看清面前的人居然是丁炎!
  忘了介绍,这个丁炎是我的高中同学,一直是个自命不凡的家伙,也是我们这个班老师的骄傲,市理科状元耶,开玩笑,可他干嘛亲我,这时又一张大脸挨了过来,有了准备,我一个霹雳火拳飞去,谁要被小胡子亲呀!
  “寒寒,丁炎都可以亲到,为什么我不行!”
  “就是不行!”我的高中损友,居然玩这个,我的思想很快就被眼前的美食抓去了,我们的大吃会就是每人都要做足2人份的好料,然后大家凑在一起吃,这个传统后来持续了好久。
  “我把我老爸的红酒也拿来了,有没有带杯子?”
  当我们每个人都把酒倒满后,我提议每人说一句心里话
  “太严肃了,我们就喝吧!”
  “不行,毕业耶,下回大吃会可就不能开在这儿了!”
  “你先说!”
  “我考上老爸指定的学校,前途会像老爸一样光明”说话的大A老爸是个光头,结果是一片哄笑。
  “我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常常聚在一起!”
  “嘁,搞煽情!”
  “到上海不要去我们学校找我!我没钱,但如果你们有钱就没问题!”
  这人得到一顿暴打。一段祝酒词就这样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久,终于到我时我大声说“我要当美女,收到好多情书!”
  “嘁!”一帮不讲人情的家伙!
  “我会让你只收到一个人的情书,但是也会有好多!”丁炎的话让场面突然静下来,沉默三秒后是一阵狂叫。
  后来你们也能想到,紫红着脸的我成了丁炎的女朋友。
  佩佩问我,为什么知道瘳飞喜欢我那么久却还要丁炎做我男朋友,我告诉她,喜欢一个人,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不如不要喜欢,闷骚的人只是百转千回地折磨他自己,有我什么事,被她骂冷血。 

  第 2 章
  我是背着丁炎的照片去上的学,奇怪的是三流大学里女生素质居然偏高,各色美女济济一堂,男生出色的很少,刚一入学倍受关注的不是校花,居然是校草,我被众女生想当然的视为劲敌,好在我与亲亲丁炎的合照为我换来了不少廉价的友情,有不知深浅的追求者拍上门来时,同寝的姐妹会直接替我挡驾,当然稍有姿色不错的她们就自动接收。我也乐得享受刚建成不久的校图书馆,里面的藏书丰富得让我都替它们沦落到这里感到不值。
  我和丁炎倒也不因为分开两地就感到疏远,我们是学校里消耗电话卡和邮票最多的人,负责送信的团委书记总是抱怨我的信让他常常要跑五楼,我就糗他别有用心,信又不用送到寝室,眉来眼去地把我们寝老四追到做了女朋友。
  有了男朋友的我就好像穿了防弹背心,在荷尔蒙空前繁盛的校园里,无论是从什么方向射来的明枪暗箭,明示暗恋统统弹回,我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爱恋里,不谙女红的我从夏天就开始向同寝的高手们请教如何织好一条毛围巾,我要把它当成我的圣诞礼物在我们爱情的周年送给他。好像这其间没发生什么可以让我说来听听的故事,我们的信频繁就象把日记互相交换一样,却傻傻地乐在其中。丁炎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浪漫的人,但他的信能让你感到平实,坚持,会觉得他的热情总是饱满着,好象没有枯竭的一天。
  他比较我早几天放寒假,当我和一大帮同学从火车站嘻笑打闹着走出来时不经意地撞进一个有着熟悉气味的怀抱里,在同伴的目瞪口呆中,我也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我们紧紧地抱着,我把羞红的脸埋进他敞开的大衣里,听他对我的同伴们说“谢谢你们照顾我家寒寒,有机会欢迎来找我们玩”。我偷偷地吁了一口气,抬头看到他略略黑瘦了的脸,眼睛亮亮的,“我就知道我男朋友帅,可没想到你还真是越来越帅!”
  丁炎坚持要把我那个迷你的“沉重”皮箱拎回家,我发现爸爸妈妈和我一样遇到吃惊的事情时都会张大嘴巴忘记合上。
  ”妈妈,丁炎,我同学”
  “是男朋友,叔叔好,阿姨好!”这小子居然笑得一脸无害,对着爸妈不太自然地点头鞠躬。爸爸沉着脸,当做没听到地问我“今天回来,不知道打电话吗”。
  妈妈那边已经拉着丁炎坐下,笑得别提多亲切,“寒寒有时不太懂事,提前说我们好准备准备,你看,多失礼”
  我在心里翻了N 多白眼,我把自己当惊喜给他们,他们居然被不请自来的附赠品吸引了注意力。
  妈妈一直是个出色的大厨,在我给爸爸削好一个苹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丁炎独自看完一部电视上重播的电影后,我们的家宴就开始了,当丁炎第一口就喝出爸爸倒给他的是地道的竹叶青后,爸爸就撇下我和他开始了天南地北,上下五千年的海谈。等到丁炎起身告辞时,爸爸也会说“去送送,门口不好打车”。
  寂寞了一学期的爸妈对于丁炎的加入很是高兴,晚饭后常常摆出很有人情味的脸把我们独自留在家里,老两口美其名曰“不给小情人当灯泡”,散步去了。
  丁炎常会拉起我的手,只是搂住我,看着我,微笑着不肯说话。
  “干嘛,不是和我没话说了吧!”我的绣花拳头就会招呼上来。
  “怎么办,我想吻你,又觉得会愧对你父母的信任”
  “知道就好,要是被我爸知道你有这么邪恶的念头,一定打爆你的头!”
  “那么请接受一个绅士的亲吻礼吧”他执起我的手,在上面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拿着它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领着我的手托过他宽宽的额头,眉毛、眼睛、高高的鼻子,然后停在他圆润的唇上,蓦地张开口轻轻地咬了我的手指,被唬住的我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又把我的手指放进嘴里,一根一根的吻着,羞涩及莫名的暧昧让我的身子发热,试图拉回我的手,却被他带得更近,他用鼻子顶着我的,微微地叹口气,“让我吻你好不好?”
  得到回答以前,他的唇已经欺上了我的,我们就这样闭着眼睛,嘴对着嘴,可笑而又不愿放开地僵持着。
  等到我们都不能呼吸了,才拉开彼此的距离,看着彼此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陌生的雾气,他红着脸挠挠头,“早知道自己会这么笨,我应该在学姐对我表白时和她练习练习”
  “什么学姐?”
  “开玩笑,你男朋友我这么帅,仰慕者遍天下,处男之吻给了你,荣兴吧!”
  “嗬,我还要你的处男之身咧!”我掐了他的屁股。
  “寒寒,你知道你说了什么”他的大手把正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神有怕人的严肃,我有些心虚又强装无谓地笑笑,“丁炎,真的有好多女孩喜欢你噢,你干嘛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太聪明的人都会去喜欢和自己有反差的人吧!”
  “你讨打吗?”
  
  虽然我和丁炎算得上如影相随,那年的寒假我们却只是在我家的附近活动,不是窝在我家的沙发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就是看看书、接接吻,于是有一天我问他“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我会找个丑女做我女朋友吗?小傻子”他最近爱上了捏我鼻子。
  “只有丑媳妇才怕见公婆,你为什么不让我见你的家人呢?还是你觉得没这个必要?”
  “你想见他们吗?”丁炎的表情严肃起来。
  “很奇怪吗?我们这么熟,甚至同学三年,我却从没听你说起过家人,你有几个兄弟姐妹,你有哪几个铁杆好友?这才奇怪吧!”
  “寒寒,你的小脑袋里就不能只有我是你男朋友这件事吗?”
  “好,如果你这么想,我明白了”
  “你别那个脸,我是想你也许不会愿意知道――”
  丁炎挠挠头,坐正了身子,伸展了一下他的长腿,似乎在犹豫怎么开口。
  “算了,你既然不想提,我就不问,你猜我最长可以忍多久不问?”
  “我爸爸是个花花公子,所以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他离婚了,我妈在我家床上看到我爸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沉默了一会儿,丁炎忽然飞快地说。
  “我奶奶把我爸爸扫地出门,我妈是个很孝顺的儿媳妇,你知道吗,我奶奶年青时是抗日妇女连的连长,很厉害的,她把我妈又嫁给了现在的我爸,”
  “老婆婆嫁儿媳妇,你家够乱的”
  “你不明白”丁炎苦笑了一下“那时我家家境不好,奶奶要我妈带着我们三个改嫁,我还有两个姐姐,又要上学,又要吃饭,我现在的爸爸是个好人,他肯养我们”
  “你妈就同意了!被儿子背叛,还是替母亲养孙男弟女?”
  “可我们毕竟是妈的孩子,不走奶奶指的路,我们能怎么样,等那个不回头的爸爸吗?”
  “噢――”
  “我现在的爸爸自己也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小时候,我没棉鞋妈会先买给后爸的孩子穿,我生病,妈拉着我却背着后爸的孩子送我去医院,你这样幸福的家庭是不会懂的。”
  “妈在所有事情上都对我很严厉,她总说,在家里我只能被当第二位的来对待,将来到社会上一定要让自己当第一,所以,我对自己的要求特别高。最早我要和那两个哥哥挤在一起睡觉,那两个睡相不好,我又不能和他们抢,总是盖不上被子。我大姐十八就把自己嫁了,她说她有家了,弟弟就可以自己睡一张床,不会半夜冻醒。因为要养我这个弟弟,她的婆婆到现在和她的关系也不好,说她就是图他们家的钱”
  我无言,只能伸手去摸他的脸。
  “我姐很漂亮的,大姐夫除了心好实在是丑的可以,大家都说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不过,鲜花也要那什么才能开得更好吧,好在现在大姐很幸福,要不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所以,你不让我去你家吗?”
  “我考上大学,后爸觉得脸上有光,非让我回去住,可在那两个哥哥面前,我总觉得寄人篱下,寒寒,如果我爸当年不那么乱来,凭我爸的本事,我妈的能干,我的家一定很幸福,寒寒,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家的屋檐下,我一定要让他有个好爸爸!”丁炎拉紧我的手。
  “我们的孩子,丁炎,你在和我求婚吗?”我歪着头,故意地做出邪恶的表情。
  “难道你不愿意?”他的嘴角衔着抹着宠溺地凑过来,两只大手却不老实地环住我的腰,顺着的我脊背挑逗地摸了上来,来到我的胸前时像是愣住一样大手罩住了我的双峰,“寒寒,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说你愿意好不好,我的家不好,只有你是最好的,告诉我你愿意”
  看着他一下子慌乱地亲了过来,把我推倒在沙发上,两只手更是起劲地揉搓着我的乳房,力气大得弄痛了我。
  “炎,炎!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不要这样”我慌乱地挣扎着。
  “别拒绝我,我只要你,寒寒,寒寒”
  我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感觉得到他使劲全身力气般死命地压住我,蓦地我感到他的胯下有什么硬硬地东西顶住了我的私处,隔着衣物,他只是这样猛烈地在我的身上来回地摩蹭着,发了疯似地箍紧我,慌恐中我又痛又难受,身体深处涌出一种奇异地感觉“这是做爱吗,又不象,他这算是自慰?”我闭上了眼睛,忍受着,等待他的某种也许他都不熟悉的激情过去。
  终于,他的身体在似乎痉挛后抽搐了几下停了下来,他把我的脸揽向他的肩头,大手有些微微颤抖地在我的头发里来回游走,喃喃地说“寒寒,对不起,对不起”
  “寒寒,你别不说话,我弄痛你了吗,对不起”
  也许是他的颤抖安慰了我,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没,这样你就不是处男了对吧!”我也用手去拨弄他的头发,感受到他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地刷着我的额头,抬眼望去,看到他的脸似乎红了,看向我的目光里有着什么我并不懂的东西。
  “我们隔着衣服呢,小傻子,总有一天我要让我们水乳交融,我要光明正大地亲遍你的全身,它们都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
  空气里飘着暧昧的味道,我们懒懒地躺在一起,等那种味道慢慢散去。
  
  春节的前一天,似乎滴水成冰,我奉了老妈的命令去买了些年货,把东西交到老妈手里后,我急着跑回房间取暖,却被一早坐在沙发上的丁炎拉住,对老妈毕恭毕敬地说“阿姨,我妈让我和您说,想见见寒寒”
  “好,好呀,你等等!”声还没落,老妈的人影就没了,我才发现沙发边是大大小小好几包礼物。
  “你拿来的?”我有些退缩地问。
  “噢,我妈说这是老礼,就象过去的提亲,”
  “那会不会少了点?”我好奇地跑过去翻翻拨拨。
  “寒寒,给你阿姨带着东西去吧,别让人家久等。”老妈打下来的包包也挺恐怖,大大小小,花花绿绿,不外乎一起吃吃喝喝的东西。
  我难堪地笑笑,他们这样就把我订出去了吗?
  “让寒寒暖暖,外面冷,不差这一会儿”
  听到丁炎这样说,老妈带些自得地笑笑,甚至有几分骄傲地扭身进屋了。
  丁炎的家是简洁干净的,他的妈妈圆润的脸上荡着暖暖的笑意,那眼睛后面却有一丝让人怀疑的清明,让人不由得想“恐怕是个难处的婆婆”
  他的两个姐姐果真是美女,大姐一看就很爽朗,那个憨憨地笑着的一定是他的大姐夫。
  “小舅妈!”一个忽然冲出来的小天使抱住了我的腿,童稚的话引来大家善意的哄笑,
  “这孩子,谁教你的!?”二姐有些难为情地上来拉那个小树熊。
  “我舅!他答应,小舅妈如果答应,他就给我三个愿望,小舅妈你就答应吧,我愿望都想好了”
  “你是小楠吧,好可爱呀,这样好不好,我也答应你三个愿望,反正我做不到的话,你小舅也会帮我,对吧,丁炎!”我偷偷地冲丁炎瞪了一下眼睛。
  丁炎冲着大家耸耸肩,有些宠溺地笑了。
  “快进屋,火火点了好些菜,说是你爱吃的,看看阿姨做得好不好”
  “火火?丁炎小名叫火火吗?”
  “对啦,我都叫小舅蝈蝈!他老管我,一直一直叫,很讨厌的!”小楠嘟着嘴告状。
  我有些纳闷为什么没见到丁炎的继父和继兄们,却又不好多问,就被阿姨拉着坐在了正席,大家都围着我坐下,看着丁炎有点委屈地坐在门口,拉着长腔对他妈妈说“妈,你们都不要我了,让我坐这儿,我可是咱家的主心骨啊!”
  “我们看出来了,将来,你俩儿寒寒才是主心骨!”大姐毫不客气地用筷子敲了丁炎的头。
  一餐饭吃下来,我算知道什么叫受宠若惊,回家时脖子上挂着的玉坠让我很不安。
  “丁炎,你家的传家宝,现在给我会不会太早”
  “我也没想到我妈第一次见你就把它拿出来,她一定是非常喜欢你,你做定我亲亲老婆罗!”
  情到浓时才报怨当初没有默契,报的学校天南地北,老爸老妈自称没有时间送我,派了丁炎全权代表,总也说不完的话好像又说不出口了,他只是这样紧紧地拥着我,脖子上我拙劣的作品倒是白得耀眼,闭上眼睛可以感受到那条围巾柔软清爽的味道。车站里返校的学生很多,我们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有认识的同学看到我们,也只是远远地打声招呼,我们身边的小宇宙大概写着“生人勿近”,他拉出我贴身带着的玉坠,上面有我的体温,他把玉坠放在嘴边,深深地亲吻,然后说“我把我的吻存在上面,想我了,就亲它一下,知道吗?”
  “知道”我闷闷地说到,心里却升起了莫名的恐慌。
  
  重新回到校园再看周围的人时心态上变得不同起来,看着那些亲亲密密,同进同出的情侣们心里暗想,他们很甜蜜,甜得发腻!我无法想象如果我和丁炎每天一起这样腻上一学期会怎样,一定会发疯的。图书馆,只有图书馆每天陪我,我不会腻,不知道丁炎现在怎么样?他的校园在南方,一定比我在北方的校园“春”意盎然得多吧?!我这样无时无刻不把丁炎和我周遭的事物联系起来,想着他们的联系和区别,然后一个人偷笑在心。
  我依然是班级里全勤的保持者,我的成绩很好,让我即使在班上神游也不会被偏心的教授点名。我懒懒地,遗世独立地生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是随和的独行侠,和每个人都亲切有礼,从不和任何人深交,同寝甚至同楼的人都认识我,但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们不了解我,就象,我忽然不了解丁炎了一样,我们很亲密,除了最后一步他几乎是我最亲密的人了,我见了他的家人,我带了他的玉佩,那块小巧圆润有着柔美光泽的玉,我象丁炎一样深深地吻那块玉,凉凉的,我紧紧鼻子,想闻闻有没有丁炎的味道,忽然我的脑子里窜出一个念头,他的传家之物,那不是他奶奶带过,他妈妈带过,她们是不是也亲过同一块玉……我望着那块玉出神,在心里讪笑了一下,我这个怪人,多浪漫的事我都有本事刹风景,算了,带着吧,虽然他爷爷早亡,父亲背叛母亲,那又怎样?传家的东西却背负这么多不幸,该不该怪在这小小的,可爱的东西上面?
  丁炎的电话总是如期而至,一次我说“写信吧,电话很贵。”他不开心地问我“你嫌我穷吗?打电话给老婆的钱我还有,而且我兼职家教,收入不错”那次的不欢而散,我听出了他的敏感也就不再提了,他隐隐的自卑让我开始后悔当初干吗要见他的家人,他不想我知道的事如果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我们的对话还能那样肆无忌惮,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护他的自尊心。那个光鲜亮丽、俊毅潇洒的人对自己的过去三缄其口,我干吗不成全他的武装,然后我被一种没由来的沮丧包围。
  我发现自己开始对他变得小心翼翼,总是和他讲最近有什么什么好玩的事,最近在做什么的时候想起了他,然后和他约定将来我们一起去做些什么,听着他好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低低地传来会悄悄地觉得温暖,能够感觉得出他话语中轻微的变化,辩判他最近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有时候自卑,有时候骄傲,他习惯每个星期六的下午打电话来,每到那天我就变得坐立不安,经常怀疑寝室里的呼叫器坏掉了,传达室的阿姨每每打开呼叫器那沙沙的响声都能让我心跳,以至于一段时间我怀疑自己心律不齐,奇怪的是我开始不会打电话给他了,我怕打过去时他在别的什么地方忙,打过去时他的心情恰好不好,我觉得自己无法承受他话语里的一丝焦急或一丝丝丝的不耐。
  我的日子似水流年,过得很快,周遭的人象加快了的幻灯片飞快地变化着,只有我是不动的,有点呆呆地想着心事。
  坐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忽然对手中的书感到厌烦,望向窗外不远处的篮球场,有四男一女分成两组在打对抗,一时技痒,匆匆退了书,跑向他们,“算我一个”我尽量热情、友善地笑着。
  他们带着些奇怪地看向我,其中一个足有一米九五的巨人带着探究的神情走近我“奇怪,借场地,没说找陪练呀,你,干什么的”
  “来打球呀,你们五个不好分配吗,三三对抗不好吗”我笑得一脸狗腿。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那个大个子问,回过头和他的同伴一起冲我露出耻笑的表情。
  “不就是打球的吗?那抱谦,打扰了!”我努力保持脸上僵住的假笑,打算打道回府了
  “女生打篮球的可不多,合理冲撞你别哭鼻子”站在对面的一个穿一身白球衣的人抱着肩一脸趣味地说。
  “好咧,我和谁一伙?”我雀跃地跑上半场,兴奋地伸伸胳膊,合理冲撞?我微弯下腰做出防范的动作,挑着一边的眉毛看向那个同样看着我的人。
  对方发球,传球,一米九五和我一伙,我被自然分配防范对方那个比我还要高一点的女生,但显然他们并没把我放在眼里,卡位时那个女生甚至因为我的身体和她有顶撞略闪了一下,被我抓住机会,伸手将球断掉。三步篮起身跳投,蓝球应声入网。
  “好!”几个人精神一振,脸上露出笑容,场上松懈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经感到胀红了脸,开始出汗,太懒的人体力的确不行,结果15分钟之后30比29小输对方1分,我们中场休息,那个女生拿了瓶水给我,冲我笑笑说“我认识你!”
  我感到自己当场张大了嘴,那声音,是个男生!
  “我认识你,你是瘳飞的朋友!”
  
  “你果然和瘳飞说得一样,够特别够可爱,下巴收一收吧,快掉下来了”那个“人妖”把收在脑后的长发松开,随意地用手松了松,黑亮的头发柔顺地垂下肩头,五官却因为斜衔在嘴角的一抹微笑显出几分阳刚。
  “那个,我男朋友叫丁炎”我喝了一口水,低下头来,用脚在地上划了个小圈,“谢谢你的水,我还有事,先走了,嗨,几位!回见!”我向旁边那几位正在休息的摇摇手。
  “嗨,下个礼拜二我们同你们校队比赛,你会来吗?” 那个一身白衣冲我举了下水瓶。
  “你们不是我们学校的吗?”
  “拜托,我们是H大!”大个子一脸你无可救药的说。
  “尹寒寒,我们和瘳飞同学,那天他也会来”“人妖”若有所思地说。
  我张了张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冲他们点点头,快步地跑开了,忽然很想丁炎,想打电话给他。
  今天丁炎宿舍的电话倒是出奇的好打,很快有人来接,一口抑扬顿挫的上海腔“弄好, 请门弄寻啥人?弄是伊姐姐伐 ? 伊跟女同学出起了 !”
  我放下电话,心里暗笑那个上海男生的细嗓子,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会不会伸兰花指,我心里想着,嘴里学着那个男生的话,捏着兰花指扭捏地走了两步,自己讪笑着放下双手,“八卦的男生,干嘛告诉我他同女同学出去!害我心酸酸的?”
  我无精打采地晃回寝室,还没把自己摔到床上呼叫器就沙沙地响了,里面传来值班阿姨的声音,“尹寒寒,你男朋友电话!还在上学就男朋友男朋友的,把没把学校的纪律放在眼里,快点,长途!”
  我用眼睛瞟了一下四周,还在寝室的同学都停下来,看着我,一起拖长声音“噢!!”
  我红了脸,垂着头慌乱地跑下去,“喂?!”
  “寒寒,你给我打电话了?”
  “你不是陪女同学了吗?这么快回来?”
  “我就知道你会误会,你刚放下电话,我就回来了,是咱班的多多,找我帮忙邮包裹,你们女孩子是不是都那么多东西,才开学两个月东西多得放不下要往家邮?”
  “那是多多,她是有名的败家女,你干嘛让阿姨直接叫你是我男朋友!”
  “本来嘛,你想赖账?我可是你的人了,你要对我负责!”
  “看你表现吧!”我带着些骄纵地说
  “寒寒,我想你”
  “嗯”
  “真的,我昨天梦到你了,今天早上还很早就起来打扫个人卫生”
  “你————”我胀红了脸,刚要发作就看到值班阿姨正在窗口那边托腮望着我,忙扯出一抹假笑,背过身来恶狠狠地说“小心精尽而亡”
  “居然用相思来谋杀我,可见美女果然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他那头的声音唱作俱佳的感觉。
  接完电话回到寝室的我脸一定还是红红的,同屋的那几个女人同声高唱“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尹寒寒的眼睛里”我冲她们毫无气质地大叫,然后害羞地钻到床上。
  
  星期二的下午很快到了,几乎学校里的人都去看那场篮球大赛,我的心里还有几分退缩,干脆拎上浴包跑去学校最角落的浴室洗澡。浴室里的人很少,磨磨蹭蹭地冲水,抹浴液,在公共蒸汽浴房里蒸得昏天黑地,直到有些眩晕地在更衣室里慢慢地用大毛巾沾长发上的水,正对着我的镜子里映出的是那个女孩看起来有点陌生,脖子好象特别长,乳房的颜色似乎比身上其他部位白皙娇嫩,象是平白冒出的馒头,不特别大,但饱满而可爱,平坦坚实的腹部,细细的腰肢,圆翘的臀部,大腿有点肉肉的,却因为腿形的修长并不会显胖,下午的阳光透过高高的气窗斜射进来,在我的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微光,我还是第一次审视自己长大的模样。
  我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防止仍然湿漉漉的头发打湿后背的衣裳,并用一只手拉着,有点散漫地走过青石铺就的林荫小路,远处的篮球场已经曲终人散了,地上散乱的零食包装和空水瓶显示了刚才有多热闹,我看着那个方向愣了愣,在心里对自己笑了,和那个瘳飞终于还是没有遇上那。
  走到寝室门口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正倚门而立,她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向我,“嗨,你好,你是尹寒寒吧!”
  “你是?”
  “我叫刘小孟,刘志刚的刘,孟淑华的孟”
  “刘志刚,孟淑华?”我有些好笑地问
  “我的爸妈,他们用他们的姓给我取的名字”
  “哦,有事?”我只好陪着礼貌地笑着
  “我是瘳飞的现任知己,听说你和他以前关系很好”
  “还不错,小时候的邻居,同学”
  “你知道吗,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说,对我一见钟情,我当时高兴疯了,缠着要做他女朋友,可是他总是不答应,还要我少说话,说我一说话就不象他的一见钟情了,大孟那天回家和我说,他知道为什么了,让我今天跟他来,我就来了,没有见到你,现在见到你,我总算明白了”她有时心急地拼命把话往外倒,神情有点激动。
  “你”
  “大孟见过你,大孟和瘳飞是高中同学,他们很要好,对了,大孟是我哥”
  “你哥,叫刘大孟”这家的父母够懒的,取名字除了用姓还分大小。
  “我和他是龙凤胎,大孟,男生还绑长发的那个!但,我们并不象”她耸耸肩,歪着头看我。
  “见不到就回去呀,干嘛还杀上来”我并不讨厌她,甚至有点喜欢她。
  “我哥他们说和你打过球,觉得你不错,他们现在在外面的饭店等着,让我来找你,你不会不敢去吧”她挑衅的扬了扬头。
  “ 我”我故意停下来,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焦急,忽然觉得去见见瘳飞也许是件有趣的事,轻轻地吞出一个字来“去!”
  她的脸很快塌下来,有些嘟着嘴地说“那我不是没戏了,我刚觉得他有点喜欢我,你干嘛就出现啊!”她有点烦恼地摇摇头,拉下脸来“那我们快点”
  “那走吧!”放下东西后,我看着她说。
  “你,你不用梳梳头?”
  “哦,对,谢谢提醒!”
  “我就是太好心,干嘛提醒情敌!”她虎着眼睛看我,我抱以轻轻的一笑。
  “我和瘳飞很久没见,他们又特意在等我,只是见见同学并不过分吧!”
  
  校门口的“一品香锅”基本是本校学生的大食堂,我们光顾的次数可以从老板娘脸上的热情看出来,刚迈进门槛,老板娘就迎上来,大嗓门地叫“尹寒寒,来吃点什么?”
  我刚张嘴,最里边的那个最大的包间门被呼地拉开,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从里面迎出来,他比我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时黑了,也高了,还是帅帅的,黑亮的眼睛里闪着一丝激动“你来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伸出手来,冲他温和地笑笑。
  “快请进,我有几个同学也想认识认识你!”他有点仓促地握了一下我的手,然后就把手叉在腰上挺了一下胸,侧过身子示意我进去。
  我与他擦身而过时看见他伸长了脖子向我身后张望,看的正是那个有点垂头丧气的小孟。
  里面只有三四个人,瘳飞简单地介绍了他们的名字,然后指着我有点紧张地说“她叫尹寒寒”又偷眼瞅了一下正用筷子一下一下戳小餐盘的小孟,咳了一声后说“是我同学,还有小时候的邻居”
  一米九五扯了脖子叫“她就是你总寒寒、寒寒的那个女生,球打得不错”
  “谢谢!听说你们刚赢了我们学校,现在我和你们坐在一起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噢!”
  打趣地回应大个子的话时,我看了眼对面观察的目光,还有奇怪的是,我的座位被安排在小孟和大孟之间,瘳飞反而挨着小孟。
  看那呆子的样子,我想这次他又恋爱了,都这么大了还搞暗恋,难道他不能直说吗?
  “本来是不会有比赛的,是我提议的,我想见见瘳飞的寒寒同学。”大孟的眼睛直视着我,他阴柔的脸上不见一丝女气,反而多了几分探究和凌厉。
  这是个护妹心切的人吧!
  “那个,我找过你几次,都没遇上,你现在好吗?”
  “还不错,你呢?小孟是你女朋友吧!”我微笑着说。
  “厄,是,小孟是我女朋友!”瘳飞一愣,随即温和地看着小孟笑了,一直气鼓鼓的小孟脸上忽然染上一抹羞涩的红还有点可疑的窃笑。
  “喂,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小孟可是我的梦中情人”一米九五神情激动地大叫。
  “我只喜欢瘳飞!你不要瞎说!大孟!扭他的头”小孟虎地站起来,柳眉倒竖的叫道。
  我伏在桌上对瘳飞指了指正在发飚的小孟说“你确定?!”
  “看我的”瘳飞指了指自己,然后只是用眼睛看着小孟,那个正在大叫的小孟马上露出有点退缩的笑容,捋捋头发,文静地坐下。
  再看向还有点搞不清状况的众人,我想,在瘳飞的心中我只是一个旧邻居和旧朋友了吧。这样最好,他的把我挂在嘴边大概是他青春期的习惯吧。
  一餐饭也算宾主尽欢,几杯啤酒熏红了我的脸,走出“一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感到酒气直冲上来,忙用手掩住一个酒嗝,回头看向有时定定地瞅着我的瘳飞,摇摇手,“回去了!再见”
  “我送你!”他快步冲上来拉住有点摇晃的我,我感到表情有点模糊,就点点头,“好!”
  “瘳飞,你今天说了我是你女朋友!”小孟有点心急地去拉瘳飞。
  “我是他的亲戚,放心吧,小孟,没有哥哥会对妹妹做坏事的!我们从小到大,他除了管我,就是骂我笨蛋,从来没说过喜欢我,看到没,这是我们第一次拉手,还是他宣布你是他的女朋友,放心,放心,我有丁炎了,不会和你抢他的”
  “让他送吧,小孟,没事的”大孟一直没放弃地盯着我,好象仍在心里考量该相信我多少。
  
  “我没把你当妹妹,我曾经喜欢过你,很喜欢”瘳飞走在我的身后,我正觉得自己走在棉花上,路是暄暄软软的。
  “我知道,我是你一辈子最特别的朋友吗!除此以外,没别的了!”我借着酒劲双手抓住了他的肩,摇了两下,他好高,他的脸红了,这是我对他的魔法,不过失效得真快。
  “寒寒,我很喜欢小孟,我也很高兴有你这个青梅竹马,不过,你到了”
  “噢,那么再见!”我站在宿舍楼前,冲他挥挥手。
  “再见!”他立在那儿的样子有点奇怪,似乎欲言又止。
  我不敢让自己回头,用逃一样的速度回到寝室,头有点晕,挣扎着走到窗前去拿水杯,却看到瘳飞靠坐在楼前的花坛,把一支烟抽得忽明忽暗,我定定地站着,就这么看着他抽烟的背影,这个人和那些记忆终究还是会如烟而逝吧。
  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长久久的,有没有什么是换天换地都不会换的?对于瘳飞我的放下更多的是因为丁炎的出现吗?还是只是因为我和他的机遇不对呢?谁又该和谁天长地久,谁又能对谁是永不放手的呢?
  
  丁炎大概有半个月没打来电话了,我也整天懒懒的,图书馆也不大去了,那个在图书馆当管理员的二年级学长在食堂碰上我时还追着我问是不是最近太忙了,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曾经在瘳飞和丁炎的眼里看到过的东西,慌忙说“最近课比较紧,比较紧!”并在心里盘算,看来图书馆也不能多去。
  终于在一个我睡得昏天黑地的下午,呼叫器那头的阿姨大声地叫“尹寒寒,电话!尹寒寒,电话!”
  “喂?!”
  “寒寒,我爸死了!……”丁炎的声音拖着沙哑。
  “你说什么?”
  “上个礼拜的事,他在来看我的路上被车撞了,送到医院抢救也没有救回来,寒寒,我不知道他会来看我,……”
  “你是说你的生父?”我犹豫着问
  “嗯,他和妈离婚后一直在南方,听说最近挣了点钱,又知道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和我奶奶说想来看看我,给我点钱花,然后,然后就……”电话那头的低低啜泣声让我的眼里也溢上泪意,
  “丁炎,丁炎我去看你,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用了,已经处理完了,交警出了事故报告,责任不全在对方,遗体也火化了,我明天会把骨灰送回去,寒寒,我就是想你想得厉害”
  “我要见你”
  “只要你说你想我就够了,我就能好受些,其实我挺恨我爸的,他当年对我并不好,他和我妈刚离婚时我是判给他的,他喝了酒就打我,常常打得我不敢回家,要不就一走好长时间,我曾经饿得求同学带我回家吃饭,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就和同学借钱跑去找我妈,因为这我妈没少受后爸那边亲戚的气……可他是我爸,你知道吗,他来看我却死了,我一样难受,现在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想得更多的是我们还和妈妈在一起时的事,寒寒,他死了,他是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小孩被撞死的,送他去抢救的人听他一直说火火,火火,别乱过马路……”电话的那头蓦地挂上,泪划过我的腮边,我仿佛听到他的哭声。
  我他的妈妈通过电话,知道那边已经安排好一切,两个姐姐也已经去接丁炎的路上,我昏昏噩噩地等着消息,在四天后的清晨我在宿舍楼下看到了丁炎,他瘦了好多,脸明显地削了下去,他冲我伸出了双臂,我扑了过去,熟悉的体味里掺杂了更多的烟味,大姐说,他现在一天抽的烟比过去一年都多,我们就这样拥抱着哭泣,好久之后,听到他的身后有人说“嗨,寒寒”
  是好久没见的多多,我有点腼腆地笑了笑,“嗨!”
  “寒寒,我爸出事后,多多一直陪着我,帮了我很多忙,这回送我爸回家也是她跟着我”多多很哥们儿地拍了一下丁炎的肩膀。
  “谢谢你,多多!”我拉过她,却又觉得无言以对
  “还没吃饭呢,我好饿!”多多冲着我撒娇地说。
  买好晚上返回学校的票,我把多多安排在我的寝室,又陪着丁炎去了离我们学校很近的招待所,我们都有些疲惫地挤在那张单人床上,他紧紧地拥着我,我们的身体纠缠着依偎在一起,他的大手在我的背上来回揉着,越来越急的呼气吹得我的耳朵发热。
  “寒寒”
  “嗯?!”
  “我想要你!”
  “”
  “我真的想要你,想得心都痛了”
  “好!”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我就是你的!”
  “”
  “不,还是不要了,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又把我的头压在他的肩上,轻轻地吻着我的头发,连日来的不安和疲惫让他很快睡着了,感受他起伏均匀的呼息,我因为他的那句一辈子,心里暖暖的,就那么在他的怀里轻轻地笑了。

  第 3 章
  很多年后我常常在想,如果在那张单人床上,我把手伸进丁炎的衣服里会怎样?我们是不是就会永远在一起了,或者能纠缠得更久一点?是不是我在多多出现在丁炎的身后时就该意识到,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才能让一个女孩千里迢迢地追随一个男孩的奔丧之路?
  我的第二段爱情曾如夏花般绚烂,不知道是我没有一无反顾还是命运始终没有给我那样的契机。我只知道当丁炎的信开始慢慢少了,信没了,电话中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时,我的心惶恐而无助。
  其实故事结束得很简单,当假期又来的时候,他没有回来,他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要打工,因为他父亲的去世让家里有些债务。虽然我感到在他父亲的故事里他始终隐瞒了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问,我的心矛盾着,他对我的保留让我对他更加不敢确定。
  大三那年的寒假我特意晚走了几天,错过了放寒假的高潮,等到我走出那个对我来说非常幸福的火车站时,孤伶伶地发现没有人来接我,不论同学、父母、还是他。四下张望的时候,我觉得我快要哭了。
  从此我变成了一个人,一种毕业后无所适从的感觉让他觉得他要好好规划他的人生了,家庭的变故、前途的迷茫,这是他不得意的时候,他被自己的惶恐打败了,他放弃了在他得意时追求来的东西就是我,我还是挺满足的,我毕竟是他得意时的追求,是他人生里辉煌快乐的一段回忆,我天生是个想得开的人,我把他放下了,也把自卑放在了心里,归根结底,我是可怜可笑的二等美女。
  有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充溢心胸的强烈感情是什么,可能仅仅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或者是一种皮肤上的触摸饥渴。他真的爱过我吗?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而我又是不是真的很爱很爱他呢?如果我对他刨根问底会怎样呢?我对他痴缠烂打又会怎样?如果我什么都不想只是痴痴地追随他呢?种种可能就象一把很钝的刀在我的心头慢慢地割着,我愁肠百结,他是什么时候放下我的呢?
  这些都是如果,可,我又能怎么样呢?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是可以持续长久,我没付出吗,我付出的少吗?我不知道。我的爱情没有狂风骤雨,也没有长情的土壤,所以一定是我的毛病,一定是我的身上不该有长长久久的爱情。我心平气和地回到了学校,心平气和地撕碎了我和丁炎的合影,心平气和地面对周围的一切,我发现我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毕竟我是专科,我就要毕业了。
  某一天早上,看到同寝姐妹同情的目光,我的好笑又惊诧地问“你们那么了”
  “寒寒,你昨晚说梦话了,哭了一夜,那是真的吗?”
  我无言,我不知道,我还会哭一夜吗?
  以许是因为大家都意识到毕业的来临,每个人都开始神神秘秘,行踪成迷,我的故事就这样被搁置下来,我也乐得轻松,我把自己藏在图书馆里,愁怅着该何去何从,就象一只迟缓的乌龟把头缩在壳里,还翻着眼睛看天。
  瘳飞不是爱情小说里经典的青梅竹马,丁炎不是传奇故事里爱得专一的英勇骑士,我的爱情没有人来救赎,我,又是一个人了。
  其实,真正毕业来临时没有什么好可怕的,我很轻松地应聘到一个中型公司当了秘书,平时接接电话,打打文件,跑跑各个部门的协调,我的主任赵姐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八面玲珑,一张好嘴,工作虽然辛苦点,琐碎点,但也不至于瞎忙,公司内部沟通流畅,成绩有目共睹,上下关系融洽,工资的标准不算让人称羡,倒也够我偶尔小资一下,周末的时候约上几个还留在H城的朋友,找个什么地方喝喝东西,吃吃饭,大家看我没心没肝地笑着,说我倒底是美女,天宽地阔,无忧无愁,也许吧。
  
  想要忘记一段爱情是很难的,但它难不过想要挽留一个决心要走的人。
  忘记是什么人说过,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喜欢互相差遣的,被差遣的心甘情愿、差遣人的理直气壮,当有一天这关系变得不那么理所应当的时候,就是爱情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和丁炎的爱情是不是结束于那个曾引起不快的电话开始的哪?
  相爱始终是一种缘份,不信不行。
  瘳飞终于结婚了,他和小孟送了我请柬,而我正好有十五天的带薪休假,妈妈又打电话来催我回家,好吧,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上火车前,我揣上一笔不少的数目,有点好笑又很疯狂地在所有市中心的大商场里选购,我要送给他们一份结婚礼物,猜到是什么了吗?就是我自己,一个精心装扮,迷人、富有魅力的我,我不认为出现在初恋情人婚礼上走了形变了样的初恋情人是个好效果,最好的我的出现,可以证明当年瘳飞的眼光不错,在美容院的试妆镜前审视刚刚涂涂抹抹过的我这样想着,对于小孟来说赢过一个漂亮的女人总好过一脸哀怨的丑女人,你看,这个男人放弃这么好的女人选择了你,可见你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比这个女人还可爱,这是我对小孟的恭维。
  婚宴上我被安排在旧同学一桌,大家对于短发俏丽,绿衣白裙的我啧啧称奇,更有已略略发福的男同学自视幽默地大声说着“尹寒寒,当年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漂亮,早知道,我就追你了!”
  我浅浅地笑了,看向身旁的佩佩,多年未见,她还是漂漂亮亮的,她把自己嫁到了南方,送她来的男人开着崭新的宝马,可惜过度的烟酒还是让她染上一层古怪的风尘味道,优雅的披肩卷发,娇艳的红唇,甚至眉梢眼角的风情都让我心惊,我们过了这么久吗?我们开始变老了吗?
  “为什么没嫁?”
  “没有瘳飞这么帅的,也没有你老公那么有钱的!”
  “你会在乎这个?”
  “为什么不?”
  “你太调剔了,寒寒”
  “”我低头笑着
  “不过,也对,偷偷告诉你,看到那边那个胖子了吗?我的第一次就是高中时给了他,可现在,看到他那个肥得流油,一脸铜臭的样子,我就替自己恶心!”
  “佩佩!,何苦哪,就算他现在恶心,当年还不是风度翩翩一处男”我对她俯耳说道。
  “......”佩佩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寒寒,我还以为全班只有你一个妖怪没变样,原来保留下的不过也只是一张皮!”
  “为了这个,我们干一杯吧!”我同佩佩互相妖魅地笑着碰了一下杯,感觉好象我们又回到了那个会因为去买卫生巾而偷偷摸摸的年代。
  休假总是过得很快,以至于我都没有时间去丁炎家退回那块他妈妈送给我的玉坠,我听说他也快结婚了,全世界都在结婚,只有我没人要,算了,有点自抱自弃地放下那块玉坠,告诉妈妈有时间或者有机会或者方便的时候还给人家吧,我回去了,这个我曾经的家,变得让人郁闷。
  回到公司的第二天收到了一个快件,是几十张瘳飞结婚时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居然全是我,怎么会这样?我诧异而又心惊地看着,照片是从我抵达酒店的门口开始的,有些茫然地发呆,进入大厅的笑脸迎人,面对新人的故作泰然,看向旧同学时的惊讶,同佩佩的调笑,甚至包括我们一起看向那个佩佩的第一个男人时的略带厌恶的眼神……
  我想没有一个人会对自己的情绪被赤裸裸地呈现出来表示无动于衷,心惊之余仔细地翻看邮件,然后发现照片居然是在本市的一个有名的影楼寄出的。会是谁哪,如此大费周章?
  
  平时的我并不爱照像,真的来到那个影楼前时还是小小的有些吃惊,繁华地段还能拥有如此规模的占地面积,可见那些爱做梦的人的确是把不少血汗钱贡献给了造梦的人,虽然那些照片的表情和姿式都那么相近。
  刚走进近乎美轮美奂的大厅立刻有热情的小姐迎了上来,“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是的”我深吸一口,用目光环绕着大厅四处打量,并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那撂照片,推放在桌子上,“小姐,你有印象这是谁从这儿邮出的吗?这些照片只有样片,没有底片”
  “这,可能需要查一查,方便我看一内容吗?”
  “当然!”
  “噢,这是我们这儿的摄影师前天发出的,还是我去寄的,有什么问题,我可以找他下来回答你,不过,他正在拍摄一组婚纱照,可能要您稍等一下,可以吗?”那位小姐礼貌地把我带到靠窗前的小桌旁,上面放着林林种种许多影集,百无聊赖中我抽出一本来看,居然是瘳飞和小孟的,果然男的帅,女的俏,很完美,幸福得溢于言表。
  “嗨,听说你找我?”
  我回过头来,看到人妖。“大孟,是你!”
  “......”他但笑不语,拉过旁边的椅子,叉开双腿坐下,用手随意地收拢了一下仍然飘逸的长发,然后就支着下巴带着审视的神情看着我。
  “为什么?你”我迟疑地问。
  “我妹妹结婚那天,你好象没看到我,虽然我围着你转来转去”
  “吼,你知道,那天我光伤心去了,怎么可能看得到别人。”
  “也对,本来,我以为你至少会看到瘳飞,但你没有,你只是去展示自己,好象要给个什么交待似的,都没等到最后的大合照就走了。”
  “知道寄照片的是你,我就无所谓了,本来我还在想是什么人在恶作剧,那个小妹已经用眼神催你很多次了,你还有工作,以后再联系吧!”我起身想走。
  “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然后你等我下来,好吗?”他拉住我的胳膊,直视着我。我只能默默地点头。
  大孟很快拿了一本影集回来,里面大大小小的都是同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个女孩站在青青校园里,穿着白色衣裙,头发还有些湿,手里甚至拎着浴包,她望向远处的某个地方,眼睛里有着寂寥的目光,那正是多年前的我。
  我有些发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忽然合上影集,很快地让自己离开了那儿,这有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某个被遗忘的时刻,保留下来成了历史,又能怎样?
  “尹寒寒,别走!”
  我看向飞快追出的大孟,“你不是应该还有婚纱照要照吗?”
  “我和那对新人约了明天再拍外景,明天是公休日,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刚站定的大孟,双手扶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现在的体质好象非常不好”
  “不过我的体力还不错,刚刚只是追得太心急,心跳得厉害,其实我一直对你印象蛮深的,怎么样,交我这个朋友不吃亏,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你在这个城市看不到的风景”
  “好哇,反正我也寂寞好久了,交你这个朋友也好!但你要保证你不是一个乏味的人”
  “好,你也要保证你不是我寄给你的照片里的丑样子”
  “我的样子很丑吗?”我和他开始随意地向前走着。
  “很丑,我还是觉得那年我们一起打球时的你是最漂亮的你,你那时有种活力,比你那天带的面具好了不知多少。”
  “被情敌的哥哥看出我在武装,是不是有点丢脸?”
  “是,你应该为了让我保守秘密请我喝一杯随便什么东西!”他站定,习惯性地用手向后拢他的头发,然后指向路旁的一间挂着巨轮的酒吧说,“就那儿吧,随便什么!”
  “那,走吧”
  老板在说完“我们白天不提供酒水,只有红茶”后,就放下两杯徐徐飘着轻烟的红茶消失了,我们在午后安静的酒吧里一人手把一杯红茶,听着似水流泄的轻歌,温婉地划过,这样的一个眉清目秀得让你不辩雌雄的人静静地坐在对面,不会陌生,不心生厌烦,不孤单,安逸得什么都不去想,各自发着自己的呆,一直到茶快凉的时候,他才说“明天,记得穿得轻便点,选双不累的鞋,其它的我的工作组都会带齐,一整天的时间,你会发现,其实在山里时间也过得挺快的。”
  
  很多时候我们到了某个曾经心中无限向往的地方,却感到大失所望,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来到的那个山的确很高,除了树木郁郁葱葱外并没有什么惊人的美色,倒是空气格外的清新,初晨的阳光从高高的树顶斜射下来,在树下的矮灌木上投下光影,潮湿的空气中浮动着浅浅的雾蔼,坐在打开的面包车门处,我看着外面那组忙碍的的人为新娘补妆,娇艳的新娘对着小助理举着的镜子顾盼流连,那个只穿着简单西服的新郎正靠在一棵树上抱着手充满兴味地看着我,那眼神居然是挑逗,真好笑,一个要结婚的男人吗?我看向新娘的兴奋,这就是婚姻?
  我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新人的身上时偷偷溜了,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向山的更高处走去,山林间并没有太多的景色,只是偶尔点缀在路旁、树下的野花随风摇曳,“蓓云?蓓云,你等等!”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路传来,让我忽然感到害怕,我是不是离我的那队人马太远了,这山里更是静得让人害怕,我想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和大孟他们在一起,我拿出手机想要打,却看到没有信号,该死的山上,我故作镇定地向回走,“蓓云,蓓云,你?”那个男人快步追上来伸手抓住我。
  “你认错人了吧!”我抬头看向他,一张诚恳的脸,并不象坏人。那张脸上甚至写着困惑,“你真的不是蓓云?”他赫然一笑,“对不起,认错人了”
  “......”我竭力定下狂跳的心快步向下走去。
  “喂,小姐,”感到那个男人似乎要叫住我,我拨腿就跑,速度大概真的很快,远远地看到大孟寻来的身影,就直直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了?你别急”大孟也有些紧张地一手搂紧我,一手拍着我的背。
  “没,没事,我们回去吧!”我挣开大孟的环抱,有些歉意地对他笑笑,拉着他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那对新人已经换过了服装,正在等着去下一个景点,新娘尖着嗓子地对我说“你没事吧,刘大摄影师一定要找到你再开始,差点叫我们去搜山了!”
  “孟小姐,下面要去那个山间小屋,就是刘摄影师的朋友的,平时我们都不会去打扰他,因为那天你看样片时说喜欢,今天很幸运能说动他出借,我们去看看吧”小助理乖巧地说。
  当大队人马来到那个纯木制的小屋时,我才觉得见到了今天的第一个惊喜,一个打了1米高地龙的小屋,屋顶苫着厚厚的稻草,挂在桦木窗棂上的铜制风铃随风叮叮当当,小屋前有块平坦的开阔地,一个简易的桦木板搭成的长椅,放在长椅前的长方木桌上放在些水果。
  “太棒了,我喜欢”那个新娘有点梦幻地说,我冲自己翻了翻白眼,靠坐在那个小屋前的木头楼梯上,只有五层的楼梯有个精巧的扶手,腕口粗的原木被涂了层清漆,看着那个有点白痴的女人指手划脚地对她的新郎描述他们的美丽图画,闪光灯一闪,大孟的照像机正对着我。
  “要开始了吗?我们先在那个楼梯吗?”那个女人兴冲冲地跑向我,我慌忙站起来,看着一群人举着反光板,测光器围向那个楼梯,有点后悔怎么会真的以为山里会比较好玩。
  “哎,那个谁,你去车里帮我拿我的披肩”我看了看手里都已经拿了东西在忙的工作组,想来指的是我,转身想向那辆车走去,却在回头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吓了我一跳的男人,他冲我温和地笑笑,“你是大孟的朋友?”
  “.......”
  “ 刚才吓到你了,我叫唐师彦”他冲我伸出了手“你实在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你就是大孟的朋友吗?这个房子的主人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房子其实是大孟的,他和看林子的人商量好,他借人家的地方,给人家简单修缮一下,然后虚拟一个世外高人住在这里吸引那些,你知道这样的人来照外景,可以多挣一笔外景费,又有了一个别家影楼没有的特色服务”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皂味,有点像丁炎的。
  “唐!你来了”大孟远远地冲他招招手,他也挥手示意。
  我拿了新娘要的披风递给她,站在大孟的身旁看他取景,大孟停下来看看我,“他有老婆”顿了一下闷闷地说“虽然她死了”。
  
  回程时,我不时地看看跟在我们车后的那辆越野车,依稀能看到车上的那个人似乎在把着方向盘的手里夹着棵烟,大孟也和我一起回头看。
  “寒寒,他很爱他老婆,可惜他老婆死了,死的时候还怀着孕,是车祸”大孟用手扳正我的脸,“他会来这儿,是因为当年他们结婚时就是在这儿我给他们拍的婚纱照,那时他们还什么都没有,他老婆就坐在你今天坐的位置。”
  “......”我沉默地看着大孟,其实他很好看,虽然眉清目秀得象个女子。
  “你好象引起他的注意了,听我的,别和他在一起好吗?他的心里始终会有别人的”大孟的手划过我的下巴,拇指在我的唇上摩梭。
  前排传来两声轻咳,然后看到那个新娘鄙夷的目光和那个新郎暧昧的笑容,我冷着脸垂下头,大孟把身子侧向我的身后,一只手支着车窗,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扶上我的肩头,我没想拨开它,让自己有些疲惫的身子向大孟偎去,他的手搂紧了我,把下巴搭在我的头上,我闭上眼睛不是很安稳地睡着了。
  第一个办公日居然阳光明媚,窗外浮动春天的气息,我踹了脚正在罢工中的复印机,小妹不过休息一个上午它居然给我搞相思,手里的文件又是老总急着要的,忽然想起小妹留下的那家电脑公司的名片,看来只好求助罗。
  “喂?”
  “益昌电脑,你好!”一个男人低沉但温润的声音,电脑公司的接线生一般不都是女生的吗?
  “我是逸海公司秘书部,我们的复印机有点问题,可以找你们的维修人员来看看吗”
  “蓓云?!”那个男人的声音迟缓而疑惑。
  “厄?”
  “对不起,可以请你描述一下机器的故障吗?”
  “不好说,面板上的故障灯一直亮,又没看到有夹纸”
  “我马上去,等我一下”电话就这么被挂掉。
  大概一分钟后我看到了唐师彦,他看到我也略略有点吃惊,有些迟疑地问“刚才是你打电话?”
  “我是叫电脑公司来看机器,唐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公司就在楼上,益昌电脑!”他有点开心地笑了,他的笑感染了我,我也好心情地说“快帮我看看,老总在等复印件”
  看着他驾轻就熟地操作机器,打开内盖,调整了几个小小部件,机器恢复了运作,他伸手要过我要复印的文件,很快印好了,细心地分好,递给我“快去吧,不是你们老总还在等”
  “谢谢!我先去了!”
  “是你先送文件去了,别说先去了!”他的眼晴里沉上了忧郁,我点点头,莫名地慌张着向外走去,回头看他时,他双手叉兜地站在那儿,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表情。
  我有点气喘地跑回复印室,他已经不在了,我有点泄气又有些失落。
  因为老总正在准备签一份大合同,公司各部门都在加班,秘书部从来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当我疲惫地走出大楼时天已经很黑了,璀璨的灯光和路上行色匆匆的各色车辆行人,他们再忙都有一个要去的地方,我呢,回那个冷清的单身宿舍吗,回去后等待我的还不是一室冷冷的月光,夜风有点冷,我抱紧双肩,觉得自己那么软弱,那么冷,然后看到那个在城市里多少有些招摇的越野车,车里的灯温暖地亮着,车里的那个男人垂着头正在看一本书,抬头看到我时眼神闪过惊喜,然后下车走向我,手上拎了件外套,恍惚中我好象看到了丁炎,那是只有丁炎在看我时才会有的表情,有着怜惜和一点点的责怪,“天还很冷,那么爱漂亮给人看,感冒了可是要自己吃亏!走吧,我们回家”
  我被下蛊一样顺从地披着他的外套,任他牵着我的手来到他的车旁,心不在焉地在他停下来后撞上他的背,他嘿嘿地笑了,有点苦恼地说“看,我们回家,可回那个家好呢?”
  我也一脸苦恼地看着他,然后我们一起笑了起来,笑得飙出泪来,“好了,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至少你要先吃点热饭,喝点热汤”他拢了拢了我垂到脸上的头发,轻轻地抚掉划下来的泪珠,“这么爱哭?”
  我觉得自己已经溺毙在他的眼睛里,怔忡地看着他,他对我笑了笑“上车吧”
  我们停在一个小小店面的中式快餐厅,快10:00点的夜里还有很多人在,唐拉着我的手向厨房走去,迎上来一个脸色红润、胖如气球的中年女人,“大彦,领朋友来了!“
  “妈,尹寒寒~!她今天加班,我来给她找点热乎的吃的”
  “噢,你爸在里面炒菜那,这么漂亮的小姐你领她在外面吃,里面到处都是油!”
  “我领她到里面的小炕吃,那热乎一点”
  “也对,丫头,干嘛那么爱漂亮,便宜了别人的眼睛累得自己感冒,多吃亏!”我冲着她开心地笑了,还真是母子俩,话说得都一样。
  唐盛来一碗看起来很汤盆的白粥,几样下饭的小菜,然后就趴在炕桌上看我盘着腿坐下,端起了那个大碗,有点饿急地吃了起来,连一粒饭粒粘在脸上都不知道,他伸过手抹下那个饭粒,直接送到自己的嘴里,嘴一直在嚼着,我好笑地看着他“喂,一粒饭好象用不着嚼那么久吧!”他有点淘气地冲我挑着眉说“我愿意!”
  他的爸爸但是胖得很结实,慈眉善目地不语先笑,隔一会便端来一小盘菜,只是说“吃,吃吧!”我也只能尴尬地笑着说“够了,真的够了”
  等到我离开的时候,抚着被喂得有点鼓的肚子看着唐,有些抱怨地说“你爸的菜炒得真恐怖,好吃得太恐怖,明知道吃多了,还是忍不住多吃!”
  “真是个会说话的小傻子!我爸要是知道你这么评价他的菜一定高兴死了”
  又回到我的小屋,觉得射进来的路灯光都不那冷了,唐坚持看到我回到家打开灯,冲他招过手后才上车离开,洗过澡缩在被窝里迷迷糊糊中听到床头电话的声音,“喂?”
  “回来啦?”
  “嗯,你到家了吗?”
  “,寒寒,我是大孟”
  “噢……”
  “谁送你回家的?”
  “唐,他还领我去吃了很好吃的饭”我有点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坐正了身子。
  “……寒寒,别喜欢上他,他在把你当成别人”
  “有什么关系?”我苦笑了一下“只要我喜欢就好”
  电话那头的沉默让我也无言,我们这样对着电话静默着,然后他说“早点睡吧,我们再联系!”
  放下电话的我,头痛得厉害,起身找了片止痛药,发现没有热水,平日喝惯的矿泉水冷得硌牙。
  从那天开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有了个忠实的追随者,唐师彦的电话总是在我上班前打来,礼貌地询问我吃过早饭没,送我去上班,中午的爱心盒饭上打着唐记外卖,下班时就扮演越野车骑士,连老总看到我都会说“小唐是不是又在等你了?快下班吧,年青多好啊!”
  我想我是幸福的,他对我温和得就象一个兄长,不知不觉这样的时光过去了半年,我们同进同出,习惯了彼此相陪,在一次从唐爸的小店里吃饱喝足后,我们手拉着手在那条沿江的路上闲逛。
  “寒寒,你觉不觉得好象都快秋天了”
  “是啊,你看树叶都有点黄了,一叶知秋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们十一结婚好不好?这样冬天来的时候你就不用那么怕冷了”
  我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后说“好啊”
  
  我把自己嫁掉的那天天气很好,许多旧同学闻风赶来,瘳飞、小孟、大孟也都来了,大孟自告奋勇地当我的摄影师,他的工作组除了扛了摄像机,甚至带了夸张的反光板。
  “大孟,我又不是拍电视剧,只要采光够了就好,反光板,太夸张了!”
  “就是,我结婚时你都没带”小孟气恼地捶打她哥。
  “我追不到寒寒,把她当新娘的记忆拍得最美还不行吗?你们怎么就不同情同情失恋男人的心!”大孟夸张得不像平时的他。
  “大孟,对不起!”我有些歉然地望着他。
  “其实,你第一次遇到唐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你们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一样。你不会后悔吧!”
  我冲他笑笑,在心里问自己,会后悔吗?高中的同学也来了不少,丁炎他会不会来?
  “寒寒,答应我,将来即使后悔了也别来找我”大孟低着头在我对面调他的照像机。
  “为什么?”我感到好笑地问。
  “我会想揍我自己!”
  “放心,不会!”我向大孟说,也对自己说。
  婚礼真是一个娱乐大众的游戏,看着垂泪连连的老妈,强作笑颜的老爸,起哄打闹的同事朋友,身旁喜不自禁的唐,我感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刻是寂寞的,就这样嫁了吧,这个男人是值得我爱的吧!我借着躲同学们玩笑着抛来的彩带让自己倾身靠近唐,他身上的那股好闻的味道让我心安。
  送走暄闹的人群,我们的新婚之夜就在彼此的对视里停滞着。
  “寒寒,你是我的了吗?!”他有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向我走过来,一把捞过我搂在怀里,我让自己闭上了眼睛,感觉他慌乱地亲着我的脸,带着疼痛地揉着我的身体,把我推向墙壁,我能感觉到他的男性身体上的细微变化,他托起了我的臀部,让我的双腿跨上他的腰,我的背很痛,我看了看离我们并不远的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似乎听到了,在狠狠地吻了我一口后把我抱着扔向那张猩红的大床,我的衣服被褪得露出乳房,裙子高高撩起,长腿更是被猩红的床单衬得雪白。
  看着他一把撸去上衣,利索地褪下裤子,在内裤被脱下的瞬间一个丑陋的黑红色的东西跳了出来,长得好像一条橡皮棍子,我啊的一声尖叫,转身去拉被子,却被他扑上来压在身底,他用他的四肢固定住我,并用他的灼热的下身在我的私处贴近摩梭,一种熟悉的战栗传遍全身,一声“炎”马上就要冲口而去,我忽地张大眼睛,此刻趴在我身上的男人不是他,虽然他们的味道那么相似,甚至他们亲热的动作都那么相近,唐褪下我的内裤,用手去摸那里。
  “不要!”我拉开他的手,更紧地把他的下身拉向自己,听到他隐忍地一声叹气,开始舔起我的耳朵,象个小孩子一样的揉搓,吸吮我的乳房,在我放松地呻吟出声时身下一紧,他就那么贯穿进我的身体,“啊,痛!”我不舒服地弓起身体。
  “别怕,宝贝,很快就好,”他安抚地拍拍我的脸,用吻封住了我的嘴。我被猛烈地冲击着,贯穿着,那种充盈在快速地运动摩擦里从如水相融漫长到在酸涩疼痛里忍受着,在他释放的那刻听那他模糊地嘶喊“我爱你,我爱你!”我感到我的泪流下来,并且疲惫地睡去。
  清晨睡来时,看到赤身裸体的自己正被霸道地手和腿侧搂在身下,那个呼吸均匀的男人正把他的头枕在我的肩头,我想下床,却被腰上传来的隐隐疼痛止住,他睁开大大眼睛,温情脉脉地看着我“醒了?!”
  “嗯,我想去洗洗”
  “不,你现在身上味道真发闻,别走,再躺会儿!”
  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地乱摸,“噢,不!”我挣扎着,却看他大腿内侧的血迹,忙看向自己,身上却干干净净的。
  “寒寒,我知道你昨天是第一次,好了,别怕,以后就不会痛了”我的嘴角扬起苦笑,第一次吗?丁炎并没有在我的身上留下记号吗?我看看了紧张地望着我的唐,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在他收紧的怀里各自想着心事。
  我们的日子是平静如水的,似水流年里,时光划过我们的脸,我怀孕了,生了个儿子,小名叫火火,大名叫慕云,我们各怀心事,却又相安无事,是模范夫妻和优秀父母,我们都把全部的爱倾注在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上,我们的视线始终在同一个焦点上,对方变成了自己坚定的盟友,我们心知肚明,我们的关系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
  星期天的早晨,我们一家三口牵手在街旁的公园里散步,一只皮球滚过来 ,吸引了火火的注意,他蹒跚着步子去追,我跟着孩子紧张地叫着“火火,慢点!别乱过马路!”一个男人蓦地回头,定定地看着我,我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丁炎,你回来了吗?”
  一辆车远远地接近,唐迅速地冲过去抱起了火火,一把拉回站在街边我,“寒寒,你没事吧!”我的眼里都是泪水,“我没事,没事!”,“妈妈,球,球!”火火冲我开心地摇着手里的球,我哭着扑在唐的身上搂紧了他俩,再张开眼睛向前看去,那儿什么人都没有了……
  一个女孩大体都会有三段爱情,单恋的,相恋的,不是不恋却又不是最恋的,也许是精神的,也许是肉体的,也许是精神加肉体的,瘳飞是放下了的,丁炎是没全然放下的,唐是找来相守一辈子,至于还有没有什么后来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女人所要经历的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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