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香奈儿19号:半糖主义

(2008-12-09 06:57:29) 下一个

  第 1 章
  我要为爱坚持半糖主义,
  永远让你觉得意犹未尽,
  若有似无的甜才不会觉得腻。
  我要对爱坚持半糖主义,
  真心不用天天粘在一起,
  爱的来不易,
  要有一点空隙彼此才能呼吸,
  有多少温柔何必一次就用尽。

  爱情的糖不能太多,太过甜蜜就会腻人。坚持半糖主义,不浓不淡刚刚好。
  宁夏看着在自己对面喝着咖啡,打电话的沈昀卿,觉得自己对男人的审美观念总有一天会完蛋在这个男人身上。
  手指在桌面上划着,一点雾白出现后很快消失。再抬头看了看,他依然低着头,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咖啡杯,嘴巴交给手机,有空闲的时候交给咖啡。
  她忽然想说,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空闲下来给我,请问,我要排几号队?
  看吧,女人总是做不到半糖主义。
  她把手臂稍稍的抬起,看手腕上表的指针,指到0。
  12点出来到现在两个小时,你总共接了1个小时零15分的电话,用餐时间是35分钟,5分钟点餐,而留给我这个女伴的时间和点餐的时间相同,5分钟!先生,我不是餐点!劳您大驾把您的时间给耽误了!
  宁夏微微笑着,想像着自己发怒的样子。
  表上的指针很快的移动着,他完全结束对话的时候,分针又走了一圈的四分之一。
  他抬头,看坐在对面的宁夏。
  “对不起,最近忙了些。”
  刚刚的那些问话不成立,宁夏看见自己摇摇头,貌似体贴的说:“没有关系。”
  轻巧的四个字,男人倍感欣慰,又觉得缺少什么,总体来说这次的女伴宽容大量,却又缺少个性。
  宁夏看他的神情便能猜到他的想法,她不是太在乎,与他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他有不错的外表和内涵而已,爱情?太远了,离她遥不可及的样子。
  “走吧!”喝完最后一杯咖啡,沈昀卿提议。
  宁夏摇摇头:“我和朋友有约,你先走吧,以后再约。”
  沈昀卿耸肩,同意,起身离开,带走账单。
  宁夏看着他离开餐厅,招来侍者。指着几乎一口没动的蓝山。
  “换杯西柚汁,一份香橙味的泡芙。”
  点了自己的最爱,宁夏才稍微的放松。在另外的人身边就要假装,实在是太累的事情。
  忽然玻璃窗外闪出一张人脸,女人,美丽,长波浪发,染了淡淡的咖啡色,笑的讥讽。向她摆摆手后往门口走来。
  宁夏也扬起嘴角,她是她的姐姐,静冬,她们的父母没有给她们姓,因为在离婚后她们便已经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位,于是她们一个叫宁夏,一个叫静冬,她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没有姓,只有名。
  静冬坐在宁夏的对面,看一脸沉静的妹妹,她们长相相似度达80%,可是性格却大相径庭。她是牛仔加吊带衫,蓝眼影,亮色的唇膏。而她长裙,直发,清汤挂面。
  “约会?是上次母亲要你相亲的对象?”
  “恩,你呢?约会?上次你说的那位很酷的贝司手?”
  “恩。”静冬招来侍者:“摩卡,谢谢。”
  侍者走了后,静冬继续她们的话题:“你还真是有兴趣也,每次都耐心的跟那个老太婆玩。”
  “呵呵,她毕竟是母亲,你一个人已足够她烦恼。”
  “我想。”静冬笑起来,狐狸的样子:“她更烦恼的是为什么这么乖的女儿每次的相亲都会失败吧!”
  “有时候,婚姻是需要一定缘分的,只能说,我的缘分还没有到吧!”宁夏四两拨千金,端起西柚汁抿了一口,姿态优雅,极其美丽。
  静冬撇撇嘴,她实在是佩服。其实若说性格,这个看似柔顺的妹妹,骨子里是讨厌任何束缚,用比她还要漂亮的方法去拒绝那些自己不喜欢,不妥协的问题。而且不露痕迹。
  “顺毛摸的话,双方都会舒服一些吧!”宁夏想了想,带些劝阻意味的告知姐姐。她的性格太激烈,本来嘛,不愿意妥协的事情,明明可以用其它的方式说NO的,何必血溅三尺的惨烈。
  “我可没有你道行高!”静冬嘲笑她的表里不一。
  “道行也是需要辛苦修炼的,作为我的姐姐,我对你的懒惰无话可说。”对待这样熟悉的亲人,宁夏向来口不留情。
  这亦是一种放松,是特别对待。
  告别宁夏,静冬决定去把昨天看中的那套衣服买来,晚上去泡夜店,她可是当之无愧的夜店女王。
  生活是用来享受的,爱情也是用来享受的。
  所以如果爱情变的痛苦,不甜蜜了,那么放弃便是注定的。她不似她的妹妹,看似每天都在和父母安排的对象相亲,谈论爱情,但是骨子里却是排斥这类感情的僧侣性格。
  外表往往是最靠不住的。静冬深知此道,她耸耸肩,所以她依然当她的夜店女王,躲避父母的一切陷害。
  “静冬小姐,您来了。”暗服饰的小姐弯腰欢迎,她是暗的大客户,每月大半的花费送入她们的口袋,眉头不皱。
  静冬轻扯嘴角,笑的很漠然。
  正准备拿衣服离开,眼角却看到刚刚和宁夏喝咖啡的男子。虽然当时只是远远的看见一点身影,但是,请相信,静冬看男人的眼光一直是一等一的。
  他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没有宁夏美丽,但是在男人的眼中,宁夏是作为妻子的人,而这个女子亦是风流的情人。
  但是比起她来……差远了。
  她头发甩起,穿过他们进入旁边的更衣室,一点都不意外的,那男子的眼光随着她看来,镜子
  中,那个男子的脸上闪过惊艳的光华。
  换好雪纺纱的黑色长裙,她开门出来,那人和女伴还留着挑选其他的衣服。
  她微笑,面对长镜,招来小姐,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腰部的衣裳,凸显出纤细的腰肢和柔美的女性曲线,微微转动了一下身体,大摆的纱裙裙摆荡出优美的弧度:“我觉得好像腰身大了一些,不够服帖。”
  她一直自信这样的自己足够吸引所有雄性动物的眼球,包括现在的那个男人。
  换好衣服后,经过他们向外走的时候她悄悄松开手腕上红琥珀手链的扣子,任其掉在地上,径自离开。
  她向外走去,没有回头,姿态缓慢端庄,和自己妖艳的脸庞成反比,一般出现这样的状态,便是她的肢体语言:她在等待,等待猎物自动落网。
  “小姐,您的手链。”
  看,猎物来了。
  她回头,微笑。笑容却僵在脸上,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五大三粗。
  “小姐,您的手链掉在刚刚那家服饰店里,我们家少爷让我送来。”大块头指指店门前停的房车。
  车窗漆黑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静冬,她翻眼,首战告负。不甘的离开。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沈昀卿微笑着看面容出现短暂呆滞的穿着漂亮黑裙的女子。不可否认她是个很魅力的女子,他见了许多的女人,比她漂亮却也屈指可数。而且她的表情是那样丰富,像是可以吸引人去把她所有的表情全部看清楚,他对她有意思,可并不代表他就要去追逐,已经三十的他对事业比女人更感兴趣。再年轻五年的时候他可以去追寻爱情游戏,如今的他已经敬谢不敏。
  宁夏,是他如今选来作为妻子的女人,无趣、贤淑、听话。对于目前的他刚刚好够了。
  他嘲笑自己,商人的明哲保身和唯利是图的性格在自己的身上可以找到百分百。

  第 2 章
  宁夏回家,走路。她不喜欢挤公车,讨厌的士,也不会开车,所以如果没有人充当司机的时候,她只有走回家。
  她不觉得烦,喜欢走路的,一路上慢慢的去流逝时间。对她来说亦是个很好的消遣。自己和静冬的家在原词的薇坊里,社区不大,环境却和原词的其他地方一样很是幽静,而且绿色葱茏,花朵也常常开的姹紫嫣红。
  入坊后有一条卵石小道直通到她们楼下。宁夏到这里的时候通常都是将鞋子脱下,慢慢的走,凹凸不平的卵石听说有很好的按摩作用。
  今天她依然如此,而且放下了挽起的长发,使整个人平白的增添了许多柔媚,这些在平常都遮掩在端庄,矜持后的面容,如今全部显现了出来。
  平端第一次见到宁夏,就是她现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于是这便也是缘分的另一种注解。如果宁夏保持的是她平常的样子,那么平端便不会去注意一个那样的女子,于是偏偏偏偏。
  宁夏低着头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式的夹脚木屐,她才匆匆的抬起头来。
  平端是那种漂亮到让人惊艳的男子,其赏心悦目的程度和沈昀卿有的一拼。于是宁夏在抬头后有了些许的迷失。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只要是人类都有欣赏美的本能,虽说宁夏这方面的天赋要差一些,但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美丑的概念,于是她小小的安慰了一下自己受挫的心灵,她还是人类,所以她会因为美色迷失,就像第一次见到沈昀卿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安慰了自己后,点了点头,往旁边让了让。通常普通的陌生人应该都会礼貌的擦肩而过吧!
  可是平端却不是一个太普通的人,于是他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后,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
  “您不过去吗?”宁夏在等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后,终于明白自己的耐心绝对比不上眼前的这个男人。
  平端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伸出手指指指身后的一幢白色的小楼:“你家吗?”
  宁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点点头。
  “我找静冬。”平端很平稳的告诉她来意,这么肯定是因为她和妖气的静冬相似度达80%,只是气质不同而已。
  静冬的美过于霸道,她的刚刚好。平端一向自诩是不拘小节的人,但是他对于美却是过于挑剔的。以至于美若静冬者跟在他身后追逐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后,之间的关系依然平淡的很。
  宁夏在脑中对静冬口中的男人过了一遍,而后问:“贝司手?”
  平端点头。
  宁夏笑,果然如此,静冬的猎物总不会太差。可惜不是她的型,艺术家?将近190公分的修长身体上套着宽松的浅蓝色T恤和白色运动长裤。她对于随意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唯一看的过去的是
  他没有一头搞摇滚的很标志性的长发,他的头发很短,整洁干净。
  掏出钥匙打开门,宁夏招呼他进屋。
  平端第一次到静冬的家,因为她用一幅近代有名的工笔画家所画的蓝色鸢尾诱惑他来。很奇怪是不是?摇滚歌手喜欢的画不是张狂、愤怒的印象画,而是匠气十足的中国工笔。
  宁夏请平端坐在厅中沙发上,对面的墙上就是一幅花鸟的工笔,收敛的红色,每笔都显得格外的精致,难得的好画。
  平端仔细端详,很是欣赏。
  “要喝些什么?静冬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柠檬水。谢谢!”平端不懂得客气,而且他认为如果说随便的话,对问的人也是个困扰,通常会不知道怎办才好!只是那些说随便的人自己认为给人方便的吧!
  “哦,好的。”宁夏切下一片柠檬放入玻璃杯中,倒入水。自己也喜欢喝,微酸,清凉。平淡中略微有些不同的滋味。
  端给他,坐在他的对面。打电话给静冬,那边惊呼一声,说马上回来。
  宁夏笑笑挂了电话:“我这个姐姐,总是有些脱线的。请您等一下罢!”
  “看不出她是你的姐姐。”
  “哦,我比较显老!”宁夏一本正经。
  “呵!”平端嗤之以鼻:“静冬说她有的是双胞胎妹妹。”
  “嗯哼!我命比较苦,是照顾人的那一个,所以老些。”宁夏耸肩,一般人都会说自己是姐姐,应是自己表现的成熟还是有些作用的。她喜欢自己老,这样会觉得有些岁月的内涵。除了在特定的人面前做一个花瓶,大部分的时间,宁夏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所以总是希望看上去聪明一些,聪明的人可以少受些欺负。
  于是即使不聪明也要装作聪明一些,她和静冬的阿姨曾经这样教她们,静冬一向比她聪明就没有在意,所以当时说的时候只有她自己认真的听了,并且记住。
  平端坐在柔软的棉布沙发中,昏昏欲睡。目中所见一片柔和的米色和舒畅的浅蓝,是有助于睡眠的。
  他醒来时,窗外已见橘红的夕阳。身上盖了一张薄毯,屋里很静。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叠好毯子,角落整齐。
  环顾四周,厅旁的一间日光室似有人影。走了过去,只见宁夏已经换了一件居家的宽松藕色长裙,手持毛笔认真的描绘。
  他站在门口没有打扰,直到她因为光线的问题放下手中的笔,回头看到他。
  “醒了吗?”她微笑,整理画具,她不喜欢用灯光照明来作画,意境不同,每个人总有奇怪的癖好的。
  平端走上前,看画纸。和厅中墙上一样画风、笔风的工笔。落款处是老叟古居。
  “你……”平端不能不惊讶,如此娴熟的画风,竟然出自一个妙龄女子之手。而她自称老叟。
  “这种东西要有些年头,别人才会承认喜欢。”宁夏收拾好东西,转头看一脸茫然的平端,好心的解惑。
  “静冬已经回来过了,看你睡着便出去买吃的,一会就到。”
  静冬买了街角很有名的卤味,凤爪和素鸡,还有夫妻肺片。
  三个人坐在餐桌的三边,另一边开着电视,上面演了一部最近很流行的剧集。
  静冬和平端聊天,不外乎欢喜和调情。宁夏坐在电视的正对面,手里抓着东西很慢的带着些许愉快神情的啃着,眼睛盯着电视。偶尔会发出有些讽刺的冷哼。静冬无所谓,因为明白妹妹就算是再看不惯自己也不会对她的生活态度有任何的评价。
  反倒是平端因为宁夏表现的样子有点神不守舍,静冬觉得不太对劲,好像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电话响起,宁夏擦干净手,去接,她们家装了两部电话,各距一边设定了不同的响铃,各自接各自的电话,不能接对方的,是她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而且是个一定不能破除的规矩,仿佛在维持着什么很重要的平衡。
  “喂,你好。……昀卿,有事吗?明天见面……恐怕没有空。……我有些事情,对不起,下次再找时间好不好?”
  挂了电话,宁夏呼出一口气,她不明白那个男人,明明对她所表现的无趣女子感到很不耐烦,很不喜欢。但是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和她在一起?而且还有意思更近一步。
  宁夏想,她是不是该换一个招数来对付这个男人呢?
  “是那个叫沈昀卿的吗?”静冬想起下午的遭遇,有点愤愤不平,一个男人长的好看,已经很遭人怨了,那个男人竟然还很有钱,那就更没有天理了,如果一个男人即好看又有钱还不受她刻意的诱惑,那这个人简直是天理不容的了。
  “恩。”宁夏看了他们一眼,从桌上拿了自己要吃的食物放入盘中,说了声失陪,转身上楼。有陌生人在场,她不想谈有关于自己的任何私事。忽然觉得烦,觉得今天的静冬有点找不到头脑的莫名兴奋。
  
  第 3 章
  “宁夏,晚上有节目吗?”静冬依在宁夏的房间门口,后者带着眼镜窝在沙发上看书。
  推推眼镜,摇摇头:“暂时没有。晚上我不喜欢工作。“
  “一起去吧!平端今天在潮有场演出。“静冬不太了解,平端只是在这里呆了很短的时间,而且大部分还是在睡觉,但是好像他对宁夏却特别感兴趣,虽然在静冬的心里是男人如衣服,而姐妹如手足的人,可是毕竟她追逐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才稍微的有了些进展。而宁夏小妞只是不冷不热的对付几句,他的态度就有这么大的差别,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吧!
  “贝司手?“原来他叫平端,现在才想来到目前为止,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些失礼吧。
  静冬点头,一点也不意外妹妹把一个不认识的人带回家,却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古怪行径,反正她
  一向是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还很信任的把自己的安全交到无聊的神鬼世界。
  通常会说,感觉对方是个好人,至少没有什么坏心。如果对她没有伤害,那么,随便他去做什么都不关自己的事。
  静冬不知道怎样称这样的想法,说她单纯,还是人性本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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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是本城非常有名的酒吧,在青山街的酒吧聚集区。
  宁夏不太喜欢这些地方,静冬是一名画家,和宁夏不同她画的是色彩浓烈的插画,而她自己只是画匠,画的也是一些很死很死的东西,有固定的颜色和形态。
  于是静冬经常去一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寻找灵感,而宁夏只要适时的修身养性即可。
  酒吧是个理所应当嘈杂的地方,一进门,宁夏就有出逃的打算。稍微无措的拉拉身上的长裙,早就说不要穿静冬的衣服,她却说自己的衣服像是去修道院而不是去酒吧的。
  她让她穿她的衣服,裙子紧紧的贴在身体上,裙摆似波浪的缓缓垂下,露出脖子和半截肩膀,长发也给她盘了起来,几许落下来,听说如此半遮半掩有更好的诱惑效果。
  宁夏微笑,她不是不明白,而是觉得美丽在不恰当的时候亦是需要隐藏的。但是今天,既然姐姐的心情这么好,也不好扫她的兴,反正需要隐藏的人不在,就不需要隐藏什么。
  她们是美丽的,和酒吧的所有女人比,很出色。所以从刚进门开始大部分人的眼光便向她们看来。
  宁夏和静冬目不斜视,她们对自身的相貌向来自信的很。可是不在她们考量之中的是‘潮’里有一个她们都不想在此遇见的人,沈昀卿。
  沈昀卿和于海洋坐在最里面的一个长沙发上,他们的专属座位。
  ‘潮’之所以叫潮那是因为于海洋叫海洋。
  宁夏和静冬进来的时候,他们同时看向门口,沈昀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长卷发的那位是在服饰店碰到的,但是出奇的是她身边的另一个挽发髻的女子,她竟然是宁夏,那个几乎淑女到无趣的人。
  她在自己的面前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的一面,而这只是外表吗?他不能确定。
  “很不错。”于海洋对他举举手中的酒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
  “姐妹花?”沈昀卿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一脸思慕的好友。
  “你看不到吗?这两个人的相貌相似度至少有80%,不但是姐妹花,还有可能是双胞胎哦!相信我的眼光吧,看女人我一向不会出错。”于海洋挑眉,自信满满。
  他们在暗处,而她们在明处。于是她们没有看见他们,走进来平端就迎上前。
  “来了。”平端将她们引到舞台前的一个座位上,招来侍者:“喝点什么?”
  “琴酒,荷式琴酒。宁夏要什么?”静冬熟练的点酒,这里是她的天下。比起宁夏的局促不安,她仿若在家中的舒适。她喜欢人多的地方,人多有人气,不冰冷,火热,于是气息均衡,所以舒适愉悦。
  看妹妹一脸茫然,静冬微笑:“喝这个吧,你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手指着Daiquiri,心里还是不太放心。但应该没有错吧!
  宁夏一点点的抿着酒,静冬给她点的酒几近果汁,甜甜的很好喝。
  舞台上,平端的摇滚乐团在撕心裂肺的吼叫,作为贝司手,一般在乐团中重要性低于主唱,低于吉他手。但是这并不代表平端,他整个人融入畅快、极端的曲子当中,一改平日的懒散,修长的手指飞快的舞动,他作为一个贝司手,在舞台上将摇滚乐表现的华美无比。在观众的眼中,这个名叫暗涌的乐团灵魂人物就是这个短发、干净,长的异常俊秀的男子。台下的众多女子几乎为他疯狂,呼叫着他的名字,尖叫着爱他,甚至想冲上台前。
  静冬冷笑的喝着酒,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只不过相比之下,她懂得收敛,或者只是因为对高声呼
  叫有些厌倦。转头看身边的妹妹,她的脸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甚至在痴痴的微笑。
  “老天!”手掌拍向额头,只是很低度的鸡尾酒而已,不会这样就醉了吧!把妹妹瘫软的身体拉到自己身边。轻轻的拍她的脸颊。
  “宁夏,宁夏,还好吗?”
  宁夏对眼前显得朦胧的静冬笑:“你长的真好看……我们好像对不对?”她挣扎着把身体依向她的怀中,环抱住她的颈项:“我只有你了……静冬……我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离开我。我一定会死去的,会死去的!”
  “宁夏……”静冬任由她抱着自己,很紧,几乎不能呼吸,可是她一点都不想把她扶开,她们小时,不愉快时一直这样,只是长大后各自的生活态度和相异的疗伤方法把她们隔的远了。原来……在毫无防备之下,她们依然是无可救药的相互依赖。
  她们是长在同一个子宫中,甚至从同一个卵子中分裂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没有父母,没有关系。没有朋友,没有关系。只要她们拥有彼此就好了,就够了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却只有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她们才能够了解。
  宁夏在静冬的怀里笑,渐渐的有了泪意。她知道自己醉了,却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是在做什么,她清楚的很。也许醉酒只是一个借口,越走越远的姐妹,要借助酒精才能靠的更近。泪终于转化为实体落了下来,隐隐约约,缓缓而下。
  至今为止,没有人能了解她们的悲伤。伤口撕裂的太大,也只能靠她们自己缝合,过程中像是再受次伤的痛苦,可是她们别无选择,甚至没有麻药可以缓解疼痛。
  …………………………………………………
  沈昀卿依旧在角落中观察这对姐妹,看着她们近乎沉默的看台上激情表演。然后暧昧的拥抱,可是绝望的气息却隐隐的蔓延开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看到的宁夏到底是不是同一个面孔的另一个人,还是自己给一个粉墨登场的女演员给骗了。
  而另一个女子,在服饰店几近嚣张的诱惑他的女子,是宁夏指使来的?还是有另外的目的?
  很好。沈昀卿在理出一堆疑问后,笑了起来。如此无趣的人生,突然出现一道异常绚烂的迷一样的彩虹。非常的好!他心情一扫逐渐的沉落,色彩明艳起来。
  于海洋摇着头,吞下杯中的酒。好友满眼的掠夺神采,他已很久未见。人生终是处处有惊喜不是吗?
  ‘潮’迷乱而诱惑,暗藏天使和魔鬼。

  第 4 章
  当晚,宁夏是给平端背回家的。实在是她醉的太不像话了。
  静冬跟在后面几乎吐血,那只是鸡尾酒而已!看着平端看她的眼神竟然是有些责备的,他也知道她帮姐姐点的是什么啊,能醉的话,根本不关她的事好不好,谁知道长这么大了这方面她还这么不长进。
  “那明明几乎是没有什么酒精在里面的。”为妹妹盖好被子,静冬像是解释一样的跟一起走出房间的平端说。
  “有些人天生不能沾酒精的。”他对她挑眉。
  静冬有点火了,他什么意思,他在说身为双胞胎的姐姐都这么不了解自己妹妹的体质吗?
  她上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无视他排斥的挣扎:“现在是怎样?你在维护宁夏,不要跟我说你爱上我妹妹了,一天的时间,几句话。”
  “没有。”平端撇过头,躲闪静冬的眼睛。
  “你不要忘了,几天前我们还……”静冬冷笑,在平端的耳边轻喃。满意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开始僵硬。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也应该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平端漠然出口,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没有顾及了。于是立即拉开她的双手,转身准备离开。
  “那你说,我的妹妹会怎么认为?她会认为无所谓吗?我和你……只是各取所需?”静冬的话成功的让平端再次僵住。
  他转回头,双眼盯住静冬,眼中流露出很不耐烦的怒火:“你想要怎么做?”
  静冬微笑,耸肩:“不怎么做,无所谓,我只是随便说说,还请平先生不要多心。”她越过他上前打开大门:“晚了,我就不留你喝茶了,慢走,不送!”
  静冬走到窗前,借着门口的灯光看他离开。冷笑,男人,敢做不敢当,寻找刺激的同时,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气喝完,液体滑过喉咙一路而下,胃部被刺激的一阵痉挛,轻轻的咳了两声,马上飞快的掩住嘴。沉默的待了一会儿,起身上楼。
  打开妹妹的房门,看她熟睡在床上,脸庞有平日里看不到的些许稚气,柔和温暖。
  她上前,躺在她的身边,听着她规律轻微的呼吸声,自己也渐渐进入梦乡。脑中所残留的唯一念头便是,躺在身边的这个人是她要一辈子保护和一辈子唯一会爱的人。
  ………………………………………………………
  宁夏早晨起床,身上还有些不适。下了楼喝了静冬熬了一早上的粥才感觉好一些。她郑重发誓,今后再也不碰任何和酒有关的东西,包括酒心巧克力。
  “今天要做什么?”静冬看她一脸肃穆实在的好笑。
  “你呢?”宁夏开始翻报纸。
  “我会去交稿,然后和姐妹淘逛街。”静冬报告自己的行踪,也在郑重发誓,以后要过正常的生活,虽说不大可能。
  “我还没有决定,大抵会在家里休息。今天阳光明媚适合睡觉……”这句不伦不类的话还没有落下,电话就响了起来。
  宁夏叹气,认命的接起电话:“喂,昀卿啊!今天这么早……见面?可是……那……好……好吧!在什么地方?……”
  挂了电话,朝一脸讽刺的静冬无奈的苦笑:“看吧!这就是有男朋友的人。没有人身自由的!”
  静冬沉默,沈昀卿是吗?
  ……………………………………………………
  沈昀卿的公司在离宁夏的家大概四十五分钟的路程,这对于平时都是要靠双腿的宁夏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当下决定如果还有相亲、约会这等苦差事第一条件她要找个离家比较近的。
  宁夏这时的样子保持乖女形象,粉色长裙,长发规规矩矩的绑了白痴的公主头。就连走路,亦是小心翼翼温柔无比。
  她微笑着对沈昀卿的个人秘书说:“陈秘书,麻烦通知一下昀卿。”
  “好的,宁小姐。”
  宁夏看陈秘书的背影,她一脸的不屑还带着怜悯,好像在看一个在家靠父母,长大靠老公,永远做男人背后女人,老公出门箱子里放保险套的上流淑女的典型。
  宁夏心里也对她一阵冷嘲热讽,她是有眼睛的好不好,这个秘书看上司的时候,眼光火热的像是夏天里的烧烤。烟雾迷蒙。
  ……………………………………………………
   “来了?”沈昀卿看见宁夏,起身离开座位。上前拥住她,将她带到沙发上坐定。
  “稍微等我一下,这个案子签好,就可以走了。”沈昀卿像平常一样提着自己的要求,不经过她的同意。但是经过昨天,所以他悄悄的注意她的反应。
  很有趣,她的眼睛里微微闪过怒火却马上遮掩住并且一如既往的说好。如果他没有刻意留意,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女子她明明是对他很不情愿的。那么既然这样,他倒要看看她可以忍受到什么程度。
  依旧是他们熟悉的餐厅,靠窗,两人面对面。中规中矩。
  金色的菜单印了繁杂的花纹,宁夏微皱眉头,她不喜欢这家餐厅,但是沈昀卿因为觉得在这样奢华的餐厅用餐才符合身份,所以两人约会时来这里的次数不少。
  其实有时候钱多就是一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足够的钱绝对是有必要的,而太多了,所追求的东西就会慢慢变质,有时候甚至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选择,宁夏悄悄的看认真点餐的沈昀卿,他也不见得就喜欢这里。
  沈昀卿点了红酒,宁夏反对。
  “对不起,我完全不能喝酒。”她微笑着回答他的疑问,知道自己偶尔的一次反对是足够引起他的好奇和不满的。
  沈昀卿没有为难,本来就是一件小到不能小的事情,是宁夏想的太多了罢。那天在酒吧他也看到她醉酒的样子,只是忘记了,所以按照自己的习惯,提醒了,他就马上同意,这是无可厚非的吧!
  宁夏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还没有想出所以然,侍者就送上他们的菜肴。
  这家餐厅装饰太过富丽,让她怎么都不舒服,但是菜色却是她爱的,虽然数量很少,却精致美味。宁夏是善待自己的人,用餐时绝对不会多言。她近乎虔诚的暗自祷告,然后用餐。
  沈昀卿自初见时就开始观察她,然后发现原先一直以为无趣的女伴,现在看来却处处有趣,甚至是可爱的。
  一顿饭吃的毫无打扰,宁夏疑惑到差点就问,你今天怎么没电话?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像是鱼在天上飞,鸟在水里游一样的奇怪。匪夷所思。
  沈昀卿气定神闲,慢慢的用餐,他知道她现在也在观察他,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这对于他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沈昀卿英俊,富有,智慧,这些条件之与他的是大多数人的爱慕和妒忌,还有得来不费功夫的爱情、女人。关于这方面他从情窦初开的少时就一直无往不利,很多年后的今天,他处在一个男人的鼎盛时期。可是却从没有感觉到过爱情的任何点滴,对异性就算有过丝毫的兴趣也因为得来全不费功夫而慢慢消失无踪。然后他以为自己是没有爱情,这世界上也没有爱情的,有的只是男女间身体、金钱上的相互需要,无论男女,他们在一起的全部目的,只是需要二字,别的再没有什么了。
  爱情!爱情?谁见过。
  就算是如今,对于面前坐着的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兴起了一些探究的感觉而已,若你说那就是爱,那爱也太没有意思了。沈昀卿笑,嘴角微微上扬,一脸讥讽。
  “用完餐后想去什么地方吗?”沈昀卿问,体贴绅士。
  “你太忙,如果不方便并不需要刻意的陪我。直接送我回家也没有关系的,我并不是客气。你知道!”宁夏慌张的找理由拒绝,今天的他太不一样的。若平时,他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送她走,好像多浪费一秒就会让他损失到痛心疾首的地步。约会也只是一种责任和义务,和愿不愿意毫无关系。
  “是啊,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于是很抱歉冷落了你,但是宁夏,你是我的女友,以后,我还会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把我私生活中的时间大部分给你,才是应该的。我们毕竟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沈昀卿彬彬有礼,字句落地有声的彻底震惊了宁夏。
  这天,在而后的约会时间里,宁夏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恐慌的状态之中。完全不能清醒。她甚至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知道其实这都是梦。

  第 5 章
  宁夏最近心力憔悴,她怪罪约会频繁,沈昀卿开始不像话的朝体贴男友的方向迈进,古怪到她觉得心惊胆颤,几乎破功到收拾细软离家出逃。
  后来的事实证明,当时如果她听从她的鬼神第六感而逃走的话,就不会出那么多的事情。人生终会因为际遇改变轨道,甚至会完全相反的运行。
  相比之下,这段时间的静冬活的一如既往的丰富多彩,泡夜店,搜索优质男人,当大众情人。平端仿佛是生命中很不重要的一个过客,完全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又一次在‘潮’看见平端,他一袭白衬衫,还有就算是到夜店依然的夹脚拖鞋。刚见到时,背对着她,背影修长而独有风采。静冬很遗憾的又一次看中了他,想要收获成为今夜的猎物。
  她上前,拍他的肩,他转头,两个人同时愣住。谁都没有准备好再次相见。
  “好久不见。”静冬首先回神,她可是百战女王,男女间的战役她经验丰富,所谓的爱你时,一切美好,怨你时,人生灰暗,再她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她认为,奉行,做不成情人还是可以当朋友的嘛!只要他没有伤害到宁夏,怎样都行。
  “好久不见。”平端点头示意,透过她可以看见另一个女孩子,平静、温和,那天下午是他睡的最无防,最甜美的一觉。可是却因为和她的姐妹有了情欲上的牵扯,他被迫放弃那段他想要深入的感情。他觉得遗憾,但并不失落,也没有什么为情所困的颓废。其实爱情也是有无不可的东西,有固然好,没有也犯不着身心俱疲,不是吗?见到了还是朋友,现代人,感情冷漠伤人不伤己。静冬一流和他相差无几。
  “两杯威士忌,谢谢。”
  静冬微笑着坐到他的旁边:“怎么样,喝一杯吧!”
  平端耸肩,有无不可。她想要就要吧:“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好的酒友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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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端再一次当劳力,这次背回的是跟他拼酒的静冬,人不一样,醉态倒是完全相似,失去理智时,都会哭,泪水绵绵,完全看不出平常的嚣张跋扈。
  送她回家,宁夏吓了一大跳,姐姐的酒量很好,实在少见醉的连知觉都没有。
  平端在一边看宁夏料理喝醉的静冬,忽然发现这对并不十分亲密的姐妹,实际上是相互依靠,相依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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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宁夏显然还没有注意到他,于是默默的走开。
  出了她们家门,一阵冷风袭来,感觉到有些寒冷,浑身的力气就如此的消失殆尽。靠着墙壁,拿出口袋里的香烟点起,猛的吸了一口,烟雾吐出缓缓而上,点滴辛辣进入心脏般的,使这个器官无意识的疼痛。
  平端微笑起来,今天的天空晴朗的连星星都没有,有些愿望怕是此生都不会实现。
  门忽然打开,夜幕下,一张看的不是很清楚的脸伸了出来。声音却因为寂静而显得格外的清亮:“进来喝杯茶吧!”
  平端惊讶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在已经绝望后,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反应,也不知道怎么迈开脚步,随这个女子进入她们的屋子。
  “喝什么?柠檬水?”宁夏笑着看坐在沙发上愣神的男人。
  他很快的回过神来,点头。
  “我煮了水果茶,你还是喝这个吧,可以解酒。水果茶也是很不错的。”宁夏改变主意,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有为人不知的伤痛,在逐渐腐朽。偏执的维持旧习惯只是在僵硬的隐藏那些伤痕。
  平端没有反应,宁夏端上清甜的果茶,两杯,她坐在他的对面,微微的放松,因为第一次见他就没有什么面具,所以如今也不要做作太多,
  透明的玻璃杯盛着暗红色的果茶,平端端起,凉凉的手指被温暖的水杯慢慢的温暖。
  “谢谢。”
  “不客气,静冬给你添了麻烦。”宁夏知道自己的姐姐有多难安抚。
  “她喝醉了后,没有为难什么。只是在哭!”平端抬头,沉稳的看她。
  “哭啊……我们姐妹的醉酒后的样子都好丑。”她皱皱鼻子,仿佛不太满意自己的失态。醉酒后的失态通常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样貌,由此可见,她们均是悲惨到一直哭泣的女子,平日里跋扈的跋扈,做作的做作,生活的完全没心没肺,却不知她们内心只是渴望有个人看自己哭的女孩子,弱小、自卑的无地自容。
  而她们最丑的一面,他全部看到。奇异的感觉,从出生之日起,便没有过。
  有点无法抑制的笑成声,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可是对面的他,竟然又一次沉沉的睡着。
  上前,蹲在他的面前,看他的眼睛闭着,密长的睫毛盖着,轻微的抖动。那种抖动并非是说他睡的不熟,相反的,依她看来,他睡的很熟,没有理由的毫无防备。像个孩子一样。
  回房拿出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垂着手,站在一边,不知道接下来再干什么。
  转身向外走去,真的无法睡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竟然比以前多年发生的事情加起来都多,心境在一再的改变。因为沈昀卿突如其来的追逐,还有姐姐异常的表现。另外这个躺在自己厅中沙发的男子,也是突兀的。
  屋外的卵石道,她脱下鞋子,裹好身上的披肩。来来回回的走,原本稍有浮躁的情绪,慢慢的沉淀下来。脚底微微的酸痛,抬头看,没有星星,周围一片黑暗。这人间又何尝不是呢?
  苦笑着摇头,继续走动,脑中渐渐空白,时间点滴流去,直到她回复到那个不动明王的宁夏时,才惊觉天色已经微亮。
  回到屋中,躺在沙发上的平端已经在睁开了眼睛,坐在沙发上发愣,好像还没有想起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看见宁夏自外面回来,他马上站了起来,尖锐而惊慌的问:“你去哪了?”
  语气急促的令宁夏觉得很奇怪,但她还是回了句:“我出去散步。”
  平端听见她的回答,感觉到自己的突兀,静了一会,低下头,手紧握住,不知所措:“对不起,昨天我有些累,所以睡着了。”
  “啊!没有关系,因为没有办法拖动你,所以让你睡在沙发上,现在会不会觉得身体不舒服?”宁夏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礼貌的问了问。
  平端抬起头,笑了笑,有些苦涩:“我很好,通常睡不着,没想到在你家的厅里沙发上,却睡的很好。我也想不通!改天可能要请你给我布置一下家,这样也许让我在家也能睡着了。”
  “哦。”宁夏应了声,两人都没了话,过了好一段时间,她才仿佛回过神来:“哦,你坐,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尝尝我的手艺?”突然发现她对他问的最多的竟然是你吃什么,你喝什么。只见了三面,却问了多次,很奇怪的对话。平淡无比,却隐约有丝美丽在内。

  第 6 章
  静冬的学姐结婚,丈夫是基督教徒,所以两人的婚礼在教堂举行。
  教堂在海边不远的地方,历史悠久,歌特式,听说是德国人所建。静冬只是远远见过,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非什么虔诚的好人,于是总是敬鬼神而远之的,这点又和宁夏不同,宁夏总是觉得自己缺乏保护,所以对所有的宗教信仰都很感兴趣,初一十五的斋戒,礼拜天的祷告,她总是认真的去完成,甚至在手上挂了檀木的佛珠,在脖子上带了精致美丽的十字架。
  有人笑过,她的信仰太多,神佛对她如此的三心二意总有一天会彻底生气,然后抛弃她,所以,她们姐妹都是被神所不耻的儿女,即使宁夏信仰也没有例外。
  而宁夏听过也不去改正,她只是说,她终究是最虔诚的去做一切的,即使被抛弃也无所谓,她总是做了自己能做的,心安理得了。
  于是她们一个继续虔诚,一个继续荒废。
  静冬的学姐朝歌,在学校时亦是个嚣张可爱的人,曾经染全红的发,涂几乎深蓝的眼影,嘴里常常叼了烟,坐在楼顶天台的栏杆上,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却依然笑的张狂。
  静冬对她是崇拜的,有一度竟然也疯狂的像是个追星族似的模仿她的一切。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毕业前夕,当了一个斯文俊秀、全家都是基督教徒的男子的女友,毕业后洗尽铅华,一心一意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几年后的今天终于走进结婚礼堂,得了美好姻缘。
  这样的历程对静冬来说简直是从天堂忽然坠到地狱的。
  来到新娘室,静冬还是笑了。
  只见朝歌穿着一袭美丽的婚纱,裙摆掖到腿上,还是坐在窗台上,对着她笑,放肆又张狂。仿佛在告诉她,她一点没变,只是眉眼里多了有人爱后才有的妩媚和幸福。
  “来了?坐。”朝歌往旁边挪挪,给静冬空下一个位置。
  “恭喜你,苦尽甘来。”她知道她和新郎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有付出总有回报,静冬,人世都是这样,如果去不付出,就永远得不到。”朝歌看着她笑,了然的,洞悉的。
  静冬把头靠上她的肩膀,轻轻叹气:“我没有勇气,其实我只是个胆小的人。怕一场空,要自己独自承受后果。那么不如不付出不得到!维持原样,我亦是心满意足的。”
  朝歌不再劝解,没有用的,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在失败中摸索,而没有办法去走别人传授经验的捷径。人生其实就是这样,痛苦乖张,夹杂着少许的美好。运气很好的时候,才会遇见,比去淘金难上一百倍。
  “总之,如果有机会,那就不要松开。”朝歌跳下窗台,理平裙子,恢复成举止优美的新娘,幸福的笑着,等待自己的爱人来将自己带到她自己建筑的坟墓之中,义无反顾,永不回头。
  静冬坐角落,听着圣坛上的誓言,不离不弃,同甘共苦。她忽然觉得自己被感动了,那些美丽的誓言,竟然也有人唾手可得,她开始嫉妒,眼睛开始湿润。
  一句在口中萦绕许久的话缓缓,轻轻的吐出。
  祝你幸福,百年好合。
  泪水终于流下,她没有去擦,任由它流入嘴中尝出咸涩的味道。
  朝歌的新娘捧花向后抛出,她是看着静冬抛的,但是那金黄色的向日葵擦着静冬的脸被身后的另一只手接住,
  朝歌回头,无奈的看接到的女子的欢呼,然后转向一边懒懒笑着的静冬:“看吧,祝福从你手边溜走,明明伸出手可以得到的。”
  “祝福这种东西,似乎对我没有什么用,我没有结婚的打算,学姐,浪费你的好意了。总之,你要幸福。”静冬往台阶下走去,已经观完礼,她也该走了。不说再见,亦是希望学姐有个最好的未来。她合该是最幸福的啊!
  没有立即回家,她晃到海边,这片海滩还没有被开发,保持了原来的模样,无风的日子温柔娴静,一片无边无际的蓝,深深浅浅。静冬的心悲喜交加,说不出的滋味。
  朝歌的丈夫,以前曾是她爱慕的男子,他有她对男人的所有渴望,只是看着他的笑容,便能跟着舒服的满心柔软。所以她一点都不奇怪朝歌爱上他,换作是她,也是愿意跟随着天涯海角的。
  那个男人就像是这片海宁静的时候一样,让人看着都会莫名的崇拜和爱上。所以朝歌一定会幸福!因为他就是那种一定会给人幸福的男人。
  “和别的人不同,一点都不同,他是不同的,不同的。”
  静冬嘴中一遍一遍的说着,像是朝圣一样的虔诚敬畏。
  她漫无目的,脑中一片空白,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是一只男人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她回头,一个很熟悉的脸庞。
  “小姐,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吗?”沈昀卿挑眉看她,自己来参加朋友的婚礼,无意中竟然救了个如此熟人。她并不像是用死亡来逃避问题的人,难道人不可貌相?
  静冬回过神来打量自己的处境,脚下的海水已经漫到膝盖,而她,朝着海的方向行走,这个样子,只要是人都会以为自己想不开的吧!
  幸好,有人拉住她,她很感激,好死不如赖活着。
  “……”道谢声刚要说出口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宁夏的现任男友,沈昀卿,那个在服装店让她尝到挫败的男子。一个因为自身条件太好,而目中无人的家伙。
  挥开他的手,转身向岸上走去。
  沈昀卿看着她一张恼羞成怒的脸:“小姐,你不觉得应该和你的救命恩人说一声谢谢才算是礼貌吗?”
  “我没有性命之忧,何来救命一说?”静冬挑眉,冷声出口。
  “我以为我看到一位为情自杀的女子,而我刚刚好救了她。”沈昀卿没有表情的继续说。
  “很抱歉,先生,如果你这样认为自己看到的,那我只能说你的判断力需要改进。我只是在海边散步,一时享受出神而已。”
  终于沈昀卿笑出声,那笑容在静冬看来极其的怪异:“小姐,你那张脸,分明写着,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要说自己是散步,请您回去换一张好看一点的脸再来会比较像一点。女人愚蠢到这个份上,简直是无药可救!”
  静冬几乎呆愣住,沈昀卿的刻薄话语在她耳中听到简直有如晴天霹雳,她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沈昀卿在自己的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他失控了,本不该这么愤怒,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看到她刚才的举动,他就会想起另外一个人。她们轻易的放弃自己的人生,不管自己死后,有多少活着的人为她们那一时的冲动陪葬自己的一生。女子为情而亡,并不像书中所说的凄美可怜,她们的举动是真正的愚不可及,疯癫可恶!
  他转身离开,快速的像是迫不及待的逃离。

  第 7 章
  沈昀卿开车自沿海公路奔驰,心情像海风一样的随意飞扬。他的不冷静不理智让自己近乎恼怒。事情过了这么久一直还在埋怨,这实在是难堪,即使是母亲,也太多持久,他沈昀卿从来是人上人,女人,亲情、爱情都不值得他去烦恼。
  女人是一群感情多的超过的疯子。
  原本是准备参加完婚礼就回公司的,没想到遇见的想不到的人,心情一团糟,于是方向盘一转走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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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夏在屋前浇花,她在花坛里种了风信子和扶朗。不知道怎么养,只是偶尔浇浇水,它们却长的异常的欢快,丝毫不介意别人的忽视,怡然自得。静冬曾嘲笑她,什么人养什么花,个性相同的很。
  沈昀卿在院外就停下了车,他实在是觉得奇怪,如今这个社会还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住在薇坊里,不驾车、不喧闹、不呼朋唤友,静静的守着自己的院子,宁静到时间停止。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躲在阴影里看屋前的宁夏,她穿着亚麻布的宽大裤子,草绿色的罩衫,赤脚,手里拿了大大的铁水壶,吃力的给花浇水,长发用一只木簪挽着,凌乱不整齐。
  实在是称不上美丽,可是看过去觉得舒服。他没有见过她这样子,在他面前她妆容精致,淑女婉约。唯一见到不同面是在酒吧里的妩媚。而现在,不拘小节、松放自由才是真正的她吧!
  他就这样躲着,不想去打扰她,原本混乱的心情慢慢沉淀,像是炎热的夏天灌了一杯冰镇的凉茶,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宁夏原本是略带困意的给花浇水的,昨晚因为看书睡的很晚,直到中午才爬起来,刚吃了冰箱里剩下的一块蛋糕,准备再去补眠,伸头看满园的花已经奄奄一息,看来即使它们不需要太多照顾也要因为温饱问题濒临死亡。所以只好拖着昏沉的身体给它们浇水。
  心里一直在想,原本负责别人的生命就是一种很重要很重要的责任,会因为一时的失误,追悔莫及,哪怕现在她面对的只是一些比其他生命看来还要稍显麻木的花草。
  她不是太没有良心的人,也不是太有责任感的人,唯一可以避免无意中伤害别人的方法就是少去招惹不应该招惹的东西。
  刚这样想着,她就好死不死的朝一边的树丛抬眼看去,斑斓的树干间露出白色的衣料,再往上,是件浅蓝的西装,再再往上,是张英俊,带着笑意的脸。
  她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原本一定不会在这里的男人,忘了合拢嘴,样子傻的,让来人大笑起来,愉快的笑声在宁静的社区没有觉得突兀,却像微风轻扬,欢快带着丝意想不到的甜味。
  他,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在笑时,他默默的问自己。
  等他已经站在身前,宁夏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昀卿接过她手中看样子很重的水壶,开始浇花:“刚刚参加婚礼,又遇见了一个不应该遇见的人,心里受了震撼,所以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他看她一眼,停下话语。
  那欲语还羞的样子,让宁夏看了直要吐血。低头看自己的行头,却更加的呕。不自在的顺顺发:“我刚起来。”
  看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沮丧的放弃薄弱的解释。
  她算是彻底暴露了。
  静冬回到家的时候,以近黄昏。原本很是恍惚的脑袋在看到和宁夏一同坐在日光室里的沈昀卿马上清醒。
  宁夏也是一脸懊恼的捧着茶杯看从中午起就赖着不走的沈昀卿。看到姐姐进来,她不知道自己露出的表情是否可以称为解脱。姐姐是如何厉害的人物,总能帮她逃脱的吧……
  哪里知道静冬的表情更是丰富,想起自己在服饰店的诱惑,还有在海滩上的丢人行径,她呆在门口不知道是要进去,还是转身就逃。
  她们的反应看在沈昀卿的眼里很有趣,因为他才是对整件事情看的最清楚的人。
  宁夏站起来,把在门前踌躇的静冬拉进来,近乎愉快的向沈昀卿介绍:“这是我的姐姐,静冬。”
  沈昀卿笑着起身,握了握被宁夏强制性伸过来的手:“沈昀卿,宁夏的男朋友。”他奇怪她们的姓名,却聪明的没有提及,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提及的伤疤,这对姐妹亦是一样辛苦的活着。
  是啊!存活是辛苦的,对每个人而言,不同的只是程度,或者是运气!
  静冬有些意外的看他没有一点不对劲,他甚至没有感到疑问。她很奇怪,却也无法问出口,妹妹在这里,她穿着家居的衣服,表情已经没有了僵硬的温和,表现的放松不羁,这是她以往从没有出现过的,她不敢去问。
  沈昀卿并没有知眼色的告辞离开。他打完招呼后就靠回沙发上,不管这姐妹两人如何的面目不善,他悠闲的很,端起茶杯喝着未完的茶,还不忘夸奖主人:“宁夏的茶煮的非常的棒,怪不得每次出去,总是意思意思的喝两口,这样看来,我是要经常叨扰才不会太吃亏。”
  看他没有走的意思,宁夏静冬两个人对望了望,谁都不想去讨那个不好去赶这个并不受她们任何一个人欢迎的人走。等天色渐渐昏暗,静冬才清清嗓子问:“沈先生要不要留下吃个便饭。”
  “好极,如静冬小姐挽留,沈某就再打扰一会。”沈昀卿微笑,痞子十足。宁夏跌破眼镜,静冬也不见得好。
  晚餐是静冬下的厨,她们姐妹对吃都非常讲究,所以不管是谁都一手的好厨艺。每个吃过的人,均是称赞,自认口福不浅。
  沈昀卿也是这个意思,胃部撑到几乎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想来逼急了她们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起身告辞回家,礼貌上,宁夏要送的,于是他也不推让。
  宁夏裹了披肩,找了双球鞋,头也不梳理就送了出来。
  薇坊的小道上,无一人,格外的幽静,本身小区就不大,且大家都是深居浅出的人,所以一时间,沈昀卿竟无法分辨身居何处,只当是隔世的山间小道,心情畅然。
  “直到如今,我才像是认识了你,以往见到的,只不过是宁夏你所写出的人物。”他慢慢的说道,无奈处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以往所见到的不是我,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不想与你们这些人相处,不管是不是商界精英,还是城市贵胄,我统统不想去理睬。你如果还算识相,就当不认识我,各自过各自的吧!”宁夏停下脚步,冷冷的说,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耐心与他周旋下去。
  他们只是硬被扯在一起的直线,即使有破记录的一次相交也不过是平生的失败,根本不值得回味与继续牵扯下去,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天上地下,独木桥阳关道。

  第 8 章
  周末,沈昀卿陪父亲用早餐。大家都忙,所以通常这样的机会是很少的。
  城郊的高尔夫球俱乐部,是个高级私人会所,他们父子相见通常都是在这里。其实不相见,除了忙这个原因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心中终究有个疙瘩,多年的,抹不平,也没有人想过去触碰。伤疤,没有好透的话,不管多小心的碰到总会痛的。
  窗外阳光明媚,又不是太灼热,是打高尔夫球的好天气。
  他们在室内的餐厅用餐,安静气氛稍显压抑。
  “最近如何?”
  “公司效益一直不错。”
  沈迟抬头,看平静冷淡的儿子:“我没有问你公司的问题,我明白你可以处理的很好。听陈太说,最近你和白太的女儿来往很密切?”
  “你说的是宁夏吗?”沈昀卿。
  沈迟点头,满意儿子的大方承认。
  “还不错。”
  “有没有结婚的打算?”沈迟紧接着问。
  沈昀卿停下用餐的手,擦干净嘴唇,微笑:“结婚?可能吧!父亲大人,这些事情你只要等着收到请帖就好。对不起,今天我很忙,就不陪您打球了。先告辞了。”
  起身,微微行礼,离开。
  他,是父亲,但,自母亲死后,他就失去了那个资格。亦或是从来都没有资格。他沈昀卿不稀罕有父亲。没有任何人他都可以过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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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夏听见门铃响,放下手中的画笔,一脸恼火的去开门。那幅画了近一天的画就这样完蛋了,你不能怪她要生气。
  平端站在门口,手指搭在门铃上,有着如果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按下去的长期打算。
  宁夏开了门,转身就朝自己的画室走去。整理画具,看样子今天是没有办法再去画个什么了。她是画匠不是画家没有错,但是就算是匠人,灵感也还是很重要的!
  平端看了她撕碎在一边的画纸:“怎么,不得意?”
  “你打扰了我。”宁夏冷冷的说,不理会他径自走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冷好的山楂果茶。
  “不好意思。”平端微笑,他特意来看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经过上次的夜宿,他发现,自己不想放弃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
  “你没有道歉的诚意。”宁夏略显孩子气的指控,任谁这个时候都不会端庄有礼。
  “那么,为了表示我的歉意,邀请您出游可赏光?”平端扬起手中的纸。
  宁夏仔细的盯着看了看:“某人的大提琴独奏会?”眼镜凭的发出光芒。
  这时门铃又响。
  “稍等。”去开门,是邮差。
  签了单,接过用美丽绸缎包装的礼盒和信封。宁夏觉得有些好奇,马上便打开信封。这是巧了,亦是一张同样的音乐会入场卷。
  打开礼盒,宁夏惊的有些倒吸气,倒不是被吓了,而是惊艳。
  雪白的礼服,她看过这款,是雪莱本季的最新款。出手大笔,想来一定是沈昀卿。宁夏微笑,挑衅的看刚把她一张好画弄坏的平端:“看来,你的诱惑大打折扣咯!”
  “也许我有时间。”
  平端的脸色刚要变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静冬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看过去,静冬依在宁夏还未关起的门口,微笑的说,上前抽走了宁夏手中的入场卷。
  “我们交换看看,你跟我的朋友在一起,我和你的男朋友去看,虽然没有雪莱的新款礼服。但是静冬的魅力可是独此一家绝无分号!”
  “这件裙子你要吗?”宁夏不动声色的扬起手中的礼盒。
  “那……是沈先生送给你的衣服。我可不要。”静冬摇头,忽然间她有点不明白宁夏的举动。
  而宁夏,微笑,抽走她手中还拿着的入场卷:“这个……也是沈先生送的,所以不能给你。”
  走到平端身前,继续微笑:“你来迟了,瞧,我约了我的男朋友。”
  转身离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不想把她们彼此的关系弄的复杂,她大概懂得姐姐的想法,她对他们有兴趣,想要证实自己的魅力;也想要保护作为唯一亲人的她,因为和自己一样,对爱情是极不放心,极不信任的,甚至完全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相互需要和相互利用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动人的,所以她尽力的让她远离那些不安定因素,不遗余力。
  其实也没有什么,沈昀卿在那日,她就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他们之间终究是不能交集的两条直线。各自有各自的轨迹,所以不能融合在一起,在制造混乱前赶紧的分开是最好的打算,只是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将她说的话听进去。
  而平端,她姐姐的朋友,她不太清楚两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有什么关系。宁夏觉得和平端本来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能里面夹杂了一些让大家都觉得有问题的暧昧,但是自那日,早晨,她回来,他问,恐慌的,‘你去哪里了’。
  她的心中一动,这是万万不能的。她至死,都不要再去回答,你去哪里了。这宿命式的束缚,让她觉得天崩地裂,无法忍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她是个酷爱自由的感情淡漠的女子。
  飘忽的感情,她从来都不稀罕,也不想去追寻。对于这些,不要说去求,相反的她甚至是惧怕的。碰到了后就会天地两极的逃跑。只是希望触碰不到而已。
  拿起电话,她做出一个决定,极好的!
  沈昀卿的车开往原词的时候,半路上手机响了起来。
  “我是宁夏,今天晚上的演奏会我不能去。再说,你也没有约好不是吗?呵呵……再见。”
  一句话,挂断,他来不及发挥自己的说客口才。
  车猛的刹住。
  打开车门,靠坐在引擎盖上。抽出香烟,点燃,忽而眉头打开,轻笑。她到底在躲什么?抬头望天,黑幕上点缀了几个繁星。清冷萧索。

  第 9 章
  厅中的静冬和平端等了很久,直到再不出门演奏会就无法赶及时,静冬去敲宁夏的门:“不管你是赴谁的约,现在都该走了,这是你等了许久的不是吗?”
  门内一片寂静,没有回音。感觉不对,静冬打开房门。
  阳台的门大开着,风吹起白纱窗,如梦似幻。静冬走到阳台上看原本废弃的铁梯门被打开。宁夏早就不见了踪影。
  再到打开衣橱的门,里面少了些衣服。
  摇头叹气,走出去告诉还在外面的平端:“她走了,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你放弃吧!平端,你品行不良,我不会把我的妹妹交给你。而且她也没有选择你。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平端冷着脸。转身离开,在门口回头,直视静冬道:“放不放弃,一直都是我的事,静冬,很多事情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放开?”
  走出那幢小楼,平端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静冬,他背着贝司几乎无助的游荡,她上前,近乎调戏的搭讪,热情如火。只有他知道,在那种无所谓的皮囊之下,她有多可恶的无心无肺。
  而现在他又在追逐什么?这对姐妹相同的特质吗?令他惊艳的宁夏,和应该令他惊艳的静冬。
  宁夏收拾了几件衣服从阳台旁的铁梯偷偷离开家,感觉很奇妙,像是叛逆期的孩子离家出走。
  走到街上,忽然愣住了,她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关于行走和旅行,她有过很多想像,甚至想过可以当一个游者,带着自己的笔记本走遍这个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写下动人的文字,别人看到后会羡慕她的遭遇和看到过的美好事物。
  可是如今面对自己的突发其想,反而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流浪?很不切合实际。
  虽然从小她的家庭不美满,父不疼,母不爱。但是准确来说她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苦,即使在感情上她和静冬都是残缺的,但在现实中她们依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生活富足、安逸。
  所以可以肯定她们活的不太快乐的原因也包括了太好的生活。如果她们温饱不足,肯定是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可惜她们有了时间,所以她们不快乐。静冬一直在积极的寻找,而她却只是消极逃避。在某些方面她确实不如静冬的看清事实,接受事实。
  ………………………………………………
  将行李放在路旁,宁夏坐在箱子上,双手向后撑住,仰头。嘴里哼着小调,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丝闲趣。
  沈昀卿开车回家,半途看见路边的女子,姿态悠闲像是在郊外野游的孩子。在离她有些路后停车,然后下车向她走去,
  轻轻的走近,借着路边的灯光,看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笑。隐约还听见歌声……
  姐儿头上带着杜鹃花,迎着风儿逐浪追彩霞,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
  沈昀卿笑了起来,自从认识她后,他发现他很轻易就会笑起来,是愉悦的。这女子的姿态怎的都不像目前提着行李无处可去的坐在大街上的样子,她自得的唱着古老的船歌,任由清亮的歌声四处散开,随风远去。
  他站在那里等她回神发现,当然,他并不指望她会露出什么惊奇的表情。
  果然,宁夏发现已经近在咫尺的他,对他轻松的一笑,站了起来,拍拍皱了的裙子:“瞧,我就这么忽然的出现了,惊喜吗?”
  “小姐,是我找上你的,不是你来找的我,我何来的惊喜?”沈昀卿啼笑皆非。
  “那……我见到你有一丝丝的惊喜!这样说你惊喜吗?”宁夏大大的笑,现在,她的心情忽然很好。
  “恩……是的,我承认我很惊喜。那么,宁夏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您一同去看演奏会吗?”沈昀卿施邀请礼。
  “可是,没有票了。”宁夏耸肩,她发誓,如果他还有票的话,她一定会去的。
  “这好办,我这里还有我自己的一张。”沈昀卿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那张票。
  宁夏的眼睛发光,对于没有办法看到今天的演出她确实很在意,她问:“可是如果你把票给了我,那你呢?”
  “一个绅士是要给小姐解决任何困难的,我并非音乐爱好者,今天邀请你去看这场演出本身就是为了迎合你的喜好,那把票给了你,又有什么问题?再说,这样反而免去了我在小姐面前听演奏听到睡着的傻样子,这本身就给了我很好的台阶,我又何乐不为?”沈昀卿微笑着回答,答词流利漂亮,无缝可击。
  宁夏在心里鼓掌,这个男人在认真的追求一个女孩子的时候的确是有本钱让那个被追求的人迅速的爱上,他有那个条件,这点绝对的勿庸置疑。
  静冬在平端走后,换上半旧的居家服,独自在家。
  把宁夏的窗户关好,带上门,然后审视自己和宁夏的小屋,这里温馨、舒适。有她和她所有关于家的想象。
  意大利的布沙发、米色的墙壁、花纹繁杂的地毯、柜子上摆着插着睡莲的大玻璃花瓶,每个物件都是她们两个人多年的心血。
  她拿出抹布,仔细的擦着桌子和屋子的各个角落。她相当喜欢这些东西,它们是她和宁夏的心血,如果没有人给她们家,那么她们就自己给自己家,也是非常温暖的。
  宁夏有过离家出走的经验,上次离家是因为她带了大批的人在这里宿醉狂欢,她不堪吵闹,挣扎着离家。她找到她的时候,她满身疲惫的住在一家旅馆里,睁着通红的一双眼睛告诉她。
  姐姐,我不在家里睡不着。我想回家……
  那是她成年后唯一一次郑重其事的叫她姐姐,她心疼极了,那时她发誓再也不会做出类似的事情,让宁夏再一次近乎悲哀的无家可归。因为她知道没有家的人就像是根浮萍,找不到根基,随着水流飘动,恐慌的感觉会随着你到任何一个角落,即使是天涯海角都没有办法逃脱。
  可是这次她又离开了,现在也找不到她,直到她在外面再也无法忍受下去才会出现,而她现在能够做的就是保护好她们的家,等待她的归来。
  说到底她们也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
  ……………………………………………………
  宁夏非常高兴的听完整场演奏会,心满意足。盛名之下亦是有真本领的。
  出了音乐厅,沈昀卿的车停泊在路边,他依偎在车窗旁,笑着看她走近。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有耐心的人。”宁夏睁大眼睛,调侃着问他。
  “恩哼,只是我觉得耐心在每件事情上都会有不同的体会,如果觉得不值得,那么,我肯定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沈昀卿实话实说,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定的,人总有自己的价值观。
  “上车吧!要去什么地方?回家?”
  宁夏踌躇,她不晓得要不要回去,这次出来本来有一半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问题已经解决,可是自己却忽然不想回家,气氛压抑,原本和静冬的生活在多年的磨合和寻找后已经渐渐趋于平静,但是竟然为了如此的两个男人感觉不自在起来。
  坐上车,宁夏一直在考虑。忽然脑中透出一个想法:“沈昀卿要不要一起去旅行?”
  问出口,沈昀卿惊讶之中赶紧停车,看她,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女子在昨天还躲他躲的不亦乐乎,今天邀他一同出游?
  “你……”沈昀卿斟酌着要怎样问出口他的疑惑。
  宁夏也窘迫的感觉到自己的突兀,微红了脸,有些羞涩:“我……只是说说而已,知道你也是很忙的。其实你可以当没有听见……”
  宁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忽然觉得自己很是语无伦次。
  沈昀卿揉揉额头,笑道:“好,我们去旅行,但是可能不能太长时间,因为我有些事情还需要处理,今晚你可以住在我公司办公室的私人休息室里。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你大概可以抽出多长时间呢?”沐浴后披散头发,盘腿坐在厅中地毯上的宁夏,仰头看依在门边的沈昀卿。
  她住在这里已经两、三天。不可思议,她过的很好,可能是因为沈昀卿这个人相处起来竟然出乎意料的让人觉得舒服。
  他没有一般男人对女子的霸气,也没有爱情中的那种深情缠人,他们各顾各的,白天他在外面办公,她画画;休息时他们会偶尔聊天,宁夏会煮一些食物,然后他赞不绝口的吃下,或者也会一起看一部电影,他不感兴趣的时候,会歪在一边睡觉,没有鼾声,静静的像是婴儿一样的睡相。
  宁夏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那种感觉超过了恋爱。是她渴望的一种温暖。所以她一直住在这里,没有离开,也没有回薇坊,她如鱼得水,没有了一切压力和抑郁。
  虽然有些对不起静冬,但是宁夏老实的在心里承认,和静冬在一起,她会痛苦,因为她太了解她,她们有着共同的过去。和沈昀卿在一起,他们和平的在一起,舒适平淡。
  “最近我把公司的事务都安排了一下,用网络在外地遥控的话,我大概可以抽出15天左右的时间。”沈昀卿算了一下,他倒是很羡慕宁夏的,自由没有负担,亦是不需要担心生计,而他肩负了太多的东西,他一直向往宁夏的这种生活,所以他一点点的被逐渐吸引。
  “15天啊!不短哦!我们去瓦拉纳西好不好?”宁夏拍手欢呼。
  “瓦拉纳西?印度?天堂的入口?”沈昀卿诧异,他原本以为一般姑娘都会选择大都市,比如巴黎、伦敦。瓦拉纳西?亏她想的出来。
  “恩,印度教佛教的圣地,据说教徒们的人生四大乐趣——住瓦拉纳西、结交圣人、饮恒河水、敬湿婆神,其中3个都要在瓦拉纳西实现。我一直都想去,可没有机会!如今你愿意陪我是再好不过的。”宁夏起身走到沈昀卿的面前,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写满了可怜可爱的央求。
  “那里……并不若你想像中的美好。”他不忍心拒绝她,也不忍心让她心目中的天堂入口失去颜色。
  宁夏低下头,失去了声音。许久,才抬起头坚定的说:“不管如何,我想去!你陪我吗?”
  “陪!”沈昀卿略有挫败的低吼,他只是怜惜她,如果她坚持,他能怎样。只希望到时候她不要太失望才好。

  第 10 章
  开始准备旅行,宁夏拿起桌子上的话机,在想着打电话怎样跟静冬说,出去旅行,大概半月余,并且是个一个男子……难说……虽说她们姐妹相处平淡,但是她知道姐姐是最关心她的人,即使她知道自己并非是那种全身心可以投入爱情的女子,却依然害怕被那种很莫名的情感伤害。
  手机很快被接起来,静冬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隐约传来。
  “喂,静冬。好吵。”宁夏略有抱怨,她总是喜欢人声鼎沸的地方。
  “你在什么地方?要什么时候回来?”静冬示意身边的朋友小声。
  “会有一段时间才回来,我准备去旅行。”
  “一个人吗?”
  “你知道我没有什么朋友,但是这次沈昀卿会和我一起。”宁夏不会骗人,没有必要,因为如果有个一个谎言,就要有更多的谎言来圆。
  “……沈昀卿。你要注意安全,记得报个平安。”静冬收了线,脸色肃穆,沈昀卿在搞什么鬼?她起身对朋友说:“我有事先离开,你们慢慢玩。”
  推开KTV的门,才发现在下雨,很大的雨,像是在冲刷这个城市。
  Ps:我是个爱情不正常的人,如果拍砖的MM想要看有内容的爱情,那我的文文可能你都会很失望^^
  另,对旅行地点的介绍,开始我也想写一些明媚的地方比如说欧洲,巴厘岛,亦或是芬兰,可是寻找后,我发现自己是在画册上无休止的寻找人间的天堂,不管是布宜洛斯爱利斯还是瓦拉纳西,都是那种已经关闭了通往天堂路的地方,可笑极了。
  经过长时间的奔途,在一个傍晚两人到达被印度教徒称为天堂入口之称的瓦拉纳西。
  在酒店的大堂内,沈昀卿去办理住宿手续,宁夏站在玻璃门旁向外张望,街角挤满了乞丐和流浪者。她虽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狼藉。
  一旁的当地向导用流利的英文向她介绍,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印度教徒和佛教徒涌进这里,有的是来恒河沐浴,有的老者是来等待死亡,他们都深信死在恒河岸边便可以上天堂,这里是通往天堂的圣道。
  “像是逃难。”宁夏用中文偷偷叹息。
  “对,像是逃难。”沈昀卿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传递给她一些勇气:“天堂岂是人人都可以去的,要躲避地狱的痛苦必定是要受些磨难。安定总不会来的太轻易。”
  让向导先自行离开,沈昀卿带她去房间休息,两日的旅程,宁夏已经身心疲惫。
  他们要了一间套房,里面有两张床,条件不好,但沈昀卿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只能生活在一个卧室里,宁夏不介意。对沈昀卿,总觉得这个男人条件已经是极至,对她又能有什么图谋,她可不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印度是一个不太平安的地方,晚上两个人窝在酒店房间中哪里有没有去,沈昀卿要了一瓶葡萄酒和一瓶像是葡萄酒的石榴汁,两个人坐在阳台上慢慢的喝。
  “终于来到这里!”宁夏忽然笑着说,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
  “听白太说你是个佛教徒?”
  “我很信仰神灵,可是因为信仰太多,所以很多人告诉我,我会不得善终。”宁夏皱皱鼻子不以为意。
  “那你还不有所收敛,赶紧皈依一个偶像,从一而终?”沈昀卿如是教训,笑闹成分在多,他的信仰相反宁夏,所以除了有所敬畏而远离外,并不太在乎。
  “神灵本就是偶像,心灵上的,信仰多多的对我的心灵有所抚慰,所以我不觉得需要戒掉哪位。”她呵呵直笑,也许在内心里她根本和沈昀卿一样没有信仰,只是奸诈的寄托苦难而已。
  清晨,他们起来很早。恒河的晨浴已经开始。
  每天清晨,不同装束的印度教徒都怀着虔诚的心灵,来到恒河边尽情沐浴,享受圣水的洗礼,以求用圣水冲刷自己身上的污浊或罪孽,并将此视为莫大的荣幸。 印度教徒相信,在恒河中沐浴净身,可以洗去一切“罪孽”。但是他们谁又想到他们本身就是“罪孽”呢?如何洗去?
  他们租了一艘船,看岸边的专门供沐浴的台阶码头上大批的教徒在恒河中梳洗。宁夏很难想像这就是神圣的沐浴圣河。一群表情麻木的人,拥护嘈杂。吞咽这河中的水,不远处的河道上漂浮着动物的尸体。
  她转过身,无助的将身体埋入身边这个男人的怀中,轻轻的颤抖:“这里的人都在挣扎着去天堂吗?我们要怎么去?沈昀卿,我可能会继续留在地狱。”
  “死后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如果你想要寻找寄托,你可以考虑我吗?嫁给我!地狱天堂,我们即使淡漠也可以作伴。”
  宁夏惊讶的抬起头,她怀疑自己的听力。沈昀卿的求婚,在她异常脆弱的时候……
  沈昀卿的求婚像是个不太美好的梦,等她恢复过来后,他没有再提,她也没有敢再问。两个人的气氛略有转变,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他们依然在瓦拉纳西逗留,只是默契的不再提去恒河岸边,而是游览整个城市中大大小小的近千座的庙宇,又在离城不远的鹿野苑流连忘返。
  宁夏虔诚的跪拜佛祖讲经之地,在印度,佛教已经衰败,所以即使是在佛祖的圣地你依然没有办法看到香火鼎盛,只有孤零零的讲经台留在世人的眼前。
  稀稀疏疏的游人,绿树葱茏,没有印度华美精致的庙宇,却显得别样风情,人烟稀少便是佛的清修,万知的佛祖是否在久远的公元前就知道了现世的残破,而选择了这么个完满的地方?
  决定明天回去。两个人在午餐后决定再去恒河一次,他们衣着光鲜,神色肃穆。在拥挤的恒河岸边,宁夏又一次的缩在沈昀卿的怀里,显得脆弱难当。
  那里又一个老者缩在地上动也不动,一边来了个警察用手中的警棍捅了捅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他死了,然后找来同伴把他带走,向导说他们会将他送往政府的焚化炉,火化后再把他的骨灰洒入恒河,据说这样他便升往天堂。
  这种事情天天都会发生,所以周围的人连看也不看的,只有他们两个外国人,近乎惊恐的注视着全过程。说不出整件事情的沦落。
  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沈昀卿又一次的求婚。而宁夏便没有再挣扎,点头答应。
  沈昀卿自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只蓝钻的戒指套上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两个人没有此情终于有结局的欣喜,只是淡漠的绑定了双方的终生,这是他们两个人选择的结局。无关风月。

  第 11 章
  静冬找到了“潮”,于海洋当时端着酒杯,被一只怒火的凤凰灼的体无完肤。
  拿身边的毛巾擦掉被泼了满脸的酒,笑嘻嘻的问:“小姐,请问,我是辜负了你呢?还是欠你的钱?”
  静冬摇头。
  于海洋再次笑眯眯的问:“我既然不欠小姐情债也不欠钱债,那么你何苦找我这个可怜人的麻烦?”
  “你既不欠我钱也不欠我情,但是你的朋友拐走了我的妹妹,这便是罪无可恕的理由了。”静冬坐在他的对面,眼中冒火。原本以为只短短的几天,没想到已经半月依然不见妹妹回来,到沈氏和母亲处去找人,均无所果,众人在逼迫之下供出最无辜的于海洋,于是于海洋便享受了整瓶马爹利XO浇满全身的特殊待遇。
  “小姐,很明显,在整件事情上我是最无辜的,我从来都不是沈昀卿的合谋。”于海洋苦笑,这个好友怎的不去诱拐一个没有这么火爆姐姐的姑娘?
  “物以类聚。”
  “哪,即使物以类聚,我也没有诱拐你的妹妹啊!”于海洋兴奋的找她的语病。
  “那也应该他们的去处吧!”
  “你也知道物以类聚,我本人呢,就绝对是个见色忘友的人了,沈昀卿一定一样,所以我要是出现类似情况绝对不会去告诉他我在哪里,那他也就肯定不会告诉他在哪里了。”
  “尖牙利齿。”静冬不屑,拿起皮包转身离去。
  于海洋抓住她的手:“小姐,潮,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于海洋的酒也不是你说泼就泼的。”
  “那你想怎样?”静冬挑眉看他。
  “不怎样……”于海洋飞快的吻上她饱满诱惑的唇,辗转吮吸。
  “啪!”响亮的巴掌声。
  一阵高跟鞋慌张离去的声音后,潮一片寂静。然后响起男子张狂,趣味的笑声。
  “你真的答应沈昀卿的求婚了吗?”
  “是的。”
  “为什么要答应?”
  “我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你们……不相爱。”
  “为什么要相爱才可以结婚?”
  “爱情是婚姻的基础,而你们也好像是注定不会相爱的两个人。”
  “并不是人人这样认为的,静冬,你和我不同,我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如果说一定非结婚不可,如果说爱情一定会痛苦,那我为什么不去和一个注定不会相爱的人结婚,而且重要的是,我对这个人并不讨厌。爱情有可能成为婚姻的一部分,但是并不是每个婚姻都是需要那种感情的,爱情可能会维持婚姻,使婚姻美满,但是维系婚姻最重要的一部分是适合,相互需要。而并非你们常说的那种东西。”
  宁夏口中包了一大口静冬做的荷叶粉蒸肉,好长时间没有吃到,想的紧。
  相对于她的无所谓,静冬痛心疾首,出去了大半个月回来就丢了个重磅炸弹。
  静冬,我要结婚了。
  笑着说的,没心没肺的还扬起柔软水葱似纤纤玉手,展现了一颗价值不菲的蓝钻戒指。花冠的戒托,蓝色纯粹的钻,美的让所有女人侧目。
  这所有的女人中却不包括愤怒的静冬,她严重的失落,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她秃然的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独自悲伤。
  宁夏看着姐姐的背影,继续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如同嚼蜡,毫无滋味。从此后还是让她一个人了,相依为命后,原谅她先她一步逃跑。寂寞侵蚀心灵,她们因为太过相似和了解,所以不能够彼此安慰,其实如今就算是她不走,静冬总有一天也会走开,时间而已,时间而已罢。
  静冬,我要结婚了。宁夏低下头,有温润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在桌面上,渐多。
  我们……都自由了。
  沈昀卿把宁夏介绍给于海洋,郑重其事,比介绍给父母还要慎重,他曾说,这个人比父母重要。是兄弟、知己。
  在“潮”的阴暗角落,宁夏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昀卿,她说呢,自从她醉酒后这个人就一直纠缠自己,原来那天她的丑样一直就在他们眼皮底下。
  于海洋打量沈昀卿的未来老婆,很像!和那个泼辣姑娘很像,只是沉静一些,面目美丽寂静,妩媚藏在底下,耐人寻味。
  宁夏也一直打量于海洋,想看看姐姐口中的无赖是什么样子,结果是一个长相出众、深藏不露的高手。眼睛中精光乍现,让人无法忽视。
  在宁夏去洗手间的空档,于海洋掩饰不了好奇的问:“昀卿,你真的就此步入婚姻,义无反顾了?”
  “婚期已经定好了,你要我当逃跑新郎吗?你不怕‘潮’的酒不够那个姑奶奶泼吗?”沈昀卿笑着说,于海洋的上次狼狈是他们朋友之间一直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可是正经的跟你说,难道你不想听我这个过来人的劝吗?婚姻,在没有准备好之前,请勿踏入。”于海洋如他所说一本正经。
  “当初的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你和那位是在扮家家酒,年轻而盲目,我们可是成熟的男女,对彼此的需要和情感已经深入了解。所以海洋,她之于我,和你当年之于她是不同的。”沈昀卿也是一本正经,他对他的婚姻充满信心,不见的有爱情,只是彼此需要和信任就够了。
  “可是终有一天你会发现,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乏味的,甚至连维持都很困难。如果你们坚持爱情不那么重要,那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于海洋点到为止,婚姻一直都是两个人的事,只与两个人有关,在他们的婚姻中,他只是个外人,这已经算插了很多的嘴了。
  沈昀卿和宁夏告辞后出来,青山街已经一片寂静,不是太晚,而是大家各有去处的挤满每一个酒吧,恢复街道的寂静。
  沈昀卿牵住宁夏的手,他的手温暖有力,宁夏任由他牵着,感觉很舒服,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笑着说:“我们像不像是对结婚多年的恩爱夫妻?”
  沈昀卿也笑了笑,松开她的手改揽住她的肩,让她靠的更舒服:“过几天你就要开始忙了,婚礼是个极累人的事情,我的工作又太忙,所以大担子还是要你来挑。”
  “可不可以后悔?”宁夏皱皱眉头,她讨厌这些场合,连别人的婚礼都不愿意参加的,现在却轮到自己。
  “不可以!”沈昀卿凶神恶煞抓住她的右手:“戒指你都收了,现在说后悔那是妄想!”
  宁夏笑的花枝乱颤,原来沈昀卿是个极可爱的人。
  沈昀卿叹气:“我也是不喜欢这些繁杂的交际,但是我们处在这样的地位,平日的应酬很是难免,你家与我家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允许我们隐居出世,隆重的婚礼是我们必须负起的责任。”
  宁夏很佩服沈昀卿,多日的相处让她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和她是一样的,感情淡漠、没心没肺,讨厌拘束,但是他却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强迫自己在这种让他几乎厌恶的世间如鱼得水。
  “你真虚伪!”宁夏笑着轻刮他的脸。
  “你真可爱!”沈昀卿则倾身重重的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颊。
  情侣的相处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第 12 章
  静冬几乎崩溃,这个月来宁夏拉着她准备结婚需要的东西,大到家具和床,小到瓶瓶罐罐,静冬从来不知道宁夏可以这样为一个男人付出,好吧好吧!这不算是完全为沈昀卿付出,大部分是因为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生活完全是需要最好的。
  可是她竟然这么的尽心尽力、不辞劳苦。完全一改往日的懒散,通常她一天有12个小时都是在睡觉的。
  “宁夏,你不会也是什么婚礼症候群吧!”
  静冬一向自认为是个很能逛街的人,但是,请,别逼着她讨厌逛街。
  眼看着前面的宁夏又拐入一家店铺,静冬只能再次跟着进去:“我从来都没有发现你的购买欲是这样强。”
  “所以说人的潜力无限。”宁夏不反驳,拿起一只花瓶仔细的看,像是要把物件盯出一个洞。
  她真的很紧张,想到一个月后的婚礼,她紧张到心脏抽搐,坐立难安。
  天知道,原本准备独身至死的人竟然要结婚了,近乎无耻的闪电,她甚至在瓦拉纳西就后悔了,可是,没有后悔药可买的,只能认了。
  静冬忽然抓住她的手,宁夏诧异,转头看她,只见静冬皱紧了眉头,恶狠狠的盯着她:“你抛弃了我,和一个男人离开,所以你一定要过的比现在好,如果不是,我变鬼都不放过你!”
  宁夏柔和了眼睛,紧紧的用另外一只手抱住她,一句话都哽咽不出来,只是点头说,恩恩!
  静冬晚上没有再陪宁夏当一个紧张的新娘子,因为她未来的丈夫接她出去联络夫妻感情。于是自己在被又一次的重色轻姐的抛弃下换了很久未穿的艳丽衣服去酒吧买醉。
  平端在一个酒吧唱歌,中场休息,出来透透气,刚点燃了一根香烟,抬头遇见了许久未见的静冬。
  她也看见他,点头微笑,走了过来:“有表演吗?”
  “嗯,很久没有见你,大家都说你最近很乖,修身养性了吗?”平端打量和他一同靠在墙上的女子,她扬起手指,抽走他手中的香烟,猛的吸了一口。
  “宁夏要结婚了。”她不咸不淡的轻声道,不意外的感受到身边的男人颤抖了一下。
  “如此快?以为她的性格不会嫁为人妇。”平端接过话头,其实他想问的是何方英雄有如此魅力。心中苦涩的很,不甘心啊!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子,明明有的是机会,但是却给他放走了,是太笃定她的性情淡漠不会轻易与男人在一起,还是觉得她与自己有相同的想法,如今看来,他是个太会自作多情的人。
  “你也不用太沮丧,如果当初你没有和我在一起出现,你还是会有机会的。”静冬拍她的肩膀,略做安慰。
  一个大男人沮丧总不是太好看的一件事。
  平端眯着眼看她拙劣的安慰自己,啼笑皆非。还不至于吧!是有些酸的,但还不至于太伤心。他本来就不是个可以付出多少感情的人,静冬竟然是个如此好心的人,这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是这样,当初如果不是你威胁我,我一定会先出手,如今也不至于落寞到此。”平端很平静的逗弄着她,说的话半真半假不好分辨.
  “那是因为我的妹妹值得更好的,平端你不要一脸可怜的骗取我的同情,远在追逐你的那段日子我就明白,你只是个内心孤寂需要温暖的孩子,如果有人愿意给你温暖,哪怕只是丝毫,你便会缠住不放,直到对方再无温暖可以提供便一脚将其踢开,冷酷无情。你喜欢我妹妹也不过是喜欢她照顾了你睡着,在适当的时间为你煮了茶,还有家的气氛。并且宁夏是个表面上适宜家庭的女子,于是你说你喜欢,想要追逐。”静冬一针见血,她不是太喜欢把什么事情都点明的人,可以说是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说。但是平端刚刚的话有言外之意,她怕是纠缠宁夏不放,于是才好不留情的说的清楚,她希望他明白,她能看懂他,宁夏亦能。
  平端的眼睛忽然变的很是深邃,像是第一次见到静冬的样子。这个表面嚣张的女子竟然可以这么深刻的看清自己。让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赤裸裸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穿。
  他猛的抱住她,凶狠的亲吻她,略带甜美的吻中,有撕心裂肺的决然。静冬呆住了,在还没有想到挣扎的时候,他又忽然放开她,喘着粗气,像是比她还要震撼,转身飞快的离开。
  静冬站在原地苦笑,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怎么搞的像是他被自己强吻一样?颠倒的太过了吧!嘴唇肿痛,她伸手重重的擦了擦他残留的气息,真倒霉,最近怎么老是糟猪亲!
  ……………………………………………
  于海洋在暗处看的津津有味,多香艳火爆!这只艳丽的凤凰,不只对他才有令人刮目的举动
  啊!人生处处有惊喜。
  “嘿!静冬姑娘。”他笑着走了出去。
  静冬看他慢悠悠的向她踱步而来,说曹操,曹操到:“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上次那一巴掌挨的不够重是不是?”她挑眉,说话尖刻。
  于海洋不为所动,依然笑嘻嘻的,但是静冬可不敢放松,这个人,典型的是个笑面虎,笑着笑着就可以把你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只是觉得见到了你就可以见到香艳刺激的东西。”于海洋眨眨眼,样子无辜乖顺。
  静冬赞,没想到一个大高个的男人撒娇的样子也是赏心悦目的。

  第 13 章
  沈昀卿抓宁夏去山上看夜景,车子停在半山腰就不能再行,沈昀卿拉着她徒步上山。宁夏苦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你要多运动,新娘子是个体力活。你知道静冬的学姐吗?朝歌,她说以她的体力也只是在婚礼后勉强活下来。”沈昀卿笑着说,把她拉的更近一些。
  “朝歌?你怎么知道静冬是朝歌的学妹?”宁夏看沈昀卿,找了些语病。他和静冬的关系不若表面啊!
  “上次……朝歌的婚礼见到她,朝歌的丈夫是我的好友,然后觉得静冬很面善,所以问了问。”沈昀卿说的小心翼翼,静冬在海边的事情他隐瞒了,没有说的必要。
  “哦!”宁夏点头,她有些感觉但是不好道破,沈昀卿不是懦弱逃避之人,如果他选择不说,必是认为不需要说的。但是他以为的,是否又是自己以为的呢?宁夏不清楚,也不想清楚。生活本就是在躲躲藏藏中度过的,一切平白是不可能的。
  夜晚的山间很冷,宁夏搓搓手臂,不满的看着精力旺盛的男人:“我不要去看什么星星,本就不是做这样浪漫事的人,你何苦拉我来受罪。”
  沈昀卿没有理她只是看着她笑了笑。
  再一段路,宁夏实在是爬不动了。她本身就是极懒的人,除了逛一些自己喜欢的家居饰品还比较有精神外,其它的时候,她从来都是缩在家中冬眠的。何况是在半夜里爬山。
  她定住脚,说什么都不再动。
  沈昀卿摇头叹气,他以后的体力会很好!
  背对着她伏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去。”
  宁夏小小的欢呼了一声,重重的趴到他背上:“我现在感觉,结婚也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我保持改变想法的权利。”沈昀卿把她往上托了托,幸亏她很轻,不然这山他们就爬吧!
  “负担妻子的重量是丈夫应尽的责任。”宁夏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脚舒服的晃悠。
  沈昀卿冷哼,可是在背上的宁夏看不到他的脸上有的只是温柔的笑意,他发觉也开始感觉,结婚真的不是太糟糕的事情。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子让身为丈夫的他负担亦是非常甜美的责任。
  “宁夏,我很高兴遇见了你。”沈昀卿轻叹,略低沉的声音穿透山间的空气直入宁夏的耳中。
  宁夏笑,清清的,把脸埋在他的颈项,嘟啷着吐出自己的回音:“彼此!”
  “那么!”沈昀卿大声的笑出来:“我们很高兴彼此遇见。”
  他负着她往山上走,缓慢的稳健的。夜间的山上,除了山道上间隔较远小灯,天上明亮的星,便无任何光亮。放宁夏一个人,打死也不会往这边来,但是如今,有沈昀卿这样一个温柔的情人负着她,她心中高兴,她亲密信任的伏在他的背上轻轻唱歌。
    我是鱼
    你是飞鸟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
    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哪来这一场不被看好的眷与恋
    ………………………
    你勇敢
    我宿命
    你是一只可以四处栖息的鸟
    我是一尾早已没了体温的鱼
    蓝的天
    蓝的海
    难为了难为了我和你
    …………
  宁夏的声音很好听,在沈昀卿听来有股清淡出尘的味道,这首歌寓意悲哀,但是他并没有听出那种伤心,飞鸟,鱼,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所各代表的种类,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却意外的走在了一起。
  背上的负重,与他来说,已经不觉得重,不觉得难以忍受。
  静冬睁眼的时候,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长时间后,她确定,这不是自己家的天花板。四肢有些僵硬和酸痛。赤裸的胸上横着一只手,压的她胸闷。动动左手,胸口依然很闷,费力的再抬起右手,仍然没有缓解。
  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下,低咒,这只手凭的粗壮,肌理分明。不知道是谁的,反正不是自己的。
  缓了缓劲,用力的推开那只手,身旁立即传出手臂主人不满意的嘟啷,接着刚重获自由的身体又被囚困在那人的怀里。
  粗鲁的拍开那人的头,揉揉不甚清楚的眼睛,仔细的看和自己一夜情后还缠着自己不放的男子。
  倒吸一口气,于海洋!
  “亲爱的,一大早你又要奴家了吗?昨夜你可是让奴家累的很了。”于海洋一脸娇羞,还满足的添了添嘴角。
  静冬恶寒了一下,搓了搓手臂上忽然冒起的鸡皮疙瘩。一把推开他的纠缠,捞起地上散落的一件衬衫,套上酸痛无比的身体。相比于他的神清气爽,她的精神可要差很多,他还毫无廉耻的说自己累了!奸诈!
  于海洋欣赏的看着这个女人穿着他的衬衣,过大,刚好遮到大腿,随着她拨弄头发的举动,衣摆往上一缩一放,春光乍现之时,满室生辉。
  冬看他看自己的眼神,虚荣心暴涨。打量四周,是间非常华丽的房间。深蓝天鹅绒的窗帘,繁杂的水晶吊灯,欧式铜制脚柱大床,床上的男人赤裸着全身,只在腰腹间缠了一条丝被。全身没有一丝赘肉,感觉上肌理强健有力,却也没有太夸张。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令人垂涎。静冬很高兴,自己在醉酒后找的一夜情对象还算是不错。
  “这是什么地方?酒店?”
  于海洋起身,拉开一边浴室的门:“这是我家。”
  静冬闻言好奇,他有带一夜情对象回家的习惯吗?听着浴室的水声,她走到落地窗前,猛的拉开窗帘,厚重的窗帘一打开,明媚的阳光射入房间。金灿灿一片……
  她双手抱胸,往窗外看去,是片海……另一边是座暗红色的建筑,歌特式,教堂。这片海就是朝歌婚礼教堂前的那片没有被开发的海,没有开发的原因,她想因为这是于海洋的海。静冬笑,这个人果然是海。
  忽然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她,亲密的把头搁在她的颈窝里。 
  静冬全身颤抖,她和人亲密过,多次多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的拥抱过,这样的拥抱不光是身体上的亲密,更多的心灵上的亲密无间。她不喜欢,害怕,局促不安,于是推开他,快速的,慌张的。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抱我,何况我们并不是情侣。”
  于海洋笑:“老天,你连犯罪地点还没有离开,就要不认帐了吗?你如此的不负责任,奴家便无法活了。”
  他装作被抛弃的女子,静冬看来却仍然是可爱的。情人眼中出西施这句话,她忽然在此时想到。
  于海洋不由自主的想要闹她,觉得她的反应很让人欢喜。明明是没有办法接收太亲密的接触,也没有办法接收温柔的对待,她像是自出生开始就冷漠的生活,于是温暖的人生对于她是完全陌生的。
  他自认也并非一个温暖的人……但是心中的蠢蠢欲动是什么呢?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清楚。沈昀卿在还没有搞清楚爱情的情况下就笑的一脸欠扁的骗了个小佳人结婚,而他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心情的时候就去有兴趣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是个骄傲孤独的凤凰。美丽无边。
  于静冬不同,宁夏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自己家的天花板,她对昨夜的记忆,开始慢慢淡漠,只记得沈昀卿背她到山顶,指着一片灯火辉煌,打了个电话下去,忽然她目光所及一片黑暗,过了一会,中间猛的明亮。
  沈昀卿笑着说,那个明亮的地方是他送给她,他们的家。这些天她整理的家具和摆设,已经全部送了过去,今天是宁夏的生日,而这个家是送给她的礼物。
  宁夏看眼前的灯光,一圈一圈的亮,是个硕大的蛋糕。
  其实这些所谓的惊喜,远不及沈昀卿背她上山的感动。宁夏冷笑,她果然不是个有柔软心的女子。
  电话铃响了,很久后。宁夏放弃挣扎,接起来。
  “醒了吗?好像没有什么精神。”
  “刚醒的。”宁夏拿着电话走到院子里,脱鞋走门前的小道,心烦的很。
  “晚上我去你那里吃好吗?想吃你做的奶汤鲫鱼,好不好?好不好?”沈昀卿听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他明白她的挣扎,在孤独一个人生活个这么久后,忽然有个人强势的进驻自己的生命。你不能指望她马上表现惊喜。于是他没有再去要求什么,而是弱弱的哀求,不关乎面子,只是如果那是你要的,你就要对她好。把她当做自家人便可以做的很顺手,不尴尬。
  宁夏考虑,自己不喜欢这样过于亲密的接触,但是既然已经答应要嫁给他,熟悉这样的亲密是迟早的事情,虽然不是为爱情结合的,但是她也不希望两人成为怨偶,毕竟顺眼的伴侣很难找。
  她必须适应有另一个人进驻生命。
  “好!可是不要太晚哦!太晚的话我就吃光光。”她笑着答应,心境忽然放松。
  奶汤鲫鱼的汤融合了浓郁的奶香和鱼的鲜美。只是闻着沈昀卿便已经十指大动,美美的喝上一碗,连嘴角的汤一并舔去:“美味!亲爱的,我们商量一下,以后咱们家的饭你来煮好不好?”
  “每天煮饭我会累,再说我也不想就此当煮饭婆。”宁夏斜眼看他,沈昀卿马上一脸哀怨的样子,却愣愣的不敢反驳,生怕得罪了后半辈子的口欲幸福。宁夏憋不住的笑了出来:“但是如果你嘴搀的时候,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煮一顿给你吃!当然那是要看你的表现的。”
  “那是,那是!今晚的碗我就包了!”沈昀卿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拍拍撑了的肚子,卷起衣袖收拾碗筷。
  宁夏没有插手,由着他去献宝。只是跟在后面抱着他的腰给拖着走:“你洗完后我们去看看房子吧!”
  “好啊!”沈昀卿脱掉右手的手套,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去一边等,乖!洗碗是大功夫!”
  宁夏皱皱眉头走一边去,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爱情是这样舒服的相处吗?
  沈昀卿洗好碗出来看见宁夏趴在窗边的躺椅上发呆,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抚摸她柔软的乱糟糟的头发:“未来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变得如何,所以不要去想吧!如今我们彼此快乐就好了。”
  宁夏抬起头看他笃定又温和的脸,忽然觉得未来真的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婚姻和爱情的变数都太高,而她只是偏执的去想父母现在看到彼此是如何的憎恨,而他们之间在夜深人静时有没有怀念过那段感情?谁也不知道,只有自己清楚。但是宁夏却绝对知道如果不爱一个人,那个女人怎么会为他生下孩子?
  他们也爱的浓烈过吧!只是如今他们爱了另外的人。
  没有人可以指责旁人的爱情,就算她是他们孩子也一样。忽然之间她就释怀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作为孩子被抛弃的记忆不会变淡,可是至少她可以用一个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父母,这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抬头看沈昀卿笑:“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怨恨我们,但是这是以后的事情了,也是他们的事情了,对不对?”
  结束沈昀卿开车带宁夏去看房子,这栋屋子是他从瓦拉纳西回来后就开始寻找的理想家园,依山傍水,地点稍原词偏僻,这令他很不满意,但是开发商说风景独好,他也就将就了,宁夏是个很懒的人,又不会开车,住在这样的地方,估计她就当坐家定了。
  不意外的,车越开宁夏的眉头皱的越深。
  “如果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会以为你故意把房子买的这么偏僻,好让我无聊到每天给你当煮饭婆。”宁夏嘟着嘴不满的发牢骚。
  沈昀卿摇头微笑:“我教你开车好不好?”
  “不好!”宁夏想也不想立刻拒绝,坐别人的车,和走路都是她认为美丽的享受,会开车的话,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么,每天我上班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的办公室,反正你也在那里的休息室住了一段时间,应该还不错吧!”沈昀卿再次建议,他不介意她在他办公室里作威作福。
  “不好!”休息时腻在一起,连工作都腻在一起,他们有爱到那么浓烈吗?
  “那怎么办?市区的房子现在没有环境比较好的。以后有的话,我们再换?”沈昀卿耐心的安抚未婚妻,有些奇怪,他什么时候这样温柔和忍耐过,通常你是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
  “要不,我平日就住原词,你休息时我再陪你来住?”宁夏提供点子,但是四处张望的眼眸,很显然的表现出对周围景色的满意。
  沈昀卿嘴角明显的上扬,他就知道她会喜欢。
  沈昀卿告诉宁夏,道路的右边是无若山,左边是月子湖。这里的景色两相融合,他们的屋子取他们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云夏!
  宁夏跟着念,云夏,云夏,其实他们两个人连名字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很和谐的。
  这场婚姻从恐惧到期待,她想她一定是输了。
  当夜,宁夏没有回家,留在了她未来的家里。静冬也没有回家,沉沦在一只狡猾的狐狸窝里。
  …………………………………………………
  宁夏结婚的那天,天气很好,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好的天气,风和日丽、不冷不热。
  宁夏穿着美丽的婚纱,破例的修饰了自己的面容。美的像个天仙一样,征服了男方所有朋友的心。静冬当妹妹的伴娘,穿了粉蓝的伴娘裙,别人她不知道,至少于海洋的眼光从来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静冬的心情很平静,她最近和于海洋一直在一起,于海洋是个不错的情人,不太甜也不淡。
  静冬愿意的时候他会在身边,如果她腻了,他也会识趣的消失。
  她问过他,现在是因为他对她有兴趣所以迁就,如果有一天他对她不感兴趣了,他还会对她迁就吗?于海洋笑,他说到时候他会告诉她,然后绝对不会耽误她去寻找新的情人。
  静冬点头,很好,她喜欢。于是她现在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男人,就当是一只候鸟在随季节的迁徙时劳累了找的暂时歇脚的港湾。有一天,她再次对天空有了兴趣,她就再去飞翔好了。而那个港湾,她想也绝对不会空闲着,总有美丽的鸟儿跑来歇脚,因为那个港湾是那么美丽、那么舒适。搞不好有一只鸟就会想不开的停下不走,安家落户,永不飞翔。
  宁夏很开心的当了新娘子,她们姐妹在被抛弃了一辈子那么久后,人世忽然美好起来。宁夏从忐忑不安变成坦然接受。
  沈昀卿是个成功的商人,他付出了就绝对要有回报,他没有说爱自己,她也没有说过爱他。他们愉快的、和谐的相处。但是她明白她现在安逸的生活,沈昀卿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她心安理得的接受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有时有些争执,有时有甜蜜的亲密,有时有愉悦的笑闹,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了吧!
  但是谁管它呢?这重要吗?不说爱,不说天长地久,不说生生世世,日子其实在没有谎言中的平淡才是最最幸福的。
  宁夏很庆幸参加了母亲安排的相亲,很庆幸她没有一味的固执抵制婚姻。很庆幸去了瓦拉纳西因为恐慌一时冲动答应了沈昀卿的求婚。
  她希望以后还有很多庆幸,但是不管如何,她想即便以后和他会分道扬镳,她也不会怨恨。会带着一颗不再悲痛的心面对以后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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