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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靖静:恋恋真言

(2008-12-08 12:46:39) 下一个

  前言
  我总觉得去年在我的青春里是很奇妙的一年。
  甫工作,又辞去再次回到学校念书。
  喜欢的男孩却离开学校去别的国家。
  而再次遇见从前说喜欢我的男孩。
  他与我在同一个校园,他对我说,他的女友的细节与我的相似。
  我们默默无语,我问自己,错过他是否我开始后悔。
  我的少年时,和我最近的两个男孩,都与我错过。
  但是我莫明的开朗起来。
  忘记我的旧习惯,又养成了新的习惯。
  会不会又遇上另一个男孩子。
  或者吧。

  CLOSE TO YOU
  有那么一首老歌,叫close to you。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 every time you are near?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今天有个记者问起沈欢喜为什么加入娱乐圈,她说我喜欢演戏,喜欢唱歌。
  其实这是场面话。
  她是因为陆伽乐才进的娱乐圈。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第一个偶像,她喜欢的第一个明星就是陆伽乐。
  彼时他甫出道,掩不住的青涩,演一些青春片。
  但是莫明奇妙的吸引住了沈欢喜。
  她进娱乐圈的目的就是离陆伽乐近一些,想看看他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想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但是她现在只是个半红半黑的小明星,而陆伽乐已经是华人影坛的骄傲了。
  她离他依然遥远。
  沈静每次看到沈欢喜演的电视剧都会换台。
  沈欢喜有一次很有些恼,说自己的姐妹都不看,那你要看什么。
  沈静慢吞吞的说,“可是演得真的有点假。”
  沈欢喜于是真有些颓唐,说,“我当初真应该跟你一般,做个普通女人。”
  沈静咦了一声,“怎么你现在很不一般的吗?”
  沈欢喜有时真怀疑沈静跟她不是双胞胎。
  她们长得不像,她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嘴巴。沈静却是丹凤眼,高高的鼻子。
  而性格,比如她,真性情,有什么都在脸上写着,十五岁开始暗恋。
  再比如沈静,很有些不苟言笑,到现在还没听说她喜欢过谁。
  沈欢喜有段时间很对沈静的感情感兴趣,每天旁敲侧击的,希望能够得点口风。
  最终无果。
  沈静不爱八卦,连逛街都不爱。夏天一套衬衫买四套,搭配的裙子买同样的四条。
  她都不好意思和她出去逛街,每次出门楼下的阿姨总会问,“沈静,天气这么热也不洗澡的吗?”
  她十七岁进娱乐圈,那时还在念书。
  她的经纪人John问她要不要念大学,她点头。
  于是每天两头奔波,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又很担心毕不了业会上报纸。
  沈静于是报了同一个专业,每天上好课,再回去讲给她听。
  沈欢喜那时是真的感动,说,“有一天我拿了影后,上台领奖,我一定要说,我最感谢的是我的妹妹沈静。”
  沈静牵牵嘴角,“你拿了影后再说吧。”
  坐保姆车回去的时候,John还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欢喜,你以后跟记者说话保持笑脸,要不然明天上报又说你黑口黑面。“
  沈欢喜嘻嘻笑,“才不会,我今天不知道多和气。”
  John真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样子,怎么会红。每天上完通告居然还回家吃饭,你不知道有多少饭局。”
  沈欢喜认认真真的说,“我不想红,我只要见到陆伽乐就可以了。”
  John却以为她开玩笑,只拍拍她的头,“欢喜,你成名就知道成名的好处了,要把握机会。”
  回去发现沈静不在,于是问,“沈静呢。”
  妈妈正在搓麻,很是敷衍的说,“去应聘了。”
  一起搓麻的王太太呀了一句,“怪不得今天看到静静穿了件新衫,我们还以为她去相亲呢。”
  沈欢喜咬咬手指头,不是暑假,为什么就去应聘了呢。
  嗳,她真是演苦旦演多了,此时觉得自己真命苦,她是个跟普通女人不一样的女人,嗳。
  吃晚饭的时候,沈静才回来。
  一身灰扑扑的,头发有些散乱,也不打理就直接往床上倒。
  沈欢喜爬过去推她,“静静,今天怎么样?”
  沈静无力的说,“我快死了,你饶了我吧。”
  她今天真的快死了。
  今天去的是在本市最大的一家公司。
  在化妆室里听到好几个女孩在说这次应聘早已经内定了人选,开始她还有些不信。
  但最终她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不只她,还有号码在后的几个面试者,都没有得到机会。
  沈静很有些气愤,既然要作假的话为什么不做全套。
  等到快下班的时候,看见电梯里下来了一个负责人般的人物,穿着考究,身后还有几个人陪伴。
  沈静于是上前,必恭必敬的递上自己的简历,“先生,能麻烦您看一下吗?”
  那个男人很有些讶异的挑高眉,但是他没有伸手接过简历。
  他绕过沈静,往门外走。
  他的脚步很快,沈静小跑才追上他,说,“先生,您能考虑一下吗?”
  他去停车场拿车,然后发动,一直都没有回应沈静的请求。
  沈静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更加有些愤愤。
  她一边追着车子,一边暗暗骂,有什么了不起的。
  车子算开得很慢,她穿的是平跟鞋,居然让她跑在前头,象电影里的桥段一般,伸开双手,挡在路中间。
  那个男人终于下车,慢慢的走到她身旁,说,“好吧,你的简历给我。”
  沈静看着他,挑高眉毛,有些冷淡的笑,“谁说现在要给简历给你了。老娘只是想告诉你别拽成那副德行。”
  当时说话很有种愉快感,但后来上公车回家的时候,真的想跳车自杀。她做什么要去找那个男人,她做什么要追那个人的车子,追到了,又做什么要耍帅。
  让她死了算了。
  沈静之后几天过得晕晕糊糊的,似乎是那天运动过头的关系。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洗漱完毕已经快十二点了,妈妈还没回来,可是肚子实在太饿。
  只好穿了T-Shirt和仔裤出门去楼下的餐厅随便点了盘蛋炒饭吃。
  手机响的时候,口里还吞了一口饭,有些混沌不清的说,“你好。”
  那边是一个美好的女声,“请问是沈静沈小姐吗?”
  沈静模糊的唔了声。
  那个女声说,“沈小姐,请您有空的话,明天上午十点到因图面试好吗?”
  沈静吸了一大口气,勉强吞下饭,“因图!”她那天去面试的就是因图。
  “是的。请您务必准时。”
  她该不该去呢。
  她应该是得罪了那个好似负责人的男人,她去因图会被整的很惨的。
  但是,她只是去做个parttime的工作,一有状况就闪。
  那天的衣服刚好干了,她重新穿上,坐公车去因图。
  这次似乎很顺利,他们只是问她为什么会做part time job。
  沈静很老实的说,可以赚点外快。至于选中因图是因为名气大,或者以后会有发展的余地。
  她答的有点懒散,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因图。
  终于听到有个声音说,“沈小姐,你明天来上班吧。”
  “是在我们的经理室工作,沈小姐,这是个好机会,好好把握。”

  TOP OF THE WORLD
  沈静原先以为自己会再见到那个男人的,但是她没有再遇见他。
  她在经理室当秘书助理。
  那个办公室里有五个秘书,三个秘书助理,中间只有一个是男人。
  但八卦极少,交谈也不多。
  坐在沈静对面的秘书叫智玮,看上去比她还要冷淡,素净的脸蛋,雪白的皮肤,中长的头发,没有染烫。
  她算是个资深秘书,是大学毕业后就进的因图。
  而那个唯一的男性秘书是离经理最近的。
  她们的经理姓利,利伽成。
  沈静初见到利伽成的时候,真有些吓一跳。
  她在电视里见过利伽成,但是没有想到见到他本人还是会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好看。
  利伽成待她很客气,而且目光里还略有些调侃的笑意,“你就是沈静。”
  回去之后,居然发现家里在大宴宾客。
  沈欢喜喝得醉醺醺的,看见她,便搂着她,一嘴的酒气,“静静,我出运了,哈哈。”
  “我要和陆伽乐拍电影了。”
  她笑了一下,又开始掉眼泪,“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的经纪人在一边笑,“欢喜,早说了,跟着我John就离成名不远了。”
  她虽然只是第三女主角,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沈静却一直拿着沈欢喜的企划书在看,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欢喜,陆伽乐的伽字和我们老板的伽字是一样的哦。”
  沈欢喜恍恍忽忽的,才不去管什么一样不一样。
  她还在说,“我以后得了影后一定要说我感谢的第一个人是陆伽乐,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沈欢喜。”
  沈静翻了个白眼,又看她的企划书,“怎么制片人是个外国人吗?”
  John摇头,“是个ABC,早先在美国混的很不错,从前听说投资过拍独立电影的。现在回来,居然改主流电影了。”
  沈静点头,“怪不得请得动陆伽乐。”
  女主角也是个有口碑得演员,高珊妮。
  这个叫Albort.ning的制片人的确面子很大。
  John看着还在感动中的沈欢喜,自言自语的说,“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都不是那么好惹的。欢喜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沈欢喜几乎是没有怎么睡着的。
  她一直在回忆自己去试镜的情形。她只是演个配角,给她面试的是导演,她没有见到其他的演员。
  可是她醒来之后,就会真实的见到陆伽乐。
  她一点也睡不着。
  很早就醒来洗澡,找衣服,化妆。
  然后坐在梳妆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气。
  很准时到的片场,她预备先熟悉下地点。
  大概有点早,到的人不多,摄像和道具正在准备,一旁的化妆师说,“沈小姐,今天我们是敲定妆照吗。”
  沈欢喜倒有些尴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先随便看看。”
  话音刚落,导演就有点不快的进来说,“怎么人还没到,不是敲定八点的吗。”
  化妆师有些拿腔的说,“嗳,人家都可是大牌呢。”
  沈欢喜四处张望,看见有个男人表情有些高深的站在摄影棚的一角,年纪不大,大约二十七八,因为表情有些严肃,所以看上去有点凶。
  他似乎也看见了沈欢喜,凝视了她一会,直到导演也发现他。
  说,“欢喜,那个就是我们的制片人,Albort。”
  沈欢喜皱了皱鼻子,“制片人,他年纪很轻的样子。”
  导演只是笑,招手叫Albort,“给您介绍,只是我们的其中一个演员,欢喜。”
  他伸手,“欢小姐,你好。”
  沈欢喜咳了一下,“其实我姓沈的,我叫沈欢喜。“
  沈静实在有些好奇智玮。
  这不是没有缘由的,她原先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起因是上班一个星期发现智玮从来没有喝过茶水间的水,难道她真的不用喝水的吗。
  后来发现原来她也不吃员工餐厅的饭。
  实在好奇于是忍不住提议,“智小姐,我们中午一块去吃饭吧。”
  智玮微微笑,点头,“好啊。”
  她吃东西跟她没什么不同。
  不快不慢,吃毕,喝几口果汁。
  服务生添水的时候,她却摇手,“不用了。”
  沈静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智玮还是微微笑,“有时喝外面的水,脸上会长一些小痘子。”
  原来如此。
  不免还是要同情她,“那出去旅游怎么办。”
  智玮唔了一声,似在考虑怎么回答,“喝一个牌子的矿泉水。”
  回去的时候,男秘书问沈静,“沈静,你会不会喝酒。”
  沈静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想了想,说,“一点点。”
  “今天有餐会,我们还差一个女生。沈静,一起去吧。”
  她其实很会喝酒。
  所以在车上一直忐忑的想要不要掩饰自己的这个特长。
  所以没有留意车窗外的风景。直到上了私人公路才意识到去的地方有些不一般。
  “我们是去哪里?”
  “今天总公司的餐会,在利宅办。”
  利宅。
  沈静看看前面明亮的路灯,路旁绿油油的不知名的树木,真有些恍惚。
  她要去的,是本市最富有的利家的住处吗。
  到的时候,现场有个爵士乐队在演奏,唱歌的是一个黑人。
  院子很是广阔,宽阔的草坪随着地势的起伏而有了漂亮的弧度,高大的白桦树,很有年月的样子。
  院子的中间是一个池塘,里面满满的是开放的睡莲。
  餐桌就随意的放在草坪上,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沈静拿了罐啤酒站在树下喝。
  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人,而她真的有些渴了,几口喝毕,仍然有些干渴。
  她喝第三罐啤酒的时候,终于听见有人说,“原来你不止跑得快,喝酒也很厉害。”

  SWEET,SWEET SMILE
  是那个男人。
  沈静的脑袋里有种抽空的感觉。
  她该怎么办,是假装不认识,还是假装喝醉。
  但是她居然还是不动声色,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你好。”
  他扬眉微笑,“因图的工作顺心吗?”
  沈静点头,“真是多谢你了。”
  他还是微微笑,“我叫莫伊齐,你是沈静,对不对?”
  沈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别人都这么大方,都不计较,“是,之后就没有见过莫先生了,找不到机会感谢你。”
  莫伊齐嘴角微微的扬起:“因为我不是因图的员工。”
  沈静咦了一声,她看着莫伊齐。
  只听见他说,“所以那天我不接你的简历。不过利伽成他却很欣赏你的速度。帮你的是他,你不必感谢我。”
  沈静略为尴尬的咳了声,“那天是我唐突。”
  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宴会的主人利老先生终于出现,邀请大家入客厅。
  沈静和几个秘书此时站在回廊看利家人的画像。
  她是知道利家从来就是个望族,但是也没有预料到历史追溯到清朝时。
  彼时,利家是读书人家,书香门第,出了几个状元。
  后来慢慢的做了织造,以后就从了商,盐业,银楼,地产。
  听见秘书何莉莉说,“这才是真真的富豪。”
  之后就是舞会。
  沈静还是穿着她四套衬衫中的一件,四条裙子中的一条,平跟的皮鞋。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撑不起场面。
  谁知道利伽成居然约她跳舞。
  她很是忐忑,手指冰凉,身体也有些僵硬。
  利伽成握住她的手,笑,“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沈静略微缓了缓神色,礼貌的笑了笑。
  利伽成盯着她看,忽而又笑,“沈静,你来因图这么久,我却只见你穿过这么一套衣服。”
  沈静耳根发热,咬着嘴角看着他。
  利伽成略为低低头,靠近了一些,说,“你洗澡的吗?”
  沈静点头,“洗澡,天气很热。”
  她真是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她还是可以平静的回答。
  利伽成又笑,笑纹在嘴角显得很好看,“沈静,你蛮有趣的。”
  他换了个话题,“在因图习惯吗?”
  沈静点头,“很好。”
  利伽成看着她,眼睛里有些调侃的笑意,“觉得我称职吗?”
  沈静终于结舌,抬眼看着他。
  他又是大笑,说,“你一定在心里说,这个花花公子想干什么,对不对。”
  她的确是在说这个花花公子,想干什么。
  利伽成复又点头,“我真觉得你有趣。一开始,我真不信有女孩会去追汽车,现在看到你,终于相信。”
  沈静的耳根又热起来,她真想不到今天晚上是过来被调侃的。
  跳舞的时候,很多人在看,而且中间许多目光是有些敌意的。
  利伽成倒是很享受,舞步潇洒,依然丰神俊朗。
  沈欢喜问过沈静为什么没有迷恋利伽成,这么翩翩的贵公子,离她这么近。
  沈静说没有迷恋就是没有迷恋。
  沈欢喜于是说,沈静你没心没肺。
  为什么没有迷恋利伽成,她此刻也在问自己。
  但她忽然问他,“利先生,你的那个伽字,是不是因为辈分的排行关系。”
  利伽成有些讶异的挑眉,但还是点头,“是,我与几个堂兄弟都用伽字。”
  一支舞跳完,利伽成接下去的舞伴还是经理室的一个秘书。
  何莉莉在旁边对沈静暗笑,“咱们经理把咱们做挡箭牌了,有这么多个秘书,果然是有好处的。”
  沈静看着何莉莉忽而笑,嗳,她在烦恼什么,何莉莉,智玮,不都也没有迷恋利伽成吗。
  这并不奇怪,她也不是没心没肺。
  和几个秘书一起回去的。
  她们都有些微醉,因此她开车。
  注意到出利家的时候,天上已经升起皎洁的明月,倒影在睡莲池里。
  在心里轻叹了一句,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的月亮。
  而车在半路抛锚。
  只好打电话给拖车公司。
  沈静实在有些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们笑,“怎么会。”
  于是各自搭TAXI回去。
  沈静自觉抱歉,但凡有车都让她们先搭。
  但回来发现,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有车了。
  有些放弃的时候,居然看见一辆相熟的车。
  里面的人是莫伊齐。
  他停下车,摇下车窗,“上车吧。”
  他问她住在哪里,他送她回去。
  沈静想起从前追他车,对他耍帅,还是有些尴尬,摇手说,“你把我送到热闹的地方,我可以搭车回去。”
  他笑,“原来你还在尴尬吗。”
  沈静偏头,咬着嘴角,她该说些什么呢。
  “好了,你住在哪里,我真心的想送你回去。”他也偏头看她,朝她笑,“不要拒绝我。”
  中途有些沉默。
  莫伊齐不时的偏头看她,似在期望她开口说话。
  沈静于是问,“莫先生哪里高就。”
  他好像舒了一口气,“我真害怕你不开口说话。”
  沈静抿嘴笑,“怎么会。”
  “我做过很多职业的。”他似在回想自己最满意的职业,“我开过西点店的,可以请你吃我做的糕点。”
  他看着她,目光里满是笑意,“真的,我的手艺不错。我还会做中餐,你也可以试一试。“
  沈静从心里泛出一股笑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夸赞自己做菜手艺不错的男人。

  SUPER STAR
  陆伽乐在快十点的时候才到。
  开了辆黑色的BMW,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第二女主角,姓贾,贾茵茵,人都叫她Yida。
  看见贾茵茵,John就开始撇嘴。
  那个女星,从前也是跟John的,后来遇上人挖角,走得很是坚决。
  John从前签沈欢喜的时候,就说,“欢喜,你前面我也做了一个女星,叫Yida的。我可是把她从新人一路调教出来,她却一点情面不讲。欢喜,我签你,是看中你讲感情。”
  公司也流传过贾茵茵的坏话,她十八岁出道,是那一年的华裔小姐冠军。彼时公司捧她做玉女,可是她年纪轻,饭局多。富豪们排着队跟她约。
  最后在游艇上吃饭的时候,被狗仔队拍下了脱衣露点照。
  当时已经做了最坏预想。
  但是这位Yida是不简单的。在记者会上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
  她说她家境苦楚,说母亲滥赌,欠了高利贷几百万,自己不知道怎么才能还得完。
  后来John对沈欢喜说,“欢喜,不过,论做女星,没有几个能比她做得成功。”
  风波一过,继续的饭局不断。换了经纪人便也不做玉女,现在举凡说道性感尤物总有人说到Yida,她真是不简单的。
  沈欢喜却不管那么多。
  她问John,“她怎么跟陆伽乐一起来。”
  John又撇嘴,哼哼哈哈的说,“她的手段,你还不知道。”
  沈欢喜看着贾茵茵与陆伽乐亲密的拖手过来,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便也开始撇嘴。
  但还是看着陆伽乐。
  他最近去普吉度假,晒得很黑,更凸显得剑眉星目,说话的时候,嘴角的角度都与银幕上看来一般。
  陆伽乐,他真是天生的明星。
  此时,制作人Albort过来介绍。
  先是导演,摄影,工作人员轮番介绍。
  后来才介绍演员。
  他讲话语速很慢,声音有些沉,似乎不是很满意。
  先介绍的是陆伽乐,Albort话音还未落,陆伽乐已经站起来道歉,“我今天迟到,真是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然后是高珊妮,她刚刚拍完定妆照,还穿着戏服。
  可是语气极佳,面带微笑,还有助理派发见面礼。
  之后的贾茵茵也是客气的,也和大家说抱歉。
  轮到沈欢喜的时候,她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只是个小明星,出场的次数并不多。她也不怎么会演戏,甚至,她也不怎么喜欢演戏。她坐在这里,只是为了陆伽乐。
  “我是沈欢喜。”
  Albort已经开始拍手,“可以了,伽乐和Yida先去试妆。然后我们在商榷一下角色。”
  沈欢喜问John她是不是什么地方有差错。
  John挑眉,“欢喜,刚刚那场有你的台词就要满足。”
  John看着不远处的高珊妮笑,“欢喜,你看得出那个高女行蜜运吗?”
  他靠近沈欢喜捏着嗓子说,“她与她的发型师拍拖呢。”
  接着摇头,“嗳,跟个剪头发的,有什么场面。”
  又说:“现今看见陆伽乐了吧,你可千万不要落在他手里,他可是出了名的女星杀手。”
  沈欢喜不满的说,“他可真不是那种人。”
  John摇头,“欢喜,欢喜。”
  拍的戏名字叫花木兰。
  高珊妮演木兰,陆伽乐演与她有感情的将军。贾茵茵演敌国的公主,而欢喜演兵营中的一个年纪轻的少年小将。
  她是反串。
  她自己有时也觉得好笑,她才是现实中的木兰。
  当时试镜的时候,导演对John和她说,“看看她的眉毛眼睛,那么英气,我们想来想去就是她了。”
  其实找她,也是影片的一个噱头,欢喜不是不知道,可是在那么多的新晋女星中找到她,让她能够见到陆伽乐,她已经满足。
  陆伽乐似乎真与贾茵茵有些暧昧。
  两个人化妆的时候,不住的调笑,沈欢喜真觉得心底有一股酸意发酵。
  陆伽乐终于看见她,终于和她说话。
  “你是叫,叫什么来着。”
  “沈欢喜。”欢喜很是雀跃的回答,“您可以叫我欢喜。”
  陆伽乐一边打量她一边笑,“以前演过戏吗?”
  “演过电视剧。”欢喜还是十分雀跃。
  贾茵茵在一边笑,“哟,原来是John现在带的新人呀。从来都是这样,先上上电视剧的。”
  陆伽乐又扭过头,重又与她调笑起来。
  接着是记者会。
  他似乎真有些跟银幕上不同。
  此时陆伽乐一脸正色,跟贾茵茵中间还隔着高珊妮。
  有记者问他,“陆先生,这次有高小姐同贾小姐合作,对谁比较期待呢。”
  他正正经经的打量两个人,然后说,“好难选啊,两个都是口碑这么好的演员。这次真是要感谢我们的制作人,让我们能够在一起好好的互相学习。”
  沈欢喜略有些失望,他原来说这种场面话。
  她原来想的陆伽乐,是优越于别人的,是跟别人不同的。
  他还是会说这种场面话的。
  倒是那个制作人比较个性,“我从前没有跟华人合作过,也没有拍过主流片。演员,”
  他的嘴角微微牵了牵,在沈欢喜这个角度看来,他是略为有些嘲讽的意思的,“公司都说他们很不错。”
  接他的话圆场的是高珊妮,“我觉得我们这次的合作一定会有许多的跟以往的不同,也会有许多惊喜的。”
  “那个ABC从前是做精算师的。”John嘻嘻笑,“算的比谁都精。一个外行人做电影做到他这种程度,你说他厉不厉害。”
  他又说,“我今天还听说这次两千万拍木兰只是投石问路,接下去才是正戏呢。”
  沈欢喜累了一天,在车上昏昏欲睡,听见John不停说,“欢喜,听见没有,好好把握机会。这个才是上位的好时机。”

  YESTERDAY ONCE MORE
  沈静一直在做梦。
  梦里回到了她十六岁的时候。
  她坐在床头,墙上贴着一张乔丹的海报。
  她十六岁的时候,乔丹说他要退役。
  她于是每日每夜的烦恼。
  她从中学开始一直打篮球,一直喜欢乔丹。
  可是,他要退役了,怎么办。
  她于是天天在校园里游荡。
  她的梦境里校园是美丽的,翠绿的树木,带着些微的湿气。青草地是广阔的,在假期的天空里,飘荡着几只风筝。
  有轻轻而亲切的钢琴声。于是她站在钢琴室门外的走廊朝里面张望。
  是一个男孩子。
  白衬衫,黑钢琴。
  他的手指是纤细而温柔的,他的表情是认真而温柔的。
  那个时候,是她太感伤,还是他的钢琴声那么的动人,还是他吸引了她,她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心里,打开了一扇窗,窗户的里面,是一个男孩在弹着钢琴。
  那天之前,她每天在做些什么。梦里的她这么问,她不知道。
  她的眼前似乎有一层布,而在那一天,他揭开了那层布,让她看见了他,和他身后美丽的世界。
  他开门,问她有什么事。
  他告诉她黑键和白键的不同。
  他的钢琴,手指还有笑容都是干净的。
  而那时,她刚刚打完篮球,满身的汗渍,头发散乱,脚下的球鞋已经一星期没有换过。
  他叫司南。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学校里的钢琴王子,司南。
  有太多纷繁的梦境,沈静醒过来之后想。
  很多的梦都是无助的,她暗恋司南也是无助的。
  彼时他有个再美好不过的女友。
  会再梦到他,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高中办了同学会。有人邀请司南回去弹钢琴。
  上班的时候,智玮居然问她昨天感觉如何。
  她说酒的味道很好,是生啤。
  智玮看着她抿嘴笑了一下,这是她看见智玮第一次笑。
  明眸皓齿,甜蜜的一个微笑。
  快下班的时候,利伽成从办公室里走出,拍手叫大家。
  他说,“各位,我的婚期定在这星期六。”开始派鲜红的请贴。
  打开看,里面写的是,利伽成,智玮新婚文定。
  沈静低低的惊叹了一句。
  智玮。
  她抬头看智玮,每个人都在看智玮。
  智玮点头,平静的说,“务必光临。”
  一点朕兆也没有,这简直就是爆炸。
  何莉莉在怨叹,“利经理是个花花公子,咱们智玮哪里招架的住。”
  也有人问,“他们怎么开始的,怎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何莉莉啐,“911来的时候,你知道吗。联邦警察都不知道。”
  那个男秘书平常与利伽成走得近,但此时也挠头,“平常利先生送花,送首饰,吃饭,party,没有一个有智玮的。911也不是说来就来的,也有个密谋期的呀。”
  沈静还在那里低声的惊叹,“真是爆炸。”
  何莉莉看她那副样子又笑,“沈静,爆炸什么。因图的大楼还在,我们都还在呢。”
  何莉莉显然是有经验的,她从前是总经理那边的秘书,见得风浪自然比他们这群小秘书多。
  她不急不慢的说,“等着看明天的报纸就行了。”
  果然,隔天的报纸大篇幅的介绍了利二公子的婚礼,中间有一大半是介绍新娘的。
  智玮,马来华裔富豪独生女,上面如是说,与利二公子从小便有婚约,大学毕业便陪伴在他身旁。
  这个消息无疑也是惊人的。
  智玮居然是富商的女儿,是个千金小姐。
  男秘书却有他的见解,“智玮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喝特定牌子的矿泉水,平常只去看音乐会。连穿的衣服都跟别人没有同样的。”
  何莉莉又说,“马后炮,从前就没听你说过。”
  男秘书说,“嗳,我并不是个八卦的人。”
  智玮还是过来上班。
  依然如故的冷淡,有人问她结婚的事宜,她总是轻轻点头,咬字清晰的说,“谢谢。”
  沈静还是忍不住的,她问智玮,“结婚高兴吗?”
  智玮牵牵嘴角,“我早就预知的事,并不会特别的高兴。”
  “结婚后还上班吗?”沈静又问。
  智玮抬眼看她,“应该不会了。结婚了,便有结婚后的事。”
  她应当是不怎么高兴的。
  嗳,谁嫁给利伽成都不会高兴的,那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出了名的同时和两个女人交往的利伽成。
  沈静晚上还有饭局。
  她的同学会,还有司南。
  匆匆的从公司赶过去,那边刚刚开始。
  一进去,便有人大叫,“沈静来了哦。”接着无数的人围上,“沈静,最近好吗。”
  接着无数的人问,“就工作了?暑期工?在哪里?因图,待遇很好吧。沈静,过得不错嘛。”
  “有没有男朋友?”不知道是谁问的。
  她停住了,摇头,“没有。”
  她在找司南。
  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沈静,沈静。”
  她回头,看见的居然是莫伊齐。
  “你怎么在这里。”他们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我的同学会。”
  “我。”他似乎在想怎么回答,“我,我可以算是这里的大厨。”
  “可以算?”沈静睇着他皱眉。
  他点头,“可以算。”
  沈静睇着他的看起来很高级的西服,“你穿西装做菜的吗?”
  他略低下头笑,“我并不只有一个式样的衣服。”
  沈静知道他在揶揄她。
  她开始有点憎恨自己的懒散。
  终于找到司南,给他敬酒的时候,手指有些颤抖。
  司南看着她,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沈静咽了一下口水,“是,我以前请教过你钢琴。”
  眼前的司南跟从前真的不同。
  头发稀少,颧骨突出,笑的时候,黄黄的牙齿。
  “钢琴,”他吞吐出满嘴的酒气,“今天每个人都跟我说钢琴,我已经很久不弹了。”

  WE'VE ONLY JUST BEGUN
  走得很早,心里是难免有点失望的。
  回家看见沈欢喜亦在叹气。
  “今天见到陆伽乐了吗?”她问。
  沈欢喜叹气,“嗳,今天真像演一出戏。”她或多或少对陆伽乐也是有些失望的。
  云上云上的人物,在现实中见到,也就是如此。
  沈静却翻箱倒柜的找洋装,预备明天参加婚礼用。
  沈欢喜居然大叫起来,“婚礼,是你们那个利伽成要结婚了吗?”
  沈静停下动作,挑高眉看着她,“你又怎么了?”
  沈欢喜动动嘴唇,终于说,“今天陆伽乐给我们也每个人派了请贴,说是利家的婚宴。”
  沈静讶异,“利伽成结婚,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伽乐在婚礼上的风头一时无两。
  白西服,口袋上别着一只蓝色的玫瑰。在教堂走动一下,便有无数的女性惊呼,“真的是陆伽乐。”
  智玮倒是很平静。
  她的朋友多在马来,伴娘是请的沈静做。看见沈静惊讶陆伽乐,便说,
  “他原来姓利的。是利伽成的堂弟,早先想进娱乐圈,家里人怕坏声誉,自己也不愿沾家里的光,改姓了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伽字是一样的。
  他请来的明星多,婚礼一时做的象新片发布会。
  智玮看着外面跟女星周旋得得意的利伽成,忽然牵动嘴角笑。
  笑意很是嘲讽。她又抬眼看沈静,“沈静,换做你是我,你高兴吗?”
  沈静有些吞吐的说,“自然是高兴的。结婚这么大事。”
  这两家的婚礼办的很奢华,光是智玮的婚纱便是百余万的。意大利的名家设计,裙摆处的碎钻,纱上的珍珠,包括每一处的褶皱都是手工的。
  智玮穿上婚纱,戴上面纱,对沈静展颜一笑,“才开始呢,是不是。”
  智玮是信天主的,因此在教堂办的婚礼。花童请了十余个,站做两排牵着智玮的婚纱下摆。唱诗班,管乐团在白色的纱幕后面慢慢的唱起了赞美诗。
  她的婚礼正式开始。
  利伽成要吻她的时候,智玮瞪大眼睛看着他,利伽成反而有些吻不下去。
  智玮又牵牵嘴角,有些冷冷的笑,闭上眼睛。
  他终于轻轻的吻了她。
  利伽成从前跟她说,“智玮,知道为什么没有拒绝同你结婚吗,不是因为什么婚约。因为你不喜欢我,不会管教我,是不是。”
  她默默无语。
  她十五岁一个人从马来到本市念书。初来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认识,吃的东西又不习惯。
  不看电影,不看电视,一切跟马来有太多不同。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念到大学还是没有什么朋友,她性格越来越冷淡。
  她一毕业就进因图,每天见到他,但是他们没有什么多余的交谈,他从来只是不咸不淡的叫她,“智玮,关于这个...。”
  她又是为什么要进因图。
  他有太多的女友,一个月要换一次。
  他喜欢二选一,一个或者美艳,一个或者清纯。一个或者神秘,一个或者温柔。
  他喜欢女人。
  她不是没有选择,她如果不结婚,不会有人怪她。她可以回马来,过熟悉的生活。
  可是,她还是结婚,留在这里。
  她是喜欢他的。
  他第一次去马来带她去看夜里开一霎的昙花,他站在昙花的旁边。
  昙花一霎就会谢,可是他是不会凋谢的。
  她十五岁来到这里,是为了接近他,跟他上同一所学校,每个周末去利家吃一次晚饭。
  她一毕业就进因图,是为了看见他,每天的看着他,每天的苦恼,每天的不想再见到他。
  “利伽成”回去的时候,她在车上安安静静的对他说,“我的机会你要把握。你已经错过两次了。我只给三次,你还有一次。”
  再见到莫伊齐是不奇怪的。他应该是利伽成的好友。
  他穿了件黑色的西装,头发亦理得很整齐,专心的和旁边的人说话。
  从侧面看来,他的脸是很有轮廓的,高鼻,薄唇。转过头看见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有些稚气。
  “沈静,原来你是伴娘啊。”
  她点头,“是啊。”
  他也点头,打量她的穿着,“沈静,终于见你穿洋装了。”
  沈静尴尬的咳了一下,端起旁边的酒杯,“莫先生又是今天的大厨吗?”
  旁边的几个人笑,“嗳,伊齐,莫先生,你还在做你的大厨吗?”
  沈静挑眉,看着他。
  他还是笑嘻嘻的,脸色不变,“忘记告诉你了,大厨是我之前的工作,我不做大厨很多年了。”
  “我和利伽成?”莫伊齐摸摸下巴,“认识很久了。念书的时候就认得了,他也说我的菜做的很好。沈静,你真的可以试一试。”
  沈静翻了翻白眼,还是问他,“利先生从来就是这么纨绔的人吗?”
  莫伊齐摇头笑,“我会转达你的意思给他的。”
  沈静有些挫败的说,“我是说,他以前就是这样对智玮的吗?”
  莫伊齐唔了一声,睇着她,“沈静,你是不是喜欢利伽成了?”
  沈静叹气,饮尽杯里的酒,这个莫伊齐,真的有些不知所谓。
  她转身要走,莫伊齐又追上来,“沈静,生气了吗?”
  沈静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并没有。”
  他低下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真的没有吗?”
  沈静干脆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他还是追上来,“沈静,有没有很多人说你不可爱?”
  沈静有些恼意从心底升起。
  “不过,我觉得你的不可爱真的好可爱。”他还是笑眯眯的。
  有人说过她不可爱。
  长得高瘦,不能做娇俏的样子。说的话都很短,许多人说沈静你摆酷。
  她好像是不够可爱的。
  从开始到现在,只有他这么一个人说,我觉得你的不可爱真的好可爱。

  FOR ALL WE KNOW
  整个剧组明天就要启程去韩国雪山拍外景。
  沈静问欢喜要去多久,欢喜笑嘻嘻的,“去完韩国就要去蒙古。或者要两三个月或者半年吧。”
  沈静看着欢喜古怪的笑容,“你做什么笑得这么奇怪。第一次出外景吗。”
  欢喜在床上蹦蹦跳跳的,“那个贾茵茵不用去韩国,陆伽乐见不到她啦。”
  沈静啐她,“沈欢喜,你什么心态。”
  陆伽乐的生命里是不会有缺少女人这么几个字的。
  上了飞机,墨镜还没有摘下,已经有空姐再殷勤不过的问,“陆先生,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
  沈欢喜的眉头又皱起来。
  电影里的陆伽乐是深情的,他可以只爱一个女人,从出生到死去。
  虽然现在想来,那个只是编剧的过分煽情。
  坐在她旁边的是John,他很是高兴贾茵茵没有去,一直附在沈欢喜耳边絮絮叨叨的交代她要记得上位。
  她按住头,装模作样的呻吟,“John,我好难受,我头有些晕。”
  John立即问,“欢喜,你是不是晕机,你不是不晕机的吗?”
  沈欢喜咬咬嘴角,貌似痛苦的说,“John,我真有些头晕,让我睡一会吧。”
  高珊妮听见,很和气的说,“欢喜,坐我的位置吧,靠窗户舒服一点。”
  她是与Albort坐的。
  沈欢喜觉得高珊妮不仅仅是为了解救她,也是为了解救她自己。
  那个Albort开工第一天就那么凶,记者会上也不预留转折余地,谁都不愿跟他多说几句。
  但是,他是制作人。
  他接下去还有一部更大的片子。
  她是不要上位的,可是她还是坐在他的旁边。
  毕恭毕敬的说,“您好。”
  他侧脸看看她,“会晕机吗?”
  欢喜脸色顿时有些白,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忽而微微的笑,“你没化妆吗,脸色这么差?”
  她是没有化妆,她预备在飞机上敷个面膜的,现在坐在他旁边,真有些尴尬。
  但是还是拿出随身的提包,拿出面膜。
  他应该是见过大场面的,他从前应该见过许多女星敷脸。
  贴上脸,便闭上眼睛假寐。
  他并不打算放过她,“从前拍过什么电影吗?”
  沈欢喜还是合着眼,慢吞吞的说,“我从前拍电视剧的。从刚出道就开始,大概都有几百集了。想看的话,回去可以借带子给你。”
  “电视剧。”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古怪,欢喜于是睁开眼,看着他,“电视剧不好吗?”
  别人都说做电视剧真没劲,不如电影,见效快,范围广,接到好戏还可以捧个最佳女角回来。
  可是欢喜喜欢电视剧。
  电视剧人物多,她就算是大主角也有不上场偷懒的时候。
  “从前有人跟我说拍过一次电视剧就不会再想拍了,你怎么甘之如饴的样子。”他眼神温和了一些,缓缓的问。
  “做什么不辛苦。”欢喜装做老成状的说,“是不是,坐飞机都挺辛苦,晕机又干燥。”
  他应该是听出她的不满,低低的笑起来,又低声的咕哝了一句什么。
  接着看起了手上的杂志。
  沈欢喜真的睡着了。
  因为歪着脖子睡,脖子有些酸。
  到了酒店,她跟John抱怨,“脖子真痛。”
  John却对她翘了翘拇指,“欢喜,你总算开窍了,知道借竿上位。”他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欢喜反倒一头雾水。
  John拿手指轻轻的戳她的头,“还装,再装就不像了啊。欢喜,你什么时候晕过机,你强壮得跟牛一样,还会头晕呢。”
  沈欢喜呀的一声跳起来,“John,你可不要误会。”
  John拿腔拿调的笑,“欢喜,我真的很满意。你不露痕迹的接近那个ABC,我真的很满意。”
  “我看好你,你以后是国际明星的料。”
  韩国的雪山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但是天气真的十分的寒冷。
  欢喜开始再戏服里面还穿了毛衣,套上盔甲,摄影立刻停下机器说,“欢喜,你的身子都要挤爆屏幕了。拜托你减衫啦,这样怎么会靓。”
  欢喜扁扁嘴,看看那边高珊妮极其敬业的只穿了一件薄线衫,外面是一件厚厚的军大衣。
  她只好将毛衣脱下,哆嗦的穿上戏服。
  哆嗦的说台词,导演又不满意,“欢喜,你是个小将军,又点气派好不好,你看过将军冻成你那个样子吗?”
  欢喜又扁嘴,咬着嘴唇咕哝,“那也是人,当然会冷的嘛。”
  John数落她,“你不能吃苦吗,看看人家高小姐,做到最好。”
  欢喜拿着手炉在后面哈气,嘻嘻笑,“John,你应该去挖角。或者在颁奖礼上颁个德艺双馨给她。”
  John似乎聊到话题,又附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那天在飞机上,我就和她说,‘高小姐,你的条件,不知道比我们欢喜好了多少。国际影星离你不远啦。’”
  沈欢喜听出来他在揶揄她,顺势点头,“John,你眼界真高。”
  半夜忽然被什么惊醒。似乎听见十分低的碰的关门声。
  沈欢喜以为是小偷,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居然看见高珊妮穿了件真丝的白睡袍从Albort房里出来。
  她低低的惊呼起来,高珊妮,她半夜去他那里做什么,她不是有个发型师男友的吗。
  隔天看见她的发型师男友有些脸黑黑的。
  高珊妮也不急,坐在化妆台前自己慢条斯理的化妆。她的经纪人倒是满脸含春的样子,末了,还挑衅似的对她笑了笑。
  沈欢喜嗳了一句。
  他笑什么。高珊妮的女主角雷打不动,个个都赞她,他还有什么不满。
  高珊妮的男友终于低头,拿起桌上的工具,低声的似乎在道歉。
  John观看了一会,牵牵嘴角笑,“那个高女,蜜运快行完,盼走事业运啦。”
  昨天半夜的事,并不只有欢喜一人看到。同一个酒店,同一层楼,只隔了一堵墙。
  他扭头看看沈欢喜,似在叹气似在舒气的说,“欢喜,我真是看中你重感情。”
  沈欢喜从此很有些不齿那个ABC的制作人。
  她原先以为他是个性格的人,不吃酒色财气那一套,但是他也没什么不同。
  于是看到她,总是板着脸,应付的说话。
  拍戏是最高兴的事是和陆伽乐对戏。
  在戏里,她演他的一个属下。只要一看见他上场,就会忘记雪山彻骨的寒冷,盔甲的沉重。
  陆伽乐是格天生的明星,他只要站在那里,她就感觉到,那个,才是她印象中的他。
  正直,有气节,有风骨,他不爱别的女人,他一生只爱一个人。
  可惜,即便是戏里,他爱的也不是她,他爱的是木兰。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难过,她不是不知道,她喜欢的从来是戏里的陆伽乐。

  HURTING EACH OTHER
  暑假结束的时候,沈静也结束在因图的工作。
  她很有些不舍得。
  利伽成问她毕业后有没有兴趣从新回到因图,她只是笑。
  将来的事,她并不会做什么承诺。她说,“利先生,新婚快乐,你要好好对智玮。”
  利伽成看着她一边笑一边叹气,“沈静,还是这么一句话,欢迎你以后回因图。”
  智玮的婚姻还是在她的预料中的。
  在市区买了层复式公寓,每天在家或者回利家,慢悠悠的过完一天。
  利伽成待每个女人都是温柔的,待她亦是。
  他婚后的生活,略为收敛了一些。
  有一段时间没有女孩,或者工作,或者和几个朋友一起,偶尔会与她聊几句。
  他问她,“你每天在家里做些什么?”
  智玮说,“我在整理从前的东西。”
  “需要这么久吗?”
  智玮认认真真的点头,“需要。”她的生活,工作,感情,她在一一的厘清。
  她说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在想离开利伽成之后她要怎么生活。
  利伽成慢慢的对智玮感兴趣起来。
  这个每天睡在他身旁的人,体温偏低,性格冷淡。
  每天早上喝一杯麦茶,用特定牌子的洗发水和浴液,喝特定牌子的矿泉水。看报纸先看经济版,从来不看花边。
  不抽烟,吃很辛辣的芥末,喜欢日本菜。
  每次触碰她的时候,她会轻微的颤抖,然后乌黑的大眼睛有些无助的看着他。
  她也会问及他的感情,她曾经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和女孩约会?”
  他上幼稚园就有女孩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彼时他便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会被女孩填满。
  但是看见智玮乌黑的头发缓慢的从耳后滑下,让他看见她雪白的颈后,微微青色的细细的血管,他自己也迷茫起来,他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你很少出门啊?”他换了个话题。“还是不习惯这里吗?”
  她摇头,“并不会,我在这里十年了。反而你,最近的新闻很少。”
  听出她的揶揄,利伽成笑,“现在个个都知道我已婚,有些退避三舍。”
  智玮偏头看着他,“是可以离婚的。”
  她说话吐字十分清晰平静,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有些无助有些嘲讽。
  利伽成半真半假的笑,凑近了说,“智玮,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这么无情的说离婚。”
  “你真想知道?”她也半真半假的笑,贴近他,“是不是?”
  “我从十五岁到这里,就告诉过你了,利伽成,我喜欢你。”她的十五岁,在一个大公寓里面,一个人游来荡去。不住的思念家乡,一个人说话。每次看到他,止不住的欣喜,她对他说,“利伽成,我喜欢你。你陪着我,好不好。”
  他没有陪伴她。
  她还是一个人在公寓里寂寞的走动。
  利伽成的心跳慢了几拍,似要被她的呼吸迷惑。
  “智玮,”他慢慢的说,“你不要骗我。”
  她牵牵嘴角,“我作什么要骗你。你问我,我便说给你听。不过,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
  他有些无措起来,他是以为她不喜欢他的。
  他结婚不是为了伤害她。
  智玮站起身,“不必困扰。我们之间会有一个结果的。”
  她心里还是希望会有个美满的结局的。
  醒来的时候是夜里三点钟,利伽成不在她的身旁。忽然觉得很饿,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饥饿和恐惧感。
  脚踏在地毯上,有些许的晕眩。
  她想下楼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路灯打开的时候,头更有些晕眩,心跳莫明的加快起来。
  她的脚步踏在阶梯上的时候,眼前竟然是一片的雪白。
  自己的身体猛烈的抛出去,落在阶梯上,又猛烈的往下滚。
  她要死了对不对。
  她的身体被无数只手拉扯,耳朵里嗡嗡的,热热的,湿湿的。有一面刺耳的时钟在脑中不断的敲,每撞击一下,呼吸就抽痛起来。
  “利伽成,利伽成,”她大叫起来,“救命,利伽成。”
  救命,救救我,请你救救我,利伽成。
  没有人回答她,空空的公寓里,只有路灯的灯昏暗的亮着。
  她快要死了吗?
  她拿出手机叫救护车,她为什么说话也说不出来了,每次呼吸为什么都那么痛,“救救我。”
  救救我,利伽成,请你救救我。
  她十五岁的时候,请求他,请你陪陪我。
  他离开,于是她一个人。
  她念大学,没有朋友。她无助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看看他。
  可是,还是她一个人。
  她工作,终于可以在他的身边,可是他的身边有太多的人围绕。
  她还是一个人。
  矿泉水,音乐会,结婚,报纸,麦茶,芥末...
  利伽成。
  利伽成。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在我的身边。
  她用力才可以哭出来。
  她没有什么力气了,每掉一滴眼泪,每抽泣一下,似乎在抽空她的生命。
  可是她还是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她总是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利伽成。
  请你回来,请你救救我。
  利伽成在外面喝酒。
  有几个夜晚蒲吧的女孩子跟他慢慢的调笑。
  可是他还是觉得很无措。
  想起智玮牵牵嘴角,冷淡的微笑,乌黑的眼睛里的嘲讽和无助,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他喜欢她吗?
  喜欢吗?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预备洗澡,之后便吃早餐上班。
  管理员看见他很是惊慌,“利先生,你怎么才回来?”
  “利太太出事了,四点多的时候,救护车来了,砸门进去的。利太流了一身的血。”
  流了一身的血。
  刚刚的酒气似乎现在才涌起,他战栗起来。
  有人在握她的手。
  智玮醒来的时候,很想抽开,但是抽不开。
  她没有力气了。
  连眼睛都是沉重的,看见利伽成坐在她的身边。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痛苦的看着她,“智玮,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
  她合上眼。
  脑子里一片的混沌。
  似是她摔落楼梯前的一片雪白,似是那时的恐惧和饥饿。
  她在一片雪白里嚎啕大哭的呼唤着他,利伽成,救救我。
  利伽成,我的机会,只有三次。
  你要珍惜我。
  你不要错过。
  你只有三次。

  I NEED TO BE IN LOVE
  妈妈去参加姑婆女儿的婚礼,回来之后神色就十分的古怪。
  一直盯着沈静看,看了一下又开始神秘的打电话。
  终于后来说,“沈静,你有没有男友?”
  沈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妈妈,你干什么了?”
  妈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沈静,你虽然长得没有欢喜可爱,好歹也算是不错,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男友?”
  沈静咳了一声,“妈妈,术业有专攻,我跟欢喜怎么一样。”
  妈妈开始啐她,“今天去你姑婆家,看到那个新娘,我的天,35岁啦。沈静,你可千万不要35岁嫁人啊。”
  沈静一本正经的作疑惑状,“35岁怎么了,我还不想交男朋友。”
  妈妈的脸色有些发白,古古怪怪的看着她,“沈静,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于是开始安排相亲。
  沈静好笑又好气的说,“我大学没毕业就去相亲,被人听说不是会取笑很久。”
  妈妈更是仇大苦深的看着她,“沈静,你35岁嫁出去我更会被取笑很久。”
  “要年纪相近一点的,是啊,我们沈静还小嘛。”妈妈开始跟把女儿成功推销出去的姑婆打电话,物色男人。
  放下电话便满脸含春的说,“沈静,周日见面。”
  沈静慢吞吞的抬眼,“我周日要去做礼拜。”
  妈妈又啐她,“从前没见你那么虔诚。别跟我东拉西扯的,那个男的条件不错,是个医生来的。“
  周日被拉上车,无奈的去相亲。
  妈妈一直问她,“紧张吗?沈静,千万不要紧张。”
  沈静翻翻白眼,“妈妈,我一点也不紧张。”
  那个男人见到她,脸色有些涨的通红。
  两人坐下,父母离开。
  他便开始介绍自己,身高,体重,爱好,职业,兴趣,零零碎碎的说了许多。
  然后又开始赞沈静个子高挑。
  沈静同他客气的笑,“我从前喜欢篮球。”
  他哦哦的也笑起来。
  牙齿并不黄,沈静舒了一口气。
  她还记得见到司南时的恶梦。
  于是还是客气,“我们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那个医生居然无措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额头上冒出细汗。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毕恭毕敬的问,“妈妈,您知道哪里有好的餐厅吗?”
  沈静差点笑出声音来。
  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离开了。
  那个医生还是算客气的,虽然脸色发苦,还是礼貌的道别。
  走在街上还是有些想笑。
  忽然有人拍她肩膀,“沈静。”
  这个男人的声音和叫她的方式她已经熟悉,莫伊齐。
  他笑嘻嘻的问,“你是来相亲的吗?”
  沈静头皮发麻,站在原处。
  她现在说她相亲不是招他耻笑吗。
  谁知道那个莫伊齐低下头神神秘秘的说,“不用怕,我也是来相亲的。”
  “这个咖啡店可以说是相亲胜地。来这里的多半是相亲的。我相了七次亲,六次都是在这里。”
  “原因?很简单。地方隐蔽,见得熟人就不会多。那里还有个小屏风,看见吗,那里,双方家长可以偷偷的就近观察。还有,这个咖啡店很方便逃跑,遇上什么突然袭击,可以迅速的到达安全的地点。”
  沈静真想装做不认识他。
  他又把她拖回那家店,无比详细的介绍每一个细节给她。
  她按住额头,她要找一个什么借口离开。
  “沈静,说起来奇怪,你这么年轻,这么摩登的人,也来相亲呀。”他还是笑眯眯的,眼里闪着揶揄的光芒。
  沈静还是按住额头,叹气,“如你所见,我急不可耐。”
  莫伊齐摸摸下巴,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忽而笑,“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也是来相亲的。”
  沈静点头,“你一见到我,也很急不可耐的告诉我了。”
  “是吗?”他似在回想,又望着她勾起嘴角,“沈静,你不如帮帮我。”
  “回去见见我妈,假装是我的第八个相亲对象。”
  沈静还是按住额头,头也没抬的说,“莫伊齐,你饶过我罢,我现在一听到相亲头皮就发麻。”
  莫伊齐轻轻笑,“好吧,可以跟我妈说你是我的新女友,只是换个称呼。”
  沈静终于抬起头,“你以为在拍电视剧吗,就算是拍电视剧,你觉得我像女主角吗?”
  莫伊齐还是笑嘻嘻的,“是不像。主角要可爱一点。”
  不过他又说,“沈静,你肚子饿不饿?”
  她的确很饿。
  吃象有些不好看,幸好吃的是意大利通心粉,所有人都是狼吞虎咽的样子。
  莫伊齐还在说,“沈静,你如果跟我回去的话,我做的通心粉比他的还要棒些。”
  沈静掏出钱包付帐,她已经决定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为所动。
  决定回家,但是发现广告版的电影似乎很有意思。
  又决定去看电影。
  到处乱窜的时候,居然撞到了一个穿暴走鞋滑行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年纪还很小,六七岁的样子,摔在地上,便开始哇哇的哭起来。
  沈静蹲下身问他,“弟弟,那里痛,姐姐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那个男孩还是呜呜的哭。
  沈静只好又问,“弟弟,你爸爸妈妈呢?”
  他指着旁边的楼房,“我家就在这里。”
  沈静点头,“那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送你回来好吗?”
  “不要,妈妈说不能相信陌生人。”
  沈静感觉自己的头又涨起来。
  她站在原地,预备等那个男孩的家长出现。
  莫伊齐终于出现,他看了看那个男孩,又看了看沈静。
  皱着眉头说,“沈静,你要做什么?”
  沈静咳了一声,“他不愿同我去医院。”
  莫伊齐敛起眉,目光很是严肃,“沈静,你是不是不想送他去医院。”
  沈静好像看怪物似的看他,“那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小男孩开口,“她在等我妈妈。你看,我妈妈来了。”
  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擦破皮。
  回去的时候,莫伊齐有些古怪的一直看着她。
  似在欢喜,眼里温和的光。
  “误会你,真对不起。”
  沈静觉得他真古怪,像一个人在感情丰沛的演戏。
  她上公车,“没什么,再见。”
  回去妈妈问她相亲的结果。
  她说,“那个医生是不错的。”
  妈妈于是欢喜,但是她又慢悠悠的说,“但是他还是不及格的。”
  妈妈似要掉眼泪,“沈静,你枉费我的苦心一片。”
  但是随即又变了脸色,“老实说,沈静,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沈静头又涨起来,忽而想起莫伊齐今天说的话,沈静,你不如帮帮我。
  她才是需要帮助的人。
  她还没有毕业,便开始相亲,她的人生进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比别的青春女孩早了几年。

  IT WILL TAKE SOME TIME
  拍戏的中途,高珊妮染上了感冒。
  一开白灯,热烘烘的一照,高珊妮就忍不住说,“呀,头有些晕。”
  但她终究是敬业的,无论怎样,导演一喊开始便要打起精神。
  这场感冒很迅速的蔓延到了整个摄制组,从演员到导演,道具到化妆,没有一个人幸免。
  导演自己都有些吃不消,他对Albort说,“看着镜头,有时发青有时发白,真不知道在拍什么。”
  于是剧组休息一天。
  沈欢喜于是要去shopping。
  她到韩国这么久,还没有到上过一次街,每天摄影棚住处两处跑。
  John感冒算是严重,躺在床上有些奄奄一息的说,“欢喜,你怎么生病了还龙精虎猛的。”
  欢喜嘻嘻笑,“这就让你见识到我年轻人的活力了罢。”
  出酒店的时候,遇见Albort。
  他见到欢喜,问她,“你不好好休息干什么去?”
  欢喜眨眨眼睛,说,“John病得很严重,我要去跟他买双黄连和板蓝根。”
  Albort似有些恼,“沈欢喜,这里是韩国。”
  欢喜咳了一声,“韩国就没有双黄连和板蓝根了吗?”她咕咕哝哝的轻声的吐出一个切字。
  他和她一块上街。
  他怕她给丢了,到时候没有演员可以临时替补,拍了的电影胶片不知道有多少格,如果没了她,要全部剪掉。
  沈欢喜哼哼的笑,“我原来也是个关键人物来的。”
  Albort不搭理她,坐在出租车上看窗外的景色。
  忽而说,“沈欢喜,你有没有入戏。”
  这个ABC是制作人,但是对电影他绝对不是个内行。
  他管策划,管营销,可是他绝对不管她有没有入过戏。
  沈欢喜惊讶的看着他,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的闪过那晚高珊妮穿着白睡衣从他房里出来的情景。
  她撅起嘴,“看不出来吗,我一开机就入戏,怎么都无法自拔。”
  Albort冷冷的笑道,“你好像没有喜欢陆伽乐的戏份对不对?”
  沈欢喜耳根发热,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在那个里面是演个男人对不对?”
  “有男人像你这样看着他的吗?”
  沈欢喜咬着嘴唇看着他。
  但是她没有反驳,她是每次开机就炽热的看着陆伽乐。
  她从少女时看他第一部电影就梦想着现在的时刻,她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沈欢喜,这部电影投了两千万,我不会让你把它给毁了的。”他有些恶狠狠的说。
  她四处找寻双黄连和板蓝根。
  那个ABC还在她身后不咸不淡的说,“陆伽乐咳嗽,记得带枇杷膏。”
  沈欢喜终于有些恼意,回头大声说,“我以后认真做戏,不荒废您的两千万,你还要怎样。”
  他眼里闪动着莫明的光,有些晦谙,有些黯淡。
  “沈欢喜,你是不是真喜欢陆伽乐?”
  沈欢喜张张嘴,有些话似堵在喉口,她看着他的眼神,竟有些说不出口。
  “我是他的影迷。”她缓缓的说。
  陆伽乐。
  他还是在她心里的。
  她如果得了影后,她还是会在颁奖典礼上说,她最感谢得人是陆伽乐,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沈欢喜。
  可是,已经不同了。
  翌日拍打戏。
  欢喜骑着马,手里还要拖竿长枪。
  她暗自道,以前的将军可真不是人做的,动不动冰天雪地里不准哆嗦,不准咳嗽,骑着马保持美好姿态,手里的枪再重也要舞得虎虎生风。
  底下的马还是匹倔强马。
  驯兽师才安抚完毕它又开始不住的嗷叫。
  沈欢喜紧紧抓住缰绳,说真的,她还真怕死,她真怕被这匹烈马甩下来。
  低身伏在马背上的时候,看见一旁的陆伽乐。
  他亦是一身的戎装,骑在马上,手里亦拿了竿长枪,背上背着弓箭。
  在雪地里,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
  他是个好的明星,此时,他就是戏里的将军。
  欢喜闪了一下神,很迅速的被甩下马背。
  这一下很重的掉在雪地上,碰的响了一声。
  John慌了,惊声尖叫起来,“欢喜,欢喜。”
  第一个扶她起来的却是Albort。
  John在一旁团团转,“你痛不痛?”又打电话叫救护车。剧组的人围过来,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她好像一点也不痛。
  她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她打着哆嗦说,“我好冷,非常非常冷。”
  并不严重,骨头有些轻微的裂开,但是还是要休息两天。
  她安慰John“幸好是在雪山拍戏,要是掉在水泥地上,不知道要躺多久。”
  John在旁边按着胸口,“欢喜,你不要吓我了。嗳,我真不要你出名啦,你不出事就是救我了。”
  无数的人送了无数的果篮和鲜花。
  醒的时候是晚上,有个人在握住她的手。
  沈欢喜醒来,打开灯,看见Albort坐在她的床头,她很没好气的说,“放心,只是小伤,不会耽误你的两千万的。”
  他摇头,“欢喜,我不担心公司的钱,我担心你受伤。”
  他一个一个字的说,似乎说的艰难,但是神色却分外的诚恳。
  沈欢喜倒有些讷讷,挠挠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其实并不是十分厌恶他的。不过现在剧组盛传他与高珊妮有一腿,还有狗仔队来探听,搅得不得安宁,让她很有些不齿他的为人。
  他或者只是抗拒不了美色。
  有些太在乎两千万。
  他的半边脸隐在黑暗里,让他的表情多少有些晦谙和神秘。
  “欢喜,”他似乎在问自己一般的喃喃自语,“真的不痛吗,要不要家里人过来探班。”
  欢喜还是讷讷的点头,“好啊,其实我是很想我爸妈,探班很好。”
  他要说什么,他是在欲言又止吗。
  欢喜盯着他,“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好了。”
  他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吗,他不是连她喜不喜欢陆伽乐都问过了吗。
  “我从前是做精算师,电影对我实在只是件宏大的商品。”他居然讲起他的奋斗史。
  欢喜翻了个白眼,打断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与高珊妮不过是宣传的手段。”他还是一字一句有些艰涩的说。
  欢喜瞪着他,这个男人,吃干抹净就要翻脸不认人吗。
  她有些气愤的说,“她可是跟她男友分了手,你这样做真过分。”
  “分手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他冷淡的说。
  欢喜愣了一下,喃喃道,“原来你是这种人。”
  她说不清自己心底那股失望的感觉,浓浓的涌上来,心口有些发涩。
  他的脸在灯光里还是半明半暗,“欢喜,你不相信,是不是,我真与她没有瓜葛。”
  沈欢喜看着他的脸,那时高珊妮那件真丝的白色睡衣似乎就在眼前。
  她脱口而出,“那她半夜去你的房间做什么?”

  THERE IS A KIND OF HUSH
  他略显惊讶的抬眉,“你看见了?”
  欢喜撇嘴,“半夜弄得砰砰响,是谁都会奇怪。”
  他轻轻的笑,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居然笑得出来。
  然后说,“砰砰响,沈欢喜,你以为做什么会砰砰响。”
  欢喜脸涨得通红,撅起嘴,“管你们做什么。”
  应该是很大的关门声。
  回去之后,剧组已经不再传高珊妮和Albort的绯闻,反倒是与导演分外的亲密起来。
  她的那个旧男友,发型师,整天黑口黑面,见到谁都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John一副了解内情的模样,“一定是先前诱惑ABC没什么结果,现在退求其次。”
  欢喜看着剧本嘻嘻笑,“你又知道,开始夸她德艺双馨,然后又说她蜜运到头,现在又是什么。”
  John挨在她身边,细声细气的说,“先前那样的情况,总难免会有些误会。我现在打听清楚了,高珊妮原来背后管那个ABC叫性冷感,她要是得手了,哪会这么说。”
  欢喜合上剧本,点头,“是啊,没准他果真是个性冷感呢。”
  John还在自顾自的说,拍着胸口,“我还真以为她得手了,她的那个经纪人,前段时间那副含春的样子,哎哟,我真看不惯。欢喜,你还是有机会的。”
  欢喜睨着他,“含春,你才叫含春。”
  John的话是没有错的,他们在韩国的戏拍完回本市之后恰巧是高珊妮的生日。
  拍手唱生日歌的时候,导演骑了辆鲜黄的山地车进餐厅,朝高珊妮招手,“珊妮,带你出去兜风。”
  所有的人哄的一声闹起来,有说导演运气好,报得美人归的,有人祝他们甜蜜的。
  但是沈欢喜真有些提不起精神。
  她觉得日后别人问她对于高女的印象,她也只会说场面话,说高小姐做戏认真,是个好演员。
  她之后去蒙古的时候,爸爸妈妈同她一起去的。
  沈静学校还有课,她还说,“我还要帮你做笔记,沈欢喜,你也是要毕业的。”
  于是沈静一个人在家。
  在家反复的按遥控器换频道。
  忽然让她看见了莫伊齐的脸,是一条破产新闻。
  他从前原来也是个小老板,他开的公司是买入公司然后拆分再卖出。
  从前据说也是很赚的,但是忽然一夜就破产了。
  他现在应该很颓唐。
  沈静放下遥控器,免不了这么想。
  从前很意气风发的,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她再见到他时,他在溜狗。
  卡其布的休闲衫,球鞋,有点胡子茬,头发也有些乱。那条狗年纪似乎很大,老老的,灰灰的眼睛,慢吞吞的拖着莫伊齐走。
  他居然在溜狗。
  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终于发现她,还是那样眯起眼睛有些稚气的笑,“沈静,怎么会是你。”
  沈静说,“我来这里逛街。你呢。”
  他疑惑,然后恍然,“我一定没有告诉你,对不对,我家就在这里附近。”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刚刚起床,有点点迷糊。”
  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他带她去他的家里,他家空空的,一张桌子上码得高高的报纸和书。
  沈静于是婉转的问,“不用上班吗?”
  莫伊齐笑,给她端水,“没看新闻吗,我的公司倒闭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沈静艰难的说,“不会难过什么的吗?”
  “难过?”他挠挠头,“当然会呀。”
  有人破产之后去跳楼,有人破产后进了精神病院。
  也有人破产后,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莫伊齐属于哪一种。
  “现在在找工作吗?”她忍不住问。
  他还是笑,“是啊,我在烦恼我要不要做大厨。”
  沈静觉得他这个人,是个太过分乐观主义者。
  “那你要不要做。”她没好气的说。
  他嘿嘿笑,“沈静,我也要好好选择的,是不是,我们要沉住气。”
  沈静看见他的狗趴在地上,偶尔懒惰的移动一下。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
  “老老。”
  沈静讶异,“有这样的名字吗?”
  莫伊齐点头,“他从来就是一副很老的样子,生下来就是未老先衰,所以叫老老。”
  沈静失笑,但是她还是又问,“那之后打算怎么办。”
  莫伊齐拍拍她的肩膀,“沈静,很快就过去啦。这个世界有许多的机会。”
  然后他问她,“你饿不饿,我可以做东西给你吃。”
  沈静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摸不透他这个人。
  然后他在厨房找食材,说,“只有饭和鸡蛋了,你吃不吃蛋包饭。”
  沈静没有吃过蛋包饭,她只在楼下的餐馆里吃过蛋炒饭。
  可是她还是点头。
  他端上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金黄的蛋皮,上面淋了番茄酱。
  “我从前在伦敦念书,每个人见到我就叫‘Chinese Food',其实那时我一点料理也不会做。又吃不惯快餐,中餐又太贵。也只好自己做。学会的第一道菜就是蛋包饭。因为,那个时候,厨房里也只有鸡蛋跟饭而已。”
  沈静轻轻的咬了一口,蛋皮破了小块,里面金黄的蛋液混在鲜红的番茄酱炒饭里,很是好看。
  吃得时候,滋味是有些甜甜酸酸的,浓郁的香味在口里弥漫,而半熟蛋在舌尖滑嫩的流动。从口感到味觉复杂的交错。
  他的眼神是期待的,望着她,眼里似乎还有些甜蜜的笑意。
  是再好吃不过的。
  “很好吃。”她微笑道谢,“原来这个就是蛋包饭。”
  “我真的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做大厨了,你如果不做菜的话,真的很浪费。”
  莫伊齐微微笑,“从前不是这样的。刚回国的时候,一穷二白,甫毕业,没有经验,别人都不请我,我只好做大厨。”
  沈静讶异的挑眉,原来他不是怎么很喜欢做厨师的。
  “之后忽然又有公司聘我做事,便不做大厨了。”
  他忽而又笑,“嗳,每次落魄,似乎都要从厨师做起。”
  沈静看着他,终于说,“莫伊齐,我真的搞不懂你,你是不是真的破产了。”
  他点头,轻轻笑,复而轻轻叹气,“沈静,我是破产了。”
  “你希望我会怎么样?”
  沈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总不能说,你为什么不跟社会新闻里的人一样跳楼自杀患精神病。
  “你觉得有事情会给你更大伤害吗?”她还是有些不服气的,除了死亡,没有什么会比破产更可怕。
  他摸摸下巴,似在考虑,“如果,我与你拍拖,结果发现你不喜欢我,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那个时候,没准我会更痛苦。”
  沈静睇着他,“会比破产更痛苦吗?”
  他凝视着她,“沈静,钱是可以赚回来的,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是怎么也不会喜欢我的。”
  “无能为力,会不会更痛苦?”

  WANT YOU BACK IN MY LIFE AGAIN
  智玮的父亲从马来赶过来。
  他见到利伽成只是叹气,然后说,“伽成,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办法喜欢我们智玮吗?”
  利伽成低头,他没有回去过,整日呆在医院,可是智玮醒来看见他,没有怨恨,眼里有些迷茫。
  从镜子里看自己的眼睛,也是这样,有些迷茫。
  父亲问她要不要回大马。
  她不知道。
  利伽成,他的机会已经用完,他们之间可以结束了吧。
  父亲很是痛心的说,“智玮,你不要再费心力了,我在大马,每天打开报纸就可以见到他的花边。智玮,我都不愿再见到他。”
  “现在,你从楼上滚下来,还要你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智玮,你晚送过来的话,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智玮叹气。
  “好,我出院后,就跟你回大马。”
  于是开始找律师商量离婚的事宜。
  利伽成始终都是默默的,律师问他的意见,他只说,“她现在还没康复,我们等一段时间吧。”
  他看着智玮,此刻他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哀凄,似乎有些祈求的意味。
  智玮淡然的说,“我的意识很清醒,可以付法律责任。我可以不要财产,条件可以你来出。”
  利伽成感觉心里有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说,“利伽成,你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你不是不会让任何女人难过的吗?”
  夜晚坐在医院草地上的长椅上吸烟。
  路灯昏黄,手中的烟头忽明忽暗。
  他之前做过些什么。
  幼时吃蛋糕,仆人问他吃草莓或是樱桃,是奶油还是巧克力。
  他就说所有的都做,摆在我的面前,我要自己尝尝看,喜欢什么。
  现在想起来,幼时真是跋扈,可是那时觉得自己真的要选择一样自己最中意的口味。
  他的面前有一百多种蛋糕,看都看花了眼。
  每一样吃一小口,有自己不喜欢的,也有口味实在好的。可是每个只吃一口,已经太饱。
  到现在,他还是不记得,那个时候吃的什么好吃,什么自己最喜欢。
  他自幼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家产丰厚,不知道多少女孩爱慕喜欢。
  他觉得自己就是古代的王孙,在美人堆里选择,似乎每个都爱,但是说起来,每个都不爱。
  女孩们会计较,成群出去,就会问他,今天谁最靓,最喜欢谁。两个出去,就会问他,两个人,你喜欢谁。
  智玮,不是那个时候的蛋糕,也从来不是那群女孩中的一个。
  他慢慢的吸烟,烟圈在夜晚的空气中缓慢的散开。
  他和智玮,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六岁,他去第一次去大马。
  是个炎热的暑假,他的身边只有智玮一个年纪相仿的同伴。
  他问智玮她去做什么。
  智玮说去看花房的昙花开花。
  而她,什么时候对他说的她喜欢他。
  烟抽完,他又拿了一支。
  是她刚过来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的智玮,还有些怯生生的,每次去他家吃饭,掩不住的忐忑不安。
  她对他说,利伽成,我喜欢你,你陪陪我好不好。
  而自己,那个时候在做些什么。
  他的身边围绕太多的女孩子。
  她摔下来的时候,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还在女孩群中。
  智玮,她说得对,他们是应该离婚的。
  准备打电话叫律师的时候,手机响了。
  电话那边的是他的爷爷。
  声音平静,吐字有力,“利伽成,听说你要离婚。”
  他吞吐起来,“爷爷。”
  “利家没有离婚的先例。”那边的声音还是平静的,“我已经到医院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跟那个大马女人搞什么鬼。”
  他的爷爷从前是不同意这次结婚的。
  说智玮是个大马女人,血统不纯正,不过亲事是奶奶那时去大马定下来的,没有办法更改。
  车子已经开进来了。
  他的爷爷看起来很恼怒的样子,见到他抽烟说,“你从前不是说那个女人很温顺,没有问题的吗,现在抽什么烟。”
  利伽成摁灭烟头,“这次,是我的错。”
  爷爷怒极反笑,“你的错,我问你为什么要离婚。”
  利伽成摇头,“爷爷,我,我们没有可能了吧。”
  爷爷哼了一声,“是那个大马女人在拿乔吗?她都嫁给你了,还拿什么腔调。”
  利伽成还是很迷茫的。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是的,利伽成,你离婚吧,不要让她痛苦了。
  又有个声音在说,利伽成,虽然你是让她难过的,但是给彼此一个开始的机会吧。
  机会。
  他记起那时智玮说的话,“我的机会你要把握。你已经错过两次了。我只给三次,你还有一次。”
  利伽成,这是不是最后一次。
  他的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似乎漂在云端,似乎浸在温吞的水里,一下子乏累起来。
  是的,最后一次。
  利伽成,你错过了。
  没有办法再开始了。
  他想起那个乌黑大眼睛的智玮,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凉凉的体温,还有眼睛里的无措。
  没有办法了吗。
  他真的颓唐起来,是的,就这样吧,离婚吧。
  看见爷爷走进住院楼的时候,他的手指还是颤抖的。
  忽然他冲上前,挡在爷爷面前。
  他祈求他,“爷爷,你帮帮我,我并不想离婚。”
  爷爷冷眼睨着他,“你说什么,你要我去求那个女人吗?”
  利伽成直视着他,终于他跪下来,“爷爷,是我,我在求你帮帮我。”
  时间仿佛在停顿。
  周围似乎没有呼吸,没有声音。
  他被扶起来,“伽成,你去求她罢。你不是与我离婚。”
  他站在智玮面前却是无语的。
  平时逗女孩们欢喜的话语此时一点也想不起来。他只是看着她,额上的纱布,手上的点滴,苍白的脸颊,眼睫下的阴影。
  他只问她,“智玮,还痛不痛?”
  她默默的摇头。
  “那个时候,没有在你的身边,很对不起。”
  话语却被智玮打断,她的眼神冰凉,神色淡然的说,“利伽成,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摔了一跤。”
  利伽成眼角有些发涩,喉口里全是苦意。
  “智玮。”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叫着她的名字。
  “智玮,我们可不可以不离婚。”
  智玮摇头。
  她的心里一片纷乱。
  见到这样的利伽成,让她更加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她十多年的时间,都是被利伽成完全充满的,离开他,自己怎么开始,又要怎样结束。
  “你不要和他离婚。”他的爷爷坐在她的床头说。
  他在缓缓叹气,“他还没有长大,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下来求我帮他劝你。”
  智玮鼻头一酸,眼里似有泪水酸涩的滚动。
  “智玮,给他一个机会罢。”
  利伽成。
  利伽成。
  你可不可以,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

  SOLITAIRE
  莫伊齐似乎很喜欢那只叫老老的狗。
  沈静跟他客气说午饭是他做的,晚饭由她来请。
  莫伊齐笑容满面,他指着老老说,“沈静,我们家老老可不可以去?”
  沈静从前一直不大喜欢宠物。
  不会说话,到处胡乱大便,又容易脱毛。她念中学的时候,被一只沈欢喜抱回来的猫抓花脸。沈欢喜那时还有些幸灾乐祸,说,“沈静,它都知道你不喜欢它。”
  但是,现在她总不能让这只苍老行动缓慢的狗饿肚子。
  去的第一家餐厅侍者还是客气的,“先生,对不起,宠物不能进去。”
  沈静心里暗笑,但还是做惋惜状,说,“要不然给它买点饼干?”
  莫伊齐看看沈静,又看看狗,说,“要不然换一家?”
  只好去宠物餐厅吃饭。
  莫伊齐中途问她,“沈静,你好像不喜欢动物的样子?”
  沈静牵牵嘴角,“我是不喜欢动物。”
  莫伊齐摸摸下巴,“为什么,我第一次遇见不喜欢动物的女生。”
  沈静有些无奈有些好笑的说,“不为什么,我不喜欢很多东西。”
  “我从来不吃土豆,别人都觉得奇怪。说土豆一点稀奇的地方都没有,你为什么不吃,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莫伊齐轻轻笑,似有些惋惜。
  “本来希望你喜欢它的。”
  沈静瞥了一眼那边的老老,灰灰的眼睛,灰灰的毛发,一副懒散的样子。
  其实在狗里面,它都不算是可爱的,或者是帅的,就算她是个动物爱护者,都不一定会喜欢它。
  过几天又接到莫伊齐的电话。
  他在那边有些吞吐。
  最终说,“沈静,我要去伦敦一次,你能帮忙照顾老老吗?”
  沈静惊讶的提高语调,“莫伊齐,你在搞笑对不对?”
  那边还是吞吐的,“并不是。本来是交给利伽成照顾的,可是他最近要照顾智玮,只好拜托给你了。”
  沈静还是惊讶,大声说“你没有朋友了吗?莫伊齐,我与你并不相熟是不是?”
  忽然在电话里听见自己的声音,她站起来,“莫伊齐,你是不是在我家门口?”
  打开门,真看见他站在门口。
  沈静撇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莫伊齐低头笑,“你自己把简历给我的。”
  沈静顿时有些结舌,瞪大眼看着他。
  “沈静,”他抬眼看她。他的语调放软,声音因此有些微微的沉,“你照顾它好吗?”
  沈静觉得自己有些动摇,心似乎在随着他的声音摇摆。
  可是她还是记得从前沈欢喜抱回的那只猫。她讷讷的说,“可是,我们并不相熟。”
  “不相熟?”他倚在门框处低头笑,“果真是这样,沈静,你都不打算叫我进去的,是不是。”
  沈静这才恍然,有些失笑,请他进来,“抱歉,请进。”
  他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端茶倒水,让她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
  她干脆也坐下,说,“我真是不喜欢动物来的。”
  他的眼里还是有种温柔的笑意,让她很有些坐立不安。
  她只好有些反复的说,“是真的,我真的不喜欢。”
  听见他说,“试一试,好不好。或者之后,会发现它很可爱呢?或者,你会觉得没有办法讨厌它呢?”
  他果真把狗带过来了。
  那时妈妈已经回家,看见他牵条狗来,先是很突兀的讶异,然后是很突兀的欢喜。
  “你是不是沈静的男朋友?”
  沈静那时真有种让她死了的冲动。
  莫伊齐还笑笑的应承妈妈,“沈妈妈,我真希望之后是。”
  妈妈于是更是欢喜,二话不说的接受他的狗,“沈静会照顾的。”
  沈静在一旁有些恼怒的看着莫伊齐。
  莫伊齐也抬眼看看她,还是说,“沈静,试一试,好不好。”
  她还是不怎么喜欢老老的。
  它始终是有些懒洋洋的走动,
  它有许多的毛病,不喜欢吃普通的狗食,不喜欢她看的新闻,每次换新闻频道,它灰灰的眼睛有时会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低声的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静于是放下遥控器,看着它说,“那你想怎样?”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脱线。
  老老一开始的时候胡乱大便,妈妈捏着鼻子说,“沈静,你看看你的狗。”
  沈静顿然头大,“妈妈,是你留下来的狗。”
  于是带它去上宠物学校。
  送它去的时候,感觉它有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祈求。
  沈静都觉得自己有些不舍,那个训练的老师说,“嗳,小姐,这么老的狗,很难再教的啦。”
  沈静睇着老老,似在下决心,“教它学会大便吧。”
  上课的前几天,老老显得很颓唐,无论怎样都是一副哀凄可怜的模样。妈妈也说,“算了,沈静,反正你会清理大便的嘛,何苦为难它。”
  但是之后几天它居然会自己去洗手间大便,而且一副精神爽利的样子。
  妈妈有一段时间定期叫几个邻居来家里观看老老去洗手间大便,然后发出感慨,“还是要上学的。”
  但是上完课程之后,很快就故态复萌。
  懒洋洋的走动,换新闻台的时候不欢喜,一样的胡乱大便。
  沈静反倒笑,“它从前上课的时候肯定见到某只美丽的母狗,现在没有动力了。”
  之后会带它出去散步。
  有时中途还会莫明奇妙的问它,“老老,你说莫伊齐现在在伦敦做什么?”
  然后自己笑起来。
  莫伊齐打过一个很简短的电话来,开始就问,“老老好不好。”
  然后说,“记得带它多活动。”
  最后说,“话费很贵,你自己保重。”
  保重,他以为他在做什么。
  有一天下午带它出去晒太阳。
  那天的太阳很大,晒的全身软绵绵的有些无力。
  沈静坐在长椅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老老靠近来了。
  它灰扑扑的眼睛看着她,有些懒洋洋的,有些太阳的温暖,似乎还有些莫伊齐习惯的调侃笑意。
  它的毛发柔软的贴在她手背的皮肤上,有昨天帮它洗澡留下来香甜的气味。
  沈静望着它,先是有些莫明的困惑,但还是微微的笑,“老老,好像是真的,我没有办法讨厌你。”
  妈妈问她是不是喜欢莫伊齐。
  她当时冷淡的回答并不是。
  妈妈撇嘴说,“那留下这只狗干什么?”
  沈静摊手,“妈妈,是你留下来的,你应承说,‘沈静会照顾的。’”
  “我真怕你35岁出嫁。”妈妈哀叹起来,“沈静,你要体谅我的良苦用心。”
  她神神秘秘的俯身上前,“沈静,你真不喜欢他。”
  她是不明白爱情的。
  她的爱情似乎比别人的要淡薄许多。
  连暗恋都结束的迅速而仓促。
  沈静,你不喜欢他吗?
  真的不喜欢吗?

  DON'T BE AFRAID
  莫伊齐去伦敦一个月的时候,忽然返回本市。
  他风尘仆仆的站在沈静家的门口,脚边是一个黑色的行李袋。
  老老看见他,飞快的跑过去,绕着他不停的摇尾巴。
  沈静撇嘴,这条狗,这个时候就把她丢在一边。她懒洋洋的问他,“要不要进来坐?”
  莫伊齐蹲下来摸着老老,又抬起头看她,“不用了。”
  他的眼睫下是青青的暗影,脸比之前消瘦了一些,下巴有些胡渣没有刮干净,整个人看上去又憔悴又落魄。
  沈静心里隐隐有些不舍,“还是进来坐一下吧。”
  他还是低头逗弄着老老,缓缓的说,“我是中途转机,回来一趟。下午的飞机去东京。”
  沈静倚在墙上看着他,她还真想问他这么匆忙的赶过来是干什么。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站起来,望着她凝视了一下,说,“谢谢你照顾它。”
  他似有话要说,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是在犹豫,还有些疑惑。
  他没有对她微笑。
  那么,是什么。
  他还是有些欲言又止,沈静叹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好好照顾老老,”他顿了顿,“你自己保重。”
  保重,他还是说保重。
  沈欢喜从前拍电视剧的时候,剧本很是洒狗血,大段长而繁复肉麻的台词。
  背剧本的时候,她跟沈静抱怨,“其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足够了,千言万语都是没有用的。”那时觉得沈欢喜很有见地。
  但是现在等他离开,她还是不知道,他是要和她说什么。
  他在疑惑什么,在犹豫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的爱情。
  不明白自己现在在起伏摇摆着什么。
  她也不明白他。
  晚上的时候,妈妈又叫她去相亲。
  她摇头叹气,合手祈求说,“妈妈,你放过我吧。”
  妈妈抓住她,“沈静,这次这个是不错的,刚从马里兰念完书回来,长得也斯文。”
  沈静还是叹气求饶,“妈妈,我真不想恋爱来的。”
  “嗳,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妈妈笑的有些花枝乱颤,“所以我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的确是个海归。
  问他名字,他先撩撩额前的刘海,“Andy.Liu。”
  沈静忍住笑问“中文名是不是刘德华?”
  他咳了一下,“You know,在马里兰...”
  沈静真受不了他拿腔调,未想那个Andy忽而跟她热络,“听说你有个孪生姐妹在做演员?”
  沈静点头,“是的。”
  Andy笑,“那你知道那个陆伽乐跟贾茵茵是不是拍拖来的,”
  “我在马里兰每天华人新闻,嗳,就是他们的花边。一回来,真想了解明白。”
  沈静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陆伽乐又不是跟我拍拖,我怎么知道他与谁在一起。”
  末了,Andy大约睇出沈静的不满,他压低声音问,“沈小姐,你对我是否不满?”
  沈静笑,“怎么会?”她大约今天说的话有些刻薄。
  她的心情实在没有平复下来,心里空空落落的,十分的恍惚。
  “对不起”她还是道歉,“今天心情有些糟。”
  Andy摆手,“I'm OK。不过,你是为什么难过呢?”
  沈静失笑,这个海归,说到底,还是八卦的。她叹气,“我在烦恼陆伽乐与贾茵茵的绯闻,嗳,其实,我是陆伽乐的影迷。”
  跟他后来还是聊得颇为开心的。
  后来妈妈同他约时间,“刘先生,不如我们下个星期约个时候?”
  Andy.Liu睇了沈静一眼,忽而笑,“我的议事日程到下个月都已经满了,抱歉抱歉。”
  沈静笑得快肚子痛,却还是催促他,“刘先生,再迟些就搭不到车了。”
  妈妈似乎对他也不甚满意,“满口的腔调,我现在都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
  她忽而点头,“其实,还是上次送老老过来的先生不错。”
  沈静心跳停了一下,她似乎在抗拒些什么。
  是什么。
  睡觉的时候,又开始做梦。
  梦到十六岁的时候,在校园里寂寞的游荡,草地上还是飘荡着几只风筝,空气还是潮湿的。
  忽然下起雨来了,她朝钢琴室跑过去,她拍教室的门,问“司南,我能不能进去?”
  司南开门,却已经不是那个白衬衫黑钢琴的人,他的头发稀少,颧骨突出,黄黄的牙齿,吐出满口的酒气,“钢琴,我已经很久没有弹钢琴了。”
  雨打在身上是寒冷的。
  她继续往前面跑,用尽力气的跑。
  她追上了一辆开得很慢的汽车,里面坐的是莫伊齐。
  他看见她,朝她微笑,眼睛有些稚气的眯起来,“原来你不只跑得快,喝酒也很厉害。”
  她讷讷的看着他,“我,我今天并没有喝酒。”
  她坐上了车,看见他后座上坐的是老老,灰灰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毛发还是柔软的,有种香甜的味道。
  她忐忑起来,似乎听见他的呼吸。
  他转过身,似犹豫,似疑惑的说,“沈静,好好照顾老老。你自己保重。”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带老老去超市买啤酒和食物。
  她甫醒过来就想喝酒,而老老似乎也很饥饿的样子。
  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老老卖力的啃着几个比自己头还要大的狗粮。
  大约是昨晚没有睡好,喝了一下,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是被妈妈的尖叫声吵醒的,“沈静,你做了什么!”
  地上全部是老老的尿和大便。
  妈妈捏着鼻子找老老,一边骂她,“你给它吃什么了,从没见它拉这么多。”
  然后在厨房看见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老。
  沈静觉得自己全身不由的发起抖来,她顾不得地上的大便,过去摸老老的身体,已经没有平时那样的温度了。
  她还是在颤抖,似乎支撑不住身体,有种酒后特有的涨裂的疼痛和晕眩感。
  “妈,”她说不出话来,“妈,帮我打电话。老老快不行了。”
  老老,那只懒洋洋的狗,那只拿灰灰的眼睛看着她的狗。
  你要好好照顾老老。
  沈静拿电话的手还是颤抖的,眼泪好像沿着脸颊冰凉缓慢的流了下来。
  打给莫伊齐的电话是国际长途,回音十分的大,他的声音听起来空旷而遥远。
  “莫伊齐,”她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哭出声来,“莫伊齐。”
  他在那边慌乱起来,“沈静,怎么了?沈静,你不要怕,慢慢说。”
  “你快回来,老老,老老它要死了。”
  她从前是不喜欢动物的。
  她从前也是不喜欢它的。
  兽医说是吃得太多了,因为年纪有些大,所以会有可能撑不下去。
  是要做手术的,可是,有可能是没有办法再醒过来的。
  她的眼泪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多过。
  她的感情是淡薄的,她不喜流泪,但是现在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停止下来。
  深夜的时候,妈妈劝她回去,她说要留下来。
  她倚在墙边上,说,“妈妈,是我没有照顾好它。”
  手术似乎要很久。
  等待让她的全身越来越冰凉。
  听见脚步声,有一个人过来拍她的肩膀,“沈静。”
  莫伊齐。
  她看着他流泪,反复的说,“对不起。”
  他叹气,把她抱在怀里,“沈静,不要怕。老老不会死的。”他似乎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也在颤抖。
  他的手指也是冰凉的。

  LOVE ME FOR WHAT I AM
  医生出来问沈静,“那只狗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沈静一言不发,看着医生。
  那个医生终于笑,“我是第一次看见一条狗可以吃这么多的。不过,还好,没有事了。”
  在路上,她对莫伊齐还是说,“对不起。”
  “我没有照顾好它,又让你赶回来,很抱歉。”
  她觉得自己的情绪还是没有回复过来,头还是隐隐的涨痛,手指还是微凉的。
  她是想问他,去东京之前他到底要说什么,她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的。
  但是她现在只说对不起。
  “沈静”他摸摸她的发顶,“你跟老老没有事就好。”
  沈静看着他的脸,他还是有些消瘦的,赶飞机过来嘴唇有些干燥的龟裂。
  她走到自动贩卖机旁,拿了一瓶水。
  可是还是站在那里发了一下愣。
  是怎么给他呢。
  她又骂自己,沈静,沈静,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又拿了一罐酒。
  把水递给他,他笑笑接过来。
  沈静还是站在贩卖机旁边,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
  喝完的时候,她拿了第二罐。
  她觉得自己有些彻底的乏累。
  她真不想再去想自己是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
  莫伊齐拿过她的啤酒,“沈静,不要喝啦。”
  她偏头笑笑,“莫伊齐,我是不会醉的。”他还是没有给她,转移话题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似乎是有些醉的。
  上午的酒精现在才挥发出来,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软绵绵的张开。
  她一点也走不动。
  她还是倚在贩卖机的旁边,低下头缓缓的喘气。
  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片断交叠重复,她的梦境,还有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他。
  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是不舒服吗?”
  沈静摇头,她还是说,“对不起,莫伊齐。”
  他叹气又抱住她,“不是这样的,沈静,我只希望你跟它都没事,你不要这样。”
  听着他的心跳,她忽而微微的笑。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她这个夜晚,大哭了一场,又喝醉了,现在又莫明的笑起来。
  “莫伊齐”她的声音还是听得真实的,“你是要对我说什么,是不是?”
  她缓慢的呼着长气,酒精在她的胃里翻滚。
  他略蹲下身看着她,“沈静,我不明白你,也不明白我自己。”
  他的困惑与她相同。
  他也在犹豫,也在迷惑。
  爱情,谁都是不明白的。
  “那么,”她一字一句的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揪住他的领子,“是吗?”
  他眼里终于有了笑意,一点一点慢慢的散开。
  “沈静,你说是不是。”他反问她。
  沈静松开手,“或者不是。我们并不相熟。”
  她按了按太阳穴,她有些想吐了。
  “我为什么下飞机第一个见的是你,现在为什么从东京赶过来,我为什么又要苦恼,沈静,你看不出来吗?”他扣住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
  可是现在她的视线是有些模糊晃动的。
  她的脑袋混沌不清,是的,她不知道。
  她的头发有些汗湿了贴在脸颊上,他把它别在耳后,吻她的脸颊,耳垂“还不知道吗,傻女孩,我真喜欢你。”
  沈静感觉在一片的嗡嗡声里,他吻她的耳垂,附在她耳边说,“我真喜欢你。”
  我真喜欢你。
  她也是。
  她真是喜欢他的,莫伊齐。
  她还是按着太阳穴,“莫伊齐,我有些想吐。”
  然后真的吐出来了。
  她的第一次醉酒。
  似乎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她没有吃什么东西,今天似乎只喝了酒。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喝了这么多酒,好像怎么吐也吐不完。
  莫伊齐在后面拍着她的背,“你喝了多少酒,喝得这么醉。”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下了TAXI回家是莫伊齐背上楼的。
  听见妈妈的尖叫,“沈静,你怎么了。”
  然后又是尖叫,妈妈开始推她醒来,“沈静,他是不是你的男友。”
  清醒之后觉得醉酒得有些可耻。
  莫伊齐却说从没见她这么可爱。
  他调侃的学着她揪他领子的样子,咕咕哝哝的说,“莫伊齐,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涨痛的,她按着额头,低头不看他。
  莫伊齐又拍她,神神秘秘的笑,“沈静,你不要按着额头嘛,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你记得去相亲的时候,遇见我吗?”
  “我那时就叫你做我女朋友来的。
  沈静抬头,摊手,“那怎样?”
  莫伊齐笑,眯起眼睛,“还不明白吗,我那个时候,是说真的,那时就是喜欢你的。”
  沈静愣了一下,她真有些不相信,“那你去东京前,是迷茫什么。”
  莫伊齐笑,“我都不知道,那时觉得这么样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自己真的不明白。”
  心里是快乐在发酵,然后膨胀,冒出一个个小小的泡泡,又慢慢的长大。
  “你只会说保重。”她也学他的口气,“你自己保重。”
  他还是对她说保重。
  “好好照顾老老,你自己保重。”
  然后通关预备登机去东京。
  沈静失笑,他的话她都背的下来,好像录音带,每次都是相同的话语。
  忽然看见他又跑回来,抱住她。
  然后望着她笑,“上飞机前觉得冷,很想抱抱你。”
  “沈静,真的要走了。”他还是说,“你保重。”
  回到家看见老老又开始吃东西。
  她现在真有些害怕,她蹲坐在旁边摇头说,“你前辈子一定是条饿死狗来的。”
  妈妈现今似乎终于找到话题,每次开口就是莫伊齐。
  “莫伊齐什么时候回来?”
  “他家人呢?有兄弟姐妹吗?”
  沈静一一摇头。
  妈妈叹气,“你是不是真在拍拖,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知道些什么?”
  沈静慢吞吞的抬眼,慢吞吞的说,“他以前是厨师来的。”
  妈妈呀了一声,“是吗,现在怎么一副专业人士的样子。”
  沈静点头,“所以人不可貌像是对的。”
  妈妈凑近来说,“说真的,你为什么喜欢他?”
  沈静挑眉,然后面无表情的说,“妈妈,为什么我是沈静不是沈欢喜?”
  妈妈摆手笑,“嗳,你真是。好容易有些话题。”
  她是沈静,她喜欢他。
  他是莫伊齐。
  是因为他是莫伊齐。

  LET ME BE THE ONE
  蒙古的气候真是不好。
  面霜的用量是别处的几倍,每天晚上还要敷保湿的面膜。
  那天坐在房间里一边敷面膜一边背剧本,Albort进来,怪模怪样的看着她,“沈欢喜,你无时无刻敷脸。”
  沈欢喜敷着脸,小小的动着嘴唇,“我是个明星不是,我是靠脸蛋吃饭的。”
  他坐在床沿上,还是怪怪的看着她。
  沈欢喜有些不自然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他耸肩,“沈欢喜,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演员,对你感兴趣是必然的。”
  沈欢喜放下剧本,“研究出结果了吗?”
  他睇着她,“沈欢喜,说实话,你为什么会演戏来的。”
  沈欢喜还是小小的动着嘴唇,“我喜欢戏剧,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
  间或会和陆伽乐聊天。
  她说,“伽乐哥,我一直都是你的影迷来的,你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
  陆伽乐哦的一声笑开,“真的呀。”
  贾茵茵坐在一边翘起脚笑嘻嘻的说,“我们怎么没这么好的运气,拍片还有个影迷后援会。”
  沈欢喜也不生气,她笑眯眯的说:“伽乐哥,你自己觉得哪部电影你最满意。”
  陆伽乐笑开,他站起身拍拍沈欢喜的肩膀,“欢喜,哪部你最喜欢,我就最满意。”
  陆伽乐最近有人探班。
  一个女人,三十余岁的样子,身材很是肉弹,长得也蛮艳光四射的,不过保养的似乎并不好。旁边跟了个四五岁的男孩子,但是那个小孩子似乎有些自闭,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每天只见到那个女人进出。
  一开始沈欢喜臆测说是陆伽乐的儿子。
  John絮絮叨叨的开始说,“沈欢喜,你连她都不知道,算什么陆伽乐的铁杆影迷。她叫方芳,陆伽乐进娱乐圈闹的第一个绯闻女友。”
  沈欢喜愣了一下,方芳。
  陆伽乐拍的第一部青春片里,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那时年轻,也是一副肉弹的身材,屡屡穿比基尼出镜。
  她大声叫起来,“难道是真的,陆伽乐真跟她拍拖,那个孩子真是他的孩子。”
  John撇嘴,“那个方芳入行起到退出名声从没好过,拍三级片出身,没有演技,丑闻又多,就算真拍拖,公司经纪人怎么会同意。”
  之后听见那个男孩叫陆伽乐叔叔。
  贾茵茵有时化妆的时候抱怨,“陆伽乐算是常情了,多久前的朋友,现在欠了钱千里迢迢的来蒙古找他。”
  她现在跟陆伽乐走的近,举凡女人跟陆伽乐靠近都极其不满。
  有一次拍片空余的时候逗那个男孩子玩,他带着宽边的棒球帽,遮住了小小的脸,问他,“叫什么名字。”
  “方家明。”
  姓方。
  “蒙古好玩吗?”
  家明眨眨大眼睛,“不好玩,可是我很喜欢陆叔叔。“
  方芳听见家明这么说,有些讷讷的看看沈欢喜。
  “沈小姐,你不要误会。”她有些无措的说,“家明从小就崇拜他,喜欢看他的电影,每次都说长大后要做国际影星。”
  欢喜笑,“是啊,我也是崇拜伽乐哥的。我是他的影迷呢。说起来,我都看过你演的戏。”
  方芳笑了一下,“嗳,我都不演电影这么久了。现在看到你们在片场拍戏,真有种,有种..”
  她想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不是恍如隔世。”沈欢喜帮她说。
  方芳脸微微涨红,她尴尬的笑,“沈小姐,我没念过什么书,我十五岁入行拍电影,那时中学都没毕业。”
  沈欢喜问,“你跟伽乐哥是第一部电影就开始认识了吗?”
  方芳说起陆伽乐很有种自豪感,“还是在之前,他还是做龙套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那时他才二十出头。那个时候,在片场,他总是不高兴郁郁的样子,可是那时我就觉得他迟早会成功的。”
  陆伽乐是二十三岁拍第一部电影跟方芳传的绯闻。
  因为方芳的名声太差,绯闻很快就被公司压制下去。这个小绯闻在陆伽乐的生命里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沈欢喜约莫猜到,这个方芳跟别人,是有些不一样的。
  至少,她是真的喜欢陆伽乐。
  比如她,她是他的影迷。但是,她都看得出方芳对陆伽乐的喜欢和她并不相同。
  方芳离开蒙古的时候,沈欢喜去机场送她。
  她很有些受宠若惊,不住的说,“沈小姐,你真好人。”
  她叹气说,“我这次这么远过来借钱,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沈欢喜笑笑,“伽乐哥是个好人。”
  方芳又叹气,“是,他对我真是没有话讲。但是,嗳,我真不想让他看我不起。”
  家明在一边玩着玻璃弹珠,这个孩子,有些轻微的自闭,看起来是不符年纪的忧郁。
  “家明很忧郁的样子。”沈欢喜逗逗家明,可是家明还是自顾自的玩。
  方芳叹气,她喃喃的说,“他怎么越来越像他了呢。”
  她问方芳,“你是喜欢伽乐哥的吧?”
  方芳睇着沈欢喜,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我。”
  “他现在是国际影星啦,我现在出去别人都只记得我拍的三级片,我的年纪又比他大。我怎么好喜欢他。”
  沈欢喜挑眉看着她。
  方芳似乎想起从前的事,从袋里拿出根烟抽。
  “他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来找我。有时说说话,喝喝酒。沈小姐,你知道的,没有办法不喜欢他的。”
  “已经很久没有找过我了。我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会来找他。我怕他觉着我纠缠。”
  和方芳拍了张相片。
  家明抿着嘴,浓眉大眼。沈欢喜拿回去称赞,“家明长大必然是个帅哥。”
  John看着照片恍了一下神,“从前都没有看清那个孩子的长相,现在觉得真是眼熟。”
  沈欢喜拍他的手,拿起相片,“看见谁你都说眼熟。”
  是眼熟的。
  那个棒球帽下面的脸,是与陆伽乐相似的。
  John却已经看出来,他笑,“欢喜,还喜欢陆伽乐吗?”
  沈欢喜摊手,“我得了影后,还是会说,最感谢的是陆伽乐,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沈欢喜。”
  但是她还是失望的。
  如果是戏里的陆伽乐,如果是不喜欢方芳,就不会有现在,如果是喜欢方芳,就会负责任。
  他不是活在戏里。
  她也不是。
  戏终于杀青,进度很快。
  到了后面,每天拍到夜里两点,早上六点又开始拍戏。沈欢喜觉得幸好自己并不是主角。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的上位,上了位又要辛辛苦苦的拍戏。
  喝杀青酒的时候,高珊妮与导演如胶似漆,导演还是骑着那辆鲜黄的山地车载高珊妮出去兜风,大家还是笑着起哄。
  John偷偷的撇嘴,“找男友当然要找个导演,戏份多,样子又拍的好看。”
  沈欢喜睨着他,“或者人家是真心真意。”
  John嘿嘿的笑,“欢喜,你说说他们会不会真心真意过一生。”
  Albort过来给每个人敬酒。
  贾茵茵妖娆的端着杯子说,“Albort,真希望与你多些机会合作。”
  John看的牙痒,“这个妖妇。”
  轮到欢喜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无语。
  她也真想说,真想与你再合作。
  不是什么场面话。
  她还记得他黯淡的眼睛,问她是不是喜欢陆伽乐。
  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起来有种微微的心酸,也不明白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舍得。
  “你的中文名是什么?”她没头没脑的问。
  他愣了一下,然后摇头笑,“我姓宁,宁波涛。”
  波涛,欢喜听了笑。
  如果是她,她也是从来只用英文名。
  之后Albort送她回家。
  开始她有些迷糊,忘记绑安全带。
  他低下头,一边笑,一边帮她绑好,“沈欢喜,有些醉了是不是。”
  他贴近过来,让她更有些无措。
  她只好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吹散一下酒意。
  “之后打算做些什么?”他问她。
  沈欢喜打开电台,“回去温书吧,我还要毕业呢。”她想起沈静的说法,自己先笑出来。
  “不打算接戏了吗?”
  沈欢喜想了想,她摇头,“不知道。”
  她拍戏是为了陆伽乐,但是现在,她不想再继续拍了。
  她已经不是活在戏剧里了。
  Albort揶揄她“你不是喜欢戏剧吗?”
  沈欢喜摊手,“人的兴趣总是会改变起伏的。”
  “其实你演得不错。”他反倒鼓励起她来。
  沈欢喜拿起腔调学他之前的话,“从前有人对我说,‘沈欢喜,你到底有没有入戏。’”
  他一点也不尴尬,反倒呵呵的笑起来,“他真是没有眼光。”
  他忽然问,“沈欢喜,现在不迷恋陆伽乐了吗?”
  沈欢喜睇着他,咬着嘴唇,她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如果不迷恋的话,不如给我个机会。”他一字一句,似在跟自己确定。
  沈欢喜觉得过了很久。
  发现车停了,停在自己家的楼下。
  她慌张的下车,但是被他一把拉住,“沈欢喜,你至少回答一下我。”
  沈欢喜别扭的说,“我们,我们好像性格不合。”
  他却笑,“我是跟你说机会,不是性格。”
  沈欢喜努力的想说辞。可是她的心里居然有些些的欢喜。
  脱线。
  她板起脸,“我是不喜欢你的。”
  他还是看着她笑,“欢喜,我问你机会,不是问喜欢。”
  沈欢喜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机会,我们之后都没有机会再见。”
  他听见这么说,眉头皱起来。
  没有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严肃。
  “可是,我决定要追求你了,你还是不给机会吗?”
  他说出来的居然是这么脱线的话语。
  沈欢喜干脆上楼。
  她的脑袋现在是乱成一片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可是过了几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打电话约她出去,没有到她家来看她。
  沈欢喜有些恨恨,不是说追求吗,他以为追求两个字是什么来的。
  没有戏拍的日子分外的无趣。
  看着书本已经在想片场的情景。
  狗血的剧情,煽情的台词,背不完的剧本。那时觉得真是厌烦,现在却是想念。
  恰巧John打电话来说要不要去电影公司看看样片。
  她真想看看自己演得怎么样。
  一边看一边笑。
  平时看电视剧从来不觉得自己夸张,现在放在电影里一看,动作幅度大,表情眼神都实在脸谱化,跟高珊妮贾茵茵一比,真有些好笑。
  不过,还好,真像个男生。
  英姿勃发的样子,扛着长枪还蛮有气势的。
  John问她感想如何,她哈哈笑,“我觉得幸好我的武戏太多。”
  此时Albort进来,看见他们,说,“John,你们欢喜接不接下一部戏。”
  John尖叫起来,他抱住Albort,“当然当然。我们欢喜终于做主角了。”
  Albort勾起嘴角,“不是主角,还是第三女角。”
  John有些失望,但还是高兴的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谢谢。”
  沈欢喜也是高兴的。
  但她真有些别扭,她有些尴尬的不去看Albort。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John忽然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四处张望,“John。”
  站在她后面的却是Albort,他微笑的说,“能给个机会,让我送你回去吗?”

  ONE LOVE
  智玮出院后还是有些微的行动不便。
  利伽成请假在家照顾她,原来是希望他的陪伴的,但是真的在自己的身边,反而有些不习惯。
  她不知道利伽成是不是习惯现在。有时会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方。
  请了一个厨师每天做日本菜,冰箱里是她喝的矿泉水,翻看她遗漏的几期报纸。利伽成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经济版?”
  智玮耸肩,“我的喜好。我以前念中学的时候预备以后做金融。”
  利伽成讶异,“你从来没有提及过。”
  智玮摊手,有些无奈的说,“你也没有问及我到底喜欢什么。”
  利伽成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她,然后说,“智玮,对不起。”
  他最近说得最多的是抱歉,对不起。
  她真不想再听。
  她和他现在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对方。
  夜晚睡觉的时候,两人僵硬的躺在床上,平缓而小小的呼吸。
  智玮很有些难耐的转身,看见他在夜里蒙蒙的微光里,蒙蒙而黯淡的眼睛。
  他的呼吸吞吐在她的脸上,有些热意。
  “智玮,还是没有办法吗?”他轻声问,似在呢喃。“我该怎么办?”
  他现在看起来是软弱无助的,哀伤的看着她,眼里有种难耐的期求。
  什么是爱情。
  她的爱情是什么,是十五岁那年一开就谢的昙花,还是在全身疼痛号啕大哭的时候,叫的名字。
  她的爱情是他。
  无论是痛苦,无助,都是他给予她的,那也是爱情。
  现在的小心翼翼,现在的不知所措,现在的迷茫,也是他给的。
  利伽成。
  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他们的手指都是那么的冰凉。“利伽成,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利伽成感觉自己的眼睛酸涩起来。
  “利伽成,我爱你。”
  利伽成,我喜欢你,你陪陪我好不好。
  利伽成,请你回来,你救救我。
  利伽成,我爱你。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
  “我爱你。”她一遍一遍的说,“我会等你爱我。”
  他终于紧紧的抱住她哭起来。
  他懂事后的第一次哭泣。
  什么是爱情。
  他的爱情是什么。
  不是选择题,他的面前不再有一百多种蛋糕。
  是她在他迷茫的时候,软弱的时候,告诉他,他还有一次机会。
  是他终于要爱她的时候,她握住他的手说,我爱你。
  他的爱情也是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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