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暖冬,25岁,单身。
25岁单身不算什么,但是25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恐怕要遭人歧视。
不过我不在乎,我有工作,说来也算个白领,我有房子,独居,除了自己没养别的会喘气的生物,还算自在,除了时不时在大半夜打开房门,听那三个可能我这辈子都甩不掉的损友哭诉她们的爱恨情仇。然后在她们吸着鼻涕说:“暖暖,你怎么都25了还没有男朋友?”的时候猛递面巾纸。
我这个人很认命,从认识她们时我就明白这一点了,所以,通常当她们哭到天亮,哭累了然后老实不客气的往我床上一横的时候,我就得认命的打电话帮她们请假,然后再精神抖擞的爬去上班。
现在躺在我床上不省人事的是安,三个人中她是最早开始缠着我不放的,从学前班算起,经过中考高考找工作这么多大风大浪居然都没有把我们分开,安曾经很认真地对我说:“我们不当情侣太浪费了。”我听完这句话后仔细端详了那张快看烂的脸,摇了摇头说:“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她就大叫着:“唐磊,唐磊,扣她工资,不给她奖金。”唐磊就宠溺的看着她笑,笑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安的男朋友还跟我多一层关系,就是我的大老板。
现在这个给我发工资的男人一脸挫败的坐在我面前,而我却丝毫没有为主子鞍前马后排忧解难的意识,但是在他把我招进总经理办公室足足15分钟却一句话也没说后,我开始意识到好像有点事情大头了的样子,这个一向公私划的绝对干干净净一马平川的男人居然如此反常,昨天安嚎啕了一个晚上也没说什么重点,我想反正这两个人从来也没出现过什么有建设性的问题,安来的时候,我通常只是抛洒我为数很多的面纸,有时在她东拉西扯的时候还抽空眯上一觉。
大意了。
我扯了一个笑脸,说:“总经理大人,这早安请好了,您老没别的吩咐我就做事去了。”
唐磊刷的站起来:“暖暖,你跟安这么多年朋友了,你说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自认我唐磊也算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虽然之前有不少女朋友,但自从认识安之后,我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这样也算是感情专一了,像我这样的男人倒底哪里有问题,你知道的,我们现在住也住到一起了,她,她到底什么意思?”
受他182的身高压制,我瞻仰烈士般看着他战战兢兢的问:“她……她……她是不是有外遇了?”这个色女人。
“不是”唐磊又恢复他的挫败感,坐下来,双眼望向窗外,我借机喝口水压惊,只听唐磊长叹一口气:“我向她求婚了。”
我一口压惊水喷出来,唐磊才没空管我,继续说他的。
“她答应拒绝我都做好准备了,可她居然尖叫一声,夺门而出,你说她到底是为什么。”
“她高兴的,你终于向她求婚她太激动了。”我严肃认真无比坚定地说,唐磊斜着眼睛看着我,摆明的不相信,但是他只能看到我目光灼灼的坚定不移,他抬头无语问青天了一下,“算了,你忙去吧。”
我目光灼灼坚定不移的转身,如临大赦的走向门口,唐磊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你那个部门从分公司升上来一个部门经理,十点半会通知开见面会,你过来了我就顺便跟你说一声。”
现在才九点半,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我不很关心,公司最大的老板我已经奉上亲密好友一只贿赂过了,就算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小样的我还怕他。
但事实上证明我错了,我是很怕他,我认识他,我的高中同学,听到邵宇哲三个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终于老到出现幻听了,然后我面对现实终于看向他那张脸时我想7年没见希望他已经忘记我了,不过在介绍到我时,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笑意我就知道没戏。
我希望他忘记我是有理由的,什么时候想也是我的似水年华。
我是喜欢他的,20岁前,那是唯一一段有记忆的暗恋一个人,高中三年对着那张脸没什么感觉,上了大学离家一远就容易染上点多愁善感的小资情调,这个人就像算好时间一样每次在我感时快要花溅泪时电话短信就来了,明知道只不过是好友往来,还是不小心就沦陷了,我知道他不可能喜欢上我,我有自知之明,我比普通人还要差一点,不光是长相身材,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学习成绩,但我决定在20岁前给自己一个了断,所以我在20岁生日前一天晚上,打电话过去跟他说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他在电话那头一直沉默,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就想说点什么,我就说,好不好你说一句,长途电话很贵诶,他在电话那边叹口气说,“冬,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我有个喜欢的女孩。”
老掉牙的情节,现在自己想来都觉着不耻,还好我没有哭哭啼啼的继续谱写大俗的情节,我说那好吧就这样,拜拜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我拔掉电话线,关了手机,扒光了自己钻到被子里闭上眼,制造了一点累赘都没有的境界就把20岁生日睡过去了。
我知道这样的结局也做好了准备,但我还是难过是因为他说他把我当兄弟,要是同学朋友妹妹之类的说法好歹我还是一女的,兄弟,原来我在他眼里就一同性。
事后一堆人打电话发短信来询问我生日那天死哪去了,花圈买好了不知该往哪里送,我突然发现关心我的人好多,感动得我一不小心就把电话挂上了,所以我没有把包括我喜欢他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是后来邵宇哲就没来过电话,我既然决定20岁新生,我就没有再有所作为了,之后的日子我就把自己全身心奉献给读书上课考试重修,错过了之后所有的同学聚会,然后就一直到现在。
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
“冬,好久不见了,有五年了吧。”午休时他堵住准备落荒而逃的我,亮着他洁白的牙齿说。
“是啊,往事如歌。”可我真的不想跟他一起追忆。
“五年了还躲我。”他皱眉。
被他这么一问,我也想,对哦,都五年了,就算再见面我还对他有点什么小想法,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说当年我又没对他做什么,我真的脸皮薄到这种境界,那我为什么还躲他,之前没注意,现在一想,脑子里冒出的答案竟是
“……习惯了。”
我知道他是很想大笑的,但我不准,我就瞪着他示意他憋着。
“冬,一起吃中饭吧,我们叙叙旧。”忍住笑他诚恳地看着我,于是我立马打电话回家告诉安中午加班巴结领导,让她自生自灭,没告诉她是邵宇哲,挂了电话后我发现原来自己其实很有重色轻友的天分的。
我们除了讲讲高中时的事,八卦一下高中同学,连唐磊和纪安那段都没漏,还交待了彼此这五年的时间是怎么沦落到唐磊手下的过程,以及感情生活。
他也是单身没有女朋友。这我倒是满意外的。
“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呢,出什么事了,有没有一段感天动地大喜大悲的爱情故事。”一般爱情小说走到这一步,男女主角再次相逢,又有那么一小点过去,加上这种现状,都会来这么一段的。
等等,谁说这是爱情小说,还男女主角就这么定了,呸呸呸,上面那段我没写,不要看。
“冬,你言情小说看太多了,我当时是喜欢她,不过没追上罢了,现在她已经结婚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所以你就伤心过度五年没交女朋友。”我继续顺着八点档的情节往下猜。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我之所以没有女朋友是因为工作太忙又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孩。”看我又要张口,他坏笑一下说,“你再这样问我会以为你对我还有非分之想。”
我有。
差点反射性的就说出来了,临时刹车我还险些咬到舌头。
安静,一安静气氛就诡异起来。
我干笑两声,说:“我是为写小说收集素材。”
多好的理由,邵宇哲立马就开始夸我从高中时文章就写得好,好久没人夸了,我也就没跟他客气,照单收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安居然还在我家呆着,她自己开日式料理店当老板上班时间自己定,但是她从来就没有在我这呆一天眼看着还要继续呆下去过,不过这次情况特殊也是有理由的。本不该奇怪,但是,居然连罗林和余墨都在就不对劲了。
罗林,余墨就是现在才介绍的损友之二三,是我大学同学。
我们四个默视了一分钟,我开始认命的把麻将找出来奉上。
罗林白我一眼,“又不是来找你打麻将的,说,那个邵宇哲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安,这里原本知道邵宇哲这个人的除了我只有她了。
“邵宇哲是你高中同学也是安的高中同学,中午打电话的时候你却知情不报,要不是唐磊打电话给安时无意说起新来的部门经理,我们都还不知道,你还说陪领导吃饭,用意何在?”余墨在一旁凉凉的说,安则窝在我的沙发上装无辜。
我保持职业化的微笑,坐在安的旁边,“我说纪安小姐,既然唐磊先生打电话过来了,那么他的求婚你最后是怎么回复的啊?”
比八卦是吧。
“求婚!唐磊!纪安你居然不告诉我们。”罗林的矛头立马换方向,连余墨都愣了一下。
我在一边憋笑憋得大肠小肠十二指肠都翻了个个。
“没关系,你们慢慢交待,我们今天就住这儿了。”余墨一句话他们就又翻回来了。
陈年旧帐啊,我想起了邵宇哲的那句‘都五年了还躲我’,觉得真的没什么了,也没隐瞒就都说了,说完也觉得真的没什么嘛。
照例因隐瞒被三个人拳脚慰问。
然后是就轮到安。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我答应了。”其实我猜到了,都有空八卦我了,哼。
“不答应你瞒也就算了,答应了你还不说,是不是不想请客啊。”罗林不可置信的指着安。
“因为我向他提了一个条件是我希望我们四个可以一起举行婚礼。”安认真地说。说得我一阵感动。
接着六只眼睛刷刷的就看过来了,看得我浑身发毛。
感动没持续多久。我突然想起来就我没有男朋友。
“所以唐磊就立马汇报你和部门经理的共进午餐事件,他现在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啊。”余墨一脸恍然大悟。
不好,赚的钱还不够我挥霍。不能现在失业,我在心中默念。
“你……你……你们两个也还……”我的手指在余墨和罗林之间晃得很没底气。
“时间问题,而且这个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余墨耸耸肩。
“我的根本不成问题吧。”罗林一脸不屑。
我的手指垂下来了。
没错,余墨上大学的时候是系里的名人,人长的漂亮成绩又好工作能力又是一等一的强,家里又是经商的,家产雄厚,她简直就是完美女孩,追求她的人可谓是人山人海,各式各样包罗万象什么型号什么状态的都有,她一概不理,害我们一直担心以她的家世,余墨可能作了为企业联姻奉献了的准备,结果事实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余墨在大二的时候实了心的看上计算机系的穷才子——肖远。
为此原本出国准备中的余墨就完整的接受了祖国的四年高等教育。
完全是典型的富家女穷小子的桥断。
所以一向以坚强示人的余墨会来我这里哭诉他爸妈的恶行。
但肖远就是肖远,自从决定了要管余墨一生一世后就开始为自己的事业打拼了,当然我说的事业真的是事业不是大学生做家教贴补家用,他和几个哥们搞了点钱开了个小小的网络公司,现在已经有不小的成就,肖远决定把事业向外拓展并且要置一超大排场的办公大楼再向泰山大人提亲去,这个目标看样子快实现了。
其实我很为他们高兴,当年看肖远骑着他的破驴在众多不可思议加怨恨加鄙视加恶毒等等奇形怪状的眼光下把我们公主从宿舍哐啷哐啷到教学楼再哐啷哐啷到食堂再哐啷哐啷回来时脸上还能一幅开着宝马似不卑不亢的状态我就知道这孩子将来是会很有出息的,当然也不排除以他的财力那辆破驴就相当于宝马的可能性……
然后就是这个情况有点复杂的罗林。
跟罗林的那位相识的过程说来还是有那么点荡气回肠的。
毕业的时候我们一个班的人包括部分人的家属浩浩荡荡的甩出去吃散伙饭,当时那场面真壮烈,四十多个人敬酒啊,连我这种小海量都晕晕的找不到北了,所以吃完饭有人提议到酒吧蹦跶一下,想我这种低调的好孩子都想没想就答应了,于是还没倒的又没家属的几个人就来到了那家宿命啊宿命的酒吧,肖远不在余墨也来了,我们就继续喝酒。
继续喝酒,喝着喝着就听到旁边一堆人在哼哼唧唧的对一超级大美女表达他们的不良企图,平时就冲动加直肠子的罗林想都没想脚丫子就上去了,然后我们就制造了一场混乱,搞不搞得清状况的都搅进来了,这个时候就看出一个人在关键时刻到底行不行了,冷静理智如我当机立断拉着他们三个就趁乱溜了。
那个大美女也跟着我们出来了,罗林还晕着笑得像个白痴似的跟她说:“你不用谢我了,我很早以前就想玩一把英雄救美了。”
“我没说要谢你,以我的能力我还用不着你救。”多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很性感,可说出来的话让人血往头上涌。
“那给您老添麻烦了,再见。”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趁罗林还没反应过来我示意余墨和安赶快走。
“等等,”大美女一把拉住罗林,“我对你很有兴趣,我喜欢你。”
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呆在那里了。
罗林一拳飞上去,被轻松的握住,大美女捏住罗林的小下巴,顺势就……就……就……
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就继续呆在那里。
大美女还顺手塞了一张名片在罗林上衣口袋里,留下一句我等着你来找我,就潇洒转身。
罗林真的就去找她……报仇了。
一来二去,从我的所见所闻,加上罗林咬牙切齿的哭诉,我总结出简直就一《绝爱》女篇喜剧版。
后来我发誓绝对不要没事乱救人。
于是我们除了知道她叫江晨,是个模特外,还认识到这个女人的自大霸道毒舌狡猾强悍,和对罗林宠翻了天,除了罗林,其他人在她眼中都是瓜果蔬菜。
还知道她之所以说不用我们出手是因为她学过空手道,跆拳道,柔道和美式拳击。
于是罗林这个可爱的有前途的好孩子,就这么沦陷了。
江晨说过,虽然不能注册结婚,但只要罗林想要一个形式上的婚礼,她随时都给。
所以她们三个“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无以反驳。
虽说计划要用一晚上时间三堂会审,但事实上我们的问题两句话就交待了,但是那三个八婆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于是我又只好认命的给她们煮宵夜,自从不知道哪个变态在一本星象书上写下“巨蟹座的人是潜在的料理高手”又不小心被她们瞄到之后,她们三个一有机会就跑来蹭饭,结果把我硬生生的逼成料理高手。
神哪,为什么你的眼睛一看到我这里就闭上。
折腾了大半夜,三个人好不容易放我睡了,安我说过了,自己开店,余墨有钱又有闲,闲闲散散的学些东西比如音乐艺术包括茶道和插花日本舞,只要她有兴趣的都玩,有时还到肖远的公司帮忙,总之忙得很闲,有钱人真好,罗林是自由职业者,接接平面设计的案子,写写东西卖钱,再说江晨照顾她照顾的方方面面面面俱到统一一百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所以四个人中始终要朝九晚五的只有我,神哪,你的眼睛又闭上了。
第二天忍住用锤子敲死横七竖八的三个女人的冲动,我关上门爬去上班,没做早点,哼。
宛如yestoday once more,唐磊又把我招到总经理办公室十五分钟没说话,但是这次不一样,纵使我因睡眠不足而视力衰弱我也看得到唐磊唐大少背后的峨眉佛光,照的整间办公室都亮了,十五分钟后我开始面无表情的吃他桌上秘书小姐为他准备的早点,他还是不说话看我吃完,我白他一眼说:“我吃完了,早安请过了,没别的事小的下去了。”
唐磊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啊,多吃点,养足力气加油找男朋友,另外,宇哲是个好同志啊。”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我……我……我……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回去的时候路过邵宇哲的办公室,他刚好抬起头,看到我看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可怜的男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周末时唐大少居然破天荒放我早退,吓得我还以为他终于狠下杀手让我以找男朋友为主打业务了,结果不过虚惊一场,我诚惶诚恐的领旨谢恩,这个星期被纪安搅和了一半,想他唐少妻债夫还终于有良心一回了。神啊。
但事实证明神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就又闭上了。
当我打开门看到纪安,余墨,肖远,罗林,江晨拎着一堆食物原材料鱼贯而入时,我就后悔怎么没在第一时间把门关上装没人。
悔的我大肠小肠十二指肠都青了。
“惊喜,下个月的聚会,提前召开,耶。”纪安眨着她的大眼睛跳着过来抱住我。
“如果我没记错,离下个月的聚会还有十九天,而且,这个月的就是在我家开的。”我像撕牛皮糖一样把她从身上撕下来。
“所以才是惊喜啊。”余墨拍拍我的肩膀,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肖远搂着她的腰温和的冲我笑笑。
“没错,所以暖暖你就快去做饭吧,肚子好饿哦。”罗林自动自觉地拉开冰箱门想找东西吃,哼哼,她只能看到四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可口可乐。
“把你的眼光从她身上拿开,然后进厨房做饭,以最快速度,林说她饿了。”江晨以优雅的姿态坐在我的沙发上,拿了一只我的橘子,慢慢的剥,地球人都知道这个橘子是剥给刚才那个叫饿的人,我如她所愿把眼光从罗林身上移开,放到她身上,什么时候看这个女人都是尤物,就连剥个橘子都可以剥得那么性感,只要她不开口,她一开口我就要在心中默念,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
正在我犹豫是把这堆人踢出去然后回房睡觉呢,还是直接忽略他们回房睡觉的时候门铃又响了,不用问,肯定是最后一个的唐磊。
不差这一个,我大义凛然的打开房门,却应了那句经典的“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
是唐磊没错,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邵宇哲。
我看到唐磊一脸“完成任务老婆夸我夸我”的样子颠到安面前的时候,我把这堆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鄙视了个透彻。
包括我自己,因为我的心脏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漏跳了两拍。
还因为冷静理智如我现在在厨房心甘情愿的忙里忙外,冷静理智如我啊……
“我来帮忙。”邵宇哲挽着袖子走进来。
果然跟外面那党人不是一个思想境界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七分之一的人是有良心的。”我撇撇嘴做感动状。
邵宇哲笑了一下,说:“以前看你潇潇洒洒像个男生一样,没想到还会做饭,还一做就是八个人的分量,刚才在外面一直听纪安说你做的饭如何好吃,我就想7年不见,你也变成个贤妻良母了。”
我干笑两声,一句话勾的那句梦魇般的“我一直当你是兄弟”又在我脑袋上盘旋,只好避重就轻,自嘲地说,“还贤妻良母呢,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有呢,完全是生活所迫。”我这叫一语双关,即使指单身生活又是指外面那堆损友。
“对了,上次你跟我说唐总和纪安是一对的事,今天看他们在一起才觉得有点真实感。”邵宇哲似乎也意识到,换了个话题。
其实唐磊和纪安的故事最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本人在里面小有贡献罢了。
当时我被外面那几个“生活”逼得去研究食文化,在书店扫了一堆食谱,有一本教日式料理的书吸引了我,伸手拿的时候碰上了一只有共同目标的手,我顺着看上去发现是总经理秘书,平时没什么机会交往,那本书是书架上的最后一本,我俩就装模作样的客气了半天,然后就讨论到大家“共同”的“爱好”上来,我就顺便给安的日式料理店做做宣传,拉拉客人,没想到后来秘书小姐对安的店赞不绝口,把它写进了唐磊招待大客户的日程表里。
第一次去吃饭就叫唐磊印象深刻,因为我在店里蹭中饭,所以看到唐磊当时的表情,于是得出他一定很印象深刻的结论。
虽说是蹭中饭,也跟自给自足差不了多少,我用店里的厨房做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纪安喜欢吃我做的东西,在她店里做通常我都会做两份,那天我刚看完一本教自己翻花样的书,家里材料有限,就跑来这里想煮有趣的食物,因为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想象力和能力的考验,所以我制作两份常规菜后,只做了一道翻花样的汤,问题就出在这一小碗汤上。
很小的一碗。
本着如果失败就毁尸灭迹,决不能让人有笑话我的机会,千大万大钱与面子最大的原则,我把它隐藏在配菜中端上桌打算在安还没就座时偷偷的细细品尝。
因为如果一完成就在厨房品尝会勾来喜欢与我交流的大厨,那个人很内行又难对付。
而安通常都会等我做完叫她她才会来,哼哼哼哼……空档。
可是在我的舌尖马上就要碰到汤的时候,安居然出现了,伴着她“做了新东西你居然独享”的哀号声,她的禄山之爪就上来了。
神能替我作证我真的是被吓了一跳。
闭着眼也能证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一个甩手,汤碗就开始在空中划弧。
镜头换向,这时的唐磊刚和他的客户进来,找了一个不错的位子正准备坐下,听到一声哀号于是他就条件反射性的扭头看了。
我以前打过篮球。
我是说汤很准的泼在唐磊的脸上。
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汤的安就笔直的冲过去,惊世骇俗的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我很感动她这么珍惜我做的东西,但我宁愿我不认识她。
显然不可能,因为她扭过头看着我说,“非常好,就是有点咸了。”
“他出汗。”我惊讶于自己的第一反应,事后我因此一直担心自己和纪安一样有病。
“他?”纪安又把头扭回去,看向那个被她当成盘子的生物,回想了一下自己干了什么。
“你居然敢占我便宜!”一拳挥上去。
我猜她一定没想清楚。
于是他们就相识了,还有我。
我后来想起来那人是我老板。
他后来知道我是他一个默默无闻的手下,我是说员工。
然后只要由我做饭他每次都会点那道汤,说是让我将此事铭记于心,以后好任劳任怨。
毕竟那碗汤是我扔到他脸上的。
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都不敢深想,安说他对唐磊是一见钟情,我一直没敢问她的第一眼是哪一眼。
于是事情就发展到现在。
现在唐磊喝我的汤喝的一脸值得人鄙视。
鄙视鄙视鄙视……
第二章
“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先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料理高手。”这是事后安给我的解释,我觉得跟她理论简直是降低我的格调,所以我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一个较高的地方让她感受我发自内心的鄙视。
不过邵宇哲还是夸了我的手艺,虽然是实话,但我还是高兴了很久。
从学生时代起,下了体育课当一堆男生跟女生抢水龙头的时候唯一说出女士优先这句话的邵宇哲同学就是一个很有礼貌很有风度的人,而这个优点被他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所以周一时他提出回请我,地点是他家。
长期受压迫的我已经忘记别人请我到家里吃饭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于是我反射性的问他想吃什么我来做。
然后我再次用眼光示意他憋着不准笑出来。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没怎么准备,不嫌麻烦就一起去超市吧。”他提议。
我当然说没问题。
他推着车,我们边走边讨论菜单,然后商量买什么比较好,我突然觉得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像新婚夫妇,我偷偷瞄一眼在挑葡萄酒的邵宇哲。
我果然是上了年纪了,居然为这个想法感动了。
“嗨,暖暖,果然是你。”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
不用看脸,光听声音就散发着“内行又难缠”的味道。
我记得上次用这个形容词的时候指的是安店里的大厨。没错,就是他。黑泽悠。
“暖暖,今天又想做什么,一起探讨吧。”他看向我的推车。
“这位是……”邵宇哲放下酒问。
“安店里的厨师,黑泽悠,日本人。”我指指黑泽。
然后再转过来指着邵宇哲。
“我的顶头上司,邵宇哲,中国人。”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保持句子的对称性。
“幸会,听冬提到过你,说实话,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邵宇哲笑着伸出手。
“冬?”黑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情愿的握了握邵宇哲的手。
其实认识我的人都习惯跟着安叫我暖暖,从余墨,罗林,到黑泽算是影响了一代人啊一代人。
只有邵宇哲叫我冬,他曾经说是因为他觉得暖暖这两个字不适合我的性格。
也算特别。
黑泽看向我,说:“暖暖,你们不是一起的吧?”
听听这问得什么话。
感受到对方的不友好,邵宇哲选择不开口,交由我处理。
“我们当然是一起的,今天他请我吃饭。”意思说没你什么事。
“我也请过你吃饭,怎么你就从来没空。”黑泽看了看邵宇哲对我说。
“你运气不好。”我坚定地说。“好啦,没别的事,我们要结账了。”
然后我拉着邵宇哲就走了。
“他在追你。”邵宇哲沉默了半天,直到发动车时才突然说话,估计是在考虑该不该说。
“哈哈,一点也不好笑。”我干笑两声做个鬼脸,“他第一次尝我做的东西,还没吃就把我从头到脚鄙视了个干净,说什么厨房是神圣的地方,我这种外行是不可以胡闹的什么什么的。拜托,我又没让他吃,是他自己凑过来的。”说起前尘往事,真是历历在目。
“感觉好像是多大的恩惠,不经我同意就吃我做的东西,吃完想说好吃就直说嘛,还搞得那么婉约。非要从营养学,美学什么的角度绕了一堆专业术语,听了好半天,我才搞清楚他是在夸我。”还好我聪明又冷静理智,换别人早掀桌子了。
“自此,见了我总要说,暖桑,今天一起探讨食文化的终极奥义吧。”我学着黑泽的口气说。
邵宇哲噗哧一声笑了,说:“真的假的啊,他这么说。”
“我帮他提炼了一下,用日本漫画的方式表达出来就这个意思。”我想板着脸很严肃地说,结果还是破功了。
“哈哈,还是老样子,什么事情一经你的口,总是会变得好笑。”他笑着说。
我很夸张的叹口气,说:“本来嘛,我又不是厨师,我不过是资质好一点,水平高一点,能力强一点,他张口闭口都是探讨,很伤脑筋诶。”
“那他就是想追你吧,找个接近你的借口。”他仍是半开玩笑的说。
“你再这样说,我会以为你有某种不良企图。”我也半开玩笑的说。
其实有一点期待他的反应。
他只是握着方向盘,含着笑意的盯着前面的路开车,我有点失望,就偷看他的侧脸,他笑的样子和我脑海里的一样,原来我真的七年都没有忘记过他。
一这样想就伤感起来,我赶紧挖出一大堆唐磊等人的八卦笑料调节气氛。
于是我们就一路笑着回家,我是说,笑着去邵宇哲的家。
这次是邵宇哲掌厨,我打下手,上次他给我打下手时我有问起,他说是因为单身生活什么都要靠自己,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真得很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上次人太多,还不时有闲杂人等进进出出询问什么时候开饭,没空有什么感觉,这次就只有我们两个,真得很像新婚……
打住,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一旦自我暗示真的进入状态了就很麻烦了,感情这种东西,很难控制的,尤其是我的感情还有那么点小基础。
“在想什么?”邵宇哲把最后一盘菜放到盘子里,问我。
“做得很不错嘛,现代好男人,洗剥洗剥,换件礼服就可以嫁了。”我帮他把菜上桌。
“嫁了?”他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说什么嫁人,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谁娶我?”
我听这话有点耳熟,好像自己说过差不多的。
“我们际遇相当,多有缘分,不如我娶你好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我开玩笑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好啊,不嫌弃的话,小女子就择日登门提亲了。”他冲我眨眨眼,笑着说。
“喂喂,不对啦,登门提亲这种说法是男方用的,你说你是小女子,就不能这么说,你说错了,今天你刷碗。”真是的,回答的那么干脆,就这么开玩笑开下去,暧昧的气氛就一点都营造不出来了,本来我是心怀鬼胎的,这下首战受挫。
“当然是我来洗碗,不过,比起你上次的八人份,我还真是很轻松的。”他也顺着我的话往下说。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么多年了,我都养成习惯了,看样子也没什么爆发的机会了,所以我这辈子就注定为人民服务了。”长叹一声,我就这么被逼良为奴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用你的话说,洗剥洗剥换身礼服就嫁了。”
我刚想张口,发现再说就又绕回去了,于是我撇撇嘴,装委屈的说:“怎么我们说来说去就这几句啊,不好不好,换个话题。”
邵宇哲没说话,往我面前的空杯子里注上酒,然后是自己的。
而我则往我们的碗里盛饭。
自然得像一对老夫老妻。
这么快就已从新婚夫妇自我暗示到老夫老妻了,活活活,鄙视自己。
“上次在你家见到的,罗林和江晨,她们是恋人吗?”他突然问。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那天觉得像是,但是又不敢冒昧的问。”他脸上还是那种平实的笑。
“你歧视同性恋吗?” 我正色道,罗林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他要是敢回答是就拖出去斩了。
“怎么会,每个人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用大多数人的习惯来制定所谓正常与非正常,我一直都觉着这样并不公平。”
我像老师赞赏学生一样冲他点点头,这也是我们的想法,所以罗林依然是我们很好的朋友。
“就是因为大多数人自大到以自己的习惯大包大揽的决定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所以,罗林和江晨一路走过来的种种艰辛,我们这些朋友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我解释道。
江晨是随性的人,她自大霸道目空一切,但是她是真的舍不得罗林受伤,她曾经站在雨里一脸伤痛的问我,她是不是害了罗林。
罗林虽然开朗乐观直肠子少根筋,但是在她原来工作的那家公司里,她还是感受得到很大的压力,她不让我们跟江晨说,怕她担心,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一向很有精神的罗林发着高烧躺在我床上,抓着我的衣角阻止我去找江晨,可怜兮兮的求我的样子。
那段时间我一直很苦闷,这么言情小说的剧情居然发身在我身边,最后我劝罗林辞职做自由职业者,我说那不叫逃避叫躲清静。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
要不然罗林现在哪里来的白白胖胖神神经经外加皮肤水当当。
叫我做饭去的语气一点也不气短。
“冬,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邵宇哲直直的看着我笑,最怕他这样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配他的脸非常好看,好看的我脸红心跳的。
“我……我……我当然温柔啦。”怕她看出来我脸红,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也只是笑着为我又倒上。
然后我们边吃边喝边聊,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就到十一点了。
所谓小饮怡情,大饮乱性
又适逢夜晚,孤男寡女。
所以……
所以邵宇哲对我说时间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我送你回家吧,我说好。
是不是有点失望,哈哈哈哈。
黑色的车像野兽一样在公路上奔跑,我打开窗,让风灌进来。
“还记不记得高中时我们俩因为顺路,总是一起骑车回家。”他突然说。
“当然记得,虽然规定要住校,但有时会在老班走后偷偷骑车溜回去。”我就是想到这个,才打开窗,夜风有记忆中的味道,让我很舒服。
“那时我们东南西北的聊,好像常常绕路,回去时都很晚了。”
“但是发现不少很漂亮的地方,很有趣的店,算上这些收获,被老妈念叨几句,也算值了。”
“漫画店,游戏软件店,动画碟店,动漫周边店。”他笑着列举我所谓的收获,“对于即将高考的考生来说,很不务正业。”
“喂喂喂,你看我买的时候也没提考试,你管我借的时候也没有考生的自觉哦。”我不服气得回他。
“到了。”
“你耍赖,岔开话题。”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到家了。”他把车在路边停好,准备下车为我开门。
这是礼仪。
“行了,大家这么熟,不用这么客气了。”我已经把车门打开下去,关好门透过我这边开着的窗户对他说,“太晚了,我不邀你上去了,回去吧,晚上开车小心点。”
“晚安。”他笑笑说。
“明天见。”我挥挥手,看着他的车开出,我才转身上楼。
一夜好梦。
我说一夜好梦是为了解释我为什么第二天赖床。
我解释我第二天赖床是为了说明为什么我会差一点迟到。
仅此而已。
逃过被扣工资和年终拿不到“全年无违纪”奖金的劫难,我暗自庆幸的走到办公室。
一束玫瑰花。
这是我独有的办公室,所以不可能是放错的,让我小期待一下,是谁呢,希望是……
黑泽悠。
不,我不是说我期待是他送的,而是这束玫瑰上的卡片上写着他的名字,我就念了一下。
他抽风啊,没事送我玫瑰花。
正想要怎么处理,办公室的门开了。
是邵宇哲。
“冬,和韩氏的那份合作计划是不是放在你这。”
我呆呆得看着他。
“噢,抱歉,我看着门没关,没敲门就进来了。”他的眼睛转向玫瑰花,“咦,好漂亮的玫瑰,谁送的。”
我转念想了一下,我又不是他女朋友,干吗那么自动自发的为收到别人送的玫瑰在他面前心虚。
好歹我还是一小黄金单身。
“哦,黑泽悠,还记得吗,终极奥义厨师,突然送花给我,八成是表现不好安要开了他,跑我这里让我帮忙求情吧。”我把花扔一边。
邵宇哲笑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我看他是昨天撞到我跟你在一起,有了危机感,要加快脚步了吧。”
又来了,如果他的语气凶悍点,我真的会以为他在吃醋。
可惜不是。
白他一眼,我打开柜子找到他要的文件,递给他,说:“这种小事叫秘书就好了嘛,干吗自己跑过来。”
“刚好路过。”他接过文件,不等我开口,接着说,“好了,我回去了,免得别人说我上班时间跑来闲聊,新官上任,难哦,我也要加快脚步了。”
又是那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转身出去时把门关上。
最后那句话好像有点值得回味,我想了一下。
不要自我暗示啦,在自己头上敲一下,把心思放在今天的工作上。
正要开工,电话铃响了,散发着难缠的味道,我直觉一向很准,而且按照通常步骤,他也差不多该打电话来了。
“喂。”我没好气地说。
“暖暖,收到我送的花了吗。”果然是黑泽悠。
“收到了,好大一把,娇艳欲滴,感动得我泪流满面。”我的语气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喜欢就好,你也不用哭啊。”他的声音有些急切,这孩子,叫我怎么形容呢。
“我花粉过敏。”我存心打击他积极性,这是实话,小时候的毛病,见花流泪,虽然长大后这种症状就消失了,但因此一直都不喜欢花。
“我,我不知道。”他的语气突然就变得像做错事的小孩子,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我骗你的啦,怎么啦,突然送我花。”我用跟我侄子讲话的口气问他。
顺便说一下,我侄子五岁。
“想请你共进午餐。”
“午餐?你终于下岗啦。”午餐时间餐馆的大厨有空陪人吃饭,不是餐馆倒闭,就是大厨下岗。
两者差不多。
“不是,老板说要停业整顿,是要重新装修。”他的声音好无辜。
我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安要保证就餐环境的绝对整洁,舒适,隔个若干年就要重新装修一次。
“那在哪里吃饭。”我问。
“答应我吧,你不能总拒绝我,给我个机会, 你昨天……”
“我已经答应了。”打断他的话,我说。
“呃,我……”他在电话那端不好意思地笑了。
害得我也笑了。
“在哪里吃饭。”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店里。”
“不是装修关门了吗。”难道要在一堆粉尘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吃饭。
搞行为艺术啊。
“下午才开始,我管老板借了一个早上加一中午。”
哦,原来是这样,是重感情的安会干的事,如果是我,我会管他要租金。
“那好吧。”
“那十一点半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他的声音很高兴。
中午十一点半,我准时在楼下出现,看到了早到的黑泽。
他拉开车门让我进去,只是很普通的礼仪,却让我想起邵宇哲。
完了,那岂不是以后只要有人为我拉门我都会想起他。
完了完了完了……
“你每次来店里吃饭,都是自己动手做,还没有吃过我做的东西吧。”他边开车边说。
“是啊,你一见面就把我排到业余组,我怎么好意思尝你专业组的东西。”我很记仇。
他干笑两声,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次吃我的你也可以借机好好批评我。”
其实我是想说我又不是你岳父,还不识泰山咧,想了想,没说。
黑泽长了一张娃娃脸,以二十八岁之姿装运动型大男孩,是很能骗小女生的。
所以邵宇哲才会说他年轻,事实上他比我们都老。
以前就注意过他穿起店里的长围裙,其实是很可爱的。
昨天在邵宇哲家吃饭,也见过他穿围裙,是完全不同的风格,邵宇哲散发的沉稳给我一种很温暖安全的感觉,
就是那种你看着他穿着围裙,脑子里就会冒出“家”这个字的感觉。
其实我曾经戏言要嫁一个穿围裙很好看的男人。
很快,满满一桌典型的日本料理,每样都不多,一点点,所以花样很多。
这两天都好有口福,回家可以把我的家用健康称扔了。
吃完饭,回公司本来是计划小睡一会的,可是我收到的一封E-mail,却让我睡意全无。
“老妈要来。”今晚七点自日本的飞机抵达。
一股寒意涌上,我考上大学后,老爸老妈就背着我,携款出游去了,以至我第一年放暑假回到家,就看到一栋空房子和一封信。
然后两个人在我找到工作之后更夸张地连房子也卖了,以至我第一年正要回家照看一下房子,却收到一封E-mail.
周游世界一向是二老的愿望。
结果这事在我幼小的心灵上留下惨烈的阴影,于是决定自己以后也要过这种不负责任的生活。
前半生拼搏,后半生挥霍。
想到哪里做哪里,无计划,也不用和任何人商量。
可现在妈说要专门过来看我。
一般是在过年过节或发生重大事件时,用E-mail发道圣旨招我觐见,我就乖乖的坐上飞机满地球转。
可是这回……
一定有事发生。
第三章
站在机场外,我还是犹豫了一下。
然后走进去,不怎么费事,就找到了老妈。
具体过程如下:
首先我在人堆里看到一个很高很帅很酷的男人,够得上焦点,所以大家都在看他。
然后视线往下移,看到两个和他很不协调的中年妇女,ok ,其中一个就是我妈。
我迎上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妈”
“小暖,好久不见了,来,让妈妈看看。”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小暖,这是早川伯母,后面是伯母的儿子,早川纪之。”老妈和我相认完,忙的介绍另一个中年妇女和那个帅哥。
“您就是早川企业的社长吧?”有礼貌的打完招呼,我问早川伯母。
对方并不惊讶,只是温和的笑笑,毕竟早川企业也算是一家知名企业了。
“妈,爸呢。”两个人跟连体儿一样,居然会分开。
“本来也要来的,临出门前一天,突然感冒了,现在八成在床上哼哼,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哦。”我呆呆的应一声,其实我很想说,老爸病了老妈为什么破天荒的没在一边守着,还来这里,但是以老妈的个性八成会说,是不是不想老妈来什么什么的。
会出人命的。
“这次是纪之要来这里发展,我说你在这里早川伯母就说一起来看看。”
我上扬四十五度角,看看那个叫早川纪之的,嗯,近看也满帅的。
“妈妈你这次会呆多长时间。”我问。
“就一天,明晚会回去。”哈,我就知道。
“今天我和纪之就住酒店,你们母女好好聊聊,明天我们再参观这个城市。”在一边的早川伯母发话了。
“酒店的事不用担心,先来家里吃饭吧,在飞机上吃得一定不好。”我很会装乖。
“你会做饭?”老妈狐疑的看向我。
我微笑不语。
“真是长大了,记得你以前往锅子里放菜怕被油溅到,放得跟扔炸弹一样。”
早川伯母很优雅的掩嘴而笑,早川纪之一幅没什么事的样子看着前方。
我继续微笑不语。
我一桌正宗日本料理给老妈挣足了面子,也要拜谢黑泽中午的边做边教诲。
吃完饭我开车送早川母子去事先订好的酒店,然后回来和老妈团圆。
“有什么阴谋。”我开门见山的问。
“什么什么阴谋。”老妈装无辜。
“就是那个早川啊,怎么会跟他们那么熟。”老妈看早川纪之的眼神完全就是丈母娘看女婿。
“一起旅游时认识的,爬山时发生意外,大家互相帮助一下,就认识了。”老妈说的风平浪静的说,“你早川伯母看了你的照片很喜欢你,就打算找机会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你。”
果然,两个中年妇女凑在一起就只有这种结果,早知道就不每年发张照片给他们,怕他们忘记我的样子,也不老实回答他们每封邮件上的问题,比如有没有男朋友。
我一脸惨痛,老妈真是越活越有创意了。
“怎么样,纪之,你对他的感觉。”老妈杂杂拉拉的介绍了一堆他的优点。
我翻翻白眼,把话题岔开。
“妈,你刚刚说的那个爬山时发生的意外,麻烦你详细地回顾一下。”
在我的再三逼问下,老妈仍用她风平浪静的语调陈述了那个意外。
听得我波涛汹涌。
结果我没保住我的全勤记录。
第二天陪同妈,早川伯母,早川纪之一起玩了一天,直到送二老上飞机。
临走时早川伯母拉着我的手,把我的优点罗列了一遍,温和的笑着对我诉说她对我的喜爱。
儿媳妇。
她脸上的三个字镇的我心惊胆战。
“那接下来,就是年轻人的事了。”最后暧昧的笑笑,上飞机了。
我们俩转身,对望,一扫各自母亲在时或乖巧或恭顺的样子,嫌恶的看着对方。
“不要盯着我看,就算你再看我,我也不会对你感兴趣的。”一幅平时女人对他都是倒贴的嘴脸。
“看你也是因为你的脸沾了传统食物——刀削面的光。哼。”本来还想沟通一下,听他说,我的态度更差。
“以后没事不要来找我,还有,不准在我妈那里说三道四。”他警告我。
怕你。
“原话奉还。”我白他一眼,转身走。
他跟在后面。
我突然站住,一个转身,他差点撞上我。
我眼波含笑,说:“既然这样,如你所愿,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吧。”知道他没买车又人生地不熟。
转身,直走,开门,发动,扬长而去。
第二天去上班时想到昨天晚上早川纪之的炸酱刀削面,心里还一阵暗爽。
才走进办公室,红艳艳的一团就飘进我的眼里。
又是玫瑰花,黑泽悠这个家伙抽风还没抽完。
正想着怎么处理,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抬起头,办公室门没关,邵宇哲靠在门板上礼节性的敲门。
我呆呆得看着他,心里想着这一幕怎么那么熟。
“早,玫瑰花,喜欢吗?”他用那种我很“怕”的微笑看着我说。
“呃……花,是……”一般会这样问的,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东西是他送的。
但是,邵宇哲送我花,还是红玫瑰,太……太……太不真实了吧。
“我送的。”仍保持他的微笑。
“哦,怎么突然……”
“韩氏的合作案啊,我和那位代表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我送了她一些小纪念品,结果对方给我了两张电影票作回礼,是这周六晚上八点上映的《后天》所以呢,我想约你一起去看,有空吗。”
哦,原来是约我看电影,也是,他刚来上任不久,除了我,也没什么关系更好的人好约了。
“有空,可是,这跟花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没什么信心,看到昨天黑泽的一束花,就约到你吃饭,所以,我就依样画葫芦了。”他又是半开玩笑的说,让人难辨真假。
伤脑筋。
“哦,这样啊,那就这么约定了,周六七点,来我家吃饭还是你家还是出去吃还是自行解决完然后汇合。”我认真地问。
突然发现我这个人还是很家庭主妇的,有人约我看电影,这么浪漫的时刻,我想得确是民生问题,一般情况是不是应该想那晚该穿什么衣服吧。
“你考虑得还真周到。”他失笑道,“那家影院刚好在你家附近,嗯……我又很喜欢你做的东西,这次就厚脸皮一次,去你家吧。”
“客气啦,客气啦,你要是喜欢,我以后都做给你吃,没问题。”我得意地说,说完就后悔了,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容易引人遐想。
“那你说的,以后不许反悔。”他眨眨眼笑着说。
看着邵宇哲的笑脸,我怎么觉着有那么点小不妥。
“经理,唐总有事找你。”秘书孙小姐敲了敲开着的门,冲我点点头然后对邵宇哲说。
“好的,我马上去。”然后他转过身,笑着对我说,“说定了,周六。”
然后就出去了。
嗯,周六,吃牛排好了。
周六,六点,邵宇哲准时按响门铃。
我打开门时看到他拎着的今天晚饭的原料,这是他坚持的,他说我出了手艺,他自然要出材料。
多高的思想境界啊。
纪安等人,什么时候不是想到了就屁颠屁颠的甩着手来了。
真是踩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怎么差这么多。
“其实上次来就想说了,你家布置得真得很舒服,给人一种很自在的感觉,难怪纪安她们总往这里跑。”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把东西放下,说。
“是啊,这样的结果就是,我家终于变成公共休息室了。”我笑着说,接受他的赞美,“那这样说来你的家就是给我一种很干净,清爽利落又不失稳重的感觉,就是你给我的感觉。”
“房子的布置很能反映主人的性格,你也是啊。”
舒服,自在,我是这样吗。
吃完饭收拾完东西也才七点半,我知道那家影院,就在我家不远处,如果开车要绕一圈,如果用走的,抄近路慢慢的过去也要不了十五分钟,所以我提议顺便散步,邵宇哲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我这个提议似乎是错误的,看完电影出来发现外面在下雨,我们只好站在门口等一下。
“不会吧,刚看完关于气象方面的灾难片,出来就下雨。”邵宇哲看着不是很大的雨说。
“会啊,大二放假在家,一个人半夜看《午夜凶铃》,刚看完电话铃就响了。”反正无聊索性讲讲以前的事。
“然后呢。”他饶有兴趣的问。
“吓得半死,电话就一直响,别说接了,连气都不敢喘,最后我耐不住了,还是接了,结果是我妈打来的,问我活得好不好。”
“真可惜。”他看着我笑笑说。
“这里叫不到出租车,不如我们跑回去吧,反正雨也不是很大。”我提议。
“好吧,也只有这样。”他无奈的说。
虽然雨不大,用跑的也不过五分钟,但是我们还是淋的很湿。
回到家我找出一块新毛巾,递给邵宇哲,“你先洗个澡,我去把衣服烘干。”
“你先洗吧,小心感冒。”
“没关系,我可以先拿毛巾擦干,换件干衣服,但是你就没办法啦,衣服干前一定是湿嗒嗒的,除非你穿我的。”我看着他,要他自己选。
他乖乖的接过毛巾去洗澡。
我洗完澡出来时邵宇哲正坐在沙发上,喝我热给他的牛奶。
他冲我笑得春风和煦,说:“我刚才出来时看到衣篓里你折的整齐的干衣服,然后你跟我说你热了牛奶给我,我就觉得冬你真的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人。”
我偷偷脸红了一下,微波炉“叮”的响了一声,我说:“你也不错啊,时间刚好。”
他起身,从微波炉里拿出热牛奶,我看他去拿了,就坐在沙发上擦我的头发。
“什么时候留的头发。”递过牛奶时他问。
“大四的时候吧,那时候比较闲,就留起来了。”之前一直是短发,看起来比较像男生。
牛奶有点烫,我放下毛巾,双手接过,他则顺手拿起毛巾,开始擦我的头发。
这……这……这……会不会有点……不过,很舒服,而且我又……是吧。
“为什么不用吹风机。”他的声音从我的后脑勺上方传过来。
“哦,是因为我很喜欢头发有一点点潮湿的感觉,再说,吹风机的热风实在是太容易让我睡着了。”
“那要擦干点,小心感冒。”
“嗯。”我窝在沙发里喝着热牛奶,乖乖地说。
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是我的香皂,混上他的味道的效果。
“你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里里外外变了好多。”他突然说。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地方变了。”我问。
“只是一种感觉,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具体的,说不上来。”
“哦。”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我们没再说话,过了很久,他放下毛巾,很顺手的拢了拢我的头发,整齐的放在后面。
“你发质很好,我都没梳就很顺了。”
“还好,除了剪刀没动过别的,纯天然。”我太懒了。
他笑笑,看了下墙上的钟。
“十一点半了,雨也停了,我也要回家了,今天总的来说很高兴。”他拿起外衣,我跟他走到门口,他把门打开回头看我:“好了,别出来了,晚安。”
我点点头,竟有点舍不得。
然后他关上门。
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我想着这句话,然后在疲倦中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时喉咙很痛,头又重重的,身上很烫,却觉着冷,我突然意识到,我大概是发烧了。
这周一直在熬夜做一项计划,昨天又淋了雨,加上我本来就是易感冒体质,果然生病。
看看床头的闹钟,十点多,还好,今天是周日。
胃不好不能空腹吃药,也就是说,要吃药还得先做饭。
麻烦。
翻个身我继续睡。
就在我快要二度入睡时,电话铃响起来了。
“喂。”我皱着眉,把电话拉进被子。
“冬,你做的那份给韩氏的计划书有没有备份。”是邵宇哲。
“有,在我的电脑里,怎么了。”就是我熬夜的原因,做得很漂亮,当然要留一份,方便日后拿来感慨。
“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怎么了。”
“没事,我还在睡,到底怎么了。”听到那边噗嗤的笑了一下。
“刚才韩氏的那位代表打电话来,说她不小心弄丢了,明天要用,能不能再给她一份。”
“哦……”
“真的没事吗。”他的声音有点担心。
“没事,你在哪里,要我送过去吗。”我打起精神。
“嗯,方便的话,你能在半小时后,送到我家楼下的一家叫‘有源’的咖啡店吗,那位代表在,我没办法过来。”
“好……”挂了电话,我像条虫子一样从被子里爬出来,完全凭本能洗漱,换衣,打印计划书,开车,没出车祸,教我车的教练知道了一定会高兴死的。
好不容易停好车,我来来回回问了几次人才找到那家咖啡店。
我隔着一条马路看到邵宇哲。
邵宇哲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的,而窗是面对着咖啡店门前的那条路的。
他时不时地望窗外看,所以我看到他时,他也看到我了,他冲我招了招手,我也边走边挥手,我突然觉着一阵头晕,然后我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急躁。
我不解的转头看了一下,一个黑影扑上来,我听见尖锐的刹车声。
啪唧。
这是大脑短路的声音。
然后就一片黑。
第四章
好像睡了很久,隐约听见有吵闹声,我费劲的睁开眼。
邵宇哲的脸。
为什么是邵宇哲的脸。
是做梦,我坚定不移地告诉自己。
然后继续睡。
“冬,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很柔和。
“嗯……”我哼了一声,动了动,又动了动。
“好痛。”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我完全清醒了。
环顾四周,然后表情呆滞的看着邵宇哲。
“这里是医院,你出车祸了。”他很清楚我要问什么,所以直接回答了。
“你醒啦,看样子好了不少。”不等我开口,从旁边插过来个声音。
我仍然表情呆滞。
“医生。”邵宇哲跟他了个招呼。
“呵呵,没事,我路过这个病房,就绕进来看看。”
“哦,医生,我还好吧。”我问。
“没事,就是被机车撞了,腿骨骨折,外加你原本就有些重感冒,要注意休息。”医生胖胖的脸笑笑的说,然后转过去对着邵宇哲,“邵先生,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叮”我脑子里响了一声,一般医生一这么说,就表示有什么不能告诉患者的事发生了。
我立马抓住医生的衣摆,双眼含泪的看着医生,声音颤抖的说:“医生,就在这里说吧,我扛得住。”
医生一脸奇怪的看看我,然后看看邵宇哲。
突然一脸悲痛的转过来,边用袖子擦眼睛边用颤抖的声音说:“其实,你……你……你是……是……”
真得那么惨吗,我心一阵狂跳。
“是感冒,外加腿骨骨折。”
我感冒还腿骨骨折,诶?
“呵呵,我上学时有演过舞台剧,怎么样,吓到了吧。”
多大创伤啊,我窝进被子里,盖住头。
“呵呵,对不起啦,你表情太好玩了,我才忍不住的。”他拍拍我,见我没动静,他转对邵宇哲说,“其实我叫你出去是想你去摆平一下外面那堆人。”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把我吵醒的那个声音,似乎是罗林发出来的。
好像还有纪安。
“病人睡眠不足,又感冒,还出了车祸受到惊吓,本来是怕人多了吵到她,就只准你进来守着,结果没想吵到别人了。”
我把头探出来,仔细听,是罗林,她好像在说:“小样你会不会开车啊,我告诉你,如果暖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阉了你。”
“太……太……太太丢脸了。”我裹上被子,装死算了。
邵宇哲肯定是跟他们说我醒了,我就听见纪安嗷嗷的就奔进来扑在我身上。
“暖暖啊,暖暖,人家好担心你哦~~~~”
我死了。
大家就着我的尸体缅怀了半天,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
我把头探出来,深喘一下。
再缅怀一会儿我就真的死了。
“呵呵,你还真是受欢迎,这么多人来看你,凑合凑合可以开两桌麻将了。”那位医生的声音从我身后冒出来,原来他还在。
我干笑两声,该来的都来了,要是爸妈也在的话,我出殡也就是这个阵容了。
不对,有两张不熟的脸,我看着站在外圆的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和缩在角落的一个少年。
“这位是韩氏代表,杜晴雪。”邵宇哲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又一次在我开口前回答我。
姐姐型的美女,精明干练。我很礼貌很礼貌的跟她微笑打招呼。她也微微一笑。
“至于他,”这次开口的是罗林,恶狠狠的指着角落少年,江晨则很默契的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过来,放在罗林的指尖前,罗林底气十足地说:“他就是害你的凶手。”
一滴冷汗划过,我清清嗓子,提醒一个事实:“罗林,我还活着。”
“对……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脸都白了,显然在我昏迷的时候受到不少恐吓。
闹不好这场车祸,他才是受惊吓最重的。
其实我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抬头看邵宇哲。
看他是不是还知道我要问什么。
“他是咖啡店的工读生,今天有点迟到,为了赶时间,机车骑的速度有点快,在咖啡店旁的小路口闯了红灯,结果刚好你恍恍惚惚的走到马路上,他刹车不及就撞上了。”果然让他猜中了。
算不算是心灵相通。
呃……等一下再思考这个问题。
“那现在呢,我没事了,他呢。”我没出过这种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是把他放了,以表现我的心灵美,还是趁机为我的小金库再添上一笔。
“刚刚他有说他很穷哦,所以才兼好几份职打工挣钱,你还是选择发扬风格吧。”余墨的声音凉凉的响起。
不愧是余墨,真了解我。
所以我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那少年猛地点头,然后从裤子里摸出张纸,写下他的电话,“我……我……我叫陆皓,如……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我……我会负责的。”
真好,活了二十五年,没谈过恋爱,现在有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说他会对我负责。
赚了赚了。
办完手续,邵宇哲让大家都回去,由他送我回家。
很费劲的把我弄上车,他在驾驶座上坐下,却没有发动,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
突然一股寒意袭来。
不妙。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除了他在我醒时问了一句,在我有问题时为我答疑解惑外,他一直都没开过口。
而在他开口的几次中,除了第一句语气温和外,其余几句吐出来的字都很硬。
小小的统计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
他,仿佛在生气。
偷偷斜眼瞄了瞄他,为什么,天灾人祸的,再说,是陆皓的错,与我无关。
对了,如果他骂我,就打陆皓的电话,他说过要负责。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了。”他终于开口了,语气还是很硬。
“啊,是,哦,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感冒而已,小事。”我嘿嘿的笑有点心虚。
“小事?烧到三十九度八,还是小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你为什么不讲实话,不,我应该注意到的,为什么,为什么还叫你送东西过来,我真该死,你要是在来的路上……看到那辆车撞到你,我……我……我……”
他气的语无伦次。
虽然他尽量克制,但还是看出他很激动。
“我……我……我觉得那份文件应该很重要,你又脱不开身,所以我……我……我……”天哪,被陆皓那孩子传染了,今天说我这个字的时候谁都是结结巴巴的。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里有着深深的内疚。
我不敢说话,一脸委屈得看着他,脑中迅速搜索所有看过的书。
是装乖,装无辜,装可怜,装凶,还是色诱……
在言情小说以及八点档中,一般最后一个最有效,但是本人似乎硬件不够……要是……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就当我没写,拜托不要看。
转了半天,还是不确定该怎么办,只好继续看着他的脸。
他突然抬起手。
难道要海扁我,我是病人耶。
他的手只是轻轻落下来,沿着发丝在我的脸上慢慢的抚过。
然后像松了口气一样长叹一声。
一言不发的开动车子。
我捂着他抚过的地方,留下的触感有些粗糙,但是温暖。
什么意思,没事了,松口气的应该是我吧。
唐磊不是人,我的腿断了他才放我两个礼拜假,于是我告诉他你这辈子没机会看到结婚证是什么颜色的,就是看到了,上面也不会同时出现唐磊纪安两个人的名字。
于是我有了一个月的假期。
突然就有了一种小学生放寒假的感觉,美美的睡了一觉,乐呵呵的坐在床上,酝酿接下来的思想感情。
有人按门铃。
今天是周一,会来按我的门铃的,只有那三个好命的闲人。
如果我这样了,还让我做饭,她们有生之年别想看到我出现在厨房了。
开门的时候我就愣在那里了。
就算有人在我家门口跳脱衣舞我也不会这么吃惊。
是刀削面。
我是说是早川纪之……
和他手上的果篮。
这一幕很熟。
“恶毒的王后,就算你乔装成刀削面,我也不会吃你沾了毒汁的苹果。”
突然的我就想到了《白雪公主》。
沉默了一会。
“母亲大人打电话来说你出车祸了。”他慢慢的开口。
猜到了,昨天晚上老妈打电话来询问我和刀削面有没有进展,我为了岔开话题就随口一说,说我出车祸了。
岔错地方了。
然后刀削面就来了……
“那真要谢谢你还来看我。”我扯出个笑容。
“母亲大人说,你撞断了腿,没说你还撞坏了脑子。”他表情僵硬的说。
“想不想感受一下我脚上的石膏。”我象征性的拎起右腿,示意他我会碾下去。
“不请我进去?”他现在还站在门口。
“先交出水果。”我笑得很客气。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果篮,然后塞给我。
“茶,咖啡,可乐还是果汁,你今天不用上班?”他进来后我关上门。
“茶,交接的工作还没做好,下个礼拜正式上任。”
“那干嘛来这么早。”我边泡茶边问。
“适应生活。”
我端上茶,他往杯子里看了一下,问“这是什么。”
“奶茶啊,我自制的,好歹你也是来看我的,总不好随便找两片茶叶往水里一扔,多寒孱,总要表现一点我对你的重视。”我仍旧笑得很客气,通常这种刀削面式的大男人都会很酷的喝什么黑咖啡啦,上好的茶啦,以表示他们很硬,所以我上了奶茶,还是很甜的那种,谁让他说我笨。
“母亲大人告诉你的,”他端起来尝了一口,继续说:“我喜欢喝奶茶,很好,是我喜欢的口味,再说一遍,你再看我,我也不会对你感兴趣的。”
我明明是嫌恶的眼神,刚想开口,又有人按门铃,我看看表,中午十一点半,今天真热闹。
“去开门。”看他没有自觉,我提醒他。
“这是你家。”他面不改色的喝着他的奶茶。
“我摔断了腿,我一跳一跳的为你开门是因为家里没别人,现在你作为这个家唯一的‘别人’这点起码的自觉是要有的。”我郑重的提醒他。
门铃继续响。
他终于站起来开门。
“暖暖,我打电话到你们公司,他们说你……”是黑泽悠。
“对不起,我走错了,打扰了。”他显然没明白为什么给他开门的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结果我还是一跳一跳的出现在门口,告诉他,他没走错。
“这是黑泽悠,我朋友店里的厨师。日本人。
“这是早川纪之,我妈妈朋友的儿子,日本人。”
很好,老乡见老乡,快两眼泪汪汪吧。
“暖暖,你的脚……”黑泽悠匆匆握了一下早川的手,转来问我。
“车祸啊,你不是打电话到我公司了么,对了,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店在整修,我就趁此机会回了趟日本的家,然后我有买了些礼物给你,想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结果……”
“礼物?”我看看他手上拎的东西,“你是说,这些吃的?”
“不是,”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个袋子,是祈福的牌子。“这个才是,这是我在我家附近的神社求来的。”
我恭恭敬敬的接过来,我虽是个无神论者,但对别人美好的祝福,一向是很重视的。
“至于这些吃的,”他抓抓后脑勺,“我想你弄伤了腿,无论是自己做还是出去吃都不方便,就,就带过来想一起吃。”
我笑了笑,“黑泽,你真是个又温柔又细心的人,我想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厨房在那边,谢谢。”
黑泽冲早川笑笑,进了厨房。
我转过身看旁边的早川,太久没喘气了,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他是谁。”他沉思了一会问。
“我说过了,黑泽悠,我朋友店里的厨师。日本人。”我喝口果汁,回答他。
“我想问更具体一些的。”
“具体?”我斜着眼看他,“什么叫具体,身高体重三围,生日血型星座,家庭背景政治面貌,生活习性,个人喜好?”我开玩笑的说。
“嗯,再加上有没有女朋友这一条,就差不多了。”他满意的喝口奶茶。
“你,你要干嘛。”问这种问题,怎么看都居心不良。
“不用你管,回答问题就好。”
“请教别人态度要好一点,”没礼貌,鄙视他。
沉默了一会。
“请回答我的问题,麻烦具体一点,谢谢。”
看他那个忍气吞声的样子,我是非常想笑的。
所以我就笑了。
“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干吗不问他本人。”
沉默了一会。
“男人也是要有矜持的。”
差点把可乐喷出来,但是还是呛的我一直咳。
“你……咳咳……你……你要干什么。”我费好大劲才说完这句话。
“只是感兴趣罢了。”他倒气定神闲。
感兴趣……
昨日重现,当年江晨仿佛也说过这句话,结果……
“吃饭了,”黑泽悠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早川纪之楞了一下,“咦,你还在啊,难道你要留下来一起吃?”
早川居然微笑的点点头。
我周边的气温骤然降至绝对零度。
这就是在我家发生的两个日本人的邂逅。
黑泽悠,我对不起你啊啊啊……
内疚三秒。
吃饭。
第五章
生病的这几天,我充分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是现实的。
因为某些同志的小阶级本质是要在特定环境中才能暴露出来的。
伤假的前几天,安,罗林,余墨几乎就一直泡在我这里,我家一度出现粮食过多无处放的辉煌场面,他们玩我的电脑游戏,打我的麻将,消耗我的资源,夜夜笙歌,生活腐败糜烂的让我一度以为医生是不是说过诸如来日不多,好吃好玩该干嘛干嘛吧之类的话。
不过这样的生活过多了会无聊,于是很快我家就又变得冷冷清清,这种感觉就像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前两天疯玩,后两天狂补作业,中间闲得没事做。
一回忆起学生时代就不禁勾起点小情怀,于是我决定追忆一下,说到做到,我扛了拐杖就一跳一跳的跑到楼下的书店租漫画和小说看。
顺便还租了点碟片。
真是惬意啊。
没记得算时间,就这样混了一天又一天,然后就是我上医院换药的日子,那天我是被邵宇哲在楼梯口逮到的。
那天我约么抗了半麻袋书去还,压根忘了是换药的日子,哼着小曲一跳一跳的上来时,一抬头就看到邵宇哲斜斜的靠在我的大门上,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形容。
“嗨,你来啦,好久不见了。”我还不知死活的打招呼,是很久没见他了,听安说好像公司接了一个有点棘手的案子,唐磊也是一天不着家,吃住都在公司里了,我当时还有点小良心发现,考虑要不要提前投入革命,不过转念又想了一下,以唐磊唐大少的秉性,要用得到早就拖也把我拖回去了,还用得着我自己良心发现,所以我就继续过我萎靡不振的资产阶级腐化生活。
“今天是去医院的日子,我来接你。”他看起来仿佛很想发作,但最终还是摆摆手说。
“你看起来精神不好。”我看到他眼睛下隐隐有黑眼圈。
“加班而已。”他闪身让我开门。
“看出来了,唐磊那个家伙,总是最大限度压榨员工劳动力。”我愤愤不平,因为我就是长期处于被压榨的员工典型。
“还好,公司接了大案子,才会比较忙。”他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我才意识到他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我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半。
“我提前半小时下班,请假。”他说。
“你开车过来的?”我问。
“是啊,怎么了。”
“居然没有因为疲劳驾驶被警察叔叔抓走。”我给他到了杯水。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快准备一下去医院了。”他真得很累,所以我闭嘴。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上车前我问他。
“一个礼拜,平均睡眠时间两个半小时。”他回答得很老实。
“可不可以申请我来开车。”我真怕他开得开得就开到公路护栏上去了。
“相信我。”他虽然一脸疲倦,但目光还算有神。
其实我是想我开车他好趁此机会在路上睡一会。
但是显然我们两个都不放心我拿我的石膏脚去踩离合器。
车子还是安全的抵达医院,没让我受二度创伤。
换药的居然还是上次那个医生,我不禁头皮麻了一下。
邵宇哲去挂号,我在走廊的椅子上边等他边酝酿面对那位医生的思想感情。
邵宇哲回来以后扶我进去,我在医生面前胆战心惊的坐下。
“呵呵,又见面了,看来你养得不错。”为什么我老是觉得,他呵呵的那两声语调怪怪的。
“是啊,我很注意,没有磕着碰着扭着撞着。”我据实汇报。
“不,我是说,你又长胖了,呵呵。”他现在才开始看我的腿。
我立马收起笑容怒目相对。
“诶呀呀,不好了,没有固定好,骨头长错位了。”他突然大惊失色地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比他还大惊失色。
“你是不是用力的踩什么东西了,比如别人的脚,汽车的离合器,小动物的尾巴之类的。”他面色凝重,似乎问题很大条。
“我只是想,只是想了一下。”我赶紧澄清。
“骨头长错位很麻烦的啊,要敲碎了重新拼起来,再让它长一次,很痛苦啊。”他的表情也很痛苦,仿佛敲碎的是他的骨头。
但是请相信我,我的表情一定比他的还痛苦。
“医生……”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呵呵,吓到了吧,我就说过我以前是演过舞台剧的嘛,是不是很棒。”他开始得意地笑。
我的脸则开始泛绿。
“医生,你把病人当什么了,那么喜欢演戏干吗要来当医生啊。”我生气了,居然耍我两次。
……是不是显得太开不起玩笑了,看着医生低下头,我有点底气不足。
“原本是伤心往事休要提啊,但是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告诉你吧。”
“我没问,刚才那使用的陈述句,末尾是句号。”我赶紧撇清关系。
“我伤心了,换药的时候一定会失手的,如果痛,你可千万要忍着。”他开始敲我腿上的石膏,一脸的无辜。
“说吧说吧,我爱听。”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碰上这样的医生,还两次。
“你真是如我想象的有趣,也不枉我专门调换了值班时间等着你来。”
什么……他说什么……
终于折腾完了,我一边发誓决不再踏进这家医院,一边想邵宇哲跑到哪里去了。
“他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于是给你换药时我示意护士把他带到我的办公室去好好休息一下。”难得医生好心一把,直言就告诉我了。
“我怎么不知道。”换药时他不是一直在我对面吗,怎么没看到他示意的过程,难道是用超能力,我狐疑的看着他。
“因为你对我的医术不放心。”
冤枉啊,我哪有对你的医术不放心,我明明是对你的人品不放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我迟钝,不,是专心到这种地步,那么如果他示意护士给我一闷棍,我不是也不知道。
越想越生气。
“其实是他把你放在门外的椅子上时,我用我专业的眼光来看他脸色不好似乎很累,就跟护士说等他挂号回来就把他领到我办公室休息的,被骗了吧,是不是以为我有超能力,呵呵。”
不用专业的眼神来看也知道他很累吧。
而且他又耍我,怒了。
“你办公室在哪里。”我一点也不客气。
“走廊尽头左转第三间。”他看着我一跳一跳也不帮忙扶一把,
找到办公室时我习惯性抬头看了一眼,院长室。
照样怨恨他。
邵宇哲就靠在那里的沙发上睡,他真得很累,我不禁皱了下眉。
唐磊混蛋……
手机铃响,当然不是我的,邵宇哲睁了下眼睛,我从他西装口袋里掏出来按了,他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未接电话,唐磊。
又响起,这回我想都没想就接了。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捏着嗓子说,为了加深它的可信性,我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暖暖,别闹了,快让邵宇哲接电话。”唐磊的声音镇定的传来。
“唐总,奴役人要有个限度吧。”我有点生气。
“暖暖,公司最新接了一份很重要的大案子,不忙点不行啊。”
“这也太离谱了吧,你不怕他缺少睡眠做错决议。”
“他向我保证过,他会承担一切责任。”唐磊的声音仍然没什么起伏,是一向公事公办的唐磊。
“搞笑,你压榨他劳动力,还要他保证承担责任。”什么逻辑。
那边沉默了一下。
“暖暖,邵宇哲没告诉你吧,他想让你多休息,所以他顶了你那份工作。”
我呆住了,转身看那张熟睡的脸。
然后毫不犹豫的把唐磊打来的电话挂掉。
邵宇哲真是烂好人一个。
但是我有点感动。
“要叫醒他吗,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我转头看见被我遗忘了的医生,不,应该称他为院长了。
“不要说得像杀人灭口一样。”瞪他一眼。
“睡得很香的样子,让人不忍心叫起来,他累成这样,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他再继续不睡觉下去一定会生病的。”院长小声地对我说。
“我也想他多睡会,可是没办法啊,要走了,还有事。”唐磊毕竟是老板,而且我还不想邵宇哲误了工作出点什么事。想了一下,还是然院长来叫他吧,万一有起床气,我也好躲一下。
“你可以坐出租车走啊。”
“是他有事不是我有事好不好。”我的音高八度,我真想把他胖胖的馒头脸打成花卷。
“冬,你换完药了啊,”邵宇哲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把脸埋在手里,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我们走吧。”
我目瞪口呆,院长摆出一幅是你吵醒他的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我继续发誓再也不来这家医院了。
邵宇哲是个负责任的人,所以尽管他疲劳驾驶我还是活着回到家,本来打算留他吃饭,但我知道他接下来大概又要回公司了,于是说服他至少留下来稍微休息一下再走。
还亲自为他调了一杯安神的茶。
把空的茶杯放在桌上,邵宇哲还是拎起他的公文包,准备再次投入革命,我叹口气看他出门,然后开始给唐磊打电话。
第六章
第二天再次见到邵宇哲时我正在公司楼下等电梯。
“早。”我笑着打招呼,很满意他看起来状态要比昨天好一些。
“冬,你怎么在这里。”他显然很惊讶。
“我上班啊。”我的语气很理所当然。
“可是你的假不是还没结束吗。”
“我热爱祖国,迫不及待的要投身四化建设。”我很有诚意地说。
“冬……”他的尾音上扬,还托了两拍。
“电梯到了。”我一个闪身,一跳一跳的钻到电梯里。
其实这个做法是很不明智的,因为邵宇哲同志是我的上司,所以他跟我等的是同一班电梯,于是他走进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昨天唐总打电话给我说工作上的事已经没问题了,所以我陪你换完药后就可以直接回家休息了。”他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件事说。
“那很好啊,昨天见到你时你的状态就好像被一群大象踩过,现在就好多了。”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明白他的迂回之法。
电梯停了一下,上来几个人,我习惯性的往角落里缩,邵宇哲怕我的腿被挤到就挡在我前面,于是我们的姿势就像是我被他逼到了电梯角。
“我手机上多了一个已接电话和一个未接电话,是在我在医院睡着时,唐总打来的。”他似乎也发现姿势的优势,笑笑得看着我说。
“原来你梦游。”我继续装傻。
“冬……”再次尾音上扬,托了一拍半。
“好吧,其实我只是打了个电话给唐磊,了解一下工作进度,然后把剩下的做完罢了。”再哈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轻描淡写地说。
虽然这一句话的内容反映到现实,就是我在电脑前坐了十四个小时。
他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
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浅褐色,就像干净的河水,清澈见底。
我无法移开眼,就这样半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
电梯突然‘叮’的响了一下,我偏头看,到了。
电梯里的人鱼贯的走出,似乎谁也没注意到我们。
他仍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动,眼里多了点深邃的东西。
我也只好继续仰着头看他。
“走吧。”邵宇哲揉揉我的头发,说。
我突然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快。
因为刚才我几乎以为他要吻我。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至一个早上都重度不在状况,虽然我常说我对邵宇哲还有点小意思之类的话,可是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却感到不知所措。
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虽然有时也会有所期待,但是里里外外都散漫惯了,自由惯了,如果开始有所牵挂,开始接受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活,我会觉得陌生的。
邵宇哲,邵宇哲……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唐磊的声音突然就插了进来,突如其来的落差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有,我有,你不就在夸我昨天工作做的又快又好吗。”我陪着笑脸,这才想起唐磊还在我办公室,他因为考虑到我行动不便,就屈尊自己到我办公室来。
唐磊无奈的叹口气。
“暖暖,我是在跟你说年末的员工活动,定在下周六,大家建议办个舞会,我在问你有没有什么别的建议。”
“你问我的建议,”我干笑两声,抬了抬腿,“你看我这个样子,不如办残疾人运动会。”
“暖暖,我就是知道你这个样子,觉得办舞会对你有失公平,才问你别的建议的,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为什么这次要办舞会这么高雅的事。”以往都是一堆人杀到一个地方,踩踩别人的脚,再被别人的脚踩踩,然后号两声就回来了。
我是说,往年都是旅游。
“我怎么听的你的语气好像我们公司很俗一样。”唐磊以他182的身高优势,斜向下的看着我。
不等我开口表明忠心,他摆了摆手,“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其实这个建议是韩氏的代表杜小姐提议的,韩氏方面似乎有意和我们搞次联谊,我觉得不错,毕竟韩氏是长期合作伙伴。本来是自愿出席,但是你是韩氏合作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所以,必须要参加。”
“喂,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出席舞会,太难看了。”
“没关系,稍加遮掩就看不大出来了,我想大家都会理解的,你只要在开始时,跟韩氏那边打打招呼,到时候是找个角落呆着还是开溜就随你了。”
我用力的白他一眼,“什么都被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到时候多放点好吃的,免得我闲得没事干。”
送走了大老板,我趴在桌子上继续发呆,其实我不是很会跳舞,记忆中只有念大学时为了考试蹦跶了那么一下,现在早就忘干净了。
对了,既然是与韩氏的联谊,那同样作为主要负责人的邵宇哲势必也是要参加的,那,他的舞伴会是谁。
杜晴雪。
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就是那个姐姐型的美女,精明干练。
感觉上邵宇哲应该会喜欢那种很小的小女生,温柔乖巧,善良体贴,长得小巧玲珑,说话还会脸红……
想像了一下自己那个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昨晚一个晚上没有睡,现在脑子又在神游,更重要的是趴在桌子上的这个姿势让我想起念书时上课睡觉的美丽时光,于是,我就毫不犹豫得睡过去了。
闻到阵阵让人流口水的香味,我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看到邵宇哲笑笑的脸。
“醒了,来吃饭吧,我买了必胜客。”
我下意识的摸摸嘴巴,暗松口气,还好,没有真的流口水。
邵宇哲似乎知道我想什么,噗哧一声笑了。
“对了,我早上路过时就看到你睡着了…… ”他故意说的意犹未尽。
上班睡觉,好严重的罪名,我心虚的看看我的“顶头上司”。
“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有关门,所以我就顺便帮你关上了,”他眨眨眼睛凑过来,“我在对面帮你把风,没问题的,现在吃饭吧。”
他的表情像极了每次我侄子偷偷的作了什么恶作剧后的样子。
难得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表情,我有点小不适应,环顾了一下四周,意识到我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睡了一个早晨,而我的顶头上司站在我面前,不但为我把风还专程送上中饭。
不现实……
当邵宇哲跟我说周六的舞会不能来接我时,我想我大概是猜对了。
不过他说他有拜托唐磊送我过来,本来是没必要这样的,我没法跳舞,也就不用带男伴,自己坐出租车来就好了,不过,既然纪安没意见我也就懒得反对。
邵宇哲和杜晴雪闪亮登场的时候,我正窝在一个角落里,吃着唐磊呈上的小食品。
唐磊早早地把我送过来然后去接他的女主角,我则像老佛爷一样逼着他拿了一堆东西才准他跪安。
虽然有酝酿过思想感情,但是看到他和杜晴雪同时出现时,心里还是怪怪的,客观地说他们看起来真的很配,果然还是俊男美女站在一起会比较和谐。
杜晴雪一身黑色无肩带长礼服,有着说不出的成熟妩媚,轻轻依靠在邵玉哲的手臂上,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微笑,真的是非常的吸人眼球,而邵宇哲……
基于我的感情基调不客观,就不形容了。
对方重量级的人都来齐了,我正准备站起来接见一下,然后门口一个火辣辣的身影害得我站起来的动作卡在一半。
纪……纪……纪安。
真的是非常的,性感……
深紫色吊颈高开衩大露背长晚装,行走之间,她的腿……
转身之间,她的背……
看唐磊像炸酱面一样的脸色就知道了。
我一向不太喜欢这种掺杂着利益关系的场面,打完招呼,我借口说腿疼不方便站着,于是敬了两杯酒后又缩回刚才那个角落,然后纪安就披着唐磊的西装外套,风情万种的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然后端了一杯酒放在唇边,用那种很妖娆的眼神看着我。
“你……你受什么刺激啦。”被她看的浑身鸡皮疙瘩,终于我用颤抖的嗓音开口。
“怎么样,有没有重新爱上我。”
一句话说得我鸡皮疙瘩扩展阵地,终于爬到脸上了。
“拜托,你以为在写言情小说啊,你可是豪放派的,你这样会吓到小朋友的。”
用眼角的余光瞟瞟不远处的唐磊小朋友,果然接收到两道灼灼的目光。
“你不觉得,我这种打扮,也可以很诱人吗。”
我斜着眼看她,其实她这种打扮,媚而不俗,的确是很诱人,但是如果你跟她认识的时间有我跟她认识的那么久,那她这种打扮,就只能用突发性神经病来形容了。
我声明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她大小姐自己常年挂在嘴边的豪言壮语。
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喜好,那么,难道是……
“唐磊他……移情别恋看上这种类型的啦。”
……这个的可能性还不如突发性神经病高。
所以我们两个很有默契的保持笑容沉默。
“其实也没什么啦。”裹紧唐磊的西装外衣,纪安又换回我习惯了的神情,说,
“你知道的,公司最近很忙,他都没有怎么睡觉,精神一直不太好。”
有什么联系,我不解的看着她。
“所以我就刺激他一下嘛,你看,他的精神是不是好很多了。”
她笑得好理直气壮,认真看唐磊,果然,黑眼圈上的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的都可以看到小火苗了。
“摊上你,唐磊真命好。”我白她一眼。
“我也是这么觉得。”笑的一脸小女人,真是,真是,真是太恶心了。
“对了,唐磊怎么会准你穿成这种样子来。”他不是回家接她吗,要我是唐磊,不换掉绝对不让她出门。
“我是自己开车来的,在楼下遇到他,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纪安抿口酒,然后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笑得好邪恶。
“干……干嘛。”
“他从出去到回来只用了一点点时间,远远不够从这儿到家打个来回,这么明显,你都没有注意到,我说暖暖啊,你的注意力放到哪里了呢。”
什么叫做本性,纪安这个女人,一遇到八卦的事,就跟小雷达一样敏锐。
我……我……我有权保持沉默。
“黑色无肩带长礼服耶,杜小姐很有骨感,配这套礼服,很有诱惑力,虽然比我差的远了。”看着缠着邵宇哲的那个身影,纪安的语调上扬。
“我是个低调的人。”不能让她太得意,我把头偏向一边,看到唐磊朝这边走过来。
“美丽的小姐,我能有幸请你跳支舞吗。”他优雅的朝安伸出右手,微微躬身,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纪安则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微微一笑把她的手放上去。
我则作呕吐状挥手让唐磊快快把她带走。
终于清静了。我喝口饮料,目光很有自主性的去找那个身影。
应该是说……那对……身影……
还真是没我什么事,所有人都去跳舞了,我一个人我在角落里……
不行,这个场景描写起来有点凄凉。
所以我毅然决然的决定,闪人了。
虽然在此之前,邵宇哲有说过他会尽早抓个空档送我回去,特别叮嘱让我等他,不过看他春风满面的样子,难说他最后会告诉我,他找到的那个空档就是散会。
先说明一下,冷静理智如我在此时此刻是不会上演那种喝传统调味品的大俗情节的。
所以不要误会我在闹什么情绪,我真的只是因为太无聊。
下定决心正打算抬腿,有个人就在我面前坐下了。
是杜晴雪。
“咦,杜小姐不是在跳舞么。”我很客气的说。
她没有回答,盯着我看了一会。
“邵宇哲他,被他的同事叫去敬酒了。” 好半天她突然开口。
“哦……”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我想问你,你和邵宇哲是什么关系。”她的语气很冷淡。
“我是他的下属,还有就是高中同学。”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所以直接回答了。
“没别的了?”她怀疑的看着我。
我发现她真的很适合演八点挡,完全像在背台词,害得我还得陪她一起背。
“杜小姐你想听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估计在评估我的可信度。
“我不是那种喜欢在一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的人,通常我有了目标,就会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里实现它。”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不然我也不会用“姐姐型的美女,精明干练”这样的词来形容她了。
我则刚好相反,又懒又喜欢磨蹭。
“感情方面,我有所保留。”她看我一眼,我赶紧表现出十二万分的诚恳。
“我第一次送他电影票,暗示他约我,结果他却约了你,第二次我骗他说我丢了文件,只不过想多几次相处机会,没想到他还大张旗鼓的把你也叫来,”她顿了一下,看一眼我的腿,接着说,“结果他却在你的床前陪了你一天。”
是病床前,讲话一定要完整,不然是会生成完全不同的画面的。
等等,她说她只是想多几次和邵宇哲相处的机会,却造成了我现在这样的直接结果。
我是不是应该小发个火。
“这次提议开舞会也是这个原因,但是我想,如果不是你伤了腿,他一定会邀你当舞伴的。”
那是当然,我跟他那么熟。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好像一直都是她在说。
“没,我主要是内心活动比较丰富。”我据实解释道。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抬头看了下天。
这个动作我很熟,唐磊常做,他说是无语问青天的意思,表示我这个人很难沟通。
“你理解我的意思吗?”她说。
“我明白,你是让我和他划清界限,不要跟你抢他,对吧。”这都不能理解,我白看那么多言情小说了。
再讲下去恐怕她要搬出诸如郎才女貌之类的话来。
她满意的勾起嘴角。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文艺兮兮。
“第一次看电影是他约我,第二次送文件,是他叫我,如果我没受伤,当舞伴也是他请我,你有没有觉得遭你怨恨的我其实是很无辜的。”
我的语气好诚恳,连我自己都被打动了。
“其实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是个烂好人,居家到我都怀疑他其实巨蟹座的,对谁都笑得一幅‘你很重要’的样子,尤其是像我这种,以前就认识还玩得比较好的朋友,自然彼此就多一点照顾。”
我喝口水润润嗓子,杜晴雪一改刚才的冷淡,很认真地听着。
“而且他刚刚被调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突然看到一熟人,那还不跟找到了组织一样……亲切,所以他对我这样那样也是正常的,综上所诉,第一,你怨恨我是不对的,第二,你要像之前的第一次第二次那样,根本就是白搭。所以你更应该要坦率一点,不要有所保留了,是吧。”
等等,我在干嘛,我居然教别人追邵宇哲,不对,我一开始不是想要这么说的。
但是,也许是因为自己心里其实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这么说,这些其实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回想起来,再见面的这段日子,他的存在确实常常让自己心跳加速,那种让人误会的作为,跟以前一样,明明是老友式的关心,却无法自控,然后让自己再次陷进去,最后又是一句“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我兄弟……”
简直是往事重现。
毕竟不是二八年华,一把老骨头了,万一这次没扛住散了怎么办。
伤感了,喝口水我顺顺气。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主动点。”杜晴雪若有所思地说。
“像自己一贯的风格就好。”
冲她摆摆手,突然觉得很沮丧。
“你们在说什么,杜小姐,刚刚梁特助不是邀你跳舞么,怎么没去。”
邵宇哲的声音突然就插进来。
“我的舞伴是你,我在等你回来。”
杜晴雪淡淡的笑着说,知性美女,好有感觉。
可惜我没心情。
“冬,你……”
“没事,刚好你回来了,你们去跳舞吧,我正好想走。”思路还没整理好,有什么等我理顺了再说。
“那我送你。”邵宇哲过来扶我。
又来了又来了,我在心里长叹一口。
“没关系啦,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了,你们去玩吧。”我不留痕迹的闪开了他的手。
“如果我坚持呢。”他突然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然后转身看着杜晴雪,“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被他们灌了几杯酒,我有点醉了,头有些晕,正好也想回去。”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
“失陪了。”摆着他迷死人的微笑,不等杜晴雪说什么,架着我就走了。
真的是用架的呀呀呀。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开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装死顺便理一理头绪。
好不容易到了,我走下车,正想低头跟他说再见,只见他也走下车,锁好车门。
“刚才被灌醉了,我还要开车回家,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醒醒酒。”表情何其无害。
“开玩笑,你要是喝醉了,刚才是谁开车把我们送回来的。”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刚才是运气好,谁能保证一直都这么运气好。”他过来扶我,然后朝我家走。
上次换药时的疲劳驾驶,这次的酒后驾车,仍然安然无恙,运气还不够好吗。
可是我不敢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他的样子和平常不太一样。
奉上醒酒茶,我战战兢兢的在一边坐下。
“冬……”喝口茶,他慢慢的开口,“我真的是个烂好人,居家到让人怀疑我其实巨蟹座的,对谁都笑得一幅‘你很重要’的样子……这种样子的吗。”
“诶?”这话听的耳熟,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因为你是我以前就认识的还玩得比较好的朋友,所以才多照顾你……这样吗。”
“诶?诶?”这,这怎么能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而且我是因为刚刚被调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突然看到一熟人,那还不跟找到了组织一样亲切,所以我对你这样那样也是正常的……这样吗。”
我明白了。
“你偷听我跟杜小姐的谈话。”这明明就是我说过的话。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他不管我,继续说。
“哪,哪,那还能怎样。”我面前这个眯着眼睛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真的是邵宇哲吗。
“你问我怎样……”他直直的看着我沉默了一下。
“啊?”
“这样……”他突然靠过来,然后……然后……然后……
然后我就正式和我的初吻说再见了。
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就呆在那里了。
第七章
这个现实是我难以相信的,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安面对面地坐在她的日式料理店,我将事情完完整整,清清楚楚,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后,我还是觉得这个现实是我难以相信的。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安超乎我想象的心平气静。
“在我床上。”我的性格是只要我面前的人心平气静,我就不会急躁,所以我冷静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然后我看到安眼里突然放出来的光。
本性啊……
我无奈的鄙视她一下,解释道:“是因为他昨天吻了我以后,就整个人压过来,差点没把我吓死,好半天没动静我才发现,他居然睡着了,所以我只好把他移到我的床上,然后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发呆,呆到睡着,然后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叫出来。”我白她一眼,说。
“你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啊。”安喝口茶,问我。
“是啊,还不是拜你家唐少爷所赐,他累得半死,又喝了酒,加上我又一个不小心把安神茶当醒酒茶给他喝了,他不睡死过去才怪。”我长叹一口气,继续说,“最让我觉得惨痛的是,我出门前居然还没有忘记作了份早餐给他,我完蛋了。”
安用纸巾擦了擦嘴,以掩饰不小心喷出来的茶,然后用非常之遗憾的语气开口。
“其实我们早就看出来,他对你的关怀早就越过好友式的了,只是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不敢往哪个方向想罢了,”她叹口气,无奈的说,“不过,邵宇哲还真是有耐心,进度那么慢,我还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换行,转段,翻页,第二天呢,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睡着了,失望。”
“这么说,你早早的就被唐少爷给换行转段了。”
我冷冷的看着她。
“哈,哈,”她干笑两声,“我说暖暖啊,你还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转移话题,哼。
吃口小点心,突然想起一个许久没有出现的人。
“对了,说来黑泽悠仿佛很久都没有出现了。”基本上已经被我忘了。
“他好像被什么人缠上了。”
安话音刚落,就听到黑泽悠大吼一声:“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循声望去,他冲着吼的,果然是早川纪之。
“呵呵,还好还没有开始营业。”很习以为常的语气。
安笑的超级无害。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我指指早川。
“暖暖,我们是不同国家的人,是有民族文化差异的,所以,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她眯着眼睛笑着说,还很用力的在我肩上拍了拍。
这个同人女……
“我不太确定我还要不要回去……”算了,自己的事还摆不平,就不用国际援助了,还是解决自己的问题吧,于是我哭丧着脸看看安。
“为什么不回去,那是你家。”果然是事不关己,大小姐她悠哉的喝茶。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我。”那个字太不现实了,被我自动隐去了。
“到底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喜欢你,这不是很清楚了么。”安一脸无奈的白我一眼。
“他不是拒绝我了嘛。”
“拜托,那是哪年的事啦,你们这么多年不见,大家都有所改变,当年的假小子突然变成长发飘飘,温婉贤惠的小女人,就不许人家喜欢上啊。”
沉默,沉默……
冷风刮过。
“安,你刚才在说谁。”我好不容易开口,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她也是一身鸡皮疙瘩,看着我猛摇头。
“那我要怎么面对他。”这个最难,气氛一定很尴尬。
万一他昨天喝醉了,今天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我是不是也装做什么也没发生。
没来由的一阵失望。
不行不行,下一个。
万一他昨天喝醉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更糟。
我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纪安。
“用你的本来面目面对,难不成还易了容再回去。”她重重的敲了一下我的头,“好啦,回去吧,我要开门营业啦。”
“你就这样弃我于不顾。”就为了开门营业,也不想想我平时对你有多好。
“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们两情相悦,明天结婚都没问题。”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力道慢慢加重。
这个事不关己神经变粗的女人,问她等于没问,亏我冒着她突变成八卦广播站的危险来找她商量这么重大的事。
八卦广播站……不是没有先例的。
斜着眼我看着她,看着她。
“纪安。”
“什么。”
“刚才你打得我很痛。”我的头。
加上利息还给她后,我决定还是回家吧,今天是礼拜天,又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而且,把他放在家里,我却出逃,怎么说都有点过不去,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回到家的时候,邵宇哲正在吃我给他准备的早点,看到进门的我,像平常一样冲我笑笑。
“回来了。”他到大大方方,我可是紧张得要死。
“嗯,你起来了,还好吧。”那我也像平常一样回复他好了。
“还好,只是昨天被小林他们灌了几瓶酒,现在有些头晕罢了。”他无奈的笑笑。
仔细想想,他的人缘其实很好,我们部门的人都很喜欢他,我却一直坚持他总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也许真像安说的,我只是不敢相信。
“那你应该多睡一会,刚好这两天又那么累。”
“我其实有赖床,”他眨眨眼睛,“你走的时候我听到你的关门声,那时就醒了,可是怎么都不想起来,很久没赖床了。”
我发现他眨眼睛的样子很孩子气很可爱。
我败下阵来,我以为他会问诸如,“我为什么会睡在你家”“我昨天晚上怎么了”之类的问题,可是为什么会出现上面那串不在状态的对话。
果然现实和小说是有差距的。
“冬,你做的东西很好吃,很有家的味道,很温暖。”
看吧,我就说他居家到让人怀疑他其实巨蟹座的,都说出这么有星座特点的话了,他自己还不相信。
“谢谢。”我无奈的笑笑,他完全不提昨晚的事,我也不太好问,算了,慢慢来吧。
没办法我都说了我的个性就是那种又懒又喜欢磨蹭的,还常常做鸵鸟状,遭遇尴尬时,只要对方不先表态,我一定是能拖就拖。
这个时候就比较羡慕安,以她的个性,一定第一时间就抓着对方的领子,摆出一副黑帮大姐的架势,说,怎么回事,干吗吻我,是不是喜欢我。
那个样子很豪放,一定帅的不得了。
可惜我不是她。
所以我整个人都松下来,继续鸵鸟。
“冬。”看我发呆,邵宇哲轻轻叫了声我的名字。
“嗯?啊。”我回过神,发现刚才坐在桌旁的他,突然就站在我面前,脸靠的很近,吓了我一跳,反射性的想往后退。
他一把拉住我,顺势挑起我的下巴,然后柔软的唇就覆了上来。
昨天的吻太突然,好像蜻蜓点水般,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睡过去了,只是隐隐记得淡淡的有一股酒的醇香味。
今天的吻依然很突然,但是他却吻得很久,久到让我反应过来他是在吻我,不过我能反应的也仅此而已了。
“冬,下次接吻时,记得把眼睛闭上。”他像往常一样笑笑的,提醒我。
我脸一定红得跟粒熟番茄一样。
“我们昨天就进行到这里,很不好意思,我太累了,就睡着了,那么我们现在就继续昨天的问题吧。”他一脸歉意地说。
什么,又不是写小说,还搞连载。
这回轮到我无语问青天了,现世报啊。
“冬,在此之前的,我们重逢的那段时间里我对你的种种,你真的只是当作好朋友的相互照顾吗。”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难……难道不是。”他不是一直就是这样吗,害我在美丽的青春年华就可怜兮兮的上了他的当。
明明知道是老友间的关心,我居然还傻傻的沦陷。
战战兢兢的跑去表白,然后伤心的又跑回来。
小孩子的恋情。
那这次就算他再怎么样,我也强压着希望,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我的思路没有错吧。
我很辛苦的,让自己保持冷静理智。
“当然不是,至少,不仅仅是。”他叹了口气,说。
我保持姿势看他,我的性格是如果你不把关键的那句话说出来,我就会自动自发的衍生出来很多种理由内容原因结果。
所以我没有任何表态。
“冬,人是会变的,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说,我爱上你了,你会不会接受我。”他很诚恳地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我现在大脑停摆,怎么可能知道会不会。
虽然有心理准备他会说出我怎么怎么样你的话,但是一开口就是“爱”这么大手笔的字,我还是很震撼的。
不是我保守,实在是我的感情经验值还停留在初段水平。
长这么大,对非血缘关系人士,还没有说过比“喜欢”更上层次的词,总得要考虑一下各阶层人民的承受能力吧。
这么一想,我就心安了,就继续理直气壮的呆愣在那里。
“冬,你答应我了么。”邵宇哲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简直称得上是在诱拐了。
我还是启动我的脑子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在……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班里的男生很喜欢用毛毛虫来吓女生。”我自己都觉得很阿里不达的一句话,心虚的偷偷看一眼他,他却很认真地在听。
深喘一口气,继续。
“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很男孩子气,所以没有人来吓我,有一天有一个男生不相信,把一条很肥大的毛毛虫放在我面前,我当时看着那条毛虫在我脸前踊啊踊,没有任何反应。后来他很失望的走了,我站在原地,过了很久,突然开始尖叫。”
我再偷看他一眼,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找得到其中的联系。
“所以……”他似笑非笑地说。
“所以其实我是很正常的,只是反应比较慢,而已。”
终于说出重点了,然后就是他的事了,希望他能理解。
我看着他。
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越笑越厉害,最后干脆把头抵在我的肩膀上,整个人趴在我身上笑。
他在笑什么,我莫名其妙的任他抱着,不知道他怎么了。
“冬。”他终于停止了,直直的看着我,唇边仍然挂着笑。
“什么。”
“把眼睛闭上。”
我的眼睛很自觉,还没等我同意,然后就一片黑。
第八章
“冬,人是会变的,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说,我爱上你了,你会不会接受。”
第二天早上基本上一早上的时间我都保持着这样一个造型,用手托着脸,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现邵宇哲昨天说的这句话,然后嘴角不自觉的反复做上扬,拉直,再上扬,再拉直的运动。
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天到晚想着上帝爷爷什么时候扔块饼下来,结果有一天他真的扔了,结果却把我砸晕了的感觉。
他是不是真的扔饼给我了。
我是说邵宇哲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吗。
不是做梦吧……
“花痴的嘴脸,小女人的神情,居然有本事上班时间发了一早上呆,你还要不要工作了。”
一团黑云压过来,唐磊。
“哦……”我懒懒的抬了抬眼。
“暖暖。”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真是太好了,当年安跟我提出你们四个要一起结婚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的人生就此黯淡了,要没名没分的和安这么过下去了但是当邵宇哲出现在我面前,不,是当我看到邵宇哲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是不会辜负我对你们的信任的,暖暖,我们什么时候,不,是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和安都时刻准备着。”
这个男人是我老板,这个男人每个月要发给我……金额保密……的工资……
而且我的存款还不够我挥霍,不能失业,所以不能得罪老板……
更重要的是我的脚伤还没有完全好……
所以不能把他踢出办公室,至少,不能用踢的……
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青筋暴起的声音。
不用踢的可以用瞪的。
瞪死他瞪死他瞪死他……
也许是终于感受到我瞪死人的凌洌目光,唐磊赶紧闭上嘴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差点脑淤血,我喝口茶压一压。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深呼吸,接起。
“暖暖,是我,林。”
我反射性的看看表,罗林居然在十一点这种大清早的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通常罗林是晚上写文画画白天睡觉,所以,白天,尤其是早上,看到她简直是不可能的。
“林,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没,只是有件小事想要拜托你,中午有空吗,一起吃饭。”她的声音很轻快,没有什么不对的,我放下心来。
“好啊,什么地方。”
邵宇哲今天临时有事,不在公司。
咦,为什么我吃饭就一定觉得是要跟他一起呢。
为什么。
“那半个小时后我在你楼下的麦当劳店等你。”罗林说完就挂了电话。
十一点半下班,我就直奔楼下的麦当劳,罗林已经坐在那里并帮我叫好了我最爱的套餐。
“我来了,有什么事要拜托我。”我坐下来,直接进入主题。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黑羽吗?”罗林看着我咬了口汉堡。
“当然啦,虽然好久没见,怎么了。”
黑羽是罗林养的猫,当年罗林在我的劝说下辞掉工作在家写文画画,而江晨常常因为工作的缘故满世界的跑,三天两头不在家,她怕罗林会寂寞,就送给罗林一只漂亮的小猫咪,我记得是因为那只猫的背上有一整片的黑色的毛,当时我建议叫黑毛受到一致的鄙视后来却改成黑羽这种我个人感觉更让人难以形容的名字。
“你知道的,我的新书刚刚出版,工作告一个段落了,前两天晨又正好接了一份到巴黎参加时装发布会的工作,所以她决定工作结束后修一段时间假,趁此机会带我出去玩玩。”
“然后。”其实我猜到她要干什么了,等着她说。
“因为不知道要多久,所以暖暖你帮我照顾一下黑羽嘛,它很好养的,成天吃饱了就睡,根本不用管它。”罗林笑的一脸灿烂。
不用她说我也明白,余墨的母亲讨厌小动物,而唐磊又有过敏症。
所以,我是最佳且唯一的人选。
吃晚饭的时候,罗林在江晨的陪同下,将黑羽送到了我家,当看到我好久不见的黑羽时,我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
怎么说呢,真的……很肥……
果然如罗林所说,它一定将“成天吃饱了就睡”这一条概念贯彻得很彻底。
肥的……简直要让我喝水压惊了。
“警告你,不准让它减肥。”江晨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什么也没说。”我赶紧为自己辩白。
“你的眼睛里写着‘它很肥’三个字。”江晨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
“那是事实。”真费劲,不知道罗林平时是怎么跟她沟通的。
“所以警告你,不准让它减肥。”
这……这这联系的上吗。
“如果我回来时看到它瘦了……”她慢慢的泯口茶,余音绕梁的留了个空让我自己填。
我看着这个刚刚吃完我做的饭,正在喝我泡的茶简称“吃我的喝我的”的这个女人,她……她……她居然还威胁我。
愤恨的看着她。
就连送东西这种事也专门挑在吃饭的时候来。
当然冷静理智如我知道蹭饭这么没气质没品位的事绝对不是江晨干出来的,但是看上罗林并且跟她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也不好好教育她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反而随波逐流一同来蹭我饭,就是她的不对。
所以把她跟罗林降到一个档次,狠狠的鄙视是没有任何问题,一点也不冤枉她的。
“放心吧,一堆人我都喂的白白胖胖的,还会饿瘦一只猫。”
想想纪安,余墨,还有正趴在地上跟她家的猫生离死别的罗林,哪个不是有事没事就来我家蹭饭蹭到健康长寿的,真是铁证啊。
一点也不在乎我语气中的讽刺,江晨优雅的将剩下的茶喝完,然后对罗林说,“林,差不多了,早点回去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再检查一下有什么忘记带的。”
差别待遇啊,这小声音柔的,我都忍不住怀疑她根本是双重人格。
“对了,暖暖,今天下午我跟安打过电话,跟她说了我要出去玩的事。”罗林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说重点。”此时此刻此种表情语气提到那个八卦广播站的名字,不好的预感……
“我听安说,你跟那个叫邵宇哲的,似乎终于有了标志性的飞跃了,什么时候结婚呐,安还有说现在肖远正在准备和余墨的父母沟通中,可能很快就没问题了,怎么样啊。”
又来一个又来一个……
为什么这边才刚刚有点进展,那边一堆人就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不准我反应慢啊,给我一点适应时间好不好。
我瞪……
不好,感受到旁边更凛冽的两条视线。
“算了,自己加油吧,小黑我要走了,放心吧,暖暖做饭很好吃的。”还好罗林是直肠子,收割成果就行了的那种。
亲亲她的猫,交待完毕,两个人终于走了,剩下我和一只猫大眼瞪小眼。
沉默……
然后它懒懒的哼了一声,爬到自己的窝睡下了。
果然是吃饱了就睡……
和黑羽相处的这几天里我深刻地认识到这年头的确是做人不如做猫,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唯一的差别是白天在太阳底下睡,晚上回自己的窝睡。
而且这只猫自大霸道狡猾强悍,如果能开口一定是毒舌,性格简直就是江晨的翻版,真是什么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所以它和我八字不合,但是它非常的粘邵宇哲。
说到邵宇哲……
自从上次他对我说了那番话以后就再没什么发展了,只是他每天都自动自发的把我送回到家,然后他去买菜做饭,再然后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一直到很晚他才回家。
可怕的是我居然越来越习惯以至于我不再怀疑他有没有说过那样一番话而是直接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的脚完完全全好到那位院长说可以放心大胆的踩别人的脚,汽车的离合器,小动物的尾巴的时候……
依然没有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变成我们一起买菜做饭。
当然我个人认为这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现在这一人一猫就趴在我客厅的地板上,阳光照得到的那一块。
很温暖的画面,于是我不自主的开始发呆,眼光就自然而然的放在他身上,想他对我说“冬,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我有个喜欢的女孩。”的那一天,想他对我说“冬,人是会变的,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说,我爱上你了,你会不会接受。”的那一天。
这两句话相隔了五年。
五年……
一瞬间觉得这五年的时间很短,短倒好像没有经历过。
也许是因为这五年对我来说,感情世界里的时间是静止的,直到那天再见到邵宇哲的时候它们才开始流淌。
原来我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他……
而且只喜欢他……只喜欢过他……
……感觉好像有点划不来……
“你在想什么。”邵宇哲突然抬起头,笑笑的看我,阳光顺着他的脸勾勒出一圈金边,明媚得耀眼。
“没……”我回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有点心虚,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他的脸好长时间了。
他也没多问,站起来,揉了揉黑羽的头,把它放到它的窝里,然后走进厨房,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揉了揉我的头发。
一样的手法,我出神的和那只猫对视。
“冬,张嘴。”邵宇哲突然走到我面前说。
“啊?”我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发了一个正常情况下会发的音。
不过要发这个音就会呈现张嘴的样子,然后我感到嘴里凉凉的。
“好吃,是什么。”我认真地咬咬咬。
“我做的小甜点,配方保密。”他眨眨眼,继续往我嘴里丢。
我还真尝不出来是怎样做的。
“冬做饭做得比我好吃,所以配方保密,这样就会有样东西可以拿来炫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笑,笑的,真是……可爱。
他会原谅我用“可爱”这样的字眼的。
“你的态度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我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和紧张。
不过确实,好像越来越暴露出性格中的孩子气,难道跟我相处久了,会返璞归真。
怀疑的瞟瞟他,他仍然笑着没有说话。
算了,返璞归真就返璞归真吧,说实话,这样孩子气的他我真的也很喜欢……
真是巨蟹座的宿命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亲近自然有益身心健康……
有益身心健康的生活我是过得十分悠闲惬意的,但那是在早川纪之打电话给我之前。
这时我不得不又要说了,就算有人在我面前跳脱衣舞,我也不会有接到早川的电话时那么惊讶的,因为据我所知,早川后来专门回了趟日本,将黑泽悠的事情向家长们完完全全充充份份一点没隐瞒的汇报上去然后进行了一段据说那惨烈的过程完全可以写上一部感天动地的言情小说的漫长的家庭斗争,小说的结局是一直坚持到最后的早川伯母终于还是屈服于儿子的……真情之下,成全了他们。
以上资料来自于我那位与我老爸一同旅居日本的老妈的实况转播,在我突然想起好长时间都没有早川和黑泽消息的时候,老妈的国际长途电话就来了,当时是以“哼哼”两声冷笑作开场白,一句“你居然输给一个男人”为片尾曲,结束了早川苦难的奋斗史的。
不过后来听纪安那个八卦广播站说,早川是在还没追到黑泽的情况下,回的日本。
真有勇气,听到这件事我一度非常之佩服,所以他的电话来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接了,然后直接的结果就是现在他就坐在我面前。
“请你教我做菜。”
真是单刀直入,我才刚坐下,连寒暄语都没有,他就把问题甩出来了。
害的我愣在那里,不明白他又受什么刺激了……
最近受刺激的人真多,但为什么直接受害人都是我。
“请你教我做菜。”见我没反应,他又说了一遍。
“为……为什么,你要干嘛。”
“悠说,他喜欢你……”他慢悠悠的说,脸色却不大好看。
“放心,我有喜欢的人了,不会跟你抢的。”怕他发飚,我赶紧撇清关系。
“……做的菜。”
沉默……
“拜托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被他吓死了。
喝水压压惊。
“所以,拜托你教我做菜。”他倒没什么,依然木着一张脸说。
“不行,我做菜的技巧是传内不传外,传女不传男。”纯属瞎掰,照着他条件相反的方向掰,就不信小样的他还能说什么,像他这种成天木着一张帅脸,跟他说话不是被他气死就是被他吓死的人,让我干“教他做菜”这么有艺术气息的事,我会早衰的。
“我会交学费。”
“什么时候开始。”
沉默…
学费。
为什么一讨论到这种问题,我的反应就会快到直接越过大脑……
“这周日十点,我到你家。”他倒是简单明了。
“为什么是我家。”我可怜的小窝,真的成公用的了。
“我还没买房,暂时住酒店,你要来吗。”
“不用了,我这个人行事低调,还不想成为绯闻人物。”我摆摆手,“对了,你好歹也要在这里长期发展,就算不买房,也要租间房吧。”
“悠说他很喜欢自己的房子,没有换的打算。”
意思就是说等到他的不良目的达到后,就搬到黑泽悠的房子去住啰,真是跳跃性思维,算了,民族文化差异,不跟他计较。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临走前他突然说。
“嗯?”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很少有之前先铺垫一下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还有点不适应。
“刀削面是什么。”
“一种中国的传统面食。”问题问出来的时候我真的是非常想笑,看到他那种很板的表情,我更是想笑。
“你这么叫过我。”他怀疑的看着我。
真是记仇,我也不过是有那么一两次一个顺口就叫出来了。
“在一些小说上有一种男主角,脸长得十分棱角分明,就像刀削出来的一样,简称刀削面,我这样叫你,是在夸你长得帅。”一般都是那种被人划为地雷的俗到只有一个内容的小说,但是我仍旧表情坚定地说完,然后在破功前镇定的闪人了。
周日十点,刀削面同志一分不差的按响了我的门铃。
“你真是准时,一分不差,让我都忍不住怀疑你其实是德国人。”打开门的时候我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我曾经在德国留学。”
我只是随便一说,他还真是认真。
“这是什么。”他低头看看缠在他腿上的那一团。
“朋友托养的猫。”
这只猫是不是有缠着长得好的人的癖好,还真是只色猫。
他蹲下去戳了戳。
“你以前养过宠物啊。”我随口问问。
“以前养过一只小螃蟹,放它自己在盆里爬,然后它寂寞了,就病了。”
“然后呢,”事实上我根本已经不想问了。
“然后养过一只小龙虾,放它自己在盆里爬,然后它寂寞了,就病了。”
沉默……
“最后呢。”算了,就有始有终好了。
“做菜了。”
“你还是不要养宠物的好。”真糟蹋,观赏用的小螃蟹小龙虾,怎么抠出肉来的。
想了一下江晨的话,毅然决然的将黑羽放回它的窝。
然后把早川纪之领到厨房。
“你有过做菜的经验吗?”一边给他围上我昨天特意为他买的印有可爱的河马一家的新围裙,一边问他。
“泡面。”
真的是非常平静的语调啊。
其实我是很想说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吃过泡面这么有深度的食物还是自己亲手做的真是不可思议,但是转念一想对这种喜欢喝特甜奶茶相信男人也有矜持对河马一家欣赏的多看了两眼的刀削面式的男人,我应该已经有起码的觉悟了。
“我是想知道,你的基础知识达到什么水平,比如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我顺手往后一指。
“平底锅。”
顺着自己的手回头。
沉默……
“很好,我们可以开始了。”
在我的厨房经历了一段飞沙走石后,我听到有人按门铃。
“去开门。”看他没有自觉,我提醒他。
“这是你家。”他看也不看我。
这对话真耳熟。
“我要看着菜,我不想我离开一下下我家厨房就爆炸了。”经历过刚才,我总算意识到什么叫做厨房杀手了。
他终于转身去开门。
“冬?你……哦,对不起,我走错了。”
这样情节对话真是熟啊。
等等,冬……这样叫我的仿佛只有邵宇哲。
邵宇哲,对了,邵宇哲没有见过早川纪之。
“没错没错,这是我家。”我还是跑出去申明,怎么早川纪之一来我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到这个问题,很危险,黑泽悠就是在这样天时地利的情况下被他看到现在这样纠缠不清的,不能让历史重演。
我赶紧挡住邵宇哲,对早川纪之说,“我警告你啊,不许乱看。”
“你们……”邵宇哲看看我看看早川纪之,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朝着我后面走去。
我后面的是早川。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小说及八点档里的情景在我脑中成光速闪现,于是我反射性的低头看看自己,经过刚才的飞沙走石,我们是不是衣衫不整。
第九章
事实证明这个举动的确很有病,早川还穿着可爱的河马小围裙。
可是邵宇哲朝着早川走过去,然后……
然后他越过早川直奔厨房。
我愣在原地,完全不在状况,然后邵宇哲探出头来,“菜焦了。”他无奈的笑笑。
“哦……”我呆呆的回答。
“我下周日再来。”早川脱掉围裙,把焦掉的菜装进袋子里。
“你干嘛。”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是要扔掉的。
“纪念。”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冷……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他是谁。”邵宇哲很熟门熟路的开了罐可乐坐下,黑羽那只猫又蹭啊蹭啊的过来了。
“忘了给你们做介绍了,”我拍了拍头,“他叫早川纪之,目前在拜我为师学做菜中。”我也拿了罐可乐,在他旁边坐下。
“让你教他做菜?”他不解的问。
于是我就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在尊重原著的条件下稍稍添油加醋的讲解了一遍。
“黑泽悠……就是那个终极奥义厨师?”他学着我的口气说。
“是啊,就是他。”他们俩没多少接触,邵宇哲的记性还真好。
“哦,当年他送了你一束红玫瑰,我一直耿耿于怀,现在放心了。”他满意地说。
……我收回对他的赞赏。
其实一般情况下,我应该问一下他为什么来,不过介于他天天来,来了又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想问的了。
“嗯,星期天有事,没关系,那就改在星期六好了。”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我不解的问。
“星期六有空吗。”他问。
“目前还没有计划,怎么了。”
“想请你吃饭。”他笑着眨眨眼。
“啊?什么叫做请我吃饭。”平时他做饭的时候,算不算他请我吃饭啊。
“就是请你在晚上六点半的时候到这家饭店,我请你吃饭。”他怕我记不住,写在我桌上的便签上。
“为什么。”我更加不解了。
“先不告诉你,来了就知道了。”他揉揉我的头发,完全不打算透露任何消息。
“有阴谋……”我皱着眉,护住被他揉乱的头发。
他却一脸打定主意不再开口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呢,我瞟瞟桌上的便签。
他的字,真的是什么时候看都好漂亮。
俗话说,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安常说如果我对什么事有了好奇心,足以烦到让猫杀死我。
我想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邵宇哲一定也是同感。
接下来的一星期,我费尽心机想要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却终于宣告全面失败。
我的思考方式是先从简单的入手,然后再层层递进,所以我首先就想是不是那天是谁的生日,或是什么纪念日,之类,经多方打听,考证得出,那天果然就是……
一个普通的星期六。
然后我想是不是他对那家饭店的招牌菜有意思,于是我趁着和他乘同一部电梯的机会,假装不经意的提起,可是他却表示他从未去过那家饭店。
然后我又想了想,难道是同学聚会什么的。
可能性太低,要是同学聚会,他没必要说“他请我吃饭”还不告诉我为什么。
但是基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我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安,考证了一下,但是除了结果弄得她比我还兴奋好奇以至问东问西被她缠好半天外,没有任何收获。
最后我干脆死皮赖脸的在他身边不停的转啊转,想干脆把他转烦了他就告诉我了,结果他每次只是很温和的笑笑,而且有时会亲亲我,然后拿东西来喂我。
仍旧没有任何收获,不过基于某种原因最后一条我仍然努力的不懈坚持着。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难道是有新欢了……
太快了吧。
不行,换一个……
不过说到新欢,杜晴雪这个名字又从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虽然那天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我就会习惯性的心虚,再后来除了有几次碰面的机会被我巧妙的化解以外,就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了,于是我本着自己的鸵鸟心态,就心安理得的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想起以前安曾经说过我这段感情会不会太平静了。
难道是传说中的“感情波折”终于来了……
说来,自从上次邵宇哲对我说了那些话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再提过什么了,而我这种低调的好孩子也没为我们的感情发展作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我从一开始就没什么贡献,都浪费在胡思乱想上了……
但是邵宇哲又没有风雨欲来的动态,这样想太牵强了……
但是……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这一个星期里,我将巨蟹座人天生没事喜欢瞎紧张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于是终于到了星期六,我五点四十就坐不住出发了,结果六点就到了,坐到邵宇哲订好的位子上开始正式后悔干嘛来的那么早。
怎么还不来,我瞟瞟入口,却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杜晴雪,看她的样子似乎与人有约,在这种地方,难道……难道最坏的那个被我猜中了……
她没看到我,径自走到里面的位置。
我那颗纯纯的好奇心啊,扑通扑通的。
于是我偷偷的藏在一棵大型盆栽后面看看她究竟是跟谁有约。
是个男人,但是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得到他的背。
那个人是谁呢……
“那个人是谁呢?”
听到一个声音,为什么会有声音,难道是我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可是为什么是男声。
认真地想一下,然后慢慢的转头,一位看起来年龄有一定段数的很和蔼的先生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冷静理智如我,提醒自己,这里是高级餐厅不适合尖叫。
于是我只好瞪大了眼睛表示我被吓了一跳。
“你反应真慢,你在看那边那个漂亮的小姐吗,她是谁啊,她对面的男人和他什么关系啊,你关心的是哪一个。”他看向我刚才看着的方向,问。
“你你你你你是谁啊。”有一种偷窥被逮到现行的感觉。
他只是笑着看我。
看着他这样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我突然感到十分的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你。”我不自觉地问出来。
“现在还用这样的说法跟第一次见面的人搭讪,太老套了吧。”他眨眨眼,半开玩笑的说。
“诶?”由于他看起来跟我爸年龄差不多,像这样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他这个样子也很眼熟。
“冬,原来你早到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邵宇哲的声音突然茬了进来,我抬头看了下表,原来已经六点半了。
听到邵宇哲的声音,原本背对着他的那位先生反射性的转身看了看。
“爸?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清了是谁,邵宇哲非常惊讶的说。
原来他们认识啊……
等等?!
什么,他叫他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邵伯父也显得非常惊讶。
但是相信我,他们两个都没有我惊讶。
这究竟是什么场面。
“宇哲,怎么你也在这里。”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个声音。
“妈?”
……人,都到齐了。
在预定的座位上坐下,我睁大了眼睛看向这一家三口戏剧化的见面。
我就说嘛,难怪看起来那么眼熟,笑起来一模一样,原来是父子啊。
“宇哲,今天是爸爸妈妈相识三十周年的纪念日,所以我和你爸爸就决定来这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店庆祝一下。”邵伯母微笑着开口解释道。
伯父伯母真浪漫,大老远的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只是为了纪念相识。三十年了感情还那么好。
投以羡慕的眼光。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邵宇哲一幅“拿你们没办法”的样子,问道。
“儿子,我们三十年前相遇的时候没有你,三十年后庆祝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有你什么事了。”
伯……伯父真有幽默感。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邵伯母问。
邵宇哲没有说话,只是有点无奈的笑着看向我。
“爸,妈,这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暖冬,冬,这是我爸妈。”他避而不带答,只是简单的为我们做了介绍。
真可惜,因为我也挺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伯父伯母好。”装乖我一向是非常之拿手。
“你好。”邵伯母很和善的冲我笑笑。
而邵伯父只是很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脸指着杜晴雪坐着的地方问邵宇哲,“儿子啊,你认不认识那边那位小姐。”
天哪,他爸爸是干什么的,经过那么大的惊吓,为什么还没忘掉这件事。
“那不是杜小姐吗,真巧,她也在这里啊。”邵宇哲笑笑的看着我说。
确实很巧,重点人物都聚集在一个场景里了,爸爸,妈妈,儿子,那什么……以及那什么的情敌。
齐全的可以上演一幕伦理剧,就是不知道杜晴雪对面的人是谁了。
“那他对面的人是谁呢。”
……原来邵伯母……也是很八卦的人……
那为什么邵宇哲还能这么严肃认真一本正经风平浪静看上去很无害呢。
忍不住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
丢给我一个“你不要在那里胡思乱想”的眼神,“那是她男朋友,冬,你应该见过的,韩氏的总经理特别助理,梁景春。”
好像有点印象,上次舞会时韩氏一方参加的人里似乎是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的,不过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的人我就会把他从大脑中清除以节省空间,但是对这个人还有点印象是因为后来听纪安八卦说上次舞会时有一个人一直在邀请缠着邵宇哲的杜晴雪跳舞并且一直未遂而且在邵宇哲中场就开溜后仍然未遂。
那个人就是梁景春,听纪安说时的确是有点同情他的。
然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抱得美人归了,还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上次我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后,专门在前两天找了个时间跟杜小姐谈了一下,你看,她现在连男朋友都有了,我想她一定是明白我的意思了。”邵宇哲突然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很无害的说法,连笑容也是,可是为什么我有一点寒风吹过的感觉,杜晴雪放弃邵宇哲然后另找男朋友,加起来的时间还真是短暂。
……这个,还是不要深究了,我应该要相信杜小姐对自己的“不喜欢在一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的判断是正确的以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种经受住了时间考验的说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我就基本上明白是种什么状况了,不愧是我的儿子,魅力不小哦。”邵伯父很开心的拍拍邵宇哲的肩膀。
“好啦,老公,儿子和女朋友约会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捣乱了。”邵宇哲的妈妈拉着自己的丈夫站起来,然后很和善的看着我,说,“看得出来,你是个乖巧的女孩,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所以以后在我们面不用那么拘谨,你看你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今天不期而遇真的是有些意外,我们都没有什么准备,不过,我很期待宇哲把你正式介绍给我们的那一天。”
本来我是想说,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内心活动丰富,但是邵伯母的一番话说得我好感动,于是我决定还是不把它说出来破坏气氛了。
“是呀,小姑娘你要加油哦,我们家儿子就像他老爸年轻的时候一样可是很抢手的,像那边那位小姐一样的人,根本是数不胜数啊。”
“爸。”
“老公。”
两个人同时叫出声,我则在一旁偷笑,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一模一样,果然是母子。
“那好吧,我和你妈要过二人世界了,你们好好发展,儿子,我跟你妈妈一样也是很喜欢这小姑娘呢,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啊。”
交待完毕,二老过二人世界去了,留下我看着邵宇哲傻笑。
“我爸妈很喜欢你呢。”他揉揉我的头发说。
我有傻笑转为得意的笑。
现在,我要在这里做一些说明,我,暖冬,二十五岁,单身,家境一般,长相绝对不是美女,身材也不怎么样,反应还会有点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小就非常的讨妈妈爸爸级人士的喜欢,安曾经说过,如果我以后嫁人,绝对不用担心公婆的问题。
这种特质是天生的,羡慕也没有用。
所以今天得到这样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邵宇哲发出“爸”那个字的音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今天是要带我来见家长的,而据我一向浅薄的基础认知来看,一般见家长就是结婚的前一步。
那时我还认真地想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邵宇哲不就是还没有向我求婚就要准备结婚了……
这么想着于是我就失望了,虽然我这个人常常说我是非常鄙视那种“哦,亲爱的”“啊,达令”式的大俗情节和沙滩大海上“呵呵,你来追我啊”“不嘛不嘛,你好讨厌”这种肉麻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浪漫”场面以及还没说出来先把自己恶翻掉的经典对话,但是我还是失望了,失望邵宇哲怎么这么不浪漫不感人不文艺兮兮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波涛汹涌的就认定我会嫁他了。
亏我还想了一下要怎么反应呢……
结果发现不是。
更失望……
那不是见家长,又会是什么呢。
“对了,我还是没搞清楚今天你请我吃饭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吃完饭,他驱车送我回去,站在楼底下跟我道别的时候,我才想到我为之努力了一个星期的问题还是没得到答案。
第十章
“究竟是为了什么啊。”见他没有反应,我又问了一遍。
长长地叹了口气,邵宇哲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冬,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问你的问题,你却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虽然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始终还是想要听你亲口对我说。”
“什么问题啊。”答非所问,算了,还是循序渐进吧,不然就会出现“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先问的,你先回答”“你不回答我就不回答”这种容易没完没了的又耗时间又占篇幅又没意义的低龄对话。
邵宇哲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弯下腰与我平视,他的脸靠我很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温暖而潮湿的呼吸,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水,深深的望进我的眼中,“冬,我爱你,你接受吗。”
我接受吗……我接受吗……
我当然接受了!这个问题还用问吗,我不是一直辛辛苦苦轰轰烈烈的用行动表明着吗。
“冬,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对我的感情是怎样的,即使在五年前,你问我要不要做你的男朋友的时候,你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你喜欢我,冬,我爱你,你呢?”
五年前,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五年前,五年前的我一点自信都没有,他那么优秀,我可是做着被拒绝的准备去向他表白的,不说喜欢,是因为可以骗自己没有陷得那么深,所以不会难过。
那个时候傻死了,还是现在可爱。
“冬,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现在,还有五年前,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那时我们无话不谈甚至形影不离,你像男孩子一样的处事风格让我一直都以为,我喜欢你觉得你你特别是因为你是我的好哥们,结果这样的想法让我看不清自己的真实的感情,直到那天你问我要不要做你男朋友,那时的我措手不及,后来你开始有意无意的躲我,然后彻底的消失,这失去你的这种改变让我不得不换更清醒的直面自己对你的想法,于是我意识到,其实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因为太熟悉了,才会看不清,这让我后悔了五年,冬,对不起。能再次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了。”
惊讶,说实话我真的很惊讶。
为了这么个美丽的错误,耽误我多少大好青春,我能不惊讶吗。
而且他干嘛要把这么段心路历程交待出来,虽然余墨之前有问过我,“他在五年前拒绝了你,为什么再次见到你就开始紧追你,你都不觉得奇怪吗?”这样的问题,但是以我对爱情之纯理论没经验不敏感实在是没有看出来他哪里有从一开始就追着我不放,不就是像安所说得那样,这么多年不见,大家都有所改变,突然发现这个那个的,不就喜欢上了吗。
我觉得这么想很有道理,就没多问,难道真的还有衍生情节。
我瞄瞄他。
“冬,你爱我吗,把你想的说出来,我想听你说。”他认真地看着我,用低低的声音说。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非常地感动。
于是我就老老实实的,排除万难的,大义凛然的,坚定不移的,说了,“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是爱他没错,但是这个问题一定要问,在他说完那堆话后,他问我“爱我吗”我说“爱”,然后他问“要不要嫁给我”我说“好”,那我的二十五岁恋情不就变成一本“地雷式言情小说”了么,男主角不管做错什么跟女主角说声对不起就皆大欢喜了,虽然邵宇哲除了判断失误外没做什么错事,但我就是觉得划不来。
所以我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二十岁的我刚上大三,就算我躲着不出来,我念书的大学那么大一坨耀武扬威的杵在祖国的广袤大地上,想找还不容易,好吧,就算他和我不在一个城市没法过来,我的宿舍电话手机号邮件地址一大堆的贴在高中的班级网站上,好吧,就算我好久都没有更新那些号码了,但是还有一群随时出“现”,可以“现”拿来用的“现人”——一直都在联络的高中同学,可以通过他们找到我。
想找我还不容易,明明就是没诚意。
于是我改由生气的看着他。
“我……说不出口。”他皱了下眉,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叫做说不出口。
“那天我对你说‘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我有个喜欢的女孩。’然后你挂了电话什么也没说,说了那样的话的我又该怎么再跑回去,对你说,我是喜欢你的呢。”
“那你就放弃了。”这么轻易,我是会难过的。
他直起身子看着我,揉揉我的头发,很委屈的样子。
“而且,你只是问我要不要做你的男朋友,又没有说喜欢我,虽然挺傻的,但我总是没办法克制自己往坏处想。
看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耍赖的感觉,没想到当年在我心目中优秀的趋近于完美邵宇哲也会因这种事提不起信心,我突然笑了。
“学生时代的恋情,是不是我们都认为很容易就会忘记。”我说,如果我退一步去想自己,想那时的我没有坚持,被拒绝就跑开了,躲的远远的不敢出来见他,然后想着反正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迟早有一天会忘记的,那么,不去争取是不是我也有错。
虽然大家都有点为自己找借口的嫌疑,而借口又有点牵强的倾向,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我爱他,我又相信现在的他也爱我,发生的又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问题,知道这一些就够了,干吗还要用过去的小事来给自己添麻烦,又不是写赶潮流的大俗小说,还非要抽风似的给自己来两个山路十八弯。
我爱他,我希望跟他在一起。
问题的最本质,想到了于是我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那么现在呢?”他也笑了,问。
“我是爱你的,过去,现在,一直一直,都是爱你的。”我说。
五年了啊,终于找到了天时地利人和,说出来了。
真不容易。
“那么,未来呢。”他双臂环上我的腰,似乎这个答案还不能完全满足他。
他有点小心翼翼的表情让他的脸看起来竟然那么点小委屈。
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未来……”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他,“未来,视情况而定。”
我故意拖长时间,看他有点着急的表情,真好玩。
听到答案他突然开心的笑了,然后说,“冬,现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今天要请你吃饭。”
对哦,我都差点忘了。
“冬,这家饭店是我父母相遇的地方,也是我爸爸向我妈妈求婚的地方,所以我原本想在那里向你求婚的,结果却阴错阳差遇上了我的父母。”
原来是这样,咦?
然后他紧紧地抱了我一下,松开,下一秒我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单膝跪地,手上握着一个打开的小锦盒,里面明晃晃的分明是一只戒指。
“冬,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了,嫁给我,好吗。”
求婚……还是单膝跪地……
“嫁给我。”他拉起我的手又重复了一遍,表情虔诚得没有任何杂质。
求婚呐……
走过千山万水,排除万险千难,邵宇哲他,终于向我求婚了。
抬头看了一下,今天天气晴朗,有星星也有月亮,低头看了一下,有戒指也有个单膝跪地的男人。
而且他爱我,我也爱他。
那我还愣着干嘛。
“我答应你。”看着邵宇哲把戒指小心的套在我的手指上,觉得自己有一种功德圆满的感觉。
我好幸福。
真的好幸福啊,神终于睁大眼睛看我一回了。
于是一直到第二天早川纪之如约出现在我家门口,上他第二堂烹饪课时,我脸上幸福的笑容仍然没有抹平。
“你吃什么了。”他皱着眉凝视了我半天,说。
“早餐吗,牛奶面包果酱加鸡蛋。”真的是非常营养。
“过期了。”他居然用陈述句,这小子找死啊。
大好心情被他影响了,我终于还是抹平了笑脸。
“他向你求婚了。”
一句话嘴角又扯了上去。
“戒指很漂亮,恭喜。”他面无表情地说。
他他他居然说出这么像正常人说的话,我不禁观察了一下他,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你还好吧。” 我小心的问。
“好像有点发烧,昨天被悠从他家扔出去,淋雨了。”仍然面无表情。
果然是发烧了,我就说嘛。
“要不今天不上课了,你回去休息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说,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居然写着一点感动,吓得我一身鸡皮疙瘩,硬生生地把那句“所以不要传染给我”咽了下去。
等等,昨天下雨,好像是凌晨三点左右的事吧。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不准人家失眠啊。
“你你你你对他做什么了。”我觉得我的声音在发颤。
他没说话,自己倒了杯茶捂着手。
算了,民族文化差异,他敢说,我还真没有勇气听。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巨蟹座人很鸡婆的性格又一涌而上。
给他量了体温,果然是发烧了,温度还不低,于是我让他躺在沙发上,找了床毯子给他裹好,又翻出上次吃剩下的特效感冒药,就是那位院长大人开给我的,重度难吃的退烧药,在得知他连早饭都还没吃后,居然又给他熬了碗粥。
我真是劳碌命,最可怕的是,我居然还如此自觉。
这么想着我就伤感了。
于是我决定把这个毛病改一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于是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黑泽悠的手机。
“暖暖,”听到我的声音他似乎很惊讶。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听筒贡献了我有生以来最大的音量。
“早川纪之高烧转肺炎,快死了,他现在在我家,给你十分钟,你还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
然后不等他说什么,我毫不犹豫的挂上电话。
真帅。
七分钟。
只用了七分钟,我家的门铃就响了,我不禁感慨了一下刀削面同志的不懈努力终于还是把一个遵纪守法斯文腼腆可以以二十八岁之姿装运动型大男孩的娃娃脸好孩子活生生的拖下了水。
要知道,从我家到纪安的店,我的最快纪录为十五分钟。
“暖暖。”打开门,黑泽悠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如果真如邵宇哲所说他曾经是喜欢我的,那他现在这个表情就很到位。
……这个问题可以忽略了。
我同情的看看他,让开路,指了指沙发上的早川纪之……的遗体。
吃了药喝了粥的早川躺在我狭小的沙发上一动不动,给他盖好毯子的时候我为了调节气氛顺便用毯子把他的脸盖了起来,这样他看起来就会比较像遗体。
相信我,早川毯子下的身体还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所以我这么做真的完全只是为了调节气氛,不是在写八点档的剧本。
黑泽悠不解的看我一眼,然后把毯子拉下来,估计是怕他窒息死亡。
他很担心,还很内疚,看得出来。
我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早川不用说了但是看黑泽的样子我个人感觉他们俩分明已经是落叶有情流水有意的那么现在还僵持着到底是为什么。
正这么想着,黑泽突然一脸懊悔的站起来,朝我……旁边的大门走来。
“逃了?”我问,顺手帮他打开门。
他愣在原地。
“我是男的。”他有点气愤。
难怪安在处理我的问题时一幅“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果然,问题不是自己的就都会变得非常简单。
“那又如何。”有罗林和江晨在前方开路,我有什么抗不住的。
“他也是男的。”黑泽悠继续描述废话般的客观事实。
“你父母不同意?”就算不同意又怎样,早川伯母不是都被早川用“真情所感动了”么,大不了让早川再来一次,况且这回有经验不就更没问题了。
“我父母早逝,我只有一个妹妹。”他低下头。
“她……”难道是妹妹思想保守,这个就更没关系了,让安跟她稍微沟通一下,孩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我相信安对带坏小孩子是很有经验的。
“她说过她只在乎我是否幸福。”他的答案为安省了事。
那还有什么问题,太不可思议了,朋友支持父母同意的,如此一条康庄大道居然还没有走上去,我简直是没语言了。
那么,当初在安的眼睛里我和邵宇哲就是你有情我有意的,难怪她会说第二天结婚都没问题。
“你自己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抛开家庭,身份,还有你们的性别,单就这个人,你知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想的。”我说。真是大俗台词,枉我还要念出来,我终于还是沦落了。
我瞪着他,这笔账先记下。
他的头低的更低了。
难道是……
男人也是要有矜持的。
脑子里突然的就冒出早川纪之这句经典名言,他要是真是自己闹别扭因为这个原因,我就一脚把他踹出去,连同早川纪之,他是万恶之源。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抬头看我了。
“你在闹什么别扭,你看,我一说他生病了,你就破了我的纪录,你奔过来的时候,自己根本就还没多加思考吧。”我说。
这么说是凭着本能反应。
真是血淋淋的铁证啊。
他无言以对。
“难道你就真得这么在意他的性别的事。”我叹了口气。“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你叫他变性去吧,反正手术费对他来说是不成问题的。”我很认真的建议。
就是不知道他变出来好不好看,我想像了一下,他的脸还好,如果变成女的成功的话可以修改成个野性美女,不过大概身材很成问题,早川作为男人来说身材是一顶一的好,变成女的的话,可能小朋友看了会做恶梦。我再转过来看看相较文弱一点的黑泽,比较一下。
“不要开玩笑了。”他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那怎么办,看你那么不愿意,我是很想建议你干脆跑路吧,但是看他那么锲而不舍的样子可能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你的。”我耸耸肩。“那你干脆一棒子敲在他的头上,把他格式化了,来个一劳永逸,我可以帮你布置现场做假证说是意外,反正到时候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是下手的力度很考技术。不然叫那个院长来做技术指导吧,疯疯癫癫的一定很有参与的兴趣。还很专业。
“喂。”一个声音冷冷的传过来。我的嘴角有些微微抽搐,真的,很想笑。
我给他的药我当然知道,装睡。
沉默。
我想了一下说,“不如这样吧,你们两个也别麻烦了,黑泽你如果真的讨厌早川,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你就说,然后早川你保证不再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你们两个邂逅的地方,我又是唯一的见证,干脆来个在那开始那里结束吧。”我想得多周到,两个人老了以后写回忆录都会浪漫一点。
我看了早川一眼,他很艰难的点点头。
看样子他很难过。
“他同意了,你说吧。”我说,现在逼他,很容易就逼出真话的。
我就不相信他真的能说出“我不想见到你,你走”这样的话,就算他这么说了,早川纪之老实巴交的一定就遵守承诺彻底在他面前消失了,然后黑泽就会发现生活里少了这个人然后这样那样的就圈圈叉叉皆大欢喜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早川要感激我。
我看着他,这笔账先记下。
沉默。好高的压力。
黑泽悠突然一句话也不说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转身看着早川纪之。
然后他也飞快的追出去。
我看着开着的门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跟在后面去八卦一下,但是两个人好不容易这样了,被我破坏了气氛怎么办,再说了万一被人说跟安一个档次就太划不来了。
反正也没什么悬念了,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自己随便模拟一下就出来了,还不如想一下那两笔帐要他们怎么还好了。
关上门,看了一眼厨房,大概这是早川纪之在我这里上的第二堂也是最后一堂课,看来这次收获比较大,以后会有专人指导了。
不过虽然什么也没学到但学费还是要交的。
接下来,还有一件很重要,很急迫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第十一章
“爸,有人向我求婚了。”在确定接电话的人是我亲爱的老爸后,清清嗓子,我冷静的开口。
反正这件事要告诉他们,谁先谁后都一样,那就看谁来接电话了。
不过私下还是希望是老妈接,因为对于这个问题,我爸总是不太容易把持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我说完就将电话听筒拿离耳边,在心中默数五下,然后放回。
“什么!”
刚好赶上一段尖叫的尾音,看来我对父亲大人万年不变的习惯真是了解的透彻。
“有人向我求婚了。”我的声音继续保持冷静。
“你你你你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人向你求婚。”这语气,这反应,一听就知道我这种性格是从哪里来的了。
“我忘了说了。”我轻描淡写的妄图敷衍过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真的忘了告诉他们邵宇哲这个人的存在,而是在一切确定下来之前我不知道该怎样跟父母说,因为对他太认真了,所以才会变得太过谨慎。
“忘了说了忘了说了这么大的事忘了说了…他是谁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几乎可以听到那边电话裂开的声音,吞口口水,还是稍稍把听筒拿远一点好了,免得耳膜受损。
记得以前谁跟我说过,每位父亲都有恋女情节。
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深有体会了,虽然从没恋爱过,但是每次老妈要跟我讨论男朋友这个问题时,老爸就会拉着一张长长的脸,在我们周围走来走去,想办法把话题绕开。
那个时候我还觉得老爸真是可爱的一塌糊涂。
现在总算让我感受到老爸潜在的实力了。
“一边去,我跟女儿谈。”听声音是老妈上阵了,我赶紧正襟危坐,准备接受老妈的盘问。
“说吧。”不愧是老妈,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十分大气,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我乖乖的从我二十岁那年开始讲起。
因为老妈没有提问题划出范围,所以我讲起来就会无边无际,结果就是想知道的,没想到要知道的,老妈统统都知道答案了。
“听起来,这孩子各方面都很让人满意。”这是老妈在听完我的陈述后的评价。
“你不能光听她说,她说什么不是护着那小子的。”这是老爸在听完老妈的评价后的发言。
我则在电话这端不做声装无辜。
“不用理你爸,女儿这么大了还瞎紧张,不过你爸爸虽然反应过度,说得到是很有道理,我看,我们势必要回去一趟了。”
我想也是,反正邵宇哲的爸妈我都见过了,我的爸妈,他迟早也是要见的。
瞟瞟手上的戒指,自从那天他给我戴上后,我就没有摘下来过,每次看到它时,就会想到邵宇哲笑起来的脸,然后就会不自觉地跟他一起笑起来。
真是十足的小女人嘴脸啊。
这个时候就会想起安说过的,爱上一个人就是那种明知自己变成了曾经最鄙视的小女人,然后去做那些很傻的事,但是还是会觉得很幸福的一种感觉。
我同意。
等等,看到戒指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妈,你先别挂电话,还有件事我忘了跟老爸说。”
“什么事跟我说吧,你老爸已经在打电话到航空公司去订机票了。”老妈的声音里透出习以为常的无奈。
恶寒… 没那么快吧,那我还要不要说,但是等和老爸面对面的时候再说一定会死得很难看,还不如先打预防针,也好视老爸的反应做好准备。
“那个…”我还是象征性的犹豫一下吧。
“航空公司说今天的飞机已经飞了,而且一周内的机票也都被订了,这到底是什么世道,那么多人,有什么急事非要坐飞机,喂…女儿啊,还有什么事找老爸。”老爸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来到了电话旁。
先抹去一头的冷汗,我清咳两声,然后又平静的语调宣布:“爸,有人向我求婚了…”
“这个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老爸就是急性子,不等我把话说完。
“然后,我答应了。”我仍然保持着被老爸打断前的平静。
“哦…什…”还不等我把听筒拿离耳边那边的电话就断了。
老妈,真是感既不尽。
放好电话,我用力的伸了个懒腰,脚底下一坨黑黑的东西窜过去。
“黑羽,你是猫不是狗,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真想踩它的尾巴,每次邵宇哲来的时候它都是这种反应,真受不了。
果然,门铃响了。
“早。”一张大大的笑脸出现在门前,让我突然想起安答应求婚后的唐磊。
当然,不像唐磊笑得那么傻就是了。
“早川还没有来吗,今天不是他约好上烹饪课的日子。”他弯腰把黑羽举起来然后放在肩膀上抱着。
“嗯,那个,他,哦,他今天来过了,因为发烧的缘故,我叫家长把他接走了。”咦,为什么我说话会结巴。
“不请我进去,就站在玄关处说话。”他揉揉我的头发,一脸好笑的看着我。
是哦,我忘记了,因为我挡着的缘故,他也只有一直站在玄关。
等等,怎么会这样,我到底在紧张什么,看言情小说无数的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而且,我已经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冷静冷静。
“那个,我刚才和父母通过电话了。”在沙发上坐定,我决定这件事赶早告诉他。
“嗯。”他停下玩我头发的手,看着我认真地听。
“我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妈了,就是答应你求婚的事。”
“那是应该的,你要是不告诉他们,我反倒担心了。”他夸张的做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然后突然执起我戴戒指的手轻轻在上面吻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么伯父伯母答应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嫁给我了吗?”
“我老爸他虽然非常想第一时间飞过来见一见那个‘抢走我女儿的小子’但是非常不巧,只买到了一周后的票。”我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一直觉得他脸上的皮肤好有弹性的样子,所以我想干这件事好久了。
“你是说...”他愣了一下。
“我老爸其实是很难缠的,主要表现为在和他宝贝女儿有关的事上。”我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这样啊,那我要怎么做呢。”看着他皱起眉头的样子,真好玩。
“掏出你一颗血淋淋的真心给他看吧。”我捏着他的脸目光灼灼坚定不移严肃无比的看着他。
“那我们现在上街去买刀子吧。”他眨眨眼,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有豁出去的感觉。
“不过还有条捷径,就是搞定我老妈就好了,只要我妈对你满意,我爸的个人观点就会被忽略不计的。”我诚实的说,不知道这算不算传说中的胳膊肘往外拐,老爸老妈,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呐,在心里小小的忏悔一下。
其实我老爸就是舍不得我,真是恶寒,我都二十五岁了,在老爸眼里还是小羊羔一只,而且周围的人只有两种,披着羊皮的狼和不披羊皮的狼,不像我老妈,我上大一的时候就鼓励我赶快找个男朋友,不然好的就被挑完了,总的来说就是按照我妈的理念,我这个年纪,比我大的男性都已经被挑了好几轮了。
真是可怕,两个人理念都很偏激,还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是怎么幸福美满并且越来越幸福美满的生活了那么多年眼看还要幸福美满的生活好多年的。
“在想什么。”邵宇哲不满的亲亲我,把我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怎么对付我爸妈。”这个答案真残忍,千万不能让我老爸老妈知道。
我真是罪孽。
“对了,我忘了说了,今天安和唐磊会来,还有余墨和肖远,因为林和江晨的假期终于结束,要我为他们接风洗尘。”我怎么那么命苦,请我吃饭的少之又少,请我做饭的一个没落,能者多劳这句话是哪个死没良心的人说的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是个长期蹭饭的人。
那刚好可以宣布一下消息,让唐磊的人生有希望一点,顺便看看能不能顺便敲诈他一番,给我长点工资好了。
“她们还不知道我向你求婚的事吧。”邵宇哲再次不满的将我的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
“啊?哦,是啊。”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果然,我想要是她们知道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你家不会到现在还那么安静。”他一脸好笑的说。
看吧,原来我交的一干损友都是非常八卦的,都看出来了。
飞机是中午一点半到,昨天安很豪迈的对我说,暖暖你不用去接她们了,这种跑腿的事交给我和阿墨去办就好了,你就舒舒服服的留在家里为我们准备大餐吧,为了你我们约好早点都不吃了,你就多准备点吧。
这个女人,要我准备八人分外加一只肥的不像样的猫的饭还有本事说出舒舒服服这四个字来,真是官不知民疾苦,平时压榨惯了,一个个都被我宠坏了。
“那么一起来准备吧。”邵宇哲把我拉到怀里,揉着我的头发说。
我不满的抓住他的手,看来他玩我头发真的玩上瘾了,有了前车之鉴,我决定这种习惯要从一开始就扼杀。
不过似乎晚了。
“好饿啊啊啊啊啊~”还没听见门铃声就先听见安毫无形象地大叫声,平时装也要装出一副淑女样的安,看来真是非常之饿了。
真受不了,谁叫她不吃早饭。
“暖暖,好久不见了,这是礼物。”一开门,最先飞进来的不是安,而是罗林,先是给了我一个重量级的拥抱,再是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就落到我怀里了。
真是招架不住,不过看到罗林这么开心我也很高兴,其实她是个很好动的人,很久都没有出去玩,看来真是憋坏了。
“我家亲亲小黑羽呢。”放开我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只猫,说来那还真是只没良心的猫,主人回来了怎么也不出来夹道欢迎一下。
“江晨你在做什么啊。”想四处找找,转过身的时候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江晨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好奇地走过去。
“过磅。”她头也不抬的回答。
只见她拎着黑羽放在我的家用健康称上,正专心的读数。
你当它是猪啊,还过磅,差点被她气得喷血。
“胖了,还好。”她满意的站起来,把黑羽放在罗林的手上。
我彻底的没语言了,以后对这个女人的言行我拒绝再发表任何评论。
“暖暖,你和邵宇哲同居了吗。”一个凉凉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说来也很久没有见到余墨了,她和肖远为了公司的事最近忙得神龙首尾都看不见,今天看两个人的神色我想是该祝福他们了。
至于她刚刚的问题嘛…
我微微一笑,所有的脑袋已经凑过来了。
“我们没有同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看着大家失望的眼神真是开心啊。
“不过我们快结婚了。”所有人一脸死去又活过来的表情,就连从来都是温和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的高深莫测的肖远和那位我不再形容的江晨都露出了以往没有见到过的表情,我继续得意的笑。
“只要我老爸老妈同意。”把这一句话的最后一句说完,想起早川大喘气的毛病,一经传染,害了多少好同志啊。
“哈哈,终于可以结婚了。”唐磊以孙悟空破石而出的语调吼出一句话。
只有他一个人兴奋。
一看就知道不认识我老爸。
所以没人理他。
“宇哲是个好同志,伯父会明白的,再说不是还有伯母在吗。”安拍拍我的肩,用我惯用的灼灼目光坚定不移地说。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意志坚定,目标明确,不管伯父是怎样的人,我都要把冬娶回去的。”邵宇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后面,把我搂在怀里向宣告似的说,语气是真的坚定不移的。
这气氛真好,要是没有这一堆飞利浦耐用型灯泡不辞辛劳的长明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去吻他然后相拥到日落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和余墨今天也要向大家宣布,我终于说服了余伯父余伯母把余墨嫁给我了。”肖远说的中气十足。
虽然我们都猜到了,但是听他们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一起欢呼庆祝。
我想这是我为我们做的最开心的一顿饭了。
然后就是一周后。
第十二章
“你紧张吗。”我瞟瞟在我旁边站着的邵宇哲问。
“有点。”嘴角画起一个弧,他诚实地说。
从日本来的飞机还是晚上到,所以我想见面会还是在家举办吧,制造点家的温馨的气氛好勾起二老的往日情怀什么的,做点铺垫总是好的。
所以我目前处于紧张的繁忙中。
“冬,我爱你。”他从后面环上我的腰,轻吻着我的脖子说。
“嗯,我也是。”
这气氛是不是太浪漫了点。
“今天的菜还是由我来做吧,让伯父伯母先感受到我香喷喷的真心,实在不行我再剖血淋淋的那颗吧。”他的声音从我脖子后面闷闷的传来。
我扑嗤一声笑了,一星期了,原来他还记得。
“那好吧,我就不争功了。”我很郑重其事的把我的围裙交给他,还买一送一的帮他围上。
其实这样也好,从我老爸的状态来看我老妈的标准应该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洗得了衣服修得了马桶还要任劳任怨可以抱怨不准反抗的那种,那么这样打扮应该没错,一方面可以讨好老妈,另一方面难说我老爸看了觉着亲切也许就不会为难他了。
放着他在厨房忙,我精益求精的再次把房子打扫了一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正式启程前往机场接老爸老妈。
老妈就不用说了,才见过,不过老爸说来也没什么变化,一见面就先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我勒得差点断气,一放开还没等我好好的喘口气立即噼里啪啦的开始发问:“那小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来见我,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我就是不同意你妈成天喊着要把你嫁出去,你看她之前看上的纪之那小子,差点把我女儿害了。”
老爸说的一脸义愤填膺,突然转过来看着我,可怜兮兮的问:“女儿,你真的要嫁了吗,你就这么舍得老爸么,都不过问一下老爸的意见就答应了,我女儿这么单纯好骗,老爸怎么放心把你交给那小子。”
“你有完没完,都叨念了一个礼拜了,怎么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女儿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要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啊。”老妈忍无可忍,一把揪住老爸的耳朵用暴力手段把我和老爸强行分开,救我于几乎窒息中。
真恶寒,这里是飞机场诶,我酝酿了半天思想感情没有尖叫出声。
还好…大家都很匆忙,没人顾到我这对无厘头的父母。
擦把汗,老爸老妈终于开始移动脚步了,我赶紧前面带路,目标停车场。
“对了,那小子现在在哪里。”老爸用很随意的语气问道。
“在家里做饭,为了迎接老爸老妈的到来。”我用几近谄媚的语气说,尽量为邵宇哲挣点印象分。
“什么,你们同居了~~~”老爸用超高分贝的声音大吼一句,这下再匆忙的人也会转过脸来看一眼了。
还好…没有熟人…
怎么解释老爸都不信,一路上忍受着老爸的疲劳轰炸,我在心里默想,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了,可以叫邵宇哲搬过来住了,不要浪费资源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出门时没带钥匙,邵宇哲开的门,我用一种默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迅速闪进家门,然后是黑着脸不停瞪着他的老爸以及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盯着他的老妈。
真是品种齐全,希望他扛得住。
“冬,为什么伯父老是瞪着我。”参拜完老爸老妈,邵宇哲找了个空子偷偷的问我。
“你就当那是职业病吧。”我万分同情地对他说。
“职业病?”他一脸不解。
“我爸是中医,看人秉承望闻问切,他一会就会过来给你把脉了。”也许就是因为从事这种古老的职业所以才会比较古板。
帮他把菜上桌,老爸为了长辈的面子在“外人”面前不便发作,不过老妈似乎很喜欢邵宇哲,所以我的心情基本上还是非常轻松的。
邵宇哲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不管怎么样,我会让伯父喜欢上我,心甘情愿的把女儿嫁给我的。”
我转过头看他自信的笑脸,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真正到了饭桌上气氛才是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一开始老爸还想摆出长辈的凶架子,沉了张脸想在精神上对邵宇哲同志施加压力,让他坐立难安,这招我太熟了,当年我念书的时候每次考砸了开家长会或者是在学校里犯了点小事老师跟家长谈过以后我老爸就会用这招,逼得年幼无知的我头都不敢抬的猛扒碗里的饭,没吓死我也噎死我了。
不过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慢慢的老爸就发现邵宇哲被老妈逮着问东问西,毫无多余的精神感受他释放的杀气,可以说除了我在一边习惯性的低头扒饭并时不时地从碗的边缘观察老爸并偷笑以外根本没人理他。
再下来就是老爸拼命想要发表意见,可是由于没有一开始掌握主动以至完全插不上话。
碰上老妈我爸基本上算是英雄末路,虽然了解这个情况二十多年了,还是忍不住要同情一下老爸。
再回来看看我老妈,笑得像朵花一样,我的审美观完全是由老妈一手调教出来的,我觉得一表人才,色艺兼备的人老妈没理由说不好。
这顿让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饭似乎吃得还满顺利的嘛,果然凭我对老爸老妈“只要老妈说好老爸的意见基本上可以忽略”的了解,抓住重点,一举突破,事半功倍,耶。
吃完晚饭先不管锅碗瓢盆,四个,不,按照理论来讲应该是三个人又其乐融融了一阵,邵宇哲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要走,老爸像是终于逮到机会一样跟着走到门口,拍了拍邵宇哲的肩,用一种很严肃的声音对他说:“小子,陪我喝一杯吧。”
我本来是想要说诸如明天还要上班之类的话妄图推托掉邵宇哲和老爸的正面交锋,不过老妈拉住我示意我不要干涉,我想了一下终归帅女婿要见岳父,最后还是只给了邵宇哲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为他饯行。
“要是你老爸审察后不同意你怎么办。”关上门转过身,看着老妈一脸笑得看着我,问。
“不行就私奔吧。”我目光灼灼坚定不移的说。
“…我现在就给你老爸打电话。”老妈嘴上说着,却没动。
“老爸会喜欢他,并且心甘情愿的把女儿交给他的,这是他自己跟我说的。”我着重强调了一下是他说的,有什么责任,他负。
“…真有自信,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满靠得住的,还很有礼貌,对了,你之前跟我说过他是你高中同学,所以来之前我看了你高中的毕业照。”老妈拉起我的手,细细打量那枚戒指。
“不会吧,那种乾隆年间的东西还留着,等着升值吗。”我真服了老妈了,两个人成天飞来飞去的玩,那些东西藏那里啊,总不能跑到哪儿拎到哪儿吧。
“那倒也是,干脆把你满月时的裸照卖给邵宇哲吧,全裸的哦。”这是当妈的人说的话吗,还不忘补一句,气得我一口血含在嘴里要吐不吐的。
“这次回来多久啊。”赶紧把话题岔开,再说下去就要打十八禁了。
“原计划最短见到邵宇哲后,最长到你结完婚。”就是同意与不同意的差别嘛,说得那么婉约。
“那究竟是长是短呐。”我顺着下去探探口风。
“傻丫头,认识你妈那么久了,我喜欢那孩子你还看不出来吗,再说你老爸,虽然他在某些时候行为古板思想极端溺爱女儿神经兮兮又时不时地言行幼稚,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只要邵宇哲人品没问题又对你好,他也不会毫无理由就活生生的把你们拆开,退一万步说,什么时候你老妈说好你老爸说不好了的,这是家规,早在日本的时候我就已经做过你老爸的思想工作了,足足一个礼拜。”老妈摆出那种完全无害的笑脸。
那我基本上是知道我老妈是怎么做老爸思想工作的了,念书时同样的情况从家长会或老师办公室走出来时,如果是老妈的话通常都会摆出这种无害的笑脸,摸着我的头温柔的说一句:“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神哪,我真的是被吓大的啊。
“既然这样,那老爸干嘛还叫邵宇哲跟他出去喝一杯。”我不解的问。
“摆摆下马威嘛,你还不了解个你爸,就怕别人欺负他的宝贝女儿,以及顺便把家规传下去…这是我的交待。”
最终邵宇哲同志还是没有回成家,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半夜两点,两个人晃晃悠悠的从外面摇回来,被吵醒的我和老妈展开了作为人类的所有想象力才从他们的单音节和众多废话中理解出来大概是喝多了不能开车,老爸就把他带回来了。
我和老妈坚定的把他们往沙发上一扔,任其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的结果就是要忍受宿醉的后遗症,老爸还好,反正也不用上班,想睡就睡,另一个则没那么命好了,谁让老爸老妈是礼拜天回来的。
“你还好吧,不然就请假吧。”看他苍白着张脸还要上班的样子还真是凄惨。
“没关系,这样的状况总要应付,再说昨天伯父可是三令五申要我负起男人的责任,以后说什么也要让老婆孩子过上富足的生活。”他很认真的复述,果然是我老爸的风格,传统男人的人生目标。
“那你加油。”我干笑两声,“那就一起走吧,昨天答应老爸借给他车子,他要去看他一个老同学,要搭你的车上班了。”其实从脚伤以后我的车约等于闲置了,邵宇哲的车早就荣升御用代步工具了。
走到停车场时我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他,又酝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钥匙,坚定的说,“我来开车。”
“昨天晚上老爸还跟你说了些什么。”边开车我边问。
“你的童年往事,以证明你是多么的需要人照顾,多么的值得人心疼。”他用手撑着头,斜斜的看着我笑着说。
“还有多么的笨。”抹平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差点一个没把稳方向盘撞到电线杆上,老爸逢人必说我的童年糗事,真是有够丢脸。
“伯父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他只是太心疼女儿了。”邵宇哲揉揉我的头发说。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拨开他的手我专心开车,这么说老爸认同邵宇哲了,看来事情没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嘛。
一放下心来心情就变得奇好无比,以至从纪安那里了解到我爸是个怎样的人的唐磊一见到我问东问西我也没跟他计较原原本本的把情况都交待了一遍,然后看着他乐颠乐颠的回办公室做他的结婚计划并把事情添油加醋的传播一遍,心情愉悦的把他再次里里外外鄙视个透彻。
不过这种心情仅仅持续到下班回到家。
一回家就看到老爸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仿佛在等我,而且还是等了很久的那种。
“爸…”我习惯性地摆出谄媚的脸打招呼,不知道老爸又怎么了。
“我不准你嫁给邵宇哲那小子,我不能把我的女儿交给那样的人。”老爸一开口就石破天惊。
“为什么。”我当然惊讶了。怎么才一天不见就旧貌换新颜了,太快了点吧。
“我都听说了,你的腿的事,就是那小子,你发烧发到三十九度八,他还使唤你叫你去送文件,他自己就不能过来拿吗,啊?你说说你,从小到大,哪受过那么大的创伤啊,腿骨骨折,腿骨骨折,再说了,要是开过来的不是机车,是辆大卡车,或者那辆机车速度再快点,你……你…你…我…我…我,总之,那小子太不像话了。”老爸站起来又坐下。
我在心里呐喊,小心高血压啊,但是为了不激化矛盾,我还是毅然决然的保持那张谄媚的脸,“老爸,没那么严重啦,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连一点点后遗症都没留下来,再说了,真的不关他的事,他不知道我发烧啦,所以才拜托我帮他个忙的。”
我就知道,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在老爸正式出场后就简简单单的同意了嘛,搞得我还以为神终于睁大眼睛看我一次了呢,果然,事来了吧。
“你就知道为他说好话,什么叫做不知道,婚前使唤你就这么不客气的人,结了婚以后就会变本加厉,什么活都让你干,还只准抱怨不准反抗,我怎么能让我的女儿过那样的日子。”
“老爸,这是你的切身体会吗。”我怎么感觉着有点熟悉,战战兢兢的问。
“你…你别管我是什么,总之老爸一句话,不准嫁。”这句话从老爸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他挺开心的。
先不管这个。
“老爸,究竟是谁跟你说这些事的。”那么八卦,我要是嫁不出去,就挖那个人出来陪葬。
“你别管是谁说的,这事有没有,有吧,没话说了吧,那就听老爸的话。”
“老爸老爸,究竟是谁这么说的,歪曲事实哟。”基本上全部是真的,唯一那个不基本的就邵宇哲他不知道我发烧。
“是你严叔叔说的。”老爸受不了我的死缠烂打,不耐烦地说。
“严叔叔,哪个严叔叔。”我一头雾水,这号人我压根就不认识。
“呵呵,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一阵寒意传来,不用转身我都知道那位“严叔叔”是谁了。
“你这个死老头,说是看老同学的,可是你,吃饭吃到一半就跑出来像什么话,她还没下班,就算你回来还不是要等。”老妈随后进来,看起来非常生气。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怎么从没听老爸你提起。”就是那位喜欢以“呵呵”做发语词热爱舞台剧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院长大人嘛,原来认识啊,难怪整我整得那么有针对性,我爸一定欠他很多钱。
“怎么说暖暖应该叫我严伯伯,我可比你大。”他笑嘻嘻的对我老爸说。
这不是重点吧。
“这种行为不端思想恶劣身为医生该严肃的时候不严肃还以整人为乐的人没有必要提起。”老爸一脸嫌恶地说。
“那你干嘛一来这里就跑去看他。”老妈的气还没消,口气很冲。
“只是确定一下上次在一份研讨会报告上看到的名字是不是他罢了,跟我女儿住在同一个城市,要是真的是他,我要告诫我女儿不要去他就职的那家医院。”
老爸你说的太对了,只可惜晚了,你亲爱的女儿已经水深火热过了。
不对,好像有点偏题吧。
“就是说是严叔叔把那件事告诉我老爸的。”酝酿了一下,叫他伯伯太给他面子了,我还是听老爸的话吧。
“呵呵,我侄女的事嘛,作为这个城市你唯一的长辈,我理应向你父亲汇报一下嘛。”明明说的那么虚伪还笑得一脸无害,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喂,你是听谁说的那件‘事实’还在我老爸面前说些什么ABCD的我要是嫁不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欠你诊费啊。”明确了目标才不管他是叔叔还是伯伯。
“呵呵,就是你们啊,那天你在里面睡,那位邵先生自己交待的嘛。”什么叫做我在里面睡,那叫昏迷好不好。
“他有交待是明知我病了还要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往机车上撞吗。”
“我没这么说啊,只是你老爸太敏感了嘛,我才说了一半就跑掉了。”
“你那叫暗示,暗示我,误导我。”老爸是不是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怎么一件简单的事弄得那么复杂。
“唉,不管怎么说暖暖差点成了我的儿媳妇,她快要结婚了,为了我被抛弃的儿子我怎么说也要表示一下惋惜吧。”说得真天经地义,等等,什么叫做差一点成为他的儿媳妇,什么年代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转过头我瞪着老爸。
“喂喂喂,不要挑拨我们父女间的关系,女儿啊,不要瞪老爸,事实上是老爸那个时候年幼无知没看清他的真面目被这个家伙骗了当他是至交好友还约好等以后结婚了要联姻。”果然是我老爸,说话不打标点,但是,还是不能掩盖就这样随随便便决定我婚事的事实,我转脸看着老妈。
“要瞪你瞪你老爸,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老妈赶紧撇清关系。
锁定目标我继续瞪。
“我警告你,明明是你儿子自己先跑去结婚,连声招呼都不打,错在你自己还有脸跑到这里挑拨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没见过你这么过分的人。”老爸赶紧将我的目光折射到阶级敌人身上。
原来那边的人已经结婚了,还好。
“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在你妻子女儿面前提起过我和我儿子,你看,她们连有这回事都不知道,我儿子多受伤啊。”
“那不是因为你说都不说就跑到英国留学去了连个联系方法都没有就人间蒸发了我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干嘛还说出来这种年轻时许的莫名其妙的约定破坏家庭和谐我又不是家务事干得太少闲得慌。”
“打听一下不就找到了嘛,同为医学爱好者,上高中的时候约好考到一起的,是你先毁约的,我当然愤怒。”
“你闷声不吭的走了我干嘛那么积极地打听,我有病啊,再说了,谁说我毁约了,我们明明念的是同一所医大好不好,睁眼说瞎话。”
“你居然看了一眼我的志愿表知道我学西医就报了中医,跟我过不去啊。”
“我只不过随便看看,我喜欢中医为什么要报西医。”
“…”
“妈,我明白了,上一代的恩怨啊,差点祸害了我的美好前途。”坐在沙发上仰头仰起75度,我闲闲的抓起最后一把爆米花,我基本已经理清中心思想了。
“二十多年不联络还记着对方,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呢,不过都有点大脑短路,果然是物以类聚。”抢走我手上一半的爆米花,坐在我旁边的老妈作总结性点评。
“是啊是啊,横插这么一段,真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思想感情,害我感情起伏那么大,不插嘴了,让他们好好聊聊吧。”我挥挥手,搂着老妈闪人。
“对了,你不是见过宇哲的父母了么,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啊,差不多该讨论一下婚期了吧。”这么快就叫“宇哲”了,可怜我还在连名带姓的叫着呢。
看来老妈真的很喜欢他,活活。
“我跟他说一声吧,她父母也不在这个城市,再说还要跟安和林还有阿墨商量一下,她们都在等着呢。”我拍拍老妈的肩。
“好,那老妈就坐着等通知了。”老妈笑着捏捏我的脸,“大姑娘了,妈也不多说你了,你自己要多操点心,结婚是大事。”
没错,结婚是大事,所以要有很多的铺垫和准备工作,差点活活把我累死。
但是再多的准备活动和铺垫也有忙完的时候,于是,我现终于穿着婚纱…任化妆师摆布。
是的,我,暖冬,二十五岁,今天结婚。
此时新娘准备室里有五位新娘,面色苍白,头还一蹦一蹦的痛。
因为喝了太多的酒…
昨晚玩过了,一堆人趴在我家地板上就睡,连睡着没有都不知道就被一大堆亲戚朋友从地上拖起来,扔到这里。
还好赶上了,不然婚礼要延期了,虽然宿醉很痛苦,但是,还是有赚头的,就是我们的第五位新娘,黑泽悠。
黑泽悠,不胜酒力的下场就是在被还清醒的我们灌到完全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自己在说什么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与我们同一天结婚,穿婚纱,还被录音存证。
本来他清醒后死不承认,早川看不下去他被我们折磨,自我牺牲愿意和他换,结果被镇压了,最后我以帮助他和早川纪之的恋情为由胡扯八扯的逼他承认欠我的情,终于还是含恨妥协了。
女人的力量是很伟大的,尤其是四个我们这么强的。
不过说实话,黑泽悠的女装打扮婚纱版,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就是江晨,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不但能看而且简直是帅得不得了,就连我们这种看她已经看的习惯到快产生审美疲劳的人都楞在当场,安那个色女人要不是唐磊死拽硬拽最后干脆把她扛走,她早就嗷嗷的扑上去了。
结婚…也是一件热闹的事…
更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唐磊那个家伙坚持西式中式的都要玩一遍,因为他说他结婚一辈子就一次,所以一次就要玩个干净,不然以后没机会了。害得安举着手不知道该不该打他。
于是真的什么都玩了一遍,当然包括闹洞房,为了方便起见,是在酒店订了房间作为新房,一群人上窜下跳的在五间房里互相闹了一下。
终于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先洗完澡,才不管今天是不是传说中的洞房花烛夜,一头扎在床上,终于可以睡了…
“不行,还不可以睡哦。”半梦半醒,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吹气。
排除万难好不容易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见邵宇哲的脸在我的脸上空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拜托,他昨天也没少喝酒,怎么一点困的迹象都没有,我可是被折磨得不行了,翻个身我继续睡。
“爸告诉我你很怕痒…”恶魔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刚刚用恶魔这个词了么,我印象中的邵宇哲为人善良体贴很有礼貌虽然有时候会有孩子气的恶作剧,可是从来没有让我有恶魔的感觉,不是吧。
还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我就只剩高呼救命的份了,我真的很怕痒,以前老爸就是这么叫我起床的,老爸怎么什么都说了呀,那我以后不是会被吃得死死的。
不行,我要反抗…
反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