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沈蔚蓝。
年芳二九,嗯……这么说有人可能会误会,是二十九,不是二九十八。
是的,对个单身女人来说,年纪是有点大了。
现任职于一家外资企业,嘿嘿,薪资优厚哦,除去每月的房贷,我还能过的很小资。
什么?凭什么拿高薪?
实力!汗水!自从五年前我下定决心要认真过活后,就没再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了。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血汗钱。
再说了,哪个老板是省油的灯?他给你10分,就一定会从你身上压榨出12分来。像我们公司采用了全透明的办公格局,高层就坐在那玻璃箱子里,员工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想偷懒?去洗手间吧!不过让我们欣慰的是高层们在工作区域也没能保留多少隐私,各式希奇古怪的不良习性纷纷出炉。我们公司的老总——一美国人就被某位细心的秘书统计出他每天挖鼻孔12次的最高记录。
他的特殊癖好?是问在我正对过去办公室里的那个气质帅哥吗?
眼光不错哦,他是公司高薪聘请的企业融资部经理范希文。现在风头正健哦,刚上任没三天就被挤掉了人力资源部经理的韦庄登上十大黄金单身汉之冠的宝座(韦庄单身父亲的身份还是让他跌价不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他有什么不良癖好,如果非得找出一个那就是他很喜欢喝咖啡,据说他从早到晚,咖啡杯不离手,简直一咖啡壶。
我以前从不知道他这么喜欢喝咖啡。我忘了说吗?我认识他,不是指三天前韦庄给我们介绍的时候他装着不认识,有礼却疏离的说:“很高兴认识你,沈小姐的名字很好听。”十几年前,他跟我做了一学期的初中同学,最后一次见面在五年前。
五年时间,足够完全忘记一个人吗?我很努力的试过了,看来成效不及他的分毫。这个人向来比我强,就连记忆也能比我先抛开。不过这样也好,他能做到这样,我只需配合就好,难度降低不少。
STOP!我在干嘛?到企业资源部是来核对培训名单的,可不是来胡思乱想的,不在自己部门任思绪游离是件多危险的事,被抓包了就完蛋了。
“小黄,没错吧。”这是他的秘书黄小姐,有着跟她可爱外表不附严谨工作作风。
“恩,没错。”进行第二遍确认后,她扶了扶眼镜对我露出一个可爱到不行的笑容。
哎,年轻真好。可我的青春小鸟都快飞走了……停!!!!!!最近特别容易伤感,真不好意思。
走喽,我回自己的人力资源部了,韦庄是个仁慈的主管,不会介意下属偶尔的神游。
我讨厌下雨天,真的。因为我还没到富裕到能既买房子又买车,下雨天我的鞋子会遭难,更多时候还会殃及衣裤。是,我也可以穿双不怕水的。想象一下我身穿精致的套装,脚踩高统套鞋的情景,第二天不会有意外,最俗着装奖就我的了。
6点15分左右,下班时分突然下起了雨,老天连带伞的机会都没给我。不想回家的时候变成落汤鸡,我站在大厦门口,盯着停车场的方向,看有没善心人士肯让我搭车。
一辆银色的宝马325i从停车场向她这边驶来,那是范希文的坐骑,同样是五年,人家都混成大资了,而我还只是公车一族,他总有办法让人相形见拙。
“蔚蓝,上车送你一程。”
韦庄的黄色进口甲壳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到了我面前。
“哦。”我笑着答应,韦庄一向是善心人士。
就在我准备弯腰进入的时候,宝马从甲壳虫旁边飞弛而过,我瞄到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他是越来越酷了。
“没看天气预报吗?傍晚会有雨。”韦庄伸手帮我扣好安全带。没办法,琐事上我记性不好。
“我定的天气短信,到现在还没到。”我耸肩,那是移动公司的错。
他笑了,那是个能让人联想到温暖的笑容,他有一种魔力,会让身旁的人觉得安心。
“豆豆回来了,说想你呢,要不晚上在我家吃饭?”豆豆是韦庄的宝贝儿子,甲壳虫就是在豆豆的强烈建议下换的,说实话大男人开这么可爱的车实在有点不搭,不过他是二十四孝老爸儿子喜欢就好。
“好啊好啊。”带豆豆的婆婆做得一手好菜,光想就会让人垂涎与滴。
“今天我亲自下厨。”
我维持住我的笑容,不让它跨得太快。韦庄的家境很好,好到从小到大就没让他进过厨房。“呃,我突然想起我晚上还有事,可能没时间去你家了。”
“哈,开玩笑的。”他伸手揉揉我的头,手法跟揉他儿子如出一辙。29岁的女人还被人当成个孩子来对待,面子上难接受。我抗议过多次,却不见成效,还好只在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才会这样。
“妈妈!”别误会,朝我扑过来的不是我儿子,我还没本事生出这么大的儿子。他叫豆豆——他是韦庄的孩子,跟我一样是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
没等我开口纠正,他老爸的手已经覆上了他的太郎头。“叫阿姨。”
看吧,眉头皱了起来,接着泪水也盈满了眼眶,然后小嘴一跨,嘟嘟囔囔的就是不肯喊。
我蹲下身子,伸手环住他,摆出最慈爱的笑容:“豆豆乖,叫阿姨,阿姨抱抱。”
“阿姨……”叫得好心不甘情不愿。
“豆豆好乖,阿姨下回来给你带蜡笔小新最新的碟。”好!怀柔威逼都不成,咱们祭出杀手锏——利诱。
我的脸被温温热热的物体多次侵袭,很快就湿漉漉了一片。利诱成功,我被小帅哥狂吻了。
我并不是个很有小孩缘的人,豆豆却莫名的很喜欢我,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豆豆几个月大的时候,午休时间韦庄就会让保姆把孩子带到公司来,那时韦庄还是副经理,我是他的助理。豆豆也是小小圆圆的一个,让人喜欢的紧,而豆豆也跟我特别有缘,见了我就笑。豆豆十个月的时候,一天突然冲着我喊了声妈妈,吓了我一跳,也让韦庄和在场的同事吓了一跳。这天开始,关于我和韦庄是情侣的传言就在公司流传开来。而豆豆这小子也顽劣的可以,屡教不改,见着就喊妈,我除了见一次纠正一次,别无他法。
我说过韦庄很疼他儿子,两年前,他向我求过婚,是求婚不是求爱。我拒绝了,他只想给儿子一个妈妈,而不是给自己一个妻子。从那之后他就没再提过了,私底下我们还是不错的朋友,他像个大哥哥很照顾我。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洗澡。
小时候,不喜欢洗澡,因为那占去了玩乐的时间。
大学里,是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可一想到洗完澡后还得洗衣服就觉的麻烦。
现在有了台海尔的全自动洗衣机,一切都方便了,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厄……怎么听起来像广告,先声明啊我跟海尔一点关系没,既不认识他们老总,也没收他们的广告费。我还特别不喜欢看海儿兄弟。海儿兄弟跟海儿集团有关系吗?我一直在想是先有海儿集团呢还是先有海儿兄弟?或者他们根本就没关系?这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一直都不好意思问别人,因为怕被笑。)
洗完澡出来,做个火山泥活夫面膜、接着爽肤水、精华露、再生霜、眼霜、层层涂抹完毕已经是10点后的事了。我是29岁的女人了保养是必要的,29岁也,想到我就要掉眼泪,就这么我就要成个中年女人了。
“ 您有一封新邮件。”
我不急着看,先温了一杯牛奶,再来到我可爱苹果电脑前就座。网络是我联络朋友的重要途径,因为比起住址、电话,邮箱地址相对更稳定。而且时间久了我发现文字比语言更具表现力,就更离不开她了。
点击新邮件,看到发信人MyAnata@hotmail.com ,我喝牛奶的动作停顿住了。
童悠悠,一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愿再联络我的人。
放下杯子,我的手有些颤抖,按下邮件,目不转睛定着屏幕等着页面打开。
我很紧张,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我不知道信的内容会是什么,不敢期待她会原谅我,不敢幻想她对我说,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更害怕,害怕她过的不快乐,我造成的伤害没有减少,反而因为时间的推迟层层堆积加重。
蔚蓝:你好吗?
我要结婚了,就是明天,没法预测我会不会幸福,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回不会有意外,婚礼一定如期举行。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触碰婚姻了,可是现在我又嫁人了。我想也许事情本来就没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以前我没那么爱他,也没这么怨你。好遥远的事不是?我记不清了,努力去想都觉得累,所以现在我已经不去想了。以今天为界,明天我要重新开始。
我想我释怀了,那你呢?你还在想吗?还在内疚吗?如果是,我说我原谅你,你会不会好受点?
好奇怪,本来我有好多话要说的,落笔的时候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算了,晚安吧。明天我要结婚,不想让人家看到一个国宝新娘。
祝福我好吗?
跟以前一样对着北极星说希望我们都幸福。^-^
她对我笑了,虽然只是个符号,却足以让我掉泪。
她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我却和她的男朋友暧昧不明,东窗事发她在婚礼前夕取消解除婚约,一个人带着悲伤北上。你可以瞥开眼说不屑,这的确是个很俗的故事。可对当事人来说却是块不愿触及的伤疤,除了我们没人知道第三者是谁,所有矛头直指他。至始至终我没有受到任何的指责,我仍是他们眼中的好女孩,没有人知道我这个所谓的好朋友就是破坏悠悠幸福的罪魁祸首。羞愧和内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仓皇逃跑。
换了工作,换了房子,换了朋友,我刻意遗忘,却仍时时在梦里见到伯母为女儿垂泪叹息,悠悠在电话里哭着重复着那句话:“为什么是你?”夜半从梦中惊醒,只觉的揪心的痛,于是不段的对自己说,悠悠如果不再有幸福,你这个虚伪的人一辈子都不配再爱人。
而今天悠悠对我笑了,她对我说原谅了。我像一个被判了死刑了的人,突然得到特赦,有了重生的机会。
今晚看不到星星,我面向北方,诚心祈祷,悠悠你一定要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才有资格谈幸福。
第二章
昨晚我做梦了。
从十几岁到现在,历时10余年,很长的一个梦,可夜却那么短。
睁开眼看到闹钟指向8点一刻,我一跃而起。
8点55分,我赶到公司,看到挤满人的电梯门正欲关起,谢天谢地,今天一路顺利,还赶得及。
“等等,还有一个。”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大堂里奔跑,高跟鞋击打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奏出紧凑有秩的旋律。同时我也在纳闷自己为什么没被滑倒。
快了。
可以看到半关的光洁如镜电梯门里我的影象越来越分明。
嘿,甚至可以瞄到电梯里的人瞠目结舌的表情。
好,辨认出最外沿的人是谁了。
……范希文!
在这紧要关头我居然犹豫了,缓下步伐,在几步之外徘徊不前。
电梯门在我面前合拢,掩去他轻扬的嘴角,映出的是两颊潮红,急促喘息的我。
半秒后,我幡然悔悟,错过了最后一跟救命稻草。
接着我开始明了五年来无迟到早退的优质记录已至此划下句点。
最后,我才痛心疾首的想到这次全勤奖是没指望了。
午饭时分,我在餐厅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喜欢有阳光的地方。
对面是新进的总机小姐唐糖。阳光下,鹅黄色的外套,苹果绿的衬衣,对人诉说着的是青春无限好。
“在看什么笑成那样?”我问到,她拿着一本粉红外皮的书,一边吃一边看,还时不时的捂嘴轻笑。
“啊。”她这才发现我的到来。她把封面竖起,让我得以看清。
“2004年星座运势预测,我不知道这个还能逗人笑?”
话音刚落,她的脸泛出红云。“人家是看你来了才笑的,蔚蓝姐你是什么星座的呀?”
这么急着转移话题,不用说肯定是桃花运盛之类的。“天秤。”我咬下一口总汇三明治。
“原来你跟我同星座呀,书上说天秤今年红鸾星动……”她呷然而止。
“是吗?书上还说什么了。”我低头喝奶茶,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红云泛滥。想当年,我也这么青春无限,也喜欢看捧着这类书天天就看自己姻缘。每每说有望找到意中人的时候就兴奋个半死,然后天天憧憬着梦中人的出现,想象着两人相遇的情景,在马路拐角处、在图书馆,在电影院……有时候对面来一帅哥,就想会不会是他?既而芳心乱窜,结果却往往是与帅哥擦身而过,再转头却见帅哥投入人家的怀抱,于是芳心坠地碎成一片片,止不住的叹息。
“恩,”唐糖兴致勃勃,照本宣课的念给我听,“2004年是天秤事业发展关键的一年。
工作将会非常忙碌,责任重、压力大,而且还将面临变动。下半年,你等待已久的机会与运势突然出现,各方面都会顺畅起来。财运方面,今年上半年将会有大支出,建议你做好理财计划……“觉着有些无趣了,目光却开始飘向窗外。
楼下范希文正从马路对面走来,听说他不大上职工餐厅,中午都是到去外面解决的。
他到是挑剔,哼。我咽下奶茶,转头对唐糖的停顿作出回应。她受到鼓舞,开始跟我说今年的健康运。
视线重新回到窗外,他到了公司楼下,身边站着的是单月隐——公共融资部副经理,一个27岁美丽与智慧并重的女人,曾是经理一职的热门人选。只是她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转头也不过4、5秒的事啊。难道她从下水道钻出来的?这太离谱,我笑着摇了摇头。从表情看来,两个人相谈甚欢。如传言所说,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至少我从外表上看来是如此。
唐糖喊我的时候,他们的身影正好消失在大楼入口处。
“蔚蓝姐、蔚蓝姐。”
“怎么了?”她是这般着急以至于都没发现我的失神。
“这里说天秤座的结婚运在30岁以前,过了30就再找合适结婚对象就难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慌不忙喝完最后一口奶茶。
“蔚蓝姐,你不急吗?30岁呀,你就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谢谢你提醒我,我今年29即将步入30.书我没收了。”我将笑的弧度拉到极至,从她手里抽出书,款款起身离开,故意不理会后面传来的微微抗议声。
我知道,她是真的替我担心,可是谁让她踩到我的痛处了。她不了解我这种天秤座是最难忍受被人家当面指出缺点了,特别是这种拼了命也无法改变的缺点!
回到办公室,只有李度一人端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一盒寿司和一个保温壶。
我拉了把椅子,挨到她身边,拿起一块馒鱼寿司塞进嘴里,味道不错。
“又有人给你送外卖了?”
“你保证没见过这么帅的外卖小弟。”李度与我同时进的公司,恰好同龄。她向我展示了29岁女人的另一种生活方式。男人如衣服,不喜欢了就换。——她的座右铭。男朋友多的让我叹为观止,同时也让我被她的洒脱所折服。
“听说你在餐厅受刺激了。”她打开保温壶,盛出一碗,里面装的是燕窝粥。
“这么快?”我惊讶于消息的传播速度。
“没听说过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网络吗?”她连头都没抬一下,忙着跟某位不知名的帅哥聊天。
我估计着应该是同公司的,并且刚才也在餐厅进餐。看来不出一钟头,连清洁工大妈都会知道中午在餐厅有个叫沈蔚蓝的大龄女青年,因为被人指出真实年龄而发火了。翻翻白眼,这又是件发生中却无力挽回的事。
“其实你何必那么介意,人家都说说女人30一朵花吗?”她笑着安慰我,语气轻松得仿佛自己才十八、九岁。
“你一定不知道这句话的同60岁的女人比较得出的。”30岁的女人皮肤等生理机能在衰退中是不争的事实。“唉,还是对着你好,不会让我觉得我落差。”李度是肉弹美女,抱起来温温软软的特别舒服。
“你说人家看到两个年近30的女人抱在一起会产生怎么样的联想。”她没有推开我,只是仰着头好象真的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玻璃。”我乖乖的松手,与她拉开至安全距离,我有被问过关于性取向的问题,不可以再留下把柄落人口舌。
她怜悯的拍拍我的头,眼神如同看一只流浪狗,我知道等下她就会施舍给我一跟肉骨头。
“算了,看你这么可怜,我把已是囊中物的范希文让你好了。本来我是想留着安度晚年的。”
她还不一般的自大。
“心领了,他已经被单隐月小妹妹盯上了。”我不以为然。
她摇头,拣出一个鱼子酱的咬下再就上一口粥,待食物下腹,才张口说:“他们两个太像反倒不合适。范希文应该配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眯眼打量我一番,“而你勉强算是一个。”我也摇头,“我家外婆有训:名字里带水的男人一概不要。”
“为什么?”她不解。
“因为我的姓里有水了,再找个带水的,那就两个水了。”用餐的人陆续回来了,我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处,转身回自己位置。
“那又怎样?”她直呼,更不明白了。
“那就意味着,”我顿了顿,想起了我的母亲,“流不尽的眼泪吧……”
我不是真信。但外婆的话却由我父母印证,明明是因爱结合,婚后却争吵不断,母亲真的是泪流不止。
电梯里我手里大袋小袋的装着的是同事门延误了的午餐。谁让我比较衰,被抽到去买吃的。食物的香气弥漫到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呵,我有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数字闪到6时,门开了,先进来的是范希文,他微微颌首后站到了旁边。我这才看到他后面还跟着单月隐,她两脚同时踏上电梯那一刻。
嘟……
超重的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对这位副经理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她脸红了,这种情况的确尴尬。
不过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没法接续同情她,因为她转身对我说:“这位小姐,请你先出去好吗,我们有正事要马上赶去楼上会议室。”
什么意思,我给同事买午餐就是闲事?
“那这位小姐,你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你知道我们上去是要见谁吗?午餐迟点吃不要紧,耽误了十几亿的业务,你担待得起吗?”
晕死,该不是把我当送外卖的了吧。
她那趾高气扬的态度,惹恼了我。“既然是重要客户,你们就该早做准备迎接,真失去这笔业务,你们也是该自我检讨失职,怎么也轮不到推卸责任到我这小职员头上。”我昂头以对,谁怕谁?
“你……不可理喻!”她的脸已涨成猪肝红。
“你确定你不是在自我反省?。”上学第一天妈妈教我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若犯我我必犯人。
嘟……铃声仍在响着,我们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让。
“沈小姐,大家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你也不希望公司遭受什么损失吧。事情真的很急,你就当帮帮忙,先出去好吗?”范希文出声了。
现在轮到我脸红了,他的态度没问题,语气也很诚恳。可如果他早点说,我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让一让也无所谓。可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我一个人在无理取闹了。人们都把谴责目光对准了我,一致认定我是该出去的人。
我退出去了,走前还瞪了范希文一眼。所有跟他有关的不愉快记忆纷纷出炉,新仇加旧恨,我下定决心排斥他。
餐厅里人满为患,我端着餐盘找位置。
“这里,这里。”李度很快就占到两个人的位置,不久前范希文坐这里。
椅子上还有他的余温。
“差点就要站着吃了,今天好多人。”勺入第一口饭,李度说。
“因为原本不会来的人都来了。”他不就是。
“是哦,以前我还没在餐厅里见过范希文。”
“好端端的偏要来抢我们的位置。”
“听说接了个大项目,赶时间才就近解决,最近都这样。”她低下头吐出鱼刺,“范希文还满有风度,见得我们就让位了,我看他的餐盘的东西根本没怎么动。”
“他那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吃下一大口饭。
“你怎么知道?”她抬头。
“他没这么好心。”一口咬下大半东坡肉。
“何以见得?”
“他素行不良。”灌下大杯奶茶。
“你又知道?”
“我当……”咽下差点呛着我的奶茶:“然猜的。”
“你好象对他很有意见。”
“恩。我讨厌他。”说完我发现用‘讨厌’似乎亲昵了点?
“为什么?”
“他跟单月隐狼狈为奸。”想起电梯事件就来气,叉死他,我叉起个肉丸就往嘴里塞。
“又是这件事,单小妹挑上你是她的问题,但他说那些话也是从公事出发啊,要我我也这么说。”她对我态度不以为然。
“哇,连你也替他说话?”
“你当我没说。”她看气氛不对,连忙改口。
我更不平了,居然还能让我的朋友倒戈。
我跟他的梁子结大了。
我在发火,他们说发丝都发着呲呲声。
上司韦庄看出来了,他提醒我要克制、冷静的分析问题;同事李度看出来了,她劝我注意维持形象。
总机小姐唐糖也看出来,她不跟我同乘一架电梯下班,即使当时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其实她大可不必,我不是会迁怒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我想要切八段的也只有范希文,不对,还有那个谁?单月隐!
李度还说我对他有敌意,事实上的确是他有问题。
我主持一个公司内部的培训讲座。期间有一个职员接二连三的打断我,问一些与主题无关的事。那个人我认得范希文的下属,还是单隐月的表亲。在我隐忍着请他把问题留到我发言后提出时,我不小心瞄到了坐在后排范希文。这并不是面向管理层的讲座,加上他一脸饶有兴致的表情,让我不得不的怀疑起他的动机。比如事先知道单月隐的这位表亲的行为,前来看热闹。他乐于见我出丑,这并不是没有先例。
我就知道有人会说是我敏感。
刚才那件不是重点,今天这件事才是让我彻底鄙视他的主因。
就是单月隐的这位表亲,他在公司的年度业绩考核中得了最后一名,按照公司规定该被辞退。我们按例向高层做了反映,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今天下午从总经理秘书处得知,范希文找过总经理,因而那位就被留下了。最后一名的都能被留下来,以后谁还会拿规定当回事,我们维持一套考核制度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我一直以为他在公事上还是个有原则的人,可如今他却可以为了一个单月隐偏袒下属到这种地步。我觉得失望,不是,是看不起他!自己以前太高估他了。
电梯下到六楼停下,随着电梯门的开启,印入我眼帘的是范希文和单隐月,不觉间胸中翻涌的气流欲加猛烈。
借用句很俗的话,如果眼神能杀人,范希文早就血溅八步,命丧当场了。
他也感觉到了我的怒气是冲他而去,疑惑的目光和微皱的眉头表明他在纳闷我的怒气从何而来。
单月隐显然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迟迟不敢上前。哼,无胆鼠类。
不等他们作出反应,我按下关门键,将两人隔绝在我视线之外。
出了公司,西边落日进行中,代表着幕夜的紫色由西向东层层渲染开来,依旧蔚蓝的东方月亮已经高悬。其实她又何必急于一时,等到属于太阳的最后一缕光消失,整个黑夜都将为她所有,可她偏偏就这么迫不及待,连个完美的谢幕都不愿给。
最近情绪起伏很大,刚才还怒火中烧,现在又无端的悲从中来。年纪大了就这么不好,以前这样子只需想是不是生理期就可以,年龄渐长还得担心是否更年期的因素。
一阵尖锐的急刹声刺痛了我的耳膜。
“蔚蓝上车,我们得谈谈。”范希文把宝马停到了我身旁。
“我们不熟。”我不觉的有什么好谈,迈开步伐往前。
“为电梯的事气到现在,是不是幼稚了点?”他开车跟着我。
“不好意思,我是闲人是只配为这种事情生气了。”我的态度可没任何不好意思,甚至压根没看他。我拐了个弯,可在这里车子却不能。
“小姐,作为你生气的对象你也该让我知道我错在哪?”他在我身后喊到。
我没理会,只顾走我的路。
没走多远,我就被追上来的他拉住了。
“该死,你到底在气些什么?”他气急败坏,脏话都溜了出来。
我甩开他的手,“你不必管我,管好你的单月隐就可以了。”看到他微楞,我才查觉这话说得暧昧,可话已出口收不回去,只能转身走人。
才迈开一步,手肘又置于他的束缚中,“跟月隐有什么关系?”
我想挣脱却挣脱不了,于是直面他,反正我理直气壮没什么不好说。“你想看我出丑也就罢了,请你别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里,把制度视于无物,让其他同事难做!”
“个人感情?”他很快明白过来,“你以为我为了月隐才把她表哥留下来?”
“不是吗?我不觉得年度考核最后一名的人还有什么理由值得留下来?”我不就不信他还能编出什么合理理由来。
“他在公司多年,业务网铺的比较大,立即辞退可能会造成损失,所以建议暂缓辞退,先巩固他手里的客户资源。”听起来这是个合理的建议,就像韦庄说的公司可能有其他方面的考虑,也许是我误会他了。
在我无话可说的时候,他看着我,然后突然咧开嘴笑了,我不禁头皮发麻,他以前设计我的时候就这么的笑。条件反射的我主动道歉:“对不起,也……也许我真的误会你了。”
“我接受,那么现在我觉得有必要探讨一下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的问题。”他空出的另一只手扶正我向后倾的身子。
“呵呵,没必要吧,不早了,我想回家。”我忍不住想后退,却发现整个人已被他圈住。
“我觉得很有必要,要不然我们中某个人很容易犯同样的错误。”
他的目光灼得我两眼发痛,无法直视,顺带连心也慌起来。“是我错了,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都不是,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蔚蓝,我们我们真的得好好谈谈。”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低沉,如此具有诱惑力。
不行了,我不能在呆在这里,要窒息了。
“韦庄!”我朝着他身后大喊。
趁着他一时不察,我挣脱他的双手,头也不回的拼了命的奔跑。直到上了一辆的士,待车子发动了,我才敢大口的喘气。可没等我静下来,耳边萦绕着的属于他的声音信号正式被脑细胞接收: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里的其实是你自己!我的脑袋白茫茫糊成了一片,当机了。
当晚,我失眠了。
范希文……他就是悠悠的前未婚夫。
我喜欢他。
悸动记不清哪天是起点了。
也许是他转学到我们班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也许是不对父母以外的人掉眼泪的我第一次在他怀里放声哭泣的时候开始萌芽。
也许是喝醉了的他拉着我说可能喜欢我时才破土而出。
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
为什么会喜欢这样恶劣的一个人?
以捉弄我为娱乐,跟我抬杠为副业,气炸我为最终目标。
至今都没有结论,感情里包含着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或许我还不够老,待到白发苍苍时一切都才会有定论。
遗憾他不是我能轻易触碰的人。
他不是我能随心所欲去爱的人。
他是我得压抑自己不去探究的人。
他是属于悠悠的。
这是他以悠悠男友的身份再次出现时就注明了的。
所以从没让他知道我的感情。
伤痛五年前的那场婚变带给大家太多的伤痛。
一度让三个人都没了爱人的勇气。
至今仍心有余悸。
哪怕看似尘埃落定。
我也介意悠悠的感受,唯有确定她的幸福。
我才能心安理得追求我的自己的幸福。
第三章
昨天一夜无眠,第二天只能顶着熊猫眼去上班。
“不会吧,不就是相个亲嘛,何必紧张得连觉都谁不着。”李度一见我就来这么一句,搞得我一头雾水。
“什么相亲,我以为昨晚没睡好的只有我一个。”我去休息室给自己泡了杯特浓的咖啡。
李度跟着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传真,交到我手上:“那!令尊的相亲通缉令。”
我狐疑的接过来,一张男性的照片下面附着姓名、年龄、学历等等,居然还有生辰八字,这我又看不懂。
跟着是一封信,内容如下:蔚蓝:我找人给你算过一卦说,你今年红鸾星动,有望找到如意郎君(我过了25岁生日后,他每年打电话跟我说相亲都先来这么一句)。我大喜过望,动员亲朋好友行动开来,搜集了大批青年才俊的资料,经过层层删选,我们一致认为传真中的三高男性最适合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跟你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你老说你忙没时间回来相亲,那这个你去见上一面是最方便的了。所谓有缘千里来相间,他能从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这就是与你的缘分,你可要好好把握。
PS:我已帮你约好今晚见面,具体的时间地点他与你电话联络后商定。
父亲上后面他有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我猜想这份公文似的信就是他的秘书拟的,他只是浏览过后在上面签个名,就跟他签公文一样。
“这份东西谁先发现的?”现在离上班还有些时间,希望没多少人见着。
转头看到李度贼笑,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老天保佑千万不是周涛,那是只出了名的小喇叭。
“没错,就是周涛!”
我有点头痛。“他影印了几份?”
“还没,因为被我发现了。”谢天谢地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相亲对象长什么样。
“大恩不言谢。”我感激的拍拍她肩膀。
“不用,不过据我所知,现在消息已经传到大厅的接待处了。”
我一阵脚软,难怪刚才上来时,她们冲着我怪笑。
“怎么办?”我问。
“我觉得以静制动是最好的方法。”
是哦,坐着等他们来问是比对每个人解释一遍要好。
我回到座位上,韦庄提着公文包要进办公室,却在见到我时转了个方向朝我走来。
“昨晚没睡好?你的黑眼圈很重,还一副很累的样子。”他关切的问。
“恩,失眠了。”我捧着杯子,韦庄应该还不知道吧。
“要请假回去补眠吗?这个样子可不行。”
“不用了,我多喝杯咖啡就能撑得住,不会影响工作的。”我说过韦庄是个关心下属的好上司。
“回去吧,晚上相亲你总不能顶着两只熊猫眼去吓人家。”我杯子一个没端稳,咖啡差点溅出来。
“你看连杯子都没拿不住了,走吧,走吧,还是回去睡一觉吧。”我就这样被我的上司赶回了家,第一次我觉得韦庄的好心有点泛滥。
我先是好好的补了个眠,韦庄准了个补眠假,我得让他名副其实,才不负他的公私不分的关怀。
一点半我电话铃声吵醒,是老爸打电话来跟我说见面的时间地点。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他没把时间地点一起传真过来,要不然到了约定地点发现附近坐着的都是熟面孔我还怎么见人。
又躺了半个钟头,两点整我起床洗澡、敷脸、选衣服和做头发。
对,我是要去相亲。
我不是思想新潮抱定独身主义的职业女性这个事实让你失望了吗?如果是,我只能说抱歉,结婚生子是我懂事以来就决定要走的路。我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可爱小孩,然后天天抱着它到处现。哈,这实在是件很美妙的事。怎么保证孩子就长的漂亮?我是姿色平平啦,那就只能要求孩子他爸有好基因喽,这个人照片我看过了,长的不错,而且学历又高,应该可以生得出漂亮又聪明的孩子。听起来像只是找个精子的主人?就算是事实,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吧。
世上不因爱而结合的夫妻多的是,他们能凭着爱情之外的责任过下去,那我应该也可以。我有把握可以当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妻子,情人间的争吵多因于在乎,没有了爱情,少了介意,多了宽容,可能并不甜蜜,却能相安无事到老,而且也许……也许这个男人足够好,好到我能忘了他。
说实话,我有点被30岁后无法结婚的预言吓到,以前我还在憧憬爱情,那天唐糖念的话提醒了我该现实点,另人羡慕的美满姻缘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悲观吗?我年纪不小了,难道真要等到年老色衰连挑的机会都没有了,再随便找人嫁吗?
可能是孤单久了,想有人陪,不一定要幸福,我只想要个家庭。
穿了件小红圆点的及漆连衣裙,外面批一件桃红色羊毛开衫,脚上是一双圆头的皮鞋。头发做成微卷,扎成公主头,脸上画了淡状。
尽管已经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我还迟到了,因为我忘了出租车换班时间很难打到车。我在侍者带领下去找到位置时,已经超过约定时间10分钟。
情况有些出乎预料,不是指我见到男方发现本人比照片上的还要帅,而是我同时见到了他母亲,我以为我单独赴约,对方也该是。算了,既然是相亲,来了家长也正常。
“对不起,因为打不到车子所以来晚了。”我微微欠身,然后在对面就坐。
“没关系,才10分钟而已。希望下次不要了,高峰期应该早点出门。”这是表示不介意,还是在谴责?她微抿的薄唇,利落的打扮也告诉我这是个厉害角色,“是的,下次我会注意。”再次露出包含的歉意的微笑,是我有错在先。
“听说沈小姐在一家投资银行任职。”做家长的开始切入正题。而帅哥始终持着笑容,从进来到现在我还没听到他的声音。
“是的,您叫我蔚蓝就可以了。”她的表情让我觉的自己不是在相亲,而是在警察局接受盘查。
“沈小姐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呢?”也许她觉得现在有必要这么生疏,好吧,我尊重老人家的意见。
“5年前吧。”
“刚来的时候一个人很不适应吧。”
“恩,还好。我还有个室友,她帮了我很多忙。”
“男生?”
“啊?”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质疑我的操行,很快否认:“当然不是,是同性室友。”
“沈小姐别怪我唐突,现在社会风气不好,有些女孩子男女关系乱的很,我做母亲的是怕儿子吃亏,所以想弄清楚些。”说罢,她优雅的端起茶杯喝茶,神情没半点歉意。
“不要紧,可以理解。”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有些后悔来赴宴了。
“沈小姐也30了吧。”她笑了,讲到我的年龄居然笑了。
“没,刚过完29岁的生日。”桌下紧握的双手说明我在隐忍。
“听你父亲说你从没找过男朋友,我很好奇为什么?”她居然一脸的兴致,我不知道一个50多岁说起话人目中无人的女人也可以露出这么八褂的表情。
“其实我也好奇,贵公子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也会靠相亲来找女朋友?”很满意的看到她呆楞的表情,“难不成有什么隐疾?”
“你!……”是我的一反常态吓着她了。
我持着微笑继续说到:“还是都被你这个保护欲过度的母亲给吓跑了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父亲所谓的乖巧懂事的孩子吗?还好我亲自来了,要不然你怎么被她骗了都不知道!!”她有些激动,后面那句则是对儿子说的。
此刻我终于听到了那位帅哥的声音,他轻拍母亲的后背,说:“妈,你别生气,您不喜欢我不要她就是了。”
“哦?是不是您年纪大了,错把乖张听乖巧了呢?其实您大可放心我对您这个毫无主见的儿子我没半点兴趣,留着他陪您得了。”语毕,我转身潇洒的离开。
“谢谢光临,请慢走。”侍者的声音落下,门在我背后关上,彻底隔绝那位母亲歇斯底里喊叫声。
清了清耳朵排除噪音余威,我开始考虑冲动行事的后果:肯定少不了老爸的一顿疲劳轰炸。把人家老妈搞的火冒三丈,不尊老的丑名在外,以后是没人有勇气给我做媒了。我怎么忘了呢?婚姻本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还牵扯到两方整个家庭,累!就孤单终老一辈子吧,我照样可以逍遥自在的……
路上有人与我擦肩而过,随即没入人群不见了。一阵怅然涌上心头,真的要孤单一辈子吗?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入睡。
可多少次了?
在点了满桌的菜后发现自己吃不掉。
对着一条中意的裙子犹豫不决没人提供意见。
电影看到精彩处大笑却只听到自己的回音。
从噩梦中惊醒却只看到冰冷的墙壁。
然后寂寞就会从不知名的角落探出身子向我袭来,从指间蔓延到心脏,哪怕在烈日下都让人觉得莫名的寒冷。
所有声音突然静了下来,我站在这里却似乎被人群隔绝了。一张张漠然的脸,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余华说,死亡就是停在一处,看其他人和时间流过。此刻我仿佛进入了相同的情境,需要帮助的我在人群中搜寻出家人、朋友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于是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
“相亲愉快否?”一个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回头,是范希文!
他的出现证明我还活着的,喜极而泣,把脸埋入他的胸膛。
他一时无法反应。
“借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够了。”这个胸膛温暖依旧,但我不该留恋。
“十分钟好了,我给你优惠。”
他的话让我啼笑皆非,捶上他的肩,也与他拉开了距离。
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拭泪水,也整理被眼泪糊花了的装容。
“怎么了?因为年纪大被人家拒婚?”看来沈蔚蓝相亲事件也传到他耳里了,范希文就是范希文,多年不见损人的照样切中要害。
我在对镜补装的空隙给了他一颗卫生球,说:“哪轮得到人家拒我,我只是哀叹世界上的好男人都上哪了?”我关上粉盒,整状完毕。“手帕沾了粉,洗干净了再还你。”他是地球上最后一个带手帕的男人了。
“随你。”
“怎么?粉没涂匀吗?”他盯着我看,我忍不住想从包里拿出镜子再审视一遍。
他却说:“今天晚上很淑女,差点没认出来。”
“我本来就是啊。”他一句难得的中听的话让我的脸微微泛红。
不希望他看出我的不自在,转移话题:“你怎么出现会在这里?”
“有个约会,就在附近。”
单月隐?女朋友?客户?
我不禁猜想,然后那句‘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的是你。’又哄响在耳边,接连几天的情绪失控,我到底是在干嘛?我懊恼的摇摇头。
“阿呆?又神游?”他轻唤我,笑我的出神。
“别再叫我阿呆!”这个人不出三句就会让我生气,我跟他八字犯冲,怎么会喜欢上他的。“你约了人家几点?”他还是快快走人的好,要是被气得粉装皲裂,他说不定会笑趴下。
“时间差不多了。”他看表。
“那你还不走。”我催他。
“在想要不要邀大胃王你吃第二餐。”
要死了,我只不过偶尔吃的比较丰富。
“算了,人家未必欢迎我。”晕死,一小心就吐出带酸的话。
“那倒是,”他点头,“老王阅人无数,你这点姿色入不了他的眼。”。
额头爬满黑线,这个人没句好话。
“你损够没,快走吧。”
他笑,伸手招了辆车。
站在打开的车门旁,他说:“你先走。”
我坐了进去,他关上车门,预付了车费。
“车送检了,没法送你,晚上自己小心点。”他交代着。
“恩,再见!”不就是句是男人都该说的话吗?心却因此绵软。
车子开动了。
司机说:“小姐,你男朋友对你不错哦,车都开了还站那边看。”
“误会了,只是普通朋友。”我解释到,却还是偷偷的回头了。
他已经不在那里。
不是说普通朋友吗?那失落又从何而来?
最近看了部恐怖片,电梯失控从几十层作自由落体,砰的落地,几下反弹后静止,鲜红的血不断从电梯里涌出。想象一下电梯里人的死状……
想吐。
“我吃不下,先上去了。”
“你干嘛,最近都食欲不振,不会是怀孕了吧。”
“我不是玛利亚,不懂无性繁殖。”不想破坏人家的食欲。
等电梯时,手又开始起疙瘩,晃头,再揉太阳穴。
别中毒太深了,女人。我对自己说。
门打开,里面只站着范希文。
当我一脚跨进去时,里面的灯光突然变暗了,还闪啊闪,跟鬼片的前奏如出一辙。
我犹豫着要不要再跨进另一脚。
“因为电压不稳。”他说,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知道。”不愿被他看扁,我迈出英勇的一步。
因光线不足而显得幽暗的空间里,我专心得盯着上面跳动的数字,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电梯到了9层的时候停住了。
门没向往常一样开启。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上前去按开门键。
门还是没动静,他皱眉。
数字突然开始往下跳。
那机坠人亡的惨状浮上脑海。
危急情况下,我的行为就开始不受大脑控制。
第一个反应是抓住他。
“不会吧,真的就让我遇上了。”
“我不想死得这么惨。”
“妈,你在哪里帮帮我啊。”
“我真得不是故意养死你的,刺猬大哥。”鬼片惯性思维,我开始忏悔。
……
下行了三层,电梯又停下了。
我仍在继续我浩大的忏悔工程。
“宋美龄,宋奶奶,我当初是有说过你活得太久了点,但并没存心咒你的意思。”
“蔚蓝,你安静点。”可能太紧张,可能太投入,我没注意到他不耐的表情。
“张学良,我一直很景仰你,除了说你老婆多了点,真的没其他坏话了。”
“张爱玲……”我突然被他推到墙上。
“沈蔚蓝,你给我闭嘴!”一声雷鸣划过脑际,我被吓住了,无措的看着声源,泪眼婆娑。
两手握着我的肩,他对我说:“你镇定点,也许只是小故障。”
他眼神要求我的回应。
“恩。”我麻木的点头。
“即使真要出事,你说什么都没用。”
眼泪马上要溢出眼眶。
他有些懊恼,深呼吸后,又问:“你中过彩票吗?”
我摇头。
“我也没中过。出事故的几率比中彩票都还低,所以你我都不会有怎么好的运气。”
听起来还有点逻辑,我接受,点头。
“那好,现在我们最首要的就是自救。”
点头。
动作片惯性思维,我望向天花板,寻找可以打开的窗户。
“我们不演动作片。”他告诉我。
下一秒,我的手里被塞进电话。
“打给维修部,说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他下指令。
我照作。
“怎么说?”他问。
“他们五分钟后就到。”
五分钟?它要掉下去就几秒的事。
悲观情绪又占了上风。
“别胡思乱想,五分钟很快就过了。”他伸手抚平我的眉头。仿佛有魔力般,他的手指向我传输着安定的力量。
就在这时,电梯震动起来,又往下。
他抱住了我,很紧,紧得都痛了。
我也死命抱住他,闭起眼,心一横,死就死吧。
但没多久,我就感觉到它又静止不动了。
睁开眼,一片漆黑。
“蔚蓝?”黑暗中传出了他询问的声音。
眼泪夺眶而出,“它好可恶,死就死好了,干嘛还这么折腾。”
“呵。”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这样我们就还有希望,我不想现在死。”
“我也不想死,我真的还有好多事没做。”我抽泣着说:“家里还有副拼图没拼完,昨天买了好多材料褒汤的都没用,我还答应了唐糖一起去苏州玩,还没有穿上婚纱,还没生小孩,还没拿到我爸给的嫁妆……好多……好多……呜……”说着说着,越觉得伤心,忍不住哭起来,鼻涕眼泪净往他身上抹。
“真的好多,”他揉我的发,轻声说着:“我比你少多了,让我心有不甘的就只有一件。”
那一定很重要,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遗憾。
“是什么?”都死到临头了,还能保持好奇心,真是佩服自己。
“那是……”
“里面的人听得到吗?”关键时刻,外面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
我们得救了。
电梯外,我见到了韦庄。
历劫归来见到朋友,心中刹时盈满了塌实的存在感。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韦庄过来扶我的时候,我兴冲冲的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说自己遭遇。“你不知道刚才有多惊险。”
原本放在我腰间的他的手松开了,失落感油然而生。
他对韦庄颌首后离开,没有看我。
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有种冲动,想喊住他问:最让你心有不甘的到底是什么?
可我说不出口,现在不是生死关头,不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
在外企加班是家常便饭。
不加班才有问题。
不加班显得你不忙。
不忙说明你有偷懒的嫌疑。
偷懒?哈,请收拾包裹走人吧。
搞定这份明天赶着要的文件,已经是将近10点了。
在公司楼下等车的时候,我遇到了同是加班人的范希文。
我们最近关系改善,他要送我没理由拒绝。
一上车,我就开始犯困。我最羡慕无尾熊,一天睡23小时,还被人当宝宠着。我就不行了,要工作,要赚钱,要维持生计。最可怜的就是拿破伦,不能充分享受睡眠的乐趣,一天只睡3小时,居然还被人视为偶像来效仿。
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感觉车子停了下来,他没叫醒我,我也就没睁眼调整了姿势继续睡。
他说话了,磁磁的低沉嗓音,让我一度以为自己在梦里。
“我刻意遗忘,忽略你的消息,最后却还是走到了你附近。你跟以前一样是那么傻,那么呆,那么可爱。可惜你不会随便激一下就蹦蹦跳了,少了好多乐趣。”
死范希文,在梦里也一副德行,除了损我你还会说什么?
“说实话你比以前漂亮了,知不知道你穿着那条白色雪纺绸的裙子出现在公司时,有多少男人盯着你看。”
他夸我咧,尽管这是在梦里听起来那么不真实,我仍觉得美孜孜。
“不知道他们要是看过你中学时穿着水桶裙招摇过世的样子,会不会傻了眼。呵。”他自己就笑开了。
我才傻了眼,他到底要说什么?
“不要皱眉,其实我想告诉你,虽然你那个时候又傻又呆又不漂亮,但我还是遗憾没在那个时候就让你喜欢上我。”
心跳开始砰砰的加速了。
“那时我不知道,原来爱看你生气是喜欢,想看你哭也是喜欢。如果我早点明白过来,如果在遇见悠悠之前就明白过来,就不会有这么伤害和痛苦。她是我心头最深的亏欠,对她我做了这辈子最不负责任的事。现在看到她过的好,那份愧疚才放下一些。”他深深的吐气。
我又何尝不是呢。
“五年前,你就这么离开了。我以为你讨厌我,鄙视我,因为我破坏了你跟悠悠的情谊。但你自以为是的把我跟单月隐归在一起,还莫名奇妙的对我大动肝火。我不自觉的把这理解为你对我并不是全然无情,起码还是有点点在乎的。对吗?”
真是梦吗?为什么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真切。
“悠悠放下了,我们也放下好吗?”感觉他就附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脖劲。
很具诱惑性,但我还是下意识的摇头,我没准备好,悠悠说她不在意了,那我就真能跟他在一起吗?
“不要想都不想就摇头,这次是你先招惹我,别想不负责任的给了希望就转身走人。就算真是海市蜃楼,我也会不顾一切的追进去!蔚蓝,这个责任你非负不可!”他的口气突然粗暴。
我吓得睁开眼,他的脸近在咫尺,而且越来越近。
这是要吻我吗?我急忙捂住嘴,他的吻却落在我的额头,他露出了那种调笑的表情。
我伸两只手去捂他的嘴,“不准笑!”
他一掌揽下我的双手,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说:“这样就不笑了。”
他的吻印上我的。
天旋地转。
这可是保存了快30年的初吻。
“韦庄!”在大厅看到他的背影,我出声喊他。
他回头,立在原处等我。
“昨天还顺利吗?”我有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得肯定是工作而是而不是我的初吻阵亡记。
“还好。”略过不愉快的事,“下午搭你车回家好吗?”
“好,下班一起走。”他爽快的答应。
第二天“韦庄!”在他经过的我座位的时候小声叫住他。
“等下搭你车不介意吧?”我巴结的笑。
“今天我可能要晚一点。”
“没关系,我等你。”
“好吧,可以走的时候我来喊你。”
第三天“韦庄~”
“下班了,我去找你。帮我泡杯红茶好吗?”
接过他的杯子我往茶水间走去,一边还不由的赞叹:韦庄果然是聪明人。
“阿姨,再见。”豆豆还伸出肥肥的小手给了我个飞吻。
“哈哈,豆豆乖,拜拜!”礼尚往来,我也隔空回给他一个。
送走了由保姆陪着去学钢琴的豆豆,韦庄问我:“你说范希文会让你躲多久?”
“你怎么会想到他呢?呵,我是最近讨厌跟人家挤公车才搭你顺风车的。”我想打哈哈混过去。
他跟着我来到落地窗前,“前段时间因为他情绪失控,最近又躲他躲得跟老鼠似的,不是他还会有谁?”
“有吗?”死不承认能奈我何?
“我好象有听说你好友的前未婚夫也姓范。”我景仰的上司连八卦起来都比别人更胜一筹。
“你可以更精明的。”人家都知根知底了,我还装什么。
“呵,每个人都有无限的潜力有待开发。”又露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另人崇拜的同时让人也想通扁一顿看看之后是否还会这样的笑。
“我跆拳道黑带9段,而你上两天课就半途而废了。”
我权衡利弊后作罢,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今天我穿了裙子来个踢腿容易走光光。
“咖啡还是红茶?”他站在厨房门口问。
“茶吧!”茶等易让人静下心来,这是我现在需要的。
韦庄住的小高层作为精品社区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小区周围人工挖掘河道,小区内效仿江南园林一步一景,布置了大量的植物、假山和厅台楼阁。奢侈的可以,物业管理费也贵的吓人。
接过他递来的茶,低头闻香,透过玻璃鸟瞰,脚下的城市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街灯和光怪陆离的霓虹灯,连天空都泛着红光,找不到半颗星星。
“你怕什么?”他倚着墙问。
“怕悠悠介意,想起我跟他当初这么伤害她,即使她说伤口愈合,在一起我还会觉得有负罪感。”
“就这样?”
“就这样。”还不够吗?
“仅是这个理由就能阻止你们在一起的话,那不是你不够爱他,就是你太懦弱了。”
“也许是不够爱吧?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前后加一起也不过一年。”话说出口,我又觉得失落,宛若心里被掏去了什么。
“又自欺欺人了不是?”他揉我的头,“若不是心里有块位置始终为他留着,你怎么会把靠过的心统统拒绝门外,怎么会见到他就情绪失控,一反常态因个离他近女人就大动肝火。”
额头抵着窗户,“只要他一靠进就会心慌,情绪行为一切都乱了套,我就会觉得自己作错了事,对不起了悠悠。现在我乱极了,还是喜欢他没出现前时心静如水,波澜不惊的生活,这样我才能不迷茫,才能正视自己。”
“连心态都波澜不惊,那就不是爱情了。”此刻的他像个老师为幼儿园的小朋友解答常识性的问题。
“爱她的时候,你会把整个心都放在她身上,注意她的衣着打扮,记住她的一言一行,揣测她的心思。她不开心会跟着皱眉,她开心了会跟着咧嘴,她对看你一眼就会雀跃,她不看你就觉得失落……”他的目光涣散了,就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在诉说自己的初恋情怀。
多久没见他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了,最后一次见到是在豆豆出生前两天,那个时候他如此兴奋的跟我们说他对孩子的培养计划以及他和妻子的环球之旅。那种神情在告诉我们他要他的妻儿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和孩子。
就在两天后,他从护士手里接过了孩子却永远失去了太太,他把自己和妻子关在手术室里,任凭谁也敲不开门。最后医院出动来保安撬门强行拉开他,他太太的遗体才得以被推进太平间。
在这之前,我从没在任何一个男人脸上见过这样悲痛欲绝的表情,包括我的父亲。
葬礼过来他的悲伤内敛,因为他还有个豆豆要抚养,但除了儿子他不再为任何事情波动情绪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和善的人,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是在用笑脸掩饰伤痛。
豆豆对我莫名的依恋,让我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对他说我的故事,作为交换我也渐渐了解他和太太的故事,比起他们我面临的阻碍真的是小儿科了。
他的妻子是他表妹——阿姨的女儿。他阿姨及姨丈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身亡,成了孤儿的她被他的父母收养。青梅竹马,日久生情,那是古戏里常有的情节,而在如今这样的结合是不合法的。韦庄是如此疯狂动用家族人脉篡改她的出生证明,伪造收养文件,得以证明她不是阿姨的亲身子女,两人并非三代以内旁系血亲。这样的婚事韦庄的父母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乱伦不说,那时他们已为他安排好了一门当户对的婚事。于是已互许终身的恋人偷偷注册结婚私奔了。为了养家糊口他放弃自己喜爱的音乐,凭着较好的头脑和家族商业背景的熏染,他找到了让两人衣食无忧的工作,妻子则在家为他洗衣做饭。后来他跳槽到现在所在的公司,那时他意气奋发,前途无可限量,两人为将来编织了无数的梦约定一起去实现,第一个计划就是要个小宝宝。可他的妻子向工作繁忙的他隐瞒了身体不适合生育子女的事实,离开的时甚至没来的及看上孩子一眼,空留着未完成的计划让他缅怀。
刚进公司的时候见过他怀孕中的妻子,一个水样的女人,连说话的声音都能柔出水,韦庄紧张的要命,护着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时我不知道在她纤弱的身体里却有着一颗最坚强的心,不惧怕世俗的蜚短流长,不惧怕死亡的危胁。
他站在那许多才发现自己的失神,对我露出歉意的笑却掩不住嘴角的苦涩。
“我永远都不会有你们那样的勇气。”那是多么轰轰烈烈的一对爱人。
“不是没有,是你不愿意,你怕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平衡又被打破。”他是韦庄不是吗?即使情绪尚为平复也能一箭命中靶心。
“那么多努力后,却没有中期待的圆满结局,你后悔过吗?”我望向他,如果希望过后徒留失望,谁还愿意去憧憬。
“我有回忆了,比别人多得多的回忆,够我用余生去缅怀的回忆。爱过了就不会后悔,哪怕没有好结局,也不值得后悔。”他来到我面前,神甫般庄重的向我灌输他的教义,“蔚蓝,相爱却没勇气在一起,那才是会让人后悔一辈子的事。”
真的吗?
仰起头望入他的眼睛,我努力寻找,终于在深不可测的湖底看到了他坚定的信仰。
站在20多层的顶楼,我扶着栏杆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一只只小蚂蚁让我觉得一阵晕旋,胆小的往后退了几步,转头问韦庄:“你带我上来干嘛?”
“帮你找勇气啊。”
“晕倒,在这里玩蹦极吗?你杀了我吧。”
“蹦极?我对你的胆子没这么大的期望,呵。”他居然藐视我。
“那是要干嘛?”
“你跟我做。”
“练健美?”听到‘跟我做’,我就想起马华说:天天跟我做,每天五分钟。
他作势要给我一个栗子,“收起你过度丰富的想象力。”
我防备得护着头,“好了啦,你做,我跟着就是了。”
“深呼吸。”
我照做。
“我—会—幸—福—的!”他突然对着无际夜空的大喊,还吓我一跳。
“……”我无语。
“喊啊。”他催我。
“不喊可不可以,我放心里说也是一样的。”这事有损形象得斟酌一下。
大呼小叫是我小学时做的事,那时刚学会打牌,晚上作完功课就跟邻居的小孩聚在楼下空地上一起玩牌,牌技奇烂、牌运又奇差的我最后总是输家。那段时间左邻右舍总能听到我对着6楼的家嘶声大喊:“爸!我—输—了!你—快—点—下—来!”接着老爸就穿着拖鞋噼里啪啦的下来买冰淇淋——还我的赌债,这也是我最有可能成为艺术家的时期,好多人都向我老爸建议让我去学声乐。不过我聚众赌博的事还是让在公派外出进修的老妈知道了,一顿海训之后,我晚上惨遭禁足直到小学毕业,学习声乐一事也没人再提起。
长大后知道了装淑女,大喊大叫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了。
“乖啦,我都牺牲形象传授秘诀了,你不会辜负我一片好心的对吧。”晕倒,这人教孩子上瘾了,动不动就拿出对儿子的招术。
“恩,行了行了。”豁出去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是我。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学着他,使劲全身力气对着前方大喊:“我—会—幸—福—的。”
我会幸福的。
回音传来,一声声的重复仿佛在向我保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感觉不错哦,我看韦庄,他在对我笑。
我再喊:“悠—悠—会—幸—福—的。”
这样的回音听起来更像是老天爷对我的允诺。
我大喜,又喊:“韦—庄—也—会—幸—福—的!”
上天又回应了我。
哈,我给明天向物管中心投诉噪音的人提供了目标人物。
韦庄皱眉,也喊:“蔚—蓝—这—个—傻—瓜—也—会—幸—福—的。”
他不客气的把我拖下水。
待我想说“韦庄是个笨蛋”时。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对面一靠近顶楼的住户探出头对我们抗议。
我噤声,拖着他要走。
临走前,他还对人家喊了句:“完—了,对—不—起。”
第四章
真的,我不是贪求幸福我知道的相爱并不等于幸福我只是寂寞了所以乞求上天允许我在遥远幸福之前得到一点快乐仅此而已如韦庄所料,范希文不会让我躲多久。
今早,打开窗子看到楼下他的车子,我知道他的耐心用尽了。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梳洗穿衣,下了楼自发的上前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他看我,一言不发。毕竟多年未见,我不能准确掌握他的行为模式,所以径自推测他是没吃早饭饿了,听说男人若是饿了,通常会影响心情,连行为都会变得具有攻击性。
“吃过早餐没?没吃的话,你可以吃这个。”以防万一,我为他准备了份早餐。
他伸出手,我心想:看来我猜对了,这人也真是的,饿就饿了,何必大清早的给我摆脸色,我还不是女朋友那。但他的手却越过饭盒扣住我的后脑,同时身体也向我倾来。当我明白他的意图时,他的唇已覆上我的。不同于那天晚上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这次他的吻激烈狂放,充满着怨愤难平,我一启唇便被夺走了气息。
“笨蛋!呼吸你都不会吗?”许久,他放开几近窒息的我。
终于又接触到了可爱的空气,我连吸几口后,才红着脸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经验丰富吗?
他没接话,却说:“饿死了。”他拿出饭盒中的三明治放进嘴里。
吻完就吃,果然食色性也。
我也拿出自己的早餐——牛奶。
“喜欢甲壳虫?”
“还好。”我把吸管插进盒装牛奶。
“喜欢开甲克虫的男人?”呵,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了。
我不急着回答,悠哉游哉的喝牛奶,直到他的眉毛又快合到一起。
真沉不住气。
“还好。”
“什么叫还好。”他抢过我的牛奶。
“没有不喜欢,也没有特别喜欢。”我想拿回牛奶,却敌不过他。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诱哄的表情似乎在说,回答得让我满意就还你。
“开宝马的男人!”他小看我了,我怎么会为一罐牛奶折腰。
“喜欢开宝马的男人吗?”
“不喜欢!”
这个忘恩负义的死男人,居然喝了我的牛奶!我打开车门要下车,被他揪了回来,并替我绑好安全带。
“坐好!要开车了。”
“要去哪?”
“找个地方坐下来吃早点,空腹喝牛奶伤胃。”
胸腔的某一角落觉得热热的,又来了,明明讨人厌的很,却又要命的细心,心就是这样的在不知不觉间沦陷。
真懊恼着呢,他伸手把我拉近他,我又不敢作太大的挣扎,就怕车毁人亡。
“真的不喜欢吗?”
“当然!”
“真的?”他开着车居然还转头盯着我。
“假的假的,行了吧,司机先生麻烦你专心看路行吗?”我急忙说,虽然总是说自己老的不行了,但也没到寿寝正终的程度吧。
他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去,我也松了口气。
没多久,他又问。
“真的比较喜欢甲壳虫吗?”
“是比较可爱啊。”
他沉默。
“你会为我换车吗?”想起韦庄为了儿子的把车子换成甲壳虫,我忍不住问。
他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
“你当我没说好了。”
我笑,本来就不抱希望,这个人要面子的很,再爱你也绝对不会抛下尊严。
你们也都看了如果他想,除了躲我其实是一点抵抗能力没,说不定浅意识里压根就不想躲。所以当唯一的方法——逃避都用倦了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了。
“不公开、不承诺、不干涉”我跟他约法三章。想爱他,却不想背负太多沉重的思想负担,对我来说折中是最好的方法。有些自私,提出来时并没指望他会答应,如果他知难而退,那是最好,我和他都会比较轻松。
可他却接受了,或许这是他的缓兵之计,或许他对过去的顾虑并不比我少。究竟为什么他没说,我也就没问,我本来就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对感情尤是,因为那说不清楚。有人说我这样的人容易满足,却也显得肤浅。‘呵,我是肤浅。’高中时,我对前桌那个潜心于哲学研究成天追问人为什么活着的同学如是说。对我来说对任何事情都抽丝剥茧是件痛苦的事,呵呵,也许范希文说的对我的脑袋的仍停留在286阶段。
“我走了。”在离公司有些距离的地方,他放下我。
“等等,晚上一起吃饭?”他扯住我衣服。
“你做吗?”我回身弯下腰,笑得灿烂。
“又是我?你这个女人还不是普通的懒,这回该你了。”看来他对我提议颇有微词。
“可我今天没心情。”烹饪对于我是一门艺术,如写作、画画一样没有适当的情绪是做不好的,这他可是尝过苦头的。
“那出去吃吧。”他给出另一项可行性教大的提议。
“好,日本料理!”我垂涎很多天了。
“猪~~~”他拧我鼻子。
急忙打开他的手,捂着鼻子,说:“同学,痛的也。”
“我看看。”他探过身来,拿开我的手。
“你看,都红了吧。”我抬起脸,给他看他的杰作。
“啧,还真的红了。”敏感的鼻尖在他的轻柔吹抚下感觉又酥又痒。
“还不都是你。”我娇声轻斥。
“在我放松戒备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趁势咬上我的鼻子。我学乖了,退到安全距离后指着他,喊:”你野人啊!把我鼻子搞的跟酒糟鼻似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样才比较像猪。哈!”他还笑!
你见过一天到晚想让女友出丑的男朋友吗?车里那个就是。
哇,他还笑得捧腹!疯子!甩上门,我气呼呼的走人。
“下班的时候等我电话。”我走远一段路后,他在我身后喊。
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只是举起手冲后面摆了几下。酷吧,我的偶像李秉宪就这样。
就在我跟范希文陈仓暗渡的时候,我的那位同事——李度也跟某位神秘人物陷入了热恋。
现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有一位手机情人,三不五时得盯着手机看,上洗手间都不忘带着,就怕漏接电话,却只为某一个号码兴奋不已。每天笑脸盈盈,什么事也不能让她的笑跨下来,除了那位手机情人。所谓为君欢喜为君愁,潇洒如李度者落入情网时也不能免俗这到让我颇为安慰。
这会吃着饭的她又沉浸到她自各的世界里,时而偷笑,时而叹息。
“喂!”我想招她回魂。
没反映。
“大姐!天亮了!”
“啊?”终于有了回神了。
“大姐!麻烦你拿出点李度的风范来,不要让我们这些以往的崇拜者太失望好不好?”
“不知道你说什么。”又是那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笑。
“他到底是谁,改天叫出来一起吃顿饭吧。”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哪位神仙能让李度神魂颠倒。
“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她眨眨她的那双大眼睛,装蒜咧还。
“李度,你不够意思……”
“最近跟范希文范经理交往得怎么样了?”
我惊愕的捂住她的嘴,环顾四周,呼~还好没人听到。
“每天早上他在前面那条街把你放下来,然后两个人若无其事一前一后的来公司,对吧?不够意思的可是你哦。”她压低声音说着。
我觉得有些尴尬,李度也算是教要的好朋友了,瞒着她是有点说不过去:“我们是不想公开,但可没准备瞒你。只是前些日子闹成那样,现在又……呵。我是不好意思说。”
“好了,你也不用太内疚,我不是小气的人不会介意的,改天约时间一起吃饭吧。”她起身离开,走前还拍拍我的肩。
直到她消失在转角我才反应过来:又被她敷衍过去了!
“我去开车,你站这等。”酒足饭饱后我们没再安排其他节目,只因为他要回家看球赛。
“恩。”
“乖点,别看到帅哥就跟着跑了。”
“我尽量。”看着他离开,心想:跑不跑得看是哪个层次的帅哥,要是李察·基尔跟我招招手,我还顾得上其他吗?
湖畔是政府花大力气开发的休闲娱乐的商业区,也是时尚人士的聚集地。放眼过去都是俊男美女,登对的优质情侣更不在少数。
咦!李度?
我揉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她不是一个人,身旁伴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估计有40多岁。他们从一家饭店出来,上了一辆红色跑车。车子从我眼前驶过,啧!不愧为李度,开法拉利的男人都拐到了。
之后一会儿,范希文的车子停到我跟前。
“跟上前面那辆法拉利。”我扣好安全带。
“要上演《谍中谍》?”他不明所以问道。
“宝马开得过法拉利吗?”我想到一个现实问题。“难说吧,不过你这辆国产的肯定比不过人家进口的。”我可不是故意贬低他的爱车。
“市区要限速的,你以为你有机会看飞车追逐?”他虽然这么说,车子却已经在加速中了。
我们尾随着法拉利,很多次想超上去与之并排都没成功。
十字路口,法拉利驶过后红灯亮起。我只能遗憾的看着那抹红色远去。
“追上那辆后,你想干嘛?”他现在才想起问。
“李度坐里面。”
“上班还看不够?下班也非得见上一面才甘心?”
“别拿那种看同性恋的眼神看我,我是想看同坐里面的她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情侣,坐同一辆车而已。”
“我亲眼看到的好不好,那个男人搂着她,还吻她咧。普通朋友有这么亲密的吗?”
他看我,表情若有所思。
“你知道那辆车的主人是谁?”开法拉利的人屈指可数,而且非富即贵,他说不定就知道。
“那辆法拉利的主人叫周美成,是个地产大亨,去年还上了富布斯的富豪榜,不过他是有家室的人。他太太也不是普通的角色,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太太功不可没。”
“你会不会记错了?”李度应该不会让自己淌这种混水的。
“你觉得可能吗?”他觉得我在质疑他的职业素养。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我把错都揽过来总行了吧,实际上也是我比较容易范这样的错误。
“但愿吧。”绿灯亮了,车子重新起动。
红色跑车早就没了踪影,李度和戴墨镜男人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 * *范希文在洗澡,我对着电脑写邮件。
这封给悠悠的回信我已经写了快两个月,却还是只有称呼。每一次都一样,写完称呼思路就开始大塞车。
先叙旧还是先说近况?
用亲昵的语气,她会不会觉的造作?以普通朋友的语气,她又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
要不要谈范希文?要告诉她我跟他再一起了吗?她会不会介意?
……
半个钟头过去,还是只有称呼。
挫败的关上页面。
“在做什么?”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环住我,下巴靠着肩,脸贴着脸。
让他的头远离我,“把头发吹干啦,水都滴我身上了。”
吹风机塞到我手上。“你帮我吹。”
“好了。”关上吹风机,我顺手揉乱了他的发。
他今天心情不错,纵容我的胡作非为。
我被他拉坐到沙发上。
“快开始了,你等下安静点别跟我闹。”原来是怕我打扰他看球的兴致。
我不是球迷,偶尔关注足球也是为了足球之外的附加因素,如因为爱国看世界杯,为了贝克汉姆看欧洲杯。
他也怪,明明知道我是门外汉,还是喜欢拉我一起看。开始他会很耐心的跟我讲解,过不了多久,最多半场,他就会被我的一些肤浅问题烦死。(如:“这个比较帅叫什么?”“那个谁?这么丑也敢上来现。)最后还是我闪一边凉快去。
所以,跟球无关的问题趁着比赛没开始问比较恰当。
“你跟悠悠有联系吗?”
“以前有。”他盯着电视目不转睛,赛前准备也能看这么认真。
“以前是多久?”
“她结婚前。”
“她老公你见过吗?”
“见过。”
“怎么样?”
“还好。”
“还好是个什么概念?长什么样?脾气好吗?对悠悠好吗?”
他终于转过头来,却一言不发。
我以为他刚才没听清,凑到他跟前,继续问:“他是做什么的呀?事业有成了吗?对了,他跟悠悠是怎么认识的?”
“你的话好多。”半响他才吐出这么一句,然后把脑袋埋进我的肩窝,很暧昧的样子。
我脑袋有点发麻,因为感觉到他的湿热气息在颈侧游离。连着几个深呼吸,我才能用正常的语调说话。
“不是还没开始吗?开始了我就不吵你。”
他不说话,于是我去推他,反而被他就势压到了沙发上,开始啃啃咬咬。
整颗心都要揪起来了,前几次差点擦枪走火的经历,告诉我情况有点不对劲。前几次我总紧张得在紧要关头喊停,他也能及时打住,然后去冲冷水澡。现在虽说是春天了,可气温还是偏低,让他大半夜的去洗冷水澡,我实在于心不忍。
“起来啦,马上开始了。”我戳他的肩。
“我生气了。”他抬起头来。
“为什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很忙总要加班,你下了班又要花很多时间跟朋友吃喝上,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你还偏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人上。”
“悠悠不是无关的人。”
“是的,就感情而言只能容下两个人,你我之外的人都是无关的。”他轻啄我的下巴。
“可……”
他打断我。“没有可是,悠悠她有自己的生活,她有能力为自己负责,我们都帮不上任何忙?”
他是认真的,为什么他可以说得那么轻松,好象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交集。那我呢?有没有这样一天,他的心里进驻了新房客,我也成了他口中的无关的人。
心凉了下来,不原再继续这个话题,推开他坐起。“你看球赛吧,我不问了。”
他不愿合作,说:“球赛没你重要。”
讨好我?那为什么眼睛蒙着忧伤?
“那你呢?食物与我哪个重要?朋友与我哪个重要?悠悠与我又哪个重要?”
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前面两个我能给他满意的答复,可悠悠和他谁重要?我回答不出来,如果现在悠悠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把他让给她,说不定我就会答应,然后一个人躲着哭得死去活来。
谁重要?
不知道。
“算了,我干嘛要问。”他哼笑,转过头去不看我,“如果你真的爱我到不行,又哪来的约法三章。”
又成我的错了?
但他受伤的表情,还是让心有刺痛的感觉。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主动献吻,只因为直觉得想让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他总是在我生气的时候吻得我七荤八素、神志不清得忘了一切,我这种拙劣的吻技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他起作用。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有片刻的错愕,他很快回吻了我,抢回主动权。我也忘情投入,拼尽全力想让他快乐,情势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进房。关门。熄灯。
别指望我会把细节都披露出来,这是绝对隐私。
我只能告诉你们,这回他没去冲冷水澡。
* * *凌晨四点醒来时,他不在身边。
离开了吧。
拥着被子坐起,胸腔里盈满失落,止不住的叹气。
欢爱过后也能毫不犹豫的离开,既然能冷酷至止,当初非要不可的决心又从何来?
还是我是他未完成的心愿,开始不顾一切的想要达成。后来明白一切并不若想象中的圆满便心生抱怨,最后连身体都无法让他留恋了,就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是这样吗?他也跟所有寡情的男人一样只随心而动吗?
去泡了澡,换上最喜爱的睡衣。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对自己说:他不疼我不要紧,女人要靠自己怜惜自己。
还是决定好好睡一觉,醒来时见外面阳光灿烂,我就还是我。
打开卧室的门,我想去客厅拔掉电话插头。
黑暗中电视闪着光亮,声音调得很低。
“你醒了?我吵到你了?”
他的声音从沙发前传来。
我的心情如云霄飞车班突然向上攀升。
我走上前去,他坐在地上,电视里是昨晚球赛的重播。
重播!!!!!
我在里面伤心落泪。
他却在这里看球!
我为之气结,拿着靠垫去砸他。
没几下,整个人就落在他怀里。
他抱着我说:“大清早的别闹,既然醒了就陪我看球。”
“就知道看球,看死你算了。”
“你还说,还不都是你,要不然我昨晚怎么会错过直播。”他促狭一笑。
晕死,臭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人忍不住就想扁他。
“别乱动,你想害让我连重播也看不成吗?”
脸轰得涨红,还好天还没亮也看不清。
他笑了,将头靠在我的头顶。
“蔚蓝,跟心爱的人一起做喜欢做的事很幸福。”
自私鬼,我喜欢逛街也没见他哪次心甘情愿的陪我。
不过现在我还是觉得幸福,我自己都觉得能跟我这样要求不高的女人在一起真得是他的福气了。
天开始泛白的时候,我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很温暖……
我就说他比较自私,说什么跟心爱的人一起做喜欢做的事比较幸福,就强迫我陪看球。可我要他陪我逛街,作我喜欢做的事时,他就推三阻四了。“”起床了,陪我逛逛去。“我推床上的猪。
没动静。
“快点起来。”我补上一脚。
猪翻个身,继续睡。
我索性压了上去,在猪耳边唤道:“猪起床,猪起床,猪起床,猪起床……”
猪一手揽我到身边,一手张开被子覆上我,嘟囔着:“一起睡。”
又来这招,这只猪实在没什么创意。
但……他的吻真的好甜蜜,他的怀抱真的很诱人……停! 我红着脸,七手八脚的挣脱猪的魔爪,幸好涣散中的意志力及时汇聚,差点又中了他的美男计。
“你起来!”我在床边站立,再次向他表明我的要求。
他挫败的挠头,挠出一头乱发。“陪女人逛街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我知道。”我抱臂点头,这看得出来。
“那你还拉我去?”他不解的问。
“我喜欢你呀。”
他咧出一嘴白牙,拉我坐在床沿后,双手缠上我的腰,将他那张老脸贴在我的后背。
“喜欢我就该让我好好睡觉,喜欢我就别拉我去受刑了。”
“我也想啊,可是……”
“可是什么?”他又要睡过去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腔。
“可是喜欢的你不在身边,心情就不好,就控制不住的乱买;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就会累就想坐下来休息,一休息就要喝点东西这又要花钱;然后我来回得打的又……”
“那你血拼我埋单不就行了。”他接得到快。
“那多不好意思呀。”
“我们还分什么彼此。”他头箍紧了我的腰,似乎对用我的背做的靠垫相当满意。
“好吧,那你好好睡,我就自己去了。” 我去掰他的大掌想起来。
“真不考虑陪我一起睡?”他不肯松手。
“我跟李度已经约好了。”
“哦。”他恋恋不舍但还是松开了手,果然是学金融的,明白信誉第一。
“那我走了哦?”
“恩。”他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
我蹑手蹑脚的往外走,打开卧室的门。
“等等。”他叫住我。
我抓着门把的手一紧,回头问道:“让我带什么吗?”
“你已经约了李度了还叫我?”他冲我凝眉。
“我看你刚才睡得很香。”我微笑。
“恩。”
“突然想起你陪我逛街时不情不愿的样子。”
“然后?”他的眉聚得更拢了。
“就不想让你太舒坦。”说完我连他的表情都没敢看,疯狂的往外冲。
听到他跳下床。
他怒吼。
他赤脚在地板上跑动。
砰!我关上大门。
慌张跑进了刚好停下的电梯。
门慢慢合拢,我看到洞开的门和气愤难平的他。
电梯完全关闭,开始下行。
呼~安全脱险!
我这才拍拍胸脯,大口喘气,顺便整理装容。
透过光洁如镜的门,我看到其他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我。
高傲的昂头,看什么,没见过美女逗男朋友玩吗?
疯狂购物后,我跟李度来到湖边一家环境幽雅的茶楼。
灌下侍者端来的大杯冰水,李度才享受的出声:“一个字。舒服……”
“那是两个字。”我好心的提醒。
菜单撞击上我的头。
我飞快的环顾四周,还好没什么人注意。
“女人,大庭广众下给我点面子。”我低声警告道。
“好说,你先给我面子。”这下她倒优雅了,端着茶细细品着。
心情好不跟她计较了,我把小包整理凑装成大包方便提。
“看来范希文还真是教导有方啊,没几天工夫就把你调教得贤良淑德。”
“是血拼他教的,还是整理战利品他教的?”我笑,李度有了个神秘情人后连讲话也变得莫名其妙。
“是说你今天替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购置了一整套,就好象已经为人妻了。唉……最近我们都忙,缺乏沟通,连丁点默契都没了。”
脸微热,我为自己辩白:“他出钱,不帮他买些东西,我觉得良心不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
“我一向心软好不好?见过我的人都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
“呵,你跟善月隐吵架的时候怎么没表现出来。”
“先哲说过:对情敌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仰头看窗装出哲人的姿态。不像?别太苛求,我还没见过活的哲人,勉强凑合一下啦。
“得了,我你顶多是只纸老虎。胆子说不定还没老鼠大,也就能逞逞口舌之利。”
我笑不争辩,她说的是大实话。
“你呢,最近一脸得春风得意,跟神秘爱人进展相当顺利喽。”
“还不错。”她不由的嘴角上翘。
“从没见你这么认真过,看来这次是打算定下来了。呵,要结婚了记得让我当伴娘。”
“结婚?”她低头把玩着杯子,言语里透一丝无奈。“我倒是期待,可不知道老天爷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想起那个开法拉利的男人,她真的爱上有妇之夫?
正想开口问,一抬头却发现位于我右上方的两个人女人似乎关注着我们这个方向,在眼神即将交汇的那一刻,她们又迅速转移了视线。
我环顾四周,附近的位置并没人就座。
我装着不在意的喝茶,眼睛偷偷的瞄向对方。果然那两个太太打扮的女人又望向这边,而且目标似乎是李度,于是我问:“那边的人好象一直在看我们,是你认识的吗?”
她好奇的转头,回过头来时说:“不认识。”
她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回事,转头的刹那她连神色都变了。
“真的?”
“我干嘛骗你?”她不自然的笑了,随即伸手去端茶壶,手肘却碰倒了茶杯。
“我去洗手间。”她有些慌张的起身离开。
纳闷她反常的举动,我盯着她的背影,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在她消失在拐角处时,一位太太进也入了我的视野,也往洗手间方向去。我认得是那桌人里的一个。40多岁的年纪,一身CHANNEL最新款春装,昭显她的身价不凡。
几分钟后,那位妇人先出来,很快就和她朋友一起离开了。
没多久,李度也回来了,一手支着额头,挡着半张脸。
“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忧。
“我们走吧。”她没回答我,一手提起东西转身就走。
我连忙招来侍者结帐后,在马路上追上她。
“你今天好奇怪?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我拉住她问。
她停了下来,我转到她面前,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五指印后,我惊呆了。
她急忙捂住脸,绕过我继续往前。
情况我大致能猜出七八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跟着她走,跟着她上了计程车,跟着她回了家。
一进家门,她就进了自己房间。
我关下门,放下东西,用毛巾包了冰块也进去了。
她背对着门,坐在床上。
“敷在脸上会舒服一点。”我把冰块塞到她手里。
“谢谢。”她低着头,把冰块轻轻贴到红肿处。
一滴眼泪滴到她的黑裙子上很快渗入不见,接着又有了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我不言语,待她止住抽泣时,递上一盒纸巾。
“你不问我吗?”她看我,两眼通红。
“我想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
“他有妻子。”
“周美成?”
她有些吃惊。
“有一次我看到你和他一起,他那辆法拉利超拉风的,让范希文的宝马乖乖靠边站。”
她破涕为笑,“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的头又挨了纸巾盒一下。
我的为人哲学告诉我不要跟心情不好的人计较,这回再忍了吧。
“你一定看不起我了,我是第三者。”
我摇摇头。“没人有资格看不起你,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朋友。”
“不劝我放弃吗?”
“是不是我劝你就会放弃?”
她也摇头。
“这不就得了,随心所欲的李度不会为任何世俗的评论改变自己。”
“呵,怎么听起来像在崇拜我。”
我只是笑,真的是崇拜她。她洒脱、随性。相比起来我却太放不开,相同的情况下我只会逃跑,懦弱的可以。
“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寻觅了这么多年才遇上这么一个对的人,放弃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出现第二个。我不想错过这回,宁愿犯错也不想错过他。现在我满脑子塞得都是这个念头,我控制不了。”她很认真。
“哪怕会伤害到其他人?哪怕困难重重?”这是五年前我问过自己的话,还是光明正大的问的,只是趁夜深人静才偷偷摸摸潜入脑中。
“可能是被幸福冲昏了头,我顾不了这么多,一心只想跟他在一起。想到他太太我是会觉得内疚,所以今天她打我的时候我没躲也没还手,就当我欠她的,自己心里也起码也好过些。”
想到了悠悠,如果不是伤心我是她朋友,她一定也会给我一耳光。
她现在过得好吗?
幸福吗?
“喂!你这个倾听者太不称职了吧,听着听着自己倒神游去了。”随着她一声叫唤,我的头再度受到重创,凶器是那包冰块。
忍无可忍,无再忍。
“我有义务要听你唠叨吗?”我夺过凶器,开始满屋跑的复仇行动。
惊叫声,嬉笑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 以下有关于本人各种反淑女行为的描写被我略去。)
从李度家出来已经6点多了,我拿出手机看他有没打电话给我。
吓我一跳,10个未接电话还都是我爸的。
打回去却接不通。
我又打电话回老家。
是保姆接的电话。
“阿姨,我爸在吗?”
“蔚蓝?你爸不是去你那了吗?”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啊,中午的飞机。”
我听了差点没腿软,范希文还躺我床上呢。我爸和悠悠的父亲是世交,他见过是当时顶着悠悠未婚夫头衔的范希文。不行,得让他快撤。
挂上电话就拨家里电话。
很快就通了。
“你起来没?”
“早起了。”
“我爸要过来,你收拾一下快离开。还有不管谁来敲门你都别开。”
“迟了。”他打断我。
“什么?”
“我已经开了。伯父他现在就在这里。”
“蔚蓝,你给我快点回来。”
“知道了,爸。”
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是晴天吗?为什么我的头顶上是黑压压的一片。
回到家后,范希文做东,我们出去吃饭。
预期中的电闪雷鸣并没有降临。
其实从头至尾我都被忽视着。
我爸没怎么理我,跟范希文聊得到是挺欢。
那家伙也没时间管我,左一句伯父右一句伯父,乖巧的不得了。
吃完饭回去范希文坐了一回说让我爸早点休息就回去了。
我说送他,跟着下了楼。
“我爸什么时候来的?”我揪着他问。
“4点多吧。”
“那时候你在干嘛?”
“刚洗完澡。”
“别跟我说你围着浴巾就去开门了。”我有种晕旋的感觉。
“那到不是。”
“呼……”
“有穿着内裤。”
他看我一副要昏厥的样子,揽住我说:“你这么激动干嘛,非负责不可的是我。”
“我的好形象!从小到大我都乖得不行了的孩子,怎么能做偷偷把男人养家里的事。”
我激动得抓着他的衣领。
“可是你确实做了。”他残酷的指出事实。
“所以我才要腿软啊。”松开手,额头无力的顶着他。
“都这么大了,你爸应该不会扁你吧。”
“不会,可是我有长辈权威恐惧症,他们皱皱眉头就能把我吓半死。”
“大不了明天我们去登记,结了婚住一起总没关系了吧。”
“现在不要跟我开玩笑。”我踩他脚。
“你还是早点上去吧,耗久了你爸以为我们两个私奔了。”
“那你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明天给你打电话。”
“恩。”
看着他的车子远去,我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老爸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去给你铺床。”我抱着躲一时是一时的心态。
“急什么。坐下来,我们谈谈。”他拍拍身旁的位置。
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我打算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他抢先一步说:“在你家里见到个男人,我很吃惊。”他抬眉给我示范他当时的表情。
“他见到你也很吃惊。”我嘟囔着。
“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我装着一脸无辜。
他没打算把注意力放在这个问题上,接着说:“在我印象里你好象总也长不大。”
现在看到我藏了个男人就知道我长大了?
“虽然你现在能自食其力了,我还是放心不下,有时候想能把你永远留在身边,自己照看着总放心些。可是我老了,总有天会先你而去,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爸,干嘛说这些。”虽然偶尔气他对妈妈的薄情,我还是不愿想象他也和妈妈一样成了毫无意义的骨灰被放在狭小的盒子。
他揽着我的肩:“虽然舍不得,我还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找到归宿,他可以让你衣食无忧,全心全意的对你。”
“你会长命百岁的,我谁也不要,”一辈子只让你照看。“讨厌!这老头子干吗说这么煽情的话,害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却扶正斜靠着他的我,正色道:“开什么玩笑,转眼你就30了,再不抓个好男人结婚,真想当老故婆?!”
我的额头一定满是黑线。
上一秒还放着催泪弹,下一秒就给我丢颗手榴弹,他学戏剧的吗?情绪变换还不是普通的快!
“范希文是吧?你给我好好抓住了。”
“啊?”
“这个男人不错,下午就穿成那样,见到我后居然一点不慌张,能沉得住气,肯定前途无量。”
这老头真的是老了,厚脸皮也拿来当宝。
“其实五年前老童把他介绍给我时,我就这么觉得了。当时我还觉得可惜,听说还是同学,这种人才你怎么就抓不住。”他一副扼腕的表情,不过很快变成一脸的欣喜。
“哈,原来老天爷早有安排,当初他们没结成婚就是为我们家留着的。”
“老爸,听说你跟悠悠的爸爸是死党。”我好心提醒他幸灾乐祸的对象是他的好朋友。
“缘分的事情本来天注定,他跟悠悠结不成婚说不定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你看悠悠现在北京嫁了个老公不是挺好。”
“童伯伯说他们很好?”
“是啊,上个月两人一起回来过,恩爱的不行,前几天听说已经怀上孩子了。”
我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
“你啊,要加把劲。你不知道我在童伯伯面前多没面子,嫁女儿没他早,抱孙子又比他慢。”
“我是你拿来争面子的吗?”我不禁问。
“面子是次要,你的终身幸福才是第一,范希文你得抓住了。下午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也承诺会负责。你爸我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他拍拍我的背鼓励我。
我怎么感觉好象老头子和我设计好跟范希文玩仙人跳,先由我色诱他,再由老头子逼他就范。
接下来老头子开始滔滔不觉得给我解说注意事项。
看来时代真是进步了,要是在古代,老头子该拿着菜刀追砍范希文,要不然就他把五花大绑送官法办。范希文真该庆幸他生得逢时,可听着老头子没完没了的唠叨,我又想自己是否生不逢时?
情绪放松下来后,一个问题浮上脑海:我爸大老远跑来的本意是什么?肯定不是来捉奸的。
打断他,问到:“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吗?不会就为了看我吧?”
他突然停住,这回角色对换,不自在的到是他了。
“蔚蓝,我跟你朱阿姨决定结婚了。”
“好啊,什么时候?”我回答得快了点反而让他难以置信。
“你跟朱阿姨也这么久,也该结婚了。”
“你说反话吗?我跟你朱阿姨在一起你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的。还是觉得我同意你赞成你跟范希文在一起,你就。”
“你女儿想又这么多弯肠子的人吗?再说我好歹也30了,就算你反对,我要跟他在一起,你也没办法对不对?我只是想明白了,妈妈已经死了,不能挽回,总不能让活着的人用自己的幸福来陪葬。你难得能遇上一个合得来的,我何必阻挠。你要是不快乐,作女儿又能开心到哪去?”
“蔚蓝……”他欲言又止。
“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我在外面也安心。我像你一样,也希望你幸福,有个人可以对你全心全意。”这回换我揽上老头子的肩。
“你这小孩子……”老头子的双眼湿润。“我口渴了去喝水。”他转身去厨房,偷偷的伸手抹眼泪。
哈哈,催泪弹我也会放。
第五章
范希文去美国了。
“华盛顿现在有樱花节!记得多拍些照片回来。”他跟我说要去纽约呆半个月时,我闪出这句话。
“我相信你可以表现得更正常的。”他原来也会政客般虚伪的笑。
“对不起,是该拍些更具代表性的。尼亚加拉瀑布?这个独一无二了吧。可是纽约离那会不会太远了?”这是我的第二次张口。
“你搞清楚我是去工作!工作!不是去观光旅游!”他在我耳边咆哮,引起耳膜的强烈振动。
我捂着耳朵,眼神控诉他的暴行。
“你就不能像人家女友一样作出点正常的反应?!”掰开我的手,他坚持用魔音毒荼我。
力不如人,我放弃耳朵。
“比如说?”本人虚心受教。
“比如说,立刻想到我们要两地分离半个月。比如说,抱着我说,会舍不得我走。比如说,义正严词的警告我别趁你不在跟洋妞乱搞。比如说……”
我呆若木鸡,不记得他有花时间看八点档啊,怎么里面的情节倒记得挺全。
半个月而已,又不是半年。
是工作,又不是我说不舍去就能不去的。
隔个太平洋,他就是要乱搞我也拿他没辙。呃,不行,他要是带了AIDS回来我不是跟着完蛋?那是不是该提醒他记得做安全措施?还是算了,我要是真说了,现在就得完蛋。
本来我是不觉得有做这些的必要啦,可看在我还是满喜欢他的份上,呵呵,牺牲形象满足一下他小小的愿望又何妨。
“哎呀,半个月也,14天那。好久哦。想你了怎么办?”我依言抱住他,他顿时没了声响。
为什么他没进一步动作?声音不够嗲?OK!偶再接再厉。
“你不要去好不好?你随便派个下面的人去就行了嘛,人家都不想让你离开半步那。”谢天谢地我还没吃饭。
他怎么还没动静?乐晕了吗?
“唉,你还是去吧,我怎么可以为了自己拖累你的前程呢?”低头空抹几下眼泪,记得电视里的女人基本上还是识大体的,稍作休息后继续:“你不可以在外面捻花惹草哦,就算忍不住了也不可以找比我漂亮的。记得哦,安全措施也是很重要的,我这可是为你的健康着想,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还是说出来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点。
刚才好象感觉到他一阵颤动。
我以为他感动得泣不成声,结果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他发青的脸。
“喂,我都已经这么卖力了,你还想怎样?”我恼了,同他拉开距离。
他一言不发,盯着我心里直发毛。
最后他还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走开了,经过我时拍拍了我肩,说了句:“烂泥扶不上墙。”
晕死。
我尽力了!
他走的那天,我没去送他。
原因很简单,我要上班。
并不觉得有必要牺牲我的工作去迁就他的工作。
到公司时,他在机场给我打电话。
“你还没上飞机啊。”
“刚登机。”
“那路上小心啊。”
“怎么小心?坠机的时候让自己掉得慢点吗?”他笑。
“呸!呸!呸!童言无忌。”
“30岁的儿童?”
“范仲淹,别净挑我语病!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我正色道。
“好好好,当我没说。你担心我?”
“做梦吧你,我是担心机上美女被你的胡言乱语给害了,听说国际航班的空姐远胜于国内航班?”
“好像是,这里就有个极品。”
“真的?多极品?”
“世间罕见。”他赞叹道。
“拍下来发给我。”我是视觉系动物,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
“你的语气像极了变态女色魔,没空当你帮凶的。要起飞了,到了再联络。”他匆匆挂了机。
我惋惜的放下电话,他所谓的极品是什么概念?
男人和女人的审美观通常大相径庭。
女人对男人口中的美女常常不屑一顾,就像男人对女人眼里的型男往往不以为然。
抬头,我在电梯前的人群里发现了我们可爱的总机小姐。
“唐糖!”我上前拍了她肩一下。
她在我眼前瘫软。
我顿时傻了眼,摊开自己的手,今天之前都没我有天生神力的迹象啊。
“蔚蓝姐,你没那么神勇。”她喘了口气,“我脑袋发晕,全身无力。”
我伸手探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
“昨天晚上开始的,吃过药,已经好了点。”
“这也叫好点?”那之前她岂不是只活动的火炉?我扶起她,“来,我们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她小声的抗议着。
“不去医院,直接进火葬场吗?”这年头的小孩子不懂事得让人想扁。
不理会她的叽里咕噜,反正她现在四肢无力,只能任我摆布。
请好假,我和她置身于出租车里,她靠着我的肩。
“不用去医院,我回家多喝点水就没事了。”从上车到现在她说了有不下十遍。
“说来听听为什么不去医院?”受不了她的罗哩巴唆,我决定寻根溯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万一……万一确诊是非典……或禽流感。整个公司都……都要被隔离了,他们会怨我的。”说完长句,她上气不接下气。
晕~~~,禽流感的疫情早解除了,非典更是去年的事。而我记得非典最严重的时候,她还连口罩不戴满大街的乱跑,现在反到杞人忧天,这姑娘的忧患意识是不是来的太迟了点。
“你买彩票吗?”我问。
“买过几张。”
“中过没?”
不等她回答,我径自往下:“没中过吧,知道中彩票的几率是多少?得非典的几率是多少?得禽流感的几率又是多少?中彩票的几率可比得那些病的小多了,你连彩票都中不了,还得什么非典、禽流感。这种病不是我们这种没运气的人都得的。”
她听得半信半疑,“哦。”但是安静下来。
我压根就不知道三个概率孰大孰小。就算知道,几个独立的概率也并不会相互影响。糖唐是烧糊涂了,我才哄得了她。
耳熟吗?范希文那学的,可别告诉他,那个满脑子钱的家伙说不定会来跟我算什么知识产权使用费。
给唐糖看病的医生是个上了年纪嗓门特别大的老太太。
询问了病情后,给唐糖测体温。
“39度4.”
话音刚落。
“怎么办啊……”唐糖泪眼汪汪的拉着我的衣服。出眼泪速度之快,让我想起了豆豆。
不是打针就是吃药,我正想说。
不过老医生似乎不满唐糖忽视眼前的专业人士。
“你拉她干嘛?她又不是你妈,我还是你阿姨呢。”
嘹亮的嗓音在屋子里绕啊绕,绕了三圈之后再传入唐糖耳朵里。
谁说大嗓门对树立权威形象没有作用,唐糖的眼里瞬间闪现名叫希望的光芒。
乖乖的转向医生。
老医生大笔一挥,开出药房一张。
“感冒,挂点滴。楼下拿药。”
言简意赅,尽显名家风范。
病好回去后,她四处跟人家这么讲。
“饿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时近中午,我对躺在病床上的唐糖说。
她虚弱的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没胃口。”
比起早上她的脸色已经有所改善。
“那你再睡会,等下挂完了再去吃。”我伸手,掠开挡住她眼睛的几缕流海。
“蔚蓝姐。”
“恩。”
“虽然你有时候很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觉得安心。”
“睡觉了,哪来这么多话。”被人当面夸,觉得挺不好意思。
她笑着,乖乖得闭上眼睛。
然后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弯成了弧。
感觉里我总是依赖别人,父母,悠悠,韦庄,李度,或许还包括范希文,喜欢在他们面前装小女孩,袒露内心的苦恼,可以无知、可以肤浅,因为他们不会暗暗笑我;因为他们会认真的听我说话,会给我时间平理自己思绪,找出最合适的表达;因为他们是真心的想帮我。
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让人安心,让人依赖的,我第一次知道。
他离开后的第七天,有点想他了。
下班后,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公司附近我们约好接我下班的地方。在那呆了十几分钟,才想起他人不在这。思念的泡泡抓住了机会,开始不停的往上冒,挤走了好心情,只留下惆怅。
回到家,关上门就窝在沙发里魂不守舍。直到七点,肚子咕咕作响。起来泡了泡面,打开电脑上网。
邮箱里两封信,一封是悠悠的,一封是他的。
感觉像回到了大学时代,悠悠介绍了他的男朋友后,我就经常同时收到两封信,一封是悠悠的,一封是他的。我总是先看悠悠的,再看他的。因为我觉得悠悠是我的死党,他是死党的男朋友,就与我的关系而言,自然不能先于她。
现在,我还是先看悠悠的。因为我对她的亏欠太多,以前欠她幸福,现在欠她封回信,那封拖了几个月的回信至今未能完工。
沈蔚蓝!
我以为跟以前一样懒,回信最多拖个一个月,这次你居然给我拖了几个月。难得我那封信这么深情并茂。
别跟我说你在质疑我上封信的真实度,或者说你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我你已经跟范希文在一起了。
惊讶吧?我跟他一直有联络。喝水别把水喷到电脑上,吃东西小心别噎着。
(我有被泡面呛着。)
好,我再说一次。我放下了,我现在得到幸福了,宝宝为证。所以别再抓着以前的事不放了,不要角色颠倒,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以上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次,毕竟让你这个美丽智慧魄力都比不上我的女人抢了男人不是件光彩的事。
快点回信,别以为我怀了孩子就不敢坐飞机过去扁你。
就这样了,我不能在电脑前坐太久了,会被老公骂。
回信!
我掩面而泣,不,我是笑,笑得流泪。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相信一切都过去了。
没人告诉我怀孕中的女人会变身为爆龙。
事实上我也是被骂一顿才会信。我有自虐倾向,偶尔。
他上传了一个视频文件,让我去看。
标题为:献给我的沈蔚蓝小朋友沈蔚蓝小朋友?我喜欢这个称谓。
那是他在华盛顿用DV记录的樱花节。画面里从华盛顿纪念碑到杰弗逊纪念堂再到白宫樱花如绯云般怒放,美不胜收。画外他配以解说。
“满树开花的这种叫野吉樱,是日本在一战之前赠送给华盛顿的。二站结束后美国政府曾回赠部分樱花给日本。”
“樱花的盛开的时间很短,不刮风,不下雨,花期也不过四五天,之后就开始迅速脱落。
有人把樱花同武士联系起来,他们都有着同样短暂却不失理想的一生。所以别说樱花是柔美的植物,在我看来那是最疯狂的花朵。“……
“今天运气不错,今天有樱花游行……这些都是各州选出来的樱花皇后。听说等下在十二街还会有街头派对,美食节哦……沈蔚蓝口水擦擦,都要流下来了。”
我原本停在唇下的手指马上避闲离开,真当我三岁孩童,还流口水。
……
“白宫我就不进去了。如果还是克林顿住那的话,我就进去染指一下你仰慕的第一猫咪,弄张它的亲笔签名。但对小布什那条狗,我一点兴趣没。”
……
“啧,美国丽人。”镜头拉近对准一位美女的腿部,自下而上。我不由赞叹,金发碧眼,身材呈黄金比例,凹凸有致,纤度合宜。
看人家美国人多大方,知道自己被人纳入镜头,自动摆出个POSE.再来个头部特写,此姝镜头感还不是普通的强,眨眼,微笑,再咧嘴,一口黑漆漆蛀牙,画面摇晃了一下。
“高露洁,国家牙防组推荐。”他说,当然是中文。“蔚蓝,看到了吧。以后不要再怨天尤人了,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又扯上我!他总是让我处于两难的境地,我已经笑得胃痛,哪还有力气给他翻白眼。
看完全部,已将近10点,可以确定今天的心情已经快HIGH到极点,对他的想念也节节攀高。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因为情绪高涨所以我忘了有12小时的时差,所以忘了他在工作中。
“蔚蓝,有事?”
“我跟你说看了你发的东西了。”
“恩。”很敷衍的语气,与我的兴高采烈形成强烈反差,我不住得也想调动他的情绪。
“范希文,我想你了。”这次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恩,还有呢?”
“还有?”不能接受我真情告白就得了这么个心不在焉的回应。
“别告诉我你打电话过来就说这些?”
“恩!”难道我该给他报大盘股指?
“沈蔚蓝!为了赶去樱花节延误的工作,我已经忙得快焦头烂额了,你别再给我添乱。”
“那挂了。”
挂上电话,我就像蒸了一小时桑拿突然泼了一桶冰水,极端的心情变换,让我忧闷的快死掉。
我在床上辗转几小时,才想到发泄途径。
午夜12点,我在厨房切切炒炒弄出了一桌子的菜,端到客厅,放上好看的碟,花了3小时我将之消灭殆尽后,心情才舒畅了些。第二天却落得胃翻搅疼痛的下场。这些都记在他的帐上了。
他走后第十天。
哈,他也会犯下同样的错误——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我。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再见。”我一本正经的说着,心里却想象着他气得内伤的摸样,复仇的快感岂一个爽字了得。
晚上我决定做顿好的以示庆祝。下班转到超市购买好材料,一番努力后大功告成,正准备大快朵颐,李度却来了个十二连环急CALL,权衡利弊,我把义字摆中间,舍食陪好友。
李度最近比较烦。
周氏企业正面临着被欧洲某集团的恶意收购的危险。作为公司第一、二大股东的周氏夫妇和睦与否影响着公司的正常运营以及进行中的反收购行动是否能成功。但周美成夫妇婚姻失和的消息不胫而走,公司股价波动异常。
周美成此刻应该忙得焦头烂额,李度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按下门铃。
来开门的李度还是穿着白天那套衣服。
“这么快?”她背靠着门对着我懒洋洋的笑。
“大姐,你呼得那么急,就算岳飞明知是送死也得快马加鞭往这赶。”
我在玄关脱了鞋,进到客厅,酒气扑面而来。几个空啤酒瓶子肆意躺在茶几上,还有几打没开的安然摆放在一边。
“借酒消愁?”我调笑道,什么时候见她为爱发愁过?
她只是笑,然后在地板上坐下。我盘腿坐到她身边,接过她的递来的酒。
打开,喝了几口。还是觉得难喝,我从来没觉得酒好喝过。
“别这个样子,每段爱情要修成正果都得经历磨难的。”当道德跟爱情起冲突时,注定她的爱情会比别人曲折,她一开始就明白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熬到修成正果那天的。”她叹了口气。
“呵,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悲观的。”
“我现在也没悲观啊,我不悲观。”
“那就对了,对他有点信心,也对自己的眼光有点信心。”皱着眉头再喝下一口。
不点头也不摇头,她还是笑。
她晚上反常的很。“喂,你叫我来不是就看你傻笑吧。”
“没看到桌上这么多酒吗?找你陪我喝酒的。”她推我。
“啤酒不好喝。”
“干嘛怕自己酒量不好,呆会喝醉了耍泼让我笑话吗?”
“笑话了,我什么时候喝醉过。”喜不喜欢是一回事,酒量可是一等一的。
“好,今天晚上不喝完这些别回去。”
“谁怕谁。”我一点经不得激。
酒瓶在地上四处洒落。
电视上嗡嗡响着,好象在播财经新闻。
我枕着沙发扶手,打了个酒嗝。意识还算清醒,但全身细胞都被灌了铅,任何轻微的动作都觉得费力。
醉了。我知道。
但不能在她面前承认。
“还来吗?”我叫嚣着,因为知道瘫倒在地板上的她也差不多了。
“你……”她也打了个嗝,“你去买。”嘴硬跟我有的拼。
“你主人,你去。”
“咱们谁跟谁啊。”
“我跟你。”现在跟我套近乎?我才不买帐。
“你真见外。”
“谢谢夸张。”
我垂下手,碰到她的脸,很快被她打开。
没力气斗嘴,沉默蔓延开来。
我听清了电视里发出的声音,正讲到周氏企业,股评家建议继续观望。
“他们不会……周氏没问题。”李度嘟囔着。
“什么?”我没听清。
“他不会离婚。相较于我,事业对他来说更重要。即使是没有爱情了的婚姻也不仅是一张纸的韧度。”她平静的叙述,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此刻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
“失恋人该做的事我都做过了,我已经接受现实。所以不用费神安慰我。”
我笑,我总是在关键时刻辞穷。
“蔚蓝,你喜欢看星星吗?”
“猎户星座,我只记得夏天的猎户座。”
“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多了,小时候晴朗的晚上我就会躺在院子里看星星。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盖一幢透明屋顶的房子,只需抬头就可见星空。”
“千万别盖在城里,星星都难得一见了。”
“是啊,那时的天空清澈多了,星星又亮又密,挂得好低,仿佛触手可及。”
她向上伸的手握紧了,好象真的把星星抓在了手里。“可实际上那是永远都触不到,站直了,踮起脚也触不到。每次我都以为能碰到,可每次都只是一场空。”她把五指摊开,空无一物,一声叹息后,手臂无力的垂下。
不久传来了她匀畅的呼吸声。
她又要恢复成原来的李度了。这是我经不住周公的召唤沉沉睡去前的最后一抹意识。
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
下午一下飞机就先回了公司。恩~~勤劳又能干的员工,要我是老板我也重用他。
下午我往老地方走去,这回不用担心会失望而归。
远远的见他倚车站立,戴着副墨镜,好像还理了个新发型。
他看到我了。
有别于下午的坐立难安,现在我反倒不急着过去了,慢悠悠的踱着步。
离他10步左右时,他摘下了墨镜,我看到了他一脸的不耐烦。
没等我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把我揽近。
“太空漫步吗?”坏吧,小别后第一次见就凶神恶刹的。
“新发型也,在那边剪的吗?”我不理会他。
他在我靠近他头发前,挡下我的魔爪,呃……口误,是我的玉手,再把我的双手往自己的腰侧一摆。
空出手来,握住我的下颚,印下扎扎实实的一个法式热吻。
吻我的我脸红红,头晕晕,心如小鹿乱撞。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饥渴。
回到家,先填饱了他的欲望,再一起填饱自己的肚子。
此刻我们栖身于沙发上,空间有限,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我假装自己是一只无尾熊,把他当做尤加树攀着。
我迷着眼,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这是最有效的催眠曲。
我看到周公公在对我招手,正当我欢天喜地得要跑过去,半路上被他拦下,“蔚蓝,你好象胖了。”
意识瞬间归位,“啊?”
他捏捏我的脸:“真的胖了点。”
怎么可能,最近肠胃一直不太好,还能胖?我松开抱着他的身,想掐自己的腰看看。
“啊!”重心发生转移,我从沙发跌落。他一时不察,只来的及抓住我的衣服。
“没摔着哪吧?”他紧张得问。
我摇头,抚着摔痛的臀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只的胖了吗?
第二天,我喝一杯牛奶当早餐,中午吃了两个苹果,晚餐没吃。
第三天,早餐一杯牛奶,中午3根香蕉,晚餐一杯牛奶。
第四天,早餐牛奶,中餐2个苹果,晚餐跟他一起吃的,海鲜大餐,有些失控,唉,功亏一篑。
第五天,重新减肥计划。
第六天,我在办公室里晕倒。
从医院醒来,他伏在我的床头,我想起身的动作,吵醒了他。
“醒了?”他如释重负,按下呼叫键。
发丝凌乱,胡渣子都冒出来了,我还没见过这么不修边幅的他。
“听到你晕倒,没把我吓死。”
晕倒?联系上发胖,月事延迟,最近胃老泛酸。我首先联想到的是:“是怀孕吗?”我问。
他楞住了。
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孩子没有了吗?”
他此刻的表情都可以用古怪来形容了。
我急了:“你告诉我啊,我接受得了。”
他欲言又止,扭过头去,再转回来时,斜着眼看我,终于吐出一句:“真想掐死你算了。”
这回轮到我楞住了,就算我不小心没保住孩子,他也不用说这么狠毒的话吧?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跟着医生和护士。
从医生口中,我才知道我住院的原因是胃出血。
为了配合治疗,我交代了最近的饮食情况,结果被责任感极强的医生骂得个狗学淋头。
一次也就算了,更惨的是每次查房都要先我说我一通。
我眼神向他求救,他不是装没看见,就是忙着吃同事们送来的水果慰问品。
“你什么都不能吃,为了不辜负他们的一番心意,我不介意代劳。”他说。
“明知道我不能吃,就别在我面前吃。你带回去好了。”他吃得津津有味,搞得我痛苦万分。
“送你的当然得摆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存心害我这家伙。
出院后,他以方便监督为由强迫我住他家。
说强迫是因为我不喜欢住他那。
李度说:“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还装什么矜持?”
“我不在他面前装矜持,是害怕。”我说。
害怕两个人太近太腻,害怕自己感情不再受控制。
怕重蹈悠悠的覆辙,怕受伤害,怕自己从此失去爱人的勇气。
我知道我抱着不信任的态度跟他在一起对他不公平,可他有移情的先例,尽管对象是我。他跟悠悠从大学开始在一起这么多年,说两人之间没有爱情那是骗人的,可他还是能说爱上别人就爱上别人了。说不定某一天他就发现自己爱某个人更甚于我。
我有个朋友是干保险的,老跟我们讲要未雨绸缪。对我来说,不让人自己全情投入就是最好的保险。人说爱到八分就相宜,我的目标是控制在七分。
人是不能犯错的,有过一次,就会让人心存芥蒂。
这么讲对他很苛刻。我不是故意的,生平苛刻因子少得可怜,但一遇上重要事情就跑出来作祟。范希文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爱他,比我一开始想象的要爱,而且有越来越爱他的趋势。所以我会不自觉的从鸡蛋里挑骨头。
上次去他家,在他床上发现一根不属于我的头发。不过一根头发,可能是公司里,无意间勾到某位女同事的长发,没发觉就带回了家。也有可能是钟点女工在打扫房间时不小心遗落的。当然也会有更合理的解释,比如不久前某个女人在这张床上躺过……最后,我还是拎着这根头发去质问他了,虽然表面装的很好,用的是调笑的语气,不在乎的表情。好象只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回答说:是个意外。没给我机会探究是何种意外,他用了下流手段让我不能再思考。恍惚间,我听见心在说:很好,别让我胡思乱想。别让自己破坏约法三章。
说到约法三章,现在该改名为约法二章了。
住院那段时间,他让‘不公开’这条形同虚设。下了班就驻守在这里,有人来探望,就把我晾在一边,跟我前来探望我的朋友同事聊天唠嗑话家常,全然一副自己人的姿态。走之前,每个人都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看我,原来如此这般……
我还不能把他怎么样。我最懊悔的是当初没订立相应的惩罚措施,真是高估了彼此的道德修养。
不乐意的理由是不能对他说的,我又掰不出可以说服他的强有力的理由。最后,我还是进驻他的窝。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的同居生活。
清晨,他会早半个钟头起来,熬了粥,买好烧饼油条等我起床。到了时间一起上班,中午会一起吃饭。晚上,他会尽量赶回家吃饭,赶不回来也会打电话过来催我按时吃饭,不可以吃太多,不可以吃太少,也不可以随便凑合,很八,很罗嗦。
“晚上要加班到很晚,你自己先吃。”
“好。”他不在,可以吃点好吃的。
“沈蔚蓝,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
“有吗?你太敏感了吧。”
“要是我回来看到或闻到你那堆垃圾食物的踪影,你将会渡过一个五彩缤纷的夜晚。”
“同学,恐吓是违法的。”
“我有恐吓你吗?蔚蓝,你太敏感了。”
“是是是,我敏感,牢头。我会乖乖吃饭,乖乖等你回来可以了吧。”唉~~我的牢头先生太尽忠职守。
“别自己不能吃就尽给‘拖鞋’灌,昨天抱他好象又重了,它上年纪了,太胖容易得高血压。”
“知道了。”好象我蓄意谋杀‘拖鞋’似的。
挂上电话。我对上‘拖鞋’渴求的目光。
“好吧,我们准备晚餐去。”我起身向厨房。
它摇着尾巴,快乐得跟我进厨房。
“拖鞋,吃饭。”我在它的专属盘子里倒上狗粮,上面压上一块肋排。
它没马上低头吃,哈着舌头望我。
我拿起平底锅给它瞧,空了,没第二块。
它眨巴眼睛,不满的呜鸣。
我蹲下身子与它平视。
“不是我忘做了,是你爸爸说你够肥了,要你节食。”我戳戳它的肚子。
呜……呜……
范希文的话是圣旨,这个道理它明白的比我早。抱怨两声,只能乖乖认命吃饭。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拍拍它脑袋,我吃自己的饭。
每天吃得那么清淡,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唉……
‘拖鞋’是范希文的爱犬,8岁,男生。
纯种的拉布拉多犬,就是培训起来能导盲犬的那种。
它小时侯我见过它,那时侯丁点大比较可爱。现在抱它都要费点力气了,不过皮相到是不错,听范希文说以前它花名在外,到处洒精播种,方圆几里内被它看上的母狗就无一幸免。这种捻花惹草的习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主人学的,八成就是,要不然它还能跟谁学……对不起,扯远了,我们在回到‘拖鞋’,去年12年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它敬爱的范爸爸以它子女已经遍天下为由,带它去结扎了,被迫过起了清心寡欲的日子。
也许因为同处于范牢头的高压统治下,我们之间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我会偷偷的给他加餐,他就借自己的身体给我当靠垫。说实话,毛茸茸、软趴趴的‘拖鞋’抱起来可比范希文舒服多了。范希文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会允许它到床上来玩,这只狗天天洗澡都快比我干净了。
吃完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拖鞋’的头就搁在我腿上,我挠它脖子时,它就会享受的眯上眼睛。怎么会不享受呢,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我还是善良又温柔的牡丹花,哈哈。我在发疯,别理我。
电话铃响起,‘拖鞋’微抬了下眼睑,又闭上了。
我只需伸手就可接起电话。
“喂,哪位?”
对方没声响,很快就把电话挂断。
可能打错了吧,我心想,将话筒放回原处。
没过多久,电话再次响起。
“喂。你好。”
对方迟疑了一下,“请问这是范希文的住处吗?”听起来像中年妇女。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他妈。”一下子理直气壮不少。“让他接电话。”
他的老妈?我正襟危坐,忘了腿上还有个‘拖鞋’。它站直了,奇怪我的态度转变。这回我没时间理会它,电话的里的可是范希文他妈。
“是伯母啊,他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事吗?等他回来我转告他。”有够毕恭毕敬的。
“你是谁?怎么会这么晚还在他这?”
“我……”我是他谁?同居女友,这么跟他妈说会不会觉得我太随便?
就在我挤尽脑汁想找个妥当的形容词时,她妈不耐烦的出声了:“我不管你是谁,跟他讲要他有空回趟家,把未婚妻一个丢这不闻不问这叫什么事?”
“未婚妻?”他有未婚妻?!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那我算什么?
“对,是未婚妻。我们家希文……对了,小姐你贵姓?”
“免贵姓沈。”脑袋有些发涨。
“沈小姐,我儿子我还了解的,他在外是比较花,但没见过他对谁认真过,他始终要回家跟他未婚妻结婚生子的。”
“哦。这样的吗?”比较花?他是这样的吗?
“沈小姐,你是希文的朋友肯定念的书也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肯定也明白。这世上好男人多的很,何必要找有未婚妻的,落个第三者的坏名声。”
“我……我不知道,他从没告诉过我。”他怎么能把我瞒得滴水不漏。
“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他瞒着你是他不对,现在你知道了,就该早做了断。我相信你也个好人家的女孩,请设身处地为他未婚妻想想,无怨无悔的等着他回头……”这时,我听到另一个年轻女人的哭泣声,他母亲对劝她说:“别哭,伯母一定会替你做主。”
感觉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好想躺下睡一觉,明天醒来这些都是一场梦。
记不清他妈接下来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
我捂着脸埋进欺盖,心乱如麻。
‘拖鞋’用它湿冷的鼻子触我的指尖。
我抬头,搂着它脖子轻轻摇晃,“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满脑子都是他的欺骗,他的背叛。光听她妈的一面之辞将他定罪,对他不公平。得跟他谈谈,不是现在,而是等思绪冷静下来后。以此刻的心情,我不能保证控制得住自己不冲动。
我要回家,对,先回家。
“你在干嘛,想趁我不在挟带私逃?”
他回来时,我正往箱子里塞衣物。
“挟带自己的东西回家不算犯法。”
我使劲合上箱子。
“清淡的东西吃得受不了,这么快想逃了?”按住我要往外拖的箱子,他依旧使着玩笑的语气,眼睛却关注着我的表情变化,想找出些蛛丝马迹。
连着几个深呼吸,我对自己说:冷静,冷静,要冷静。
“你妈打电话来说让你有空回家一趟。”
“就这样?”显然他不觉得这跟我要回家有什么关联。
“说家里有个未-婚-妻在等着你。”‘未婚妻’三个字我说得咬牙切齿。
“未婚妻?”他愕楞。
“别跟我说你从来没听说过?”他妈说的那么笃定,他要说毫不知情,我打死都不信。
“什么名字?”眉毛快拧成一块了都。
“什么名字?我怎么知道你老婆叫什么名字!”他家里那位叫什么还来问我?他未免太会装!
“我又没接到电话,我怎么知道我妈指得是哪个?”他也急。
“你还有很多个?!” 压抑了一晚的火气倏地窜上来。
他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双手下压,示意我控制情绪。“我妈把每个她中意的跟我相过亲的女人都叫未婚妻。”
“相亲?你上次回家也是为了相亲?”我皱着眉头质问。
“你又不跟我回家!爸妈总要敷衍一下!”
他居然还对我吼。
“谁知道你是真敷衍还假敷衍,那个女人在哭,电话我听到她在哭!”我也想哭。
“哪个女人?”
“你未婚妻!”忍不住蹦出一颗眼泪。
“该死!谁知道那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哭些什么?”他靠近,想抱我,被我推开。
“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凶!”比嗓门我不见得输他。
他抚额,调整呼吸后说:“我跟那些女人没有什么,我从来没跟她们承诺过任何事。”
“是。你什么都没做,她泪腺比较发达没事跑你妈面前哭。”并不是故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只是被她妈左一句第三者,右一句插足的说,我觉得委屈,这么算了,这口气实在难平。
他不耐的别开脸。“我要怎么说你才肯信?我妈的几句话,某个人的几点眼泪就可以让你对我多情深信不已。那我呢?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我做的不够多,我对你的心你都看不到!”转头面向我时,他眼里流露的伤痛,让人心都纠结起来。
只差半秒,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管,窝进他怀里。
“沈蔚蓝,我今天才发现你不但不可理喻,还没心没肺!”
所有的柔情转眼间凝结。
突然冒出个未婚妻,他欠我一个明白的解释,还说我不可理喻。
我要是没心没肺,就会马上抽身而退,不会为他的不专情掉眼泪。
我是气极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是没心没肺,是不可理喻。你去找你那位未婚妻啊,她一定对你一定柔情似水。或者是其他会为你痴狂的女人,你去啊,我不介意的,见异思迁的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
话还在说,我就已经在懊悔了,这话太伤人。
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霜,拉开门:“你走。”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那,让我离开。
就赌那么一口气,我拖着箱子出门。
‘拖鞋’不明就理,也跟着出来。
“你回去,我不是去散步。”这只狗的IQ实在不怎么样,哪有人半夜拖着皮箱去散步的。
它死命的对我摇尾巴,不肯放弃任何出门散步的机会。
“回来!再不回来,我带把你阉了!”范希文站在门内,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就说狗听不懂人话,它要是真懂就不会被他骇人的表情吓到,灰溜溜的往家钻。明明已经被阉过了,他的话对它没任何威胁性。
门‘砰’的关上,不带一些留恋。
什么时候我们角色互换了,他火气比我还大,一开始是我在生气的,不是吗?
我在楼下拦到一辆车,上车前抬头看我刚才呆过的地方,他把窗帘拉上了。
他生气了,这次来真的了。
明明是吵架啊,为什么我现在就想着回去求和?
不可以!男人没了就算,志气决不能丢。
我咬咬牙,上了车。
第六章
下雨了。
雨丝密密绵棉的纠缠不清,让人觉着心烦意乱。
今天我要自己搭公车上班。刚吵完架,不该指望他会来,可是心里还是会存有那么一丁点的希冀,说不定他会出现,然后很自然的和好,然后又过回我风平浪静的日子。
可是他没来。
不要安慰我说他也许来过,只是拉不下面子又走了。这不可能,早上六点我就醒了,一有车辆的经过,我就趴着窗看,宝马到是见着几辆,就是没他的。
八点一刻,我等不住出门的时候,终于明白一个道理:男人要狠下心来,最好别抱任何不切实际的指望。
雨停了。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办公楼运用了大量的自然采光的设计,连室内都笼罩着阴郁的气氛。
低落的情绪倒是满适合工作的,一个早上我一句闲话都没说。
中午我在餐厅用餐,他没出现。我在靠窗的位置一直坐到上班,也没见他出去或从外面回来。
他中午没吃饭吗?我抱着文件去财务部时,脑子里盘旋的是这个问题。
“财务方便已经没有问题了,你那边还有什么困难?”
范希文的声音!
我抬头,他迎面走来,边走边跟旁边的人交谈。
我楞住,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停在那。
最后我强作镇定,按原方向往前。
“那就这样,按你说的落实下去。”
我靠近他的时候我还是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恩。”他点头赞同。
他走的很急,与我擦身而过,产生的冲力让我差点站立不住。
“兆远的案子进行得怎样了?”
他没回头,没扶我,甚至不曾抬头看我一眼。
唇角感觉到湿意,那是眼泪。
用食指抹去,强迫自己也不要回头,继续往前。
晚上,老爸打来电话。
“爸爸。”突然很想家。
“呵,你这样喊,好象还是个小孩子。”
“你说过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啊,干嘛,你新婚燕尔就想把我抛一边了。”29岁不是个适合撒娇的年龄,可是今晚我想,想那种有人依赖的感觉。
“放心得下你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小女儿态,找了男朋友就不一样了。哈哈。”
“跟有没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女儿对老爸当然要得小女儿态了,难得要摆小儿子态?爸,我想你了。”
“怎么了?跟范希文闹别扭了?”
“不要什么事都扯上他,以前没他的时候我照样活的。只是好久没回家了,想得慌。”
“那就回来啊,哪天休息带他一起回来,老爸亲自下橱给你做好吃的。”
“我一个人就不能回来吗?”
“你一个人回来最好,给你做沈家密制的酱肉就留你一个人吃。”
“爸,还是你最好。”
“废话,我是你爸,我不对你好还谁对你好?”
“谢谢爸。”这么多年从没对父母说过感恩的话,今天特别有感触。
“傻丫头。”
挂上电话,我无所是事,又不想呆家里想起他。又拿起电话,打给李度。
“现在在干嘛?”
“在音乐厅呢,陪人家听钢琴演奏会,等下就进场了。”
“男人?”答案肯定八九不离十。
“40多岁的一教授,他去洗手间了。”
“我发现你最近对上了年纪的感兴趣。”
“谁说的,晚上我就约了个20出头小伙子消夜。”
“呵,好忙。”
“是忙,你有事?”
“没什么事,本来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空陪我逛逛,不过既然你有节目了,那就算了。”
“心情不好?你今天有点不对劲。跟他吵架了?”为什么我心情不好,总得跟他扯上关联。
“没什么大事,哪对情侣不闹别扭啊。你忙吧,就这样了。”
我挂上电话不到一分钟,她就打回来了。
“约会都取消了,沈家老姑娘,我们在哪碰头啊?”
呵,有义气吧,她是我朋友哦。
那天晚上玩得很尽兴,没有谈起他,我们笑着闹着,好象回到了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隔天起了个大早,我破天荒的去公园散步,和风清舞伴着芳草的香气,阳光轻柔的照耀,却已足够温暖驱逐心底的阴霾。
我的好心情持续到下午临近下班时,清洁工的大妈跟我说话之前。
“沈小姐,你跟范经理吵架了?”
老天爷总是这个样子,在几乎笃定已把烦心的事忘掉时,他就会给你当头一喝棒。
“犯什么傻,事情还没完呢。”
既然连清洁工大妈都知道了,那就是说全公司只要认识范希文或我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冷战了。
这个时候总会有人要出面当好人。
呃哼,韦庄首当其冲。
幸好他不是那种只会说些毫无建设性废话的滥好人。
很多时候我都能从他那得到实质性的帮助。
面对着端着蓝山坐在我对面的他,我这样的错觉,如果在摆个记时器在桌上,他就是心理咨询顾问。
“现在觉得很头痛?”
“头要炸了。”
“知道针结在哪?”
“未婚妻的事反倒是次要的,只要能冷静的坐下来,事情就好办,那天我们都有些失控。”
“有想过怎么解决吗?”
“不是我找他,就是他找我。”
“你为什么不去?”
“我有想缓和气氛的,可他昨天的态度让人心寒。”
“因为他在生气。”
“生气就可以为所欲为,肆意伤人吗?”
“你有没想过,他也许跟你一样,现在也在为自己情绪失控时做的事懊恼不已。”
“哼,我看不出来。”从那天到现在他一直把我当隐形人对待。
“你也没让他觉得有和解的希望。”
我无言。情况是这样没错,可韦庄似乎把责任归咎于我。
“蔚蓝,去找他吧。”
“我不要。”本人当下排斥。
“为什么?你希望这种状况把感情都消磨殆尽?”
“事关尊严,我不会先低头的,这是原则性的事。”
“还爱他吗?”
“爱。”这我很笃定,即使最伤心时也不曾怀疑,毕竟有爱才有痛。
“你爱自己甚于他。”
我皱眉,他又知道了,爱情的深浅就连当事人也未必知晓。
“你都不肯为爱舍下一丁点所谓的尊严,哪怕这点尊严会换来彼此的幸福。”
这句话让我的负罪感以最快速度泛滥成灾。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他说话。”
“有吗?我跟你比较熟。”他扬眉。
“也许你站在男人的立场帮他。”
他笑,一杯蓝山饮尽,绕过茶几来到我的身边:“蔚蓝,为了爱情,偶尔牺牲点尊严并不会让你失去什么的。”
他离开了茶水间,徒留我在去与不去间苦苦挣扎。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
为什么我要低声下气?
为什么我要求得他的原谅?
为什么我要拿笑脸去贴他那张棺材脸?(棺材?不吉利。算了,改扑克脸好了。)
可能我的体质天生不适合与爱人闹别扭。
心情不好,食欲不振,导致肠胃失调。
夜不成寐,睡眠不足,引发偏头痛。
精神萎靡,整日懵懂,要出车祸。(还没,但我看也快了。)
我身处公司停车场。
********不是!绝对不是在等他。
我只是百无聊赖想下来欣赏一下公司老总们的名车。
都是进口车哦,而且一辆比一辆拉风。
相教之下,哈,范希文的宝马足够小儿科。就这样,他还摆出一副拽不拉叽的样,哼,什么了不起。
那是谁?他下来了。
恩……不好意思,我很忙,改天再跟你们介绍车子。就这样,88 ********我三步并两步,两步并一步,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他在系安全带,看到我,动作停了下来。
我喘着粗气,也看他。
他回神,继续未完的动作。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在冷战中。”他朝我陈述事实。
“恩。”我点头,迅速系好安全带。
“那请你下车。”看向前方,他说得不带一丝感情。
这个男人硬下心来,坚硬程度堪比金刚石。
没关系。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随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头摇得似拨浪鼓,表明坚决不下车的决心。
他转向我。
想赶我下车吗?我握紧了安全带的扣子。
半响,没动静。
他又转回前面,一个仰头加深呼吸。
下一个动作就是解安全带下车。
反应过来,我也跟着下车,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和好了啊。呵呵”遇上看车的老黄来打招呼。
他没回答只是笑了下。
“本来就该这样,小两口,床头吵床尾合嘛。”
他大步往前,老黄很快就离得好远。
就这么着他一直走,眼看着要到这条街的尽头还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尾随其后,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可他却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劲头。也就停下来喘口气的工夫,他已经过到马路对面了。
我小跑着过人行道,一辆小车闯了红灯。我已经脑袋瓜子缺氧,反应不及,眼看就要撞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来,及时拉了我一把。
“你脑子在哪里!”不知道是骂我还是骂那辆车子,反正我是被他一声吼得原神归位。
“我……”没等我吐出句整话,他又走了。
还来?我真的很累了。
卯足了力气,几个快步追上他,挽上他的手臂。“到底要去哪?我走不动了。”
“散步。”他给我两个字。
是散步?不是马拉松?
他掰开我的手,继续。
我咬牙,还是决定跟上,已经走了这么久,现在放弃不是意味着刚才的罪都白受了?
不管怎么样,今晚非得把事情做个了结。
为什么没人提醒我出门看黄历,今天应该写着出门不利,没走几步,我又扭了脚,痛得无法行走。
想喊他,他已经离得好远。
无奈,我抚着痛处,在边上的花坛坐下。
再看他,都快消失不见了。
低头查看伤势,脚踝肿成了馒头,试着揉搓,却让刺痛激出了眼泪,引起来更严重的连锁反应。所有的委屈一古脑涌上心头,眼泪犹如开了闸的江水,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倾泄而出。
马路边,我一个人抱着漆盖埋头流泪。
不就是说错了句话吗?不就一个范希文吗?
我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低贱的样子吗?
我真的是疯了,没了尊严,没了面子,到头来还会被他看轻。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在大街上哭。”
我抬头,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脸。
“你回来干什么?”我用手背抹去满脸的泪水。
“你不见了。”
“呵,我是死是活还关你的事吗?”
“蔚蓝……”轻微的叹息声后,他靠近我。
用手抵住他的同时,没受伤的脚踹向他的漆盖。“别碰我。”
可这些对他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我还是被他扯起抱住。
“对不起。”直到这一刻,我才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名叫懊悔情绪。
泪水重新流下的同时,所有的力气凝聚在拳头里锤向他。
“我不要!我不接受!我多委屈,多伤心,多难过你知道吗?现在尊严都被你踩在了脚底下,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你满意了吧!开心了吧!”
他站在那纹丝不动,任我的拳头乱砸。
“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你知不知道?每天看到你把我当成陌生人我心有多痛,你知不知道?”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把我抱得更紧。
“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你怎么能做得到对我不闻不问?你才是没肝没肺,铁石心肠!”
“我的确是。”低沉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带着沮丧。
“你还承认得理直气壮!”我想用手肘顶开他,他退后几步,却没有隔开我跟他的距离。
“我也不想这样的……”
“不想这样?不想这样你还是都做了!你一直走一直走,我都没力气了……我都走不动了,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很累很累了,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已喘气连连,砸在他身上的拳头都流于形式。
头被他按进怀里,鼻涕眼泪擦他一身。
“我知道了,都知道,你很生气,很累,手也很痛。那你先歇一会,听我说好吗?”
我急促喘息着,没再有剧烈动作。
“那天从公司回来我已经累得半死,一回家就看你在整行李,说我有未婚妻。悠悠之后,我没有对任何人承诺过婚姻,冒出一个来,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当时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而你似乎就认定我是个骗子了。我又急又气,急的是说不明白让你哭了,气的是你对我的不信任。”
“但让我失控的是,你搬出悠悠的事来。那是我有生有来做过的最不负责任的事,要不是悠悠现在过得幸福,这种内疚我是准备背负一辈子的,所以他们怎么说我负心、没责任感,我都认了,因为我活该。”他苦笑。“可是你,我舍弃这么多追求的人也因此看不起我,不信任我。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失望的同时我怀疑我这么多年来为你执着是否值得,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是否真实。我觉得没办法面对你了,蔚蓝。”
我的体力有稍许恢复,在他胸口重重捶上一拳。“你突然冒出个未婚妻,我又被你老妈教训,难道连质问、生气的权利都没有吗?你的解释毫无诚意,还冲我凶,我火大了说句气话也不可以吗?你加个了班回家,脑袋也不带回来吗?那是气话!气话!你听不出来吗!我原来准备道歉的,现在你想都别想!。”
这是让我接受不了的:在我对这段感情的投入逐渐加大的时候,他却想到要放弃了。只因为一句话,只因为一句无心的气话。
现在我才要怀疑我为挽回彼此的感情所作的努力和牺牲是否值得了。
他抓住我那只逞凶的手,我抽不回来。
“不讲没关系。公司里,你黯然神伤,我看在眼里。每天晚上到多晚才关灯,我也知道。刚才你走得累,我……”
“你都知道,还这样对我。你到底是什么男人?”我睬上他的鞋。
他闷声吃下。
“我需要时间。”
再使劲。“要这么多天。范希文,你脾气还不是普通的大。”
他终于受不住闪开脚,甩了几下。
“回头看到你不见了,返回时,看到你在哭,我才确定自己是放不开你的,我看不得你哭。”
“要是不让看到我哭呢?是不是要看到我意外身亡……”
猛的被搂紧,骨头要断了。
“我不会让你意外身亡的,我知道错了,不要说那种话。”
“现在你知道紧张了。”
“原谅我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这次很容易就推开了他。
与他调换了位置,我才得以看清他的脸,上面写着疲惫、后悔、恳求和期待。
良久,我说:“我们回去吧。”
我累了,就这样吧,结束这段折磨人的日子。
他松了口气。
“我扭了脚,你背我。”
我对他伸手。
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心情是波折过后的宁静。
我对他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么没骨气的事了。”
他的回答是:“如果还让你有下次,我就放手。”
晚风徐徐,感受着他的体温,累极了的我在他背上沉沉入睡。
某些时候这个男人绝情得让人害怕。
可我还是不舍就此放手,不仅因为早已悬系的心无法收回,还因为的他是我懂情以来唯一的牵拌的人。
幸好,此生他没再把这种绝情用在我身上。
关于未婚妻一事,我觉得有必要对为我抱不平的各位交代一下。
回家后,他让我拿着分机听他跟老妈的对话。
还是他自己的错。不懂得拒绝的技巧,女方打击之下,自暴自弃得跟了一个男人,却遇人不淑,钱财被骗去不少,幸好人还没被骗去。她的家人追根溯源来跟范家讨交代,范妈妈心有内疚,加之原本就中意这女孩,就做主非要他负责。那天打电话过来,就是跟他说这事的,让我给接了,范妈妈觉得他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搞不拎清,要帮他扫除祸害,于是有了那天的一番话。
挂上电话,他在另一端与我对视,那神情在说:我说过我是清白的。
我低头浅笑,误会解除,矛盾告一段落。此刻我只想忠实于自己最强烈的生理反应。
“范希文,我要饿晕了。”
“想吃什么?”他走过来,揉乱我一头秀发。
“面条,热腾腾的面条,里面有好多好多的佐料。”我如孩子般仰头望他,享受这久违的亲昵。
“很快。”他拧我的脸,转身步入厨房。
十分钟后,我面前摆着一碗,冒着热气,铺满厚厚一层料的面条。
没让我失望,吃起来比看起来更美味。尽管不情愿,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厨艺比我高明。
男女平等了不是,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厨房为爱人烹煮美食,我也光明正大得享受这一进步所带来的好处。
在他进厨房收拾的时候,我拿偷偷留下的好料喂‘拖鞋’。多日不见,我们仍然配合默契。在他出现前一秒,它成功得将所有东西塞进肚子,连咀嚼的动作都没让他沾眼。
“Good boy!”我毫不吝啬对它的赞赏。
它骄傲的摇着尾巴。
范希文俯身挠它的颈部,边对我说:“这几天它挑食的很,我不在的时候你都给它吃什么了?”
我想想,肋排,鸡腿,里脊,肘子…… 上次还给它吃了一个冰淇淋球。但这是不是能跟他说的。
“它想我了,所以茶饭不思。对吧,拖鞋。”我点点它的鼻尖,反正这只狗也听不大懂人话,管我怎么掰。
他不知何时置于我身后,双臂环上我的肩,结实的胸膛贴着我的背,透着属于他的炙热。
“我也想你的。”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我耳边荡漾开来,“茶饭不思,夜不成寐。”
我转身,抬头,手指轻轻刷过他的睫毛。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深情凝望时,轻易让人沉沦其中,无限痴狂。
他握住我的手,从掌心开始,印下密密细吻,倾诉无尽相思。
引发我不住轻颤的同时,也让我伤了脑筋,要不要告诉他?这只手刚给狗喂过食,有点脏。
次日,在公司。因为采取了低姿态求和的行为,我被李度视为女性同胞的耻辱。
她极力主张男人宠不得,应该摆高姿态,对他不理不睬,直到他上门跪地求饶。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没用。”她一旁斜眼瞟我。
一顿臭骂后,我跛着脚,去找了韦庄。
他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苦丁茶。我站在茶几前,控诉他的罪行。
“你上次说的根本就不准。”
“关系恶化了?”
“那到不是,已经解决了。”
“那不就得了。”他往后仰去,整个人都陷进沙发里。
“你上次说:为了爱放弃点尊严不会损失什么。可实际上不是这样,我脚也扭了,脸也丢大了。”我抱怨着。
“哦?”他若有所思,“这是我前几天在书店,偶尔翻一本小说看到的。看来不怎么对。”说得是风清云淡。
我大呼上当。“你怎么能对我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对你的爱情负责任的是我吗?是你自己吧,蔚蓝。”他在补上一句:“再说,我也是受害者。”
他无辜的耸肩,然后闪过我泡茶去了。
我只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能把过错推卸得冠冕堂皇的也就他了。终于知道他不是滥好人的原因,他根本就是个烂好人。
不过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晚上范希文有应酬,我死也要挤韦庄家蹭饭。
“调去美国总部?!”他平静陈述的话语由如缓慢前行的浪潮,到我这里触礁激起千层浪。
“你的苹果汁倒衣服上了。”
“啊。”我急忙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拭。
“要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吗?”
“不用。”吸收掉液体,随便擦了几下,我急着回到刚才被打断的话题。“请调什么时候的事,你以前怎么都没提起?”
“就在范希文刚来的时候,上面问我有没意思去总部。那时八字还没一撇,去不去的成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就没跟你们提。”他调整坐姿,对我解释。
“现在已经定下来了?” 我有些不舍,因为相处多年的上司突然要远调异国,更何况我们私交还不错。
“正式的批文过几天就下来。”
“你舍得离开这里?”他和妻子有太多的回忆在这里,他割舍的下了?这是我开始过于惊讶的原因,我以为他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舍不得啊。”他从对面坐到我身边,“这里有我和她的回忆,有共事多年的同事,还有你这个麻烦。”他笑着,又揉我头发。
“喂,我最不麻烦了好不好?”我非常不满他对我的说辞。
“呵呵,你最麻烦了。刚认识你的时候,做起事来毛手毛脚,粗心大意,每次都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是老大啊,当然有义务对下属施以援手。再说了,哪个新人不犯错的。”
他不理会我的抗议,继续数落:“熟了后,老爱搭我便车,一有机会就赖我这吃饭,晚上我还得送你回家。都说顺路,其实我家跟你家不太顺路好不好?小姐。”
我与他拉开距离,重新打量他。“我现在才发现你这个人原来这么小气的。吃你几顿饭而已,不用这么记着吧。”
他还是笑。“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不是犹豫不决,就是愁眉苦脸。不帮你嘛,看你耷拉着一张脸,实在不忍心。帮你嘛,你又说我随便敷衍你。你说你是不是麻烦。”
“这不能怪我,谁的感情没点波折啊,就因为有波折才会记忆深刻,才会醇香浓久。”我不懈的为自己开脱。“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怕麻烦才走的?”他要是敢跟人家这么说,我跟他绝交。
“你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他一手抵着沙发背,支着头看我。
“那到是。呵。”除了太太和儿子没人可以对他称得上影响力了吧。
“蔚蓝。”他轻唤。
“恩?”我抬头看他。
“如果你觉得他真的值得你托付的话,一定要牢牢抓住他,绝不要轻易放手。一辈子里能让自己动心的人也许不只一个,却绝对是可遇不可求。”
“你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真的是去美国吗?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要一个人躲起来吧?。”我打哈着,不喜欢从他笑容里流露的落寞?
“我跟你说正经的,沈蔚蓝!”
“哦!”他给我吃了个十足十的栗子。我抚着头叫:“你很暴力耶。”
他白我。
避免再次受到皮肉之苦,我转移到安全话题。
“豆豆呢?他还这么小,你把他带过去,语言、环境变化这么大,会不会不适应。”
“刚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我就安排他在学英语了,批文正式下来后,我也得等3个月与新任交接好工作才能走。还有时间,语言方面应该问题不大。刚过去时,我们会先住在我爸妈那,等他适应后再做打算。”
“你跟伯父伯母关系改善了?”我记得他因他的婚姻跟他父母决裂。
“他们老了,孤孤单单两个人在那边,想有个孙子承欢膝下。”
“那也是,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也该释怀了,毕竟是自家的骨血。”
他不置可否。
“你呢?也释怀了?所以打算到那边重新开始?”
他知道我指的是感情,摇头道:“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我怀疑我这辈子能否放得开。”
“你不能真抱着回忆过一辈子啊。”
“至少现在不可以,心为另一个人摆动,对我来说是件痛苦的事。那份对她的愧对会跑出来噬食心魂。
他看着我,眉头紧皱,仿佛此刻就在受着他所说的煎熬。
“蔚蓝,肩膀借一下。”
他环抱住我。我没有挣扎,那是韦庄啊,他向我乞求一个朋友式的拥抱,他需要我的帮助。
他的头靠着我的肩,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我记得他刚才的样子,迷茫,悲伤且无助,像个孩子,一个遇到了困难却求助无门的孩子。
伸出双手搂着他的肩,就像小时侯妈妈抱着我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微笑的哼着歌,心里向上天祈求属于他的幸福。
窗外,月色皎洁,洒落一地银华。
这是个外出游玩的好天气。
湛蓝的天空里飘着好多洁白的棉花糖,太阳因此不甚猛烈。真是可歌可泣的棉花糖,也不怕太阳化了它。别怪我老棉花糖啊棉花糖的,因为我仰头看天的时候,嘴里正叼着棉花糖。
我穿着T恤加牛仔,我那位姓范名希文的爱人也作同样打扮。唯一的不同是他戴着墨镜,而我没有。我不戴是因为阳光没猛烈到刺眼的地步,而他戴是为了遮掩容貌,不让人家认出他。
怕人家认出来?别,别这么作出我们两个在作奸犯科的联想。
虽然我们两个都不是慈善家,但基本上都还是奉公守法的公民,阳光下的罪恶还真不是我们能干的出来的。
好了啦,不跟你们扯了。公布谜底:我们在游乐场。
就知道你们会笑,我才29岁,又不是92岁,游乐场很多限制级的项目还是对我开放的。托平时尽心保养福,小小鱼尾纹只会在笑的时候显形,我今天又扎个马尾辫。楼下看楼大叔说我看起来像20岁,哈。
可范希文不这么想,他说我是三十岁的生理年龄,二十岁的心理年龄(是不是装出来的还有待考究)。有够狠毒的,我不就是想逛游乐园,就说我装纯。所以我拖他一起来了,也所以他要遮遮掩掩。谁叫他前几天犯下大错误,现在还揭我短。
他怎么会乖乖就范?
一哭二闹三上吊嘛,本人平时不屑用这些招术。但一旦被惹恼了,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真是贴切呐,嘿嘿。
“范大叔,把墨镜拿下来吧,你这样容易吓着小孩子的。”我舔着棉花糖,侧头对他说。
他一手被我挽着,一手拿着气球,我吃棉花糖,让他帮我拿着。再打量他,很年轻很帅啊,何必怕人见着。
“不乐意。”他摆出一个很假的笑。
我耸肩,算了。
“妈——妈!”一声很熟悉的很嘹亮的很热情的呼唤,前方一个小男生异常开心的朝我的方向冲来。
“哪来的野小孩乱喊妈?”他皱眉。
“豆豆?”我蹲下身来,张开双臂迎接小帅哥的到来。
范希文大步上前,眼看他就要撞进我的怀抱,却硬生生的被揪住后领,无法再往前。
“妈妈……”可怜的豆豆,挥舞着小手着向我求助。
好吧,就让老公主降妖除魔拯救小王子。
“你会吓着他的。”我掰开范希文的手,小王子终于到达他的目的地——我的怀抱。
“妈妈,妈妈。”历劫归来的小王子异常软弱,小脸紧紧埋进我肩窝摩挲着。
“豆豆,乖……”我笑着,想问他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范爱人快我一步,扳过豆豆的身子。“你喊她什么?”
豆豆防备的后退,直到抵住我没了退路,这才表现出一个小王子应有的勇气,昂头道:“我喊妈妈。”
范希文眉头纠结。
“我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却让豆豆又忍不住依偎着我寻求保护。漆黑黑的脸,好象我真曾与人珠胎暗结。
瞪他一眼,我有没生过孩子,你不知道吗?
我扶正豆豆。
开始我第108次纠正:“豆豆,阿姨说过很多次了,不能叫妈妈的。”
“为什么不能叫?”
头痛,我又开始第107次解释:“你的妈妈应该是爸爸的妻子,而阿姨不是,你这样喊会让爸爸很难找到新妈妈的哦。”
“不要新妈妈,我只要妈妈啊。”他软软的小手搂住我的脖子。
说不通……
我无奈的翻眼,拿下他环在颈头的嫩手,合握,换个方向再来:“你这样叫,阿姨很难嫁出去啦。”
“那嫁给爸爸好了,爸爸就不用找新妈妈,我也可以喊妈妈了。”小眼珠一转,他想出了三全其美的方法。
“这……”我该怎么跟个小孩子解释婚姻大事,不能随便配对。
“喂,小鬼。”范希文把豆豆掏近他,双手固定住他,不让他胆怯逃跑。
豆豆眨巴眨巴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呜……害怕。
“你不能叫她妈妈。”他凑近豆豆的小脸命令道,将威吓效果做到十分。
“为……为什么?”即使害怕也要争取自己的权益——韦庄教出的孩子。
“那是我孩子才能喊的。”
“为什么只有叔叔的孩子才能喊?”
教养还好,范希文满意的抿唇,于是稍放柔了语气:“因为那是阿姨最喜欢的孩子。”
“可是……可是阿姨说她最喜欢的是豆豆。”说着,豆豆撇着嘴向我求证。
我对他微笑点头,正要开口。范希文又将豆豆扳了回去:“那是以前,阿姨以后最喜欢的是我的孩子。”
背对着我的豆豆没了声响。
真被他说通了?
不会吧……
“呜—呜——哇。”果然,小家伙要发洪水了。
赶忙搂进怀里,“豆豆别哭。”
“阿姨不喜欢豆豆了。阿姨都不要豆豆了。呜!”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让人心酸哦。
“谁说阿姨不要豆豆的啦,不要哭,乖豆豆,不要哭。”
被我赶到一边的范希文,不耐的走开去。
“阿姨……阿姨都不……不喜欢豆豆了……”
“不要听叔叔胡说八道,阿姨还是最喜欢豆豆的,乖啦,乖啦,不要哭了。阿姨心疼的……”
可以理解吗?98抗洪有多艰难,此刻我就有多辛苦。
好不容易安抚住小家伙,找到带他来的幼儿园老师,再承诺下次陪他一起来玩,事情才算告于段落。
我在一处长椅上找到他,戴着墨镜我还是能知道,他正臭着一张脸。
安抚了小的,现在又得安抚大的。好辛苦哦。
他展开一只臂膀,我得以依偎着他。
“那是韦庄的儿子。”
“恩。”
“韦庄的太太很早就去世了,豆豆很可怜的一出生就没了妈妈。”
“我听说过,那你就由着他叫妈?”
“每次都纠正他的,可效果不大。不想太逼他,反正长大些就不会了。”
脸色有所缓和,还是不怎么好看。
“给你说个笑话吧?”
他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有一位记者奉命去采访企鹅村。
他事先做了功课,企鹅村共有100只企鹅。
记者采访第一只企鹅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第一只企鹅回答说:吃饭,睡觉,打豆豆。
接着他采访第二只企鹅: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第二只企鹅回答说:吃饭,睡觉,打豆豆。
然后他又采访了第三只,第四只,一直到第九九只。
同样的问题,它们都回答:吃饭,睡觉,打豆豆。
到第一百只企鹅,记者又问了: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第一百企鹅回答:吃饭,睡觉。
记者就奇怪了,问:你不打豆豆吗?“
我停住了,他听得饶有兴致,示意我继续。
我笑,接着说:“那只企鹅回答:我就是豆豆。”
“哈哈。”他乐不可支,那只放椅背上的手臂环绕到我的脖子上。
苍天可证,这不是我为了哄他开心,自己编的,那只企鹅本来就叫豆豆。
那只手臂一使劲,揽我到他身上。他很开心,从墨镜外沿,我看到了眼边的笑纹。稳住呼吸后,他对我说:“你好象很喜欢小孩子,不如我们生一个吧?”
向我求婚?
我好象听到了为‘约法三章’奏响的挽歌,不公开是他破的,不干涉是我违反的,不结婚被他甩到一边。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花前月下,缺乏诚意!
“再给你说个笑话?”
“还有?你今早吃了本笑话大全?”他笑问。
没理他,我开始讲:“熊猫很喜欢棕熊,有一天熊猫向棕熊求婚,却被棕熊拒绝。熊猫很伤心,于是大喊: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棕熊回答说:俺娘说了,戴墨镜的都是不良少年。”
我观察他的反应。
他先是笑,然后突然止住,缓缓拿下墨镜,终于露出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他对我笑,很邪气的那种,慢慢向我靠近:“棕熊小姐,熊猫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不良少年。”
我自然是在他抓到我之前,就脚底摸油,溜了。
这变成了一场29岁恋人的追逐游戏。
我的发丝在和风中翩然起舞,他的笑露出的齿在阳光下泛着光。
当我们双双跌倒在草地上时,在那浓郁得青草味里,我似乎闻到了另一种味道,那种被唤为幸福的味道。
刚才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求婚算了?
第七章
范希文今天不加班,我在办公室等他。
六点二十分时,韦庄拎着公事包从办公室出来。
“有什么要忙的吗?你还没走。”
“没,等一下就走。”
“等他?”
我笑着点头。
“我提过的推荐你接任经理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有在准备了。”
“蔚蓝,我看好你,别让我失望。”我被居高临下的他揉乱了头发。
身体后倾,避开他的罪恶之手。“我很少让你失望的,不是?”回答得自信满满。
他促狭的笑,张口欲言。我连忙抢先道:“诶,我当菜鸟的时候不算。”
“呵,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他一副预料中的表情。“有空多来吃吃饭,豆豆老念着你。”
“放心,我不会浪费最后的机会。”韦庄出国了,以后再难吃到婆婆做的菜了。
“那我走了。”
“Bye-bye!”我摆手说再见。
六点三十分除了我办公室空无一人。
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我百无聊赖的支着头,模仿时钟的频率用圆珠笔敲击着桌面。
六点三十五分走进企业融资部前,我想过他没按时下班的N种原因。可能临下班时突然接到一个重要的越洋电话,可能处理一份遗漏又被发现的文件,也可能听下属报告某项目的最新进展等等等。反正不是我眼前所呈现的这一幕。
他立在办公桌前,从我的方向可以看到他的侧脸。有人说评价一个男人帅与否,关键看他的侧面,那现在我可以非常骄傲的说他帅的货真价实。一身考究的手工西装使他的身段益发有形,他有着宽阔的胸膛,那是我经常依偎的地方。但是现在依偎在那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穿着合身剪裁的云绿色套装,肤色看起来粉嫩剔透,身材娇小玲珑却也凹凸有致。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她眼中的波光流转。好一张梨花带水的娇容,鲜少有男人能不为之动容吧?
光从审美角度来讲,这是算得上是幅唯美的画面。但从社会角度讲,就有点伤风化了,事关道德,那个男人是我的男友。
他的表情淡漠,手也没不规矩的乱放,始终安然垂在身体两侧,因此没扭头走人。但他虽没回应却也没推开,这是让我胸口郁闷成结的主因。
我看手表。两分钟,他们这样的姿势已经持续了两分钟。
没出声打扰他们,心中却早已对他质问了无数遍:“范希文,你被下咒了不成?不会推开她吗?难不成还很享受这样的温香软玉?
他抿嘴,显得有些不耐,昂头看看天花板,再无聊的环顾四周。
与我四目相对。下一秒,果断的推开怀中人,‘终于’推开人家了。
“蔚蓝?”他快步来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臂。“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开始搂搂抱抱的时候。”我睨而视之,拨开他手的同时转身走人。
3分15秒,他跟她亲密接触了3分15秒!
他跟我到外面走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拉停住我。
“那你说我该怎么想?”吐出在胸中堆积多时的郁气。
“下班的时候,我们收到个消息:由月隐负责的一个大项目的项目被确定无法参与。她为争取这个项目上花了很大的精力,最后无果而终,她很自责,也很伤心,一直在哭,我没办法就这么丢下她走开。”
我直视着他,真正松了口气,并没有眼神闪烁。
“安慰需要靠这么近吗?”这才是我最介意的。
“我跟她是清白的,只把她当工作伙伴。”他指天发誓。
废话,我要是觉得你跟她不清不白,就不会站这里听他说话。
“可她也是这么想的吗?”透过层层玻璃,我看到里面的她,神情哀怨,目光透着担忧,还带着期待。“她喜欢你。”我指出明显的实现,她对他是有企图的,打从范希文进公司这种企图就显山露水了。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欲言又止,眼眸里闪过些许心虚。
一股热焰从心头蹿起,只冲脑门。“明知她对你抱有不同寻常的感情,还不与她保持距离?你这样是给她希望!”
“当我发觉对我的感觉不一般时,我就注意不在公事外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可大家在同一部分,工作上的频繁接触不能避免。若太过刻意的疏离,难免会伤了感情,影响到工作。”看得出来有了上回大吵的教训,这回他极力的控制情绪。
看到他的表现,我几个深吐吸,却仍是压不住嫉妒情绪:“所以为了工作,你可以与罔顾我的感受,与爱慕者牵扯不清?”
“蔚蓝!”他正色道:“这是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今天只是特殊情况,何况这只限于公事。抛开工作,我决不会跟除你之外的女人牵扯不清。”
“她不是小女生,能做到副理得位置,她应该知道将公事与私事分开处理。不喜欢就该直说,断了她的念头,按现在这样让她继续沉沦下去,到最后不可收拾,对公对她才都不好。”
“没人可以保证她一定回公私分明。”他握住我的肩,对我灌输他的理念。“若一个不慎影响到各部门的协作,那就我的责任。我只是希望以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再说她知道我跟你的关系,不该会存有太多奢想。”
“那就是说你坚持用你的方式,继续给她一个暧昧不明的假象?”我发现沟通无效。
“这只是工作上的权宜之计,就像你说的,她不是小女孩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
现在是一个单月隐,也许她会放弃,但以后呢?他生就一副招蜂引蝶的皮相,难保不会有李月隐、赵月隐之类的出现,他继续婉转,继续暧昧。我们继续为之争执,每次我们因此起争执的时候都能不了了之吗?我不要我们的生活被无休止的争吵所代替,不想两个人的感情因此受到伤害。我们有必要为此达成一个共识,不是他妥协,就是我屈服。
下了决心,我说:“既然我们在这个事情上有这么大的分歧,又都坚持己见,我看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
他错愕。“没到这种程度吧?”
“有,我没法孰视无睹。”
“你在开玩笑?”他笑问,却透着惊慌。
“我很认真。”我回他以笑,眼底写着坚决。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希望他眼里不再装下其他异性,除了我还是我。记得在上学的时候,看室友谈恋爱,最不齿的就是她们紧迫盯人的招数。我还告戒自己如果以后恋爱一定不要干涉对方。可……好难,说的永远比做的轻松。
谁说爱是无私的,爱到浓时它必定是自私的。
这是我们冷静期的第三天早晨。
为了不让自己心软,我暂住在李度家,我是个需要被监督的人,在处理他的问题时,就更容易摇摆不定。
期间他有打来几个电话,但都是避重就轻,只是想方设法的拐我回去,他知道只要回家事情就会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似乎真就被他吃定了。
“你说他这几天会不会寂寞难耐,让人家趁虚而入呀?”洗漱完毕,我穿着睡衣跪坐在餐桌前,对准备着早餐的李度问。参考众多案例,恋人双方闹矛盾的时候最容易让第三者趁虚而入,这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才这么几天就忍不住爬墙,这个男人你就当没见过好了。”她给我一杯牛奶,“你真的就一杯牛奶?不要别的了?”
“我确——定。”昨天为那个没睡好,哈欠连天。
“你自己要求的哦,以后别跟人家说我虐待你。”她坐下,享用她的煎蛋。
“放心啦。” 抽来一张纸巾,打哈欠打着眼泪都出来。
“我真受不了你,分开冷静的话是你说的,偏又担心个半死。要我说啊,你那位忠贞度应该还好,就是太自以为是。你太容易被他追到,上次又太轻易饶过他,让他的沙猪心理极度膨胀,再不给他点教训,他肯定以为你被他吃定了。这次你就安下心等他来求你回去,权当婚前再教育。”
“谁说要嫁给他了。”是不是大清早脸皮特别薄,我居然脸红了,于是拿起牛奶喝着当掩饰。
“都要上30的人了,还害什么羞啊。”李度非常不满我这个年纪了还清纯如往昔。
幸好我的手机响起,还让我不受她调侃。
一看,是范希文。
这么早?我接起。
“我在李度家楼下。”
匆忙换好衣服,急匆匆赶到楼下。
“这么早,有事吗?”我隔着车门问他,装着冷淡。
“早饭吃了没?”
“吃到一半。”大早赶来就问这?
“又喝牛奶吧?”
“我喜欢。”这也管?
“我就知道,上车吧。我熬了海鲜粥带过来。”他打开另一边的门,搞得我一定回上去似的。
事实上……我还是上车了,谁叫他拿我最喜欢的海鲜粥来当饵呢。就这样我毫无防范的上了贼车。把小时候大人说的‘女孩子不要太馋嘴’的告戒抛诸脑后。
冒着香气的粥从保温罐到进小碗里。
轻轻搅拌几下,勺起,吹去热气,放进嘴里,咸度适中,浓稠可口。
“好吃吗?”狡诈的贼人开是收线了。
“好好吃。”嘴里还含着粥,对他笑的单纯。
“好吃的话,明天再做给你吃。”他步步为营。
“不用了吧,太麻烦。”大早起来熬粥,还要送过来。
“你想吃的话就不麻烦。”这叫花言巧语。
“那你多做点,让李度也尝尝。”由于我当时埋头喝粥,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一秒的僵硬。
“蔚蓝。”他唤我并替我将几根散落饿发丝掠到耳后,手停留在那。
我微微抬头,他的脸就近在咫尺,粥里冒出的丝缕热气飘在我和他之间。
他如此深情得凝望着我,心跳不觉间漏跳好几拍。
他嘴角上扬,缓缓靠近,直到鼻尖相抵。
“蔚蓝,我晚上有空,我们一起去新开的越南餐馆吃饭吧,你一直很有兴趣的。然后我们回家,明天早上我再煮海鲜粥给你吃,好不好?”他性感的薄唇一张一合,好诱人……呃,是跟他提议的食物一样的诱人。
饮食男女,我怎么禁得住此等诱惑。‘好’字溜到了嘴边。
咚!咚!咚!有人敲车窗,及时阻止了我的堕落。
我和他同时忘向我背后,在李度的示意下我摇下车窗。
“好了没?快点!我们要来不及了。”
“哦!”我把碗递给他,跟他说再见。头也没回的下车从李度手里接过包,赶公车去也。
后来,李度跟我描绘范希文当时的表情,四个字:咬牙切齿。
再后来,我从他那里得到证实,他跟李度的梁子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结下的。
唉……我忍不住对镜捧脸叹道:红颜祸水哦~接到单月隐的约我见面的电话,我有些吃惊,答应的同时忍不住揣测她的目的,示威?抑或是求我让贤?
但到约定地点后,她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至少起初是的。
她向我澄清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同范希文所说的如出一辙,仅是她因工作情绪失控,向他寻求安慰。她想让我们重归于好?
“为什么?”我坦白心中困惑。看得出来她喜欢他,跑来对我解释对她何益?
“我是喜欢他,也期许他相同的感情。”她说得很坦然。虽然早就明了,但还是吃了一惊,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直接吗?在人家女友面前表示钟意其男友也能这么自然。
“可是他现在爱的是你,在他没爱上我之前,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们分手的主因。”我颌首表示理解,说穿了她不想范希文怨她,并不是打心底里乐见我们和好。恩,这才说的通不是?
“不管动机如何,我还是谢谢你。”对她的印象稍有改观,单月隐也许不招人喜欢,却看得出来并不卑鄙。
她哼笑,一句道谢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你们会和好吗?”她想要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没这么简单。”我给不了她想要的。
“为什么?”她瞪大了眼睛表示不解。
“你只是导火索线,我跟他的问题不仅是你……”
“那是什么?”她迫不及待的问道,看来她的目标是把她引起的不良影响降低到零。
“我要他的忠诚,不光是心,而是从内心到言行都要绝对的忠诚。”稍作停顿,我注视着她的表情缓缓吐出:“不给任何有心怀杂的念女人以遐想的机会。”
她表情微僵。“你要求得可真多。”
“他要真爱我,这是基本要求的。”
“那你呢?说爱却从不给承诺。” 她用讥讽的语气说。
“他跟你说的?”我有些气闷,他家伙居然把我们的事对她讲,还说他们只是工作关系。
“很正常,他因为你大伤脑筋,也需要找人倾诉。恰巧我可以站在女人的角度为他提供一些不同的建议。”她嘴角翘起,“那时我就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让他这么头痛,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才不会给人以可趁之机。”说这话时,她很骄傲,仿若他已是她的。明白时间的好处了吗?5年的年龄差异让人更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她也许在工作上骁勇善战,但在为人处世上与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差距啦。
“很遗憾你不是我,能让他伤神的也不是你。”别怪我打击你,情场如战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身不由己。
她握着饮料的手一紧,调整气息后,松开,同时起身:“我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单小姐。”我喊住往外走去的她。
她停下看我。
“再次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提醒,牢牢地抓住他。也请你记住,他是属于我的,将来也将是。”
这样的话算是狂言了吧。
此话有待时间的考证,且实现与否大半取决于他。尽管她此行目的并非恶意,但我还是要说,就像中国感谢美国所做的反对台独的表态对台独起到了威慑的作用,却仍需一再向其强调对台湾的主权。因为台湾问题根本就是中国内政,无论美国做何种表态都难掩另有所图,干涉他国内政的本质。
她别开脸,嘴边浮现不屑。转身离开了咖啡厅,迈着自信高傲的步伐。
看着杯中已冷的咖啡,心里有丝内疚,我伤着她了。她掩饰得很好,现在的女人似乎都有着同样的禀性:喜欢故做坚强。
笑意浮到脸上,不禁自嘲,想当年我可以为一只小刺猬的死哭上三天三夜,换来老妈一句,善良是你的最大美德。如今为了他,我都变的不那么善良了。
“范希文……这回你得负责到底了。”我低喃。
晚上10点,我打开他家的门。
他表现得受宠若惊,毕竟昨天还誓言旦旦决不妥协,今天就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了。
兴奋不已的拖鞋,哈着舌头围着我打转,还站起身来要给我个湿辘辘的亲吻,却让它爸爸一脚丫子给踹到一旁,然后取代它的位置,继续它未完成的事业。
伸出五指山抵住他的脸:“事情还没完。”
他的眼里着闪现问号,原以为我回家就代表不再计较。
“听好了,我现在要说新的约法十章。”
“十章!?”抓下将他脸挤得扭曲变形的双手,他单手搂着我。
“不许跟女人眉来眼去;不许暧昧不明;不许搂搂抱抱。”
“为什么只是女人?”听起来似乎只针对他,他有意见了。从前就不是个唯唯诺诺的乖学生,做人家男友也没见有什么改进。
“那改‘异性’。”我从前就立志当个开明的人,当了人家女友仍致力于此,。呵,我当然是指在理智可控范围内。“不许随便透露我们的事,特别是对你虎视眈眈的人!”这句我是戳着他的鼻梁说的。
“……问题不大。”他梢仰头,作势咬我的手指。
改戳他的眉心,“你正经点,我很严肃!”
“我很正经啊,要有不正经也只对你。”油腔滑调,他非常欠教训。
我暂不理会,顺利得话多得是光明正大的教育机会,来日方长。“不许假公济私,趁机揩油。”
“你在怀疑我的人格吗?”他不高兴了。
“那不正好便宜你了,十章变九章。不许跟女同事私下接触;不许出入声色场所,小姐不能叫,先生也不能。”
“我对男人没兴趣……”
“不许多看其他人一眼;不许心里没有我;不许三心二意;不许朝三暮四;不许拈花惹草;不许到处留情……”
“STOP!”他捂住我的嘴,“超过十条了。”
“有吗?”可能性很大,回来路上我在唠念的时候就老超标。
“绝对有,沈小姐,你不觉得有些太苛刻了吗?”来了,来了,开始讨价还价了。
“如果是真心的话,也不难做到。”我知道标准太高,但从理想要高于现实考量的,目标订得高一些,最后实现的实际效果也会好些。
“那你对我真心吗?”
“当然。又不是你,虚情假意的事我做得来吗?”
“那你嫁我好了,这不难做到。”他没好气的说。别以为他真向我求婚,这只是为把事情的难易程度做个比较,同时逼我知难而退。
“好啊。”没想到我会痛快的答应,他顿时傻了眼。
我笑得乐不可支,有告诉过你们吗?他犯傻的样子很可爱。
尾声教堂门口。
我站在阶梯上,手里拿着海芋做成的新娘花束。台阶下聚集着的都是未婚女宾。
暗自记下李度的位置,背向宾客,将花束向后抛出。
转身,伴随着礼服划出的优美弧线。
白色花团也顺着我的预想,以一个完美抛物线的姿态,朝李度飞去。
但……
李度一个侧身,躲开了。这家伙,枉费我一番苦心。
花球坠地。
不,它停留在半人高处。
我踮起脚张望,花束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接住了。
豆豆。呵,这是什么情况,下一个就是豆豆?那起码得等上个15年,也就是说阶下待嫁的各位15年内都没结婚的希望?人间惨剧?
豆豆拿着花束摇摇晃晃的挤出人群。去向老爸邀功吧,我想。
“阿姨,给你。”豆豆把花束献给了一旁黯然神伤的单月隐。
她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何自己站得老远还能接到花束,但还是道谢着接过了。
豆豆这才美孜孜的向父亲跑去了。
几经辗转到了她手中,是否意味着她的姻缘将近?果真如此,范希文身边的危险人物就少了一个。我忍不住笑容洋溢,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她要结婚,新郎会是谁?不会是我此刻的新郎吧?这难说,结了又离了的事这年头还算少吗?
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旁人的目光,摆出防卫式姿态抱住他。
“你干嘛?”他压低声音问道。就在刚才我们成了夫妻,从此荣辱与共,于是乎他满脸堆笑,对所有向行注目礼的人说:这是我老婆,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离她远点。”我回答我的老公。
“啊?”他一时不明白我口中的的第三人称指代何人。
“好恩爱哦,来来来,我们拍张照。”一帮亲友涌了过来。
很快同他分开,我效仿日本皇太子妃雅子,两手交握置于小腹,面带微笑,绝对得端庄贤淑。
“准备好了啊。”
“—……二……”
他突然伸手将我揽近,见到我一脸错愕,他浮上得逞的笑容。
吻上我的前一刹那,他说:“我爱你。”
“三!”
咔嚓!
我笑靥如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