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林西用了一分钟平复自己的情绪,再三确认墙上的时间,真的是北京时间23时16分。这个时间,客厅里两个对坐的男女,关系怎么简单得了?
“许依容,我的中学同学。”
楚可平只是楞了一下,很快恢复,对她轻扬嘴角。声音依旧清冷,礼貌的背后,是淡淡的疏离。林西皱了下眉,该死的,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他的清冷动了心?
“老公,我累了。”
四个小时的车程,她一个人赶夜路过来的。本以为会是给丈夫的惊喜,那知道,惊喜是给她的。不等他开口,林西接了下去:
“许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下次可以有个更愉快的见面时间。”
许依容拘束地站了起来,看着楚可平,那种无助,真是让林西这个女人也想伸手扶助啊。
“那,我先走了。”
林西揉了一下额角,对上楚可平的眼睛,语意恳切:
“老公,你送许小姐下楼吧。许小姐,请原谅我不能让我丈夫送你回家,我今天的状态也不好,需要他的陪伴。请你到家之后,务必给我们电话,好让我们夫妇放心,毕竟,天已经这么晚了。”
林西的脸,平静如水。她看着许依容,直到她点头,在楚依平的陪同下离开了林西的房子。
林西为自己倒了第三杯的白开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走了?”
楚可平点头,走到她的对面坐下。
“我看着她坐上计程车。”
林西“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是我的初恋,后来上了不同的大学,我们也失去了联系。前些日子在一次同学聚会上见到了她。她现在过得不好,找我聊天。”
“老公,聊天也要找好时间。这种时间,圣人也会误会。”
楚可平安静了一下,再开口,还是清冷无波:
“我们还会见面。”
林西点头,那是自然的,她也阻止不了,只是:
“在我还没想清楚之前,亲爱的,我希望你们可以体谅我的心情,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我的家里。”
“我知道了。”
林西卷缩在沙发上,沉默。楚可平也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
“我曾经承诺照顾她。”
林西把眼睛转到他的身上,照顾?怎么样的照顾?楚可平的声音变得艰涩难懂:
“那个时候,她因为我的关系考差了,现在过得并不好。”
“哦?什么关系?”
“高三的时候,因为早恋,学校怕影响我的成绩,老师要我们放下这不成熟的感情。她接受不了,转学了。”
林西呆了一下,不解。这是什么“因为我的关系”?就因为在这段情感中,楚可平知道什么才是当前最重要的,而她还以为“恋爱大过天”吗?
“亲爱的,你想怎么照顾她?”
林西转回了他的话,这个,应该是他们夫妇交流的重点吧?
“她在市郊的中学当老师,想调离那个地方。”
“为什么?”
“那个地方的学生素质好像不大好,再加上她在那边与同事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想调到市区。”
林西楞了:
“这是什么理由?素质的提高本来是老师要做的,同事的关系不好也是她应该检讨的。逃离是什么解决的方法?”
楚可平皱了下眉头,沉吟一下,点头,却说:
“我也说了。学生的问题也不是一个老师可以解决的,她心肠软,对学生比较没有办法。同事……”
他也揉起了额角:
“她对人际关系的处理还是孩子气的,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我想调离可能好些。”
“你要帮她?”
楚可平点头,林西也点头,这是她的丈夫,她怎么不了解?
“亲爱的,有一点你应该清楚:我,决不承受任何不名誉的伤害。”
楚可平明显一怔,看着她,眼神坚定:
“我们没有越界。”
林西“哦”了一声,等着他的继续。
“今天她的工作出了问题,才坐到现在。”
“亲爱的,许小姐出现在我们家,已经不是第一次。”
林西放下手中的杯子,揉了下额角:
“在我们这栋大楼里,有很多会注意细节的人。对门的阿姨,已经不止一次提醒我,她说我们请的阿姨很认真,就是宵夜,也会为我的先生准备。亲爱的,我该相信你的。可是,你看,我该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任?”
林西又倒了一杯水,不喝,握着也安心。楚可平低头,交织的双手修长、白净。林西看看自己的手,用什么形容词好?十指尖尖?
“我知道了。”
他抬头,脸上没有笑意。随便换了一个话题:
“怎么今天回来?”
隔了308公里的路程,他们见面也只在周末。今天只是周三,林西怎么有时间回来?
“办些交接工作,我下个月回公司。”
林西又是揉了下额角,公务员的日子真是不好混。
“时间到了?”
林西点头,不作声。两年了,她嫁给这个男人两年了,也做了两年的法医,是时候、也到时候回家,尽她该尽的责任。
“许小姐怎么还没来电话?”
楚可平也看了一下时间,她离开也过半个钟了,是该有电话进来了。
“可能还在路上,再等一下吧。”
他有些不安地皱起了眉头,林西也皱起了眉,看来,许依容仍牵动着他的心。
“亲爱的,你还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好,我先去洗个澡。”
林西起身回房,给楚可平一个更私密的空间。她也要好好想一想,不能让楚可平的过去影响了他们的现在。
楚可平进房的时候,林西已经上床了。
“怎么样?到了吗?”
楚可平只“哦”了一声,就径直进了浴室。林西自嘲地笑了一下,翻身,又起来倒了一杯的水。想想,翻出了手机,按下通话键:
“忙着呢?”
她懒散的语气激起了对方的火气,稍稍拿开手机,还是不正经地又撩了他一把:
“教官,憋久了会无能的,你就随便找个灭火的,不要老喷自己人啊。”
“你这个死女人又怎么了?”
林西翻了下白眼,看吧,最了解她的,还是程宝儿。
“辰辰那边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林西晃着水杯,听他在那边一一列举,间或也出声表示自己还在:
“你要加重戴老三的指控吗?”
对着与善良隔了个海的程宝儿,林西的心情好多了。听到肯定回答,林西低低地笑了起来:
“戴家的,就让他们在里边呆到老吧。至于戴知浩的婚事,看来,苏老头也不想帮他主持了。”
那一边,程宝儿的声音也冷清了下来,对苏戴两家,兴趣已尽:
“心情好了吗?你家男人就只用来摆设的吗?一想听人说话就找我?”
林西的沉默也影响了对方,那一边,翻动纸张的声音也停顿了。林西低叹,语气萧索:
“宝儿,你说,我就真的不能得到他全部的喜欢吗?”
第 2 章
睁开眼睛,林西发了一阵呆才醒觉自己是在家里。枕边的楚可平还在睡梦中,他最喜欢仰睡,不喜欢粘在她的身边。林西侧身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对着自己撇撇嘴,起身梳洗。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林西又是一阵胡思乱想。如果,楚可平还爱着许依容,她要怎么办?成全他们吗?还是,用尽一切手段,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楚可平会用什么理由提出离婚?他对自己,真的爱过吗?还是,在那个时候,他只能选择与她结婚?
林西把头凑到花洒下,让水打乱她的思绪,免不了又是一番自嘲,今天的她,怎么一早起来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晃晃脑袋,把注意力转到等下要交接的工作上,三两下地换好衣服,出了浴室。
“这么早?”
刚睡醒的楚可平语调还是那样清冷,他坐在床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不像一个刚睡醒的人。林西翘了下嘴角,怀疑自己是不是曾见过他的另一种表情。
“今天上厅里见见领导,要先绕到哥哥那边一下。”
“哦,中午回来吃饭吗?”
林西摇头,他也不是一个很有时间的人,怎么有时间一起吃饭?
“中午和厅里的同事吃饭。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可以先在松园定位子。”
楚可平想了一下,点点头,揉了揉眼睛,进浴室了。林西侧头一想,这个该是他在她面前最家常的动作了,以后写回忆录的时候,“揉眼睛”就是丈夫留给她最私密的动作吧?
林家的公司规模挺大的,如今挂名的还是林西的父亲,只是,真正拍板的人,已经慢慢地变成了她的哥哥——林北了。
林西很少从大门进公司,今天的前台也很没有眼力,一见穿着运动服的林西就上前拦住:
“小姐,请问您找?”
林西也不见得不高兴,轻皱了一下眉毛,微微裂了下嘴,才从背包里摸出了一张通行证,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
“哦,对不起,请您以后把证件提早拿出,才不会耽误了您的时间。”
她的笑容还真尽责。林西刚想称赞她几句,就见小妹对着她微微弯下了腰,语气恭敬:
“林先生早!”
林西回身,见林北与他的助理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张哥。”
林西先与林北的助理交换了一个笑容,才接受林北的轻拥,他挑挑眉头:
“瘦了?回家让妈妈补补。”
林西摇摇头,不想回家让他们唠叨。
“说话,不要摇头。”
林北捏捏她的鼻子,无视他人的侧目,接过她的背包,拥着她向电梯走去。张令存没有跟上,在后边咳了一声,让前台收回瞪大的眼睛。他敲了敲桌子:
“那是林先生的妹妹,过几天会到公司来,你们醒目一点,不要拦错人了。”
那两个前台也不过二十出头,互相吐吐舌头,对张令存点头,刚才拦下林西的小田有些不好意思:
“张助,刚才我拦了林小姐,她没挂牌。”
张令存笑着整了整西服:
“挂牌?要注意用词,小心被丢回去学习。”
两个小妹又是互相笑了一下,还是很担心。张令存安慰道:
“林小姐不在意这些,只要是没犯了公司的条例,她是不会生气的。”
“林小姐长得真好看。”
另一个前台小妹插了一句。早到员工也或多或少地瞄上了一眼,忙附和了几句。虽是运动服,也不见妆,但她那要笑不笑的表情,加上她高挑的身材,很符合现在流行的中性美。
“她和林先生的感情真好。”
小田也发了句感慨,旁边只见到背影的员工,对“西服与运动装”的组合也感触不少。张令存在越聚越多的人中间成了焦点,只得又敲敲桌子,拉回她们的注意力:
“对,你们看得很仔细。以后对林小姐要记得问候,也不用介意她的不回答。还有,记得,林小姐不与人握手。”
张令存说完,示意散会,准备进电梯、开工去。众人那肯放过高层给的小道消息,也尾随着他挤进了电梯。张令存对着众人笑了一下:
“我该高兴大家的体重还没超标吗?”
众人哄笑了一下,也就发问:
“张助,林小姐将到公司做什么?”
重要的,是关心她会不会空降到自己的部门当头头。
“她会是林先生的副手,与大家的接触暂时没有。”
张令存的话让不少人放下了心,随之问起无关紧要的问题:
“林小姐刚毕业吗?以前在公司很少见。”
“她毕业两三年了,以前她上来都是坐直达电梯,也不是大家上班的时间,所以很少遇到。”
“林小姐哪毕业的?看看能不能混个学长当当。”
这一句,换了一阵轻笑,怕是很多人都有这个心思吧。张令存也跟着笑得开怀,掩下眼里丝丝的调皮,在有人离开之前,丢了一个小小的鱼雷:
“我只知道她目前的工作是法医。”
一阵沉默,大家面面相觑,该离开的同事还是站着不动,法医,这个职业离他们有些遥远。
“不是有人到了吗?”
张令存好心提醒。那几个要离开的人,终是忍不住同嘘了一口气,离开这个八卦圈。
电梯门关上,剩下的几个,看看张令存,还是要好奇的:
“法医到公司做什么?”
林家的生意是杂,可是没听说有法医相关专业的需要啊。
张令存决定为大家撩起林家神秘的面纱,法医算什么,要知道林北是什么出身他们不就更哀号了吗?
“林先生没进公司之前,还是在考古队工作呢。”
“啊?”
“既然一个挖掘工可以当总经理,那么,法医怎么不可以变成特助?”
还是沉默,张令存满意地向电梯外走去,他初闻林家人的专业,也是这样,张着嘴,想笑,却沉默。
“张助,你不会也是从什么奇怪专业出来的吧?”
按住开门的键,剩下的几个科研部门的人探头喊住了张令存。他回身,摇头:
“我是法律专业。”
第 3 章
林北对愿意主动到达公司的任何林家人都万分感激,更何况,是这个从不能小觑的妹妹。林北为她倒了杯水,在她的对面坐下。
“约好了吗?”
林西点头,在他瞪眼前忙答了声“是”。
“你要的土地登记在妈妈的名下,她让你有空回家。”
“好。”
林北得了她一个字,还是满意地拍着她的头,心喜地笑。
“小西,爸爸上次见了陈伯,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啊。”
林西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近来没和那群太子党混?”
林西摇头,捧着水杯,缩回沙发:
“哥哥,要我过来做什么?”
林北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她,转入正题:
“研发部门这些日子有些问题,你过来接手,把蛀虫抓掉,也要赶上进度。这个项目我们已经落后很多了。”
“你顾不过来了?”
林北撑着下巴,满是无奈:
“我也没有三头六臂啊!早叫老头把这些分散出去,他老拖,现在出问题就要我找,真是的!”
“小夏呢?”
“还不知道啊?到西部去了,那边的工厂与当地有些纠纷。”
林西点头,放下水杯,把文件夹塞到背包里,打算离开。
“自己开车吗?”
林西点头,对想陪着她等电梯的林北摆了摆手:
“我自己去,你做你的苦工。”
林北止步,对她耸肩,也随她去。
高层的电梯是不用等的,林西一路到了楼下,前台的小姐当然很热情,对她笑着微弯下了腰。林西微微颔首,向她们点头致意,疾步离开。
林西开的是银色广本,在本城,很容易找到它的修配中心,她喜欢方便。林西赶赴约会之前,还是把车开到沿江路,她喜欢吹风,虽是这时候的风已经带着丝丝的热浪。
林西一毕业就进的这里,虽说最常呆的是实验室,但她常出现场,与很多人都有过合作,知道她要辞职,都凑到一边说上几句。
厅长也出现了,他的声音洪亮,改不了的军人作派:
“小西,怎么是你被抓回去?真不该答应,这样还不把你老爸给惯的!”
林西一路擒着笑,对厅长无奈地耸肩,还来不及回答,常和她搭档的老柯打趣了起来:
“厅长,小林是回家享受资本主义成果,你这社会主义的公仆是看不惯啊。”
厅长哈哈笑出了声,拍拍林西的肩膀:
“真是一家的经书一家念啊。小西,中午的饭就到食堂吃吧,我也不用出去。”
厅长也不理她的回答,对周围的同事也喊了起来:
“中午的饭,也算我一个。”
林西也随大家一阵哄笑,答应了。老柯在一边拉拉她的衣摆,低声问:
“厅长很熟啊?”
林西耸肩,不置可否。掏出了一个劲震动的手机:
“成哥。”
“过来一下,你要的东西好了。”
她又与同事聊了几句,才离开。
章成的秘书见她进来,忙机灵地倒了杯白开水送上,又帮着把门掩上。林西抿了口水,对章成笑:
“真是个好秘书。哥,找个人下去帮我把杂物搬到车上。”
章成把资料夹递给她,顺手敲了下她的头,问:
“今晚一起吃饭?”
“我陪老公。”
楚可平?章成想了一下才记起他的样子。没办法,他极少与他们有交集。章成到现在也想不通林西是怎么就非他不嫁的。搞到现在,陈默一喝酒还会在他身上撒气,要不是他的关系,林西也不会上军校吧?更不会疯了一样爱上了她的病理学助教,不顾一切地、一毕业就与他结了婚。
“叫上我们也不会失风景吧?”
林西白了他一眼,翻起了资料夹:
“哥,你知道的,他不愿出来,我也进不去。”
章成又拿一个资料袋,坐到她身边:
“真不知道你的聪明劲用哪了,这样早晚出事。”
林西在他指出的那几个地方特别留了意,皱起眉头想了一下,又放开:
“成哥,戴家在深圳那边的房子开禁了没有,那几套我要。”
章成点头,收起了资料:
“我留意。”
林西出门的时候,章成还是又说了一句:
“那,今晚哥几个就不等你了,亏陈少还特地请了大厨回来。”
她没有回头,挥手离开了。
中午的饭局很热闹,厅长带头为林西饯行:
“小西可是我从小看大的,这么一走,还真的舍不得。来,为她将离开我们的队伍干杯。”
“干杯!”
林西有些想哭的冲动,就这样了,两年的日子竟是过得这么快。
“厅长,说说您和小林的渊源吧,常听您提,又不细说,吊胃口啊。”
林西眨了眨眼睛,也想知道厅长叔叔会怎么解释。
“她父亲是我战友、她干爹是我们章首长,不好好看着她,不就被他们扒了皮啊。”
“战友?那时候怎么可以让一个富商加入我们革命的队伍?”
“嘿嘿。”
厅长举杯:
“不懂了吧,我们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富商怎么了,富商就没好人?”
大家一阵哄笑,林西却低下了眉目,还是没说很多嘛。这些人,谁都会避重就轻。父亲那时候要不是通过特批,哪来的机会到部队?他要是不到部队,她说不定也不走这条路了,那,还会有今天这饭局吗?
林西被科长拉起,让她与同科室的人喝一杯。老柯爽朗地与她碰了下杯子:
“我说怎么章局的秘书老跑我们办公室呢,原来妹妹在这啊。”
林西翘翘嘴角,和所有人一起喝了起来,夏天的啤酒,还真是不错。
“记得是四杯封顶啊。”
科长拉拉林西的衣角,怕她过了量。林西不自觉地加大了嘴角的笑容,多可爱的人啊!
下午,林西到挂职的市局与大家告别,免不了又是那几句话。临别,又被叫到鉴定科看了一下刚送来的骨头,帮着又做了一些工作,才晃悠着离开。
上车,林西习惯性地先摸出了手机,一通未接电话,是楚可平的。她回拨:
“亲爱的,怎么了?”
那一边有悠扬的钢琴声,楚可平的声音,在它的衬托下,越发清冷:
“小西,今晚我不能过去吃饭。”
第 4 章
林西又是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挂了电话。车却不发动了,有些心酸。是不是,她一个人吃饭就没有关系?
“教官,今晚哪里吃?”
那边很安静,林西垂下眼睛,听着与楚可平一样的清冷嗓音,心情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你忙吧,我回家。”
林西收起电话,想想,还是回家陪爸爸用餐算了。
车子刚要上环城高速,就见章成打电话进来,一接通,是他有些压抑的声音:
“我在办公室,过来接我。”
林西没有二话地绕了回去,恨不得真的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忙到忘掉那悠扬的钢琴声。
“哥。”
办公室里,只章成一个人,秘书也不知道哪去了。一见她推门进来,火气很大:
“老公呢?和谁吃饭去了?”
林西怔了一下,才熄下去的心酸又涌了上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就“扑扑”地往下掉。
章成慌了一下,上前拥着她,叹了口气:
“陈少说见了他和一个女人在店里喝茶。”
“行了,等下还让人以为是我骂的,回家还不得被剥皮啊。”
“哥,我们是怎么了?”
因了哭泣而断断续续的声音分外脆弱,章成无语地拍着她的背,静静的听着她拼命压抑的抽泣声。又过了一阵,哭声渐渐平静,林西在他的衣服上蹭了几下,才离开他的怀抱。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出来,见林北也在。
“哥哥。”
他的脸色不好,但见了她那历来清明的眼睛竟然还是雾气萦绕,把到口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
“要回家吃饭还是和成哥一起去?”
林西听了,想笑,眼睛却是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林北见状,忙上前拥她入怀:
“小西,不是你的错,我们不用哭。”
她在他的怀中拼命摇头,这一次,竟是嚎啕大哭。一时间,林北与章成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阵,哭声转小,很快地竟是不出声了。林北忙推开她,见她哭得一脸的通红,却是会笑了。他与章成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才一同松了一口气。林西没心思察觉他们的心神,张口,刚哭过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
“我努力,我还不想放弃。”
林北接过章成递上的纸巾,为她擦去刚掉下来的眼泪,语意坚定:
“好!先去洗洗,鼻涕都下来了。”
林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头,又转身进了洗手间。
林北低头看看自己已然成擦脸布的西服,又对上章成那也被水洗过的制服,摇头:
“怎么就是他。”
章成也不解:
“我到现在还看不出他好在哪。”
“小西从小就喜欢那一类的,冷静、不多话、人生简单。”
章成还是不解:
“我就不信只有他是。”
“你还不知道小西?在这方面,就是死心眼。”
林北摇头,接过章成给的水:
“真不知道她的聪明劲用哪了!”
“我才说的她!算了,她高兴就好。”
林北也点头,不就纵着她高兴吗?他们家从来就是纵着她,再加上章成一家,哪个不是纵着她的?她说参军就让她去,她想考军校也没人拦,就是她悄悄地和楚可平登记,家人谁说了“不”字?这半年来,说是要下基层,隔三差五地,家人还不屁颠屁颠送些东西过去?他还干脆在那边买了房子,请了一个阿姨过去做饭,就怕林西在那边吃不惯。可是,她偏偏给自己找了个“不高兴”的,能怎么办?
“小北,什么时候去和楚可平谈谈?”
林北摇头,他不能:
“小西会不高兴的。那是她自己的事情,随她去吧。”
话刚落,就见林西出来了。眼睛还是红的,刚才的无助却是不见了:
“这是我的事情,你们都别插手。”
看!连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亮!章成摇摇头,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拿她没办法:
“小北,你回去,她还是和我去吧。”
林北看看林西,见她没反对,也就打算走人。林西却上前,拉拉他的衣服:
“哥哥,不要在家里提起。”
林北一时气极,瞪了她一眼,想骂,却被章成拦下:
“小北!”
林北摇头,软了下来:
“知道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林西点头,跟在他们的后边出了门。章成稍放缓了脚步,问起林西:
“宝儿是不是还在查戴家?”
林北也缓下了脚步,林西点头,程宝儿比起她和穆辰,心硬很多呢。
“不留后路给他们?也没见你们这么心齐过。”
“不留!本来是顾及辰辰,她都不留了,我们为什么要留?”
林北无奈地和章成对视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
“你啊,怎么不见你对感情这么利落?”
第 5 章
林西先与章成回家换了衣服才前往陈默的店。章成开车,让林西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小西,你想清楚,没了他你是不是就真的不能活了。”
章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说了起来。
“我不知道。”
林西没有睁眼,她不是没对这段婚姻反省过,只是,怎么说呢,那是她一心要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放弃?就算放弃,也不是由另一个女人来接手啊。
“你说你就看上他什么了!”
看上他什么?林西答不上来。她是怎么遇见楚可平,又是怎么一眼就确定他是她的良人的,就是到现在,她还是不能说清楚!遇见了,就是遇见了;爱上,就是爱上了!感觉的微妙,怎么可能尽细对人言?
“小西,一厢情愿的事,怎么可以长久?”
林西睁开了眼睛,盯着章成:
“哥,你觉得是我一个人的爱情吗?”
章成点头!这两年,大家看着她一个人在她想要的爱情生活中蹒跚前行,她一个人不停步地想接近楚可平,却是越想靠近,越是靠不近。而,楚可平不知道在保护自己的什么,每次都缩在自己的安全壳中。就像林西自己说的,他不出来,她也进不去。
林次叹了口气,她以为的甜蜜爱情,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的累吗?
“可是,哥,我现在不想失去他。”
林西咬着下唇,红着眼睛,却是想笑。章成也叹了口气,抽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能怎么办,她想,就让她去吧,大不了,就是离婚了。这,正随了他们的意。
林西挽着章成进了店里,陈默与李勉已经候在那了。
“陈少,让人拍张照片过来。”
眼见为实,林西想知道,是不是许依容。
“哭过了?”
李勉靠在沙发上斜着眼看她。林西瞪了他一眼,接过陈默给的水杯,窝进了沙发。李勉不会放弃的,他坐了起来,凑近她:
“男人招人喜欢才说明你的眼光不差,要真的找了个别人当草你当宝的,哥哥我还不得给寒碜死!”
林西对他“嗤”了一声,他的论调还不是从她这边学的:
“小勉,你就不能好好地喝你的酒啊。”
“嘿!哥哥已经戒了!现在,就奔着也成楚可平那样的新好男人,让我家小西也喜欢!”
“小勉!”
章成喝了一声,林西早就拉下了脸,眼里,又是雾气萦绕!
“好、好、好!”
李勉举手做投降状,他也不是故意要去撩拨林西的情绪。她难受,在边上看的人就不难受了吗?
“你啊,在感情处理上学到穆辰的一半就好。”
陈默边玩着手机,边对着她叹气。怎么都不明白,他是哪一点不如楚可平,以至林西是头也不回地就砸到楚可平的怀里!
“好了,催催照青和张为,我饿了。”
章成不想让话题再在林西身上打转,感情的事情,别人说什么都只是隔靴搔痒,要真的看开,也就靠她自己。
陈默把手机丢给林西,下楼张罗下去了。
“小西。”
李勉拉长了语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哥哥也是心急,来,给哥哥笑一个?”
“成了!你这语调,每次都像在招谁。”
章成忍不住就给他一个暴栗子,几年的北京生涯,尽学了这种不正经的语调。
“小勉,以后就少上北边找那些京少了,都快成痞子了。”
“哥哥,你怎么老欺负我啊?痞子怎么了,还不是人啊?”
“我说,你是找抽了是不是?”
“行、行、行!这痞子做不来,我就乖乖地喝我的酒。”
李勉灌了口酒,与章成一样,偷偷地注意着林西,她却把注意力都放在陈默的手机上。手机一震,林西明显紧张了起来,偷偷地吸了一口气,才按下了通话键:
“你好!”
那边却是一片沉默!林西又说了一句“你好”,却皱起了眉头。忍着,对章成他们一笑,才出声:
“他不在,等下让他回你电话。”
说完,利索地按下了结束键,撇嘴,是生气:
“女的,一张口就问我是谁,怎么拿了阿默的电话。”
李勉耸了一下肩,对这样的女人,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对了,小西,戴家的那件事情,北边那边好像有人上去说情,放不放?”
林西边与刚到刘照青和张为打招呼,边回答李勉:
“不放!跟他们说不要放!”
刘照青拉拉她的头发:
“怎么,戴家还是没搞定吗?”
林西摇头,这,已经不是搞不搞定的问题了。
“小西,你们是借着戴老三要挟那个张什么的下的狠手吧?我看穆辰就只为了他动心思。”
“谁都好,张捷那一家不行。”
林西抿紧了唇,只有张捷家是不行的,那是他们最后能为张捷做的!
“张捷就你们仨的软肋了。”
“给!”
张为把手提电脑递给她。
“陈默的邮箱。”
林西揉起了额角,李勉瞥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刚想开口,章成却拦了下来:
“小西的事情,她自己做。”
开机并不慢,慢的,是那照片一点一点地刷出来。林西看得专注,有准备了,却还是像被谁捏住了鼻子,一时间,竟是连喘息都不会了。
那照片拍得真好!男人身上的儒雅,女人身上的忧郁气质,就是隔着屏幕,也是觉着触手可摸!
“小西!”
章成唤回了她开始游离的思绪,她回头,眼神迷离!
“是你担心的吗?”
林西点头,是她!许依容!
李勉把电脑转到他的面前,与其他人分享:
“气质美女?小西,这女人比你差远了,你可给哥哥站好了,别趴下!”
林西眨眨眼睛,真的见了,竟是没有伤心!
“算了,得之我命。”
林西接过张为倒的酒,一口灌下,得之,真的从来不是幸!
第 6 章
林西并没有喝得很多,所以,她很清醒地接了程宝儿的电话:
“教官。”
他在那边,气急败坏:
“死女人!在哪吃饭?”
林西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回答:
“陈少这边,和成哥在一起。怎么了?”
程宝儿的话,慢慢冷静了下来:
“哦,没什么,我也要出去吃饭了,你们慢慢吃。”
他很快地挂了电话,林西还抓着电话,对程宝儿的来电有些明了。她抿了一口酒,回拨,接通的那一刻,她咽下了那口香醇的美酒:
“你知道了?”
程宝儿对着镜子,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听见对方挂上了电话。他看着自己,想像林西现在的表情。
林西是哭过了吧?她的软肋,就楚可平一个!她现在,一定又是蜷缩在沙发上,灌着自己喜欢的白酒,不说话,就只吊着嘴角,醉眼蒙胧地看着她的酒杯。酒足饭饱,陈默会让按摩师过来为她做足底按摩,酒劲过后,回家洗去一身的酒气,她又是人前平和又寡言的林法医了。
程宝儿垂下了眼睛,原来,对她,他是这么了解啊。
……
“程哥,西西姐的车。”
程宝儿的司机跟了他多年,知道谁的行踪是老板关注的。程宝儿点头,她刚才说了,她在陈默的店里。与同车的谢天扬一起下了车,回身交代小展:
“你先下班吧。”
程宝儿与谢天扬进了门,早有人上前招呼,谢天扬缓了一下:
“程哥,我去和陈少他们打招呼?”
“章成在那,还是不用了。”
谢天扬也就紧跟上他的脚步,进了小厅,与约好的客人见面。
小厅里早已经是一番热闹景象。张克海他们是过来这边玩乐的,这样的日子并不常有,大家也只带了一两个人。可是要见面的主角加上这些陪同的,也快二十来人。对程宝儿的到来,也只是几个主要的人物举了下酒杯,其他人并没有多加注意。程宝儿在张克海的旁边坐下,接过谢天扬倒的酒,为自己的迟到干了一杯。
“放一天假都做不到啊。”
张克海为他倒了一杯酒,与众人一起,为相聚干了一杯。
夜,始拉开序幕!
程宝儿已经是第二次上洗手间了,这帮人的酒量,还真是不能用常人的水准估算啊。谢天扬也跟着出来透气,他的酒量比程宝儿好,却也开始顶不住了。程宝儿对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摇头:
“只有喝酒,我是佩服那女人的。”
谢天扬为他点了一支烟,对林西的酒量,也是佩服的:
“林西的酒量,穆辰的麻将,她们两个,不混我们这一行还真是委屈了。”
程宝儿也不知道怎么就笑了,那两个女人,还真是混这一行的料啊。
“躲这笑什么呢?”
推门进来的一个少年仔看着他们两个,有些莫名其妙:
“哈一口吗?”
程宝儿收了笑脸,把烟丢到洗手盆里,刚想离开,竟被那少年抢了先,堵上了门。
“怎么,想走?”
程宝儿退了一步,让谢天扬上前格开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没说就离开了。谢天扬的手脚一向很快,赶上了程宝儿,一起回到小厅。
他们的酒杯还没端起,门就被人打开。都是二十左右的小青年啊,人数也只十几个,他们没想到房里有这么多人吧?程宝儿为张克海倒了一杯酒,很是抱歉:
“太久没运动了,我出去一下。”
话还没停,先前的少年郎竟是指着他和谢天扬喊了起来:
“就是他们!”
房内的热闹早就停下,都看着程宝儿那一桌,等他们的话。
“天扬,你在这陪着大家,我出去一下。”
程宝儿放下酒杯,带着一群年轻人朝陈默的后院走去,心里竟是期待能好好地打上一架。
“程先生。”
程宝儿略略皱了一下眉,见了他们提的箱子,才醒起原是林西他们的按摩师:
“要走了?”
领头的是店里的少爷,对他微微一弓身:
“是,林小姐今天很有兴致。”
程宝儿粗粗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对少爷吩咐:
“过去跟她说我在后院。”
领着一帮已经开始磨拳檫掌的年轻人,到达后院。
“你们想一个一个地来呢?还是一起来?”
程宝儿转了身,对上这群年轻人,声音冷静、克制:
“我一个,你们十九个,也不算以大欺小了。”
年轻人,总是太冲动了,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冲了上去。
林西倚在门边看了一阵子才进来,对打得不甚愉快的程宝儿一阵摇头:
“教官,以大欺小啊。”
这些孩子,真是以为人多就可以赢吗?十几个人上前,还不打到自己人?
“给你一半吧,有几个还真的练过。”
林西晃了下手,很快就贴近他的后背:
“成哥只给我二十分钟。”
“那就看你的了。”
程宝儿引了几个人围成另一个圈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林西的散打很是了得,在那些连年少都够不上的岁月,她与程宝儿就同一个教练的指导下做练习。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们只是更精进,并没有退步。林西退步的,只是对情感的处理能力吧?程宝儿一想到她哭红的眼睛,手上的力道又是加了几分,她的情绪,向来就是他欢乐的指向标。
“小西,到点了。”
李勉晃着从陈默那边拿来的秒表,认真地对还在舞动拳脚的林西喊话。还真是可怜这群已经害怕的小孩子。
“你就和宝儿玩嘛,让这些小孩子回家了。”
林西与程宝儿靠在一起,慢慢地缓下了气息,程宝儿开口,还是清冷克制:
“在这里教训你们,还真是替你们父母省心。”
那些小孩早就没了之前的气焰,捂着自己的痛处,想离开,却怕李勉也动手。
“好了,年轻人嘛,也怪你们不怎么脸熟。改天叫照青给你们做做广告,保管没人送上门来娱乐你们。”
李勉示意那些年轻人离开,还厚道地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
“不在同一层面混,还真不知道害怕啊。”
林西与程宝儿也朝李勉走过来,他一手揽过林西,冲她痞痞一笑:
“走,找你嫂子泡温泉去。”
林西当然没有异议,现在回家,还是太早了。
李勉让她回去跟其他人打招呼,自己却拉住了程宝儿,摇头叹气:
“你就这么宠她也不是办法啊。”
第 7 章
程宝儿接着回去喝他的酒,没了先前的沉闷,添的,却是懊恼。原来,一直看不清楚的,只有他和林西啊。
醉酒的众人在店里少爷的帮助下都安静了。程宝儿与谢天扬却仍是坐着,谢天扬已经站不起来了,这一晚上的酒,早就超了量。
“扶他到楼下去。”
程宝儿抬头,原来是陈默啊。
“还能走吗?”
陈默站得挺远,看来是没有上前扶的打算。程宝儿点了下头,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朝他走去。
“到阁楼吧,我让人准备了茶水。”
陈默转身,也不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跟上。
“小西说你喜欢铁观音。”
程宝儿沉默着,他喜欢?他的喜欢更多的是被她和穆辰打小强迫的。
“她回去了?”
陈默点头,现在,怕是在家举案齐眉了吧。
“成哥让我转告,这一次纵过头了。”
程宝儿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也知道自己失了身份。就那几个小青年,他怎么可以与之动手?还拉上了同样气闷中的林西?不过,这几个人也是纵过头了吧,不但没阻止,还怂恿着她参加吧?
“你要是没有想好,就不要再接近她。”
陈默的话让他睁开了眼睛,他们这几个人,还真的不能小觑啊!
“她还是已婚状态。”
话里,一丝醉酒的味道都没有了。
“那就等!”
陈默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他们早就不看好林西的爱情,只要程宝儿有心,他,会等到她的。
“她从小就固执。”
程宝儿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比他们少。要真是能等到,那之前的二十几年是做什么的?
陈默把茶杯往他面前送:
“你也该知道,她从小就聪明。”
他们都清楚,林西是爱情智障,只在感情上盲目!一但她看见了自己的盲点,她醒悟得比谁都快!接下来,就是等她看清楚自己的盲点,她早该知道,并不是付出爱就能收获爱的。
程宝儿再一次肯定,这几个男人,对林西真是万分娇纵。只要林西喜欢,大概,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他自己,也是这样对她的吧?
“穆辰说过,人生也是有剧本的。”
程宝儿顿了一下,露出了笑脸:
“那,就照着剧本来吧。”
陈默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直到他挑眉回望,陈默终于也笑了出来:
“难怪小西喜欢逗你!”
这个程氏家族的继承人,竟是这样的孩子气!
……
林西到家刚好是十二时,楚可平并没有在客厅。林西自嘲一笑,难道,还期待他为自己等门吗?
楚可平在卧室,他习惯在睡前看一会儿的书,见林西进来,略略抬头,连笑容也吝啬给予:
“回来了?”
林西点头,微微翘了下嘴角:
“是,和成哥到‘磨坊’吃饭。亲爱的,你在哪吃?”
“‘磨坊’,我没见到你们。”
林西皱起眉头想了一下,露齿一笑:
“我们在西区。”
“哦,我们在东区。”
楚可平回了这一句,又埋首于他手上的书了。林西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是太放心她,还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亲爱的,今天为什么不能陪我吃饭?”
“许依容说有事情与我商量,我怕赶不过去。”
他竟是头也不抬地轻扫而过。林西一狠,咬牙又是一句:
“亲爱的,什么事情可以重要到放下我这个妻子?”
楚可平还是不抬头,声音清冷:
“她想调动,看中了一中,让我帮忙。”
“就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参与啊,怎么要放下我?”
“她不大习惯与外人接触。”
林西气结!她都没有嫌弃,就先被嫌弃了?
“亲爱的,她这样,怎么可以搞好人际关系?”
楚可平掩上了书本,语气多了一些的情绪:
“你又不是她的同事,她可能就不想勉强自己了。”
“是吗?她是想以后都不接触我吗?我毕竟是你的妻子啊。”
“那也没什么关系,你又不用接触她。”
林西又是一窒,这个男人,说的是事实,可是,她为什么接受不了了?
“亲爱的,我在意的,是你放下我,照顾她去了。”
“这算什么照顾。她现在过得不好,我想多帮帮她。”
“你的意思,是我该过得比她不如你才会把我摆在首位?”
这个,已经是无理取闹了吧?林西克制不了自己,什么都好,她必须说些什么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楚可平安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重复自己的立场:
“我承诺过的。”
林西咬上了嘴唇,承诺?他拿了什么来承诺!
“亲爱的,相信我!你的承诺,并不值钱!”
第 8 章
林西说完就进了浴室,她并不想吵架。再出来,楚可平正好整以暇地待着她: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林西在他的身边躺下:
“你也给了我承诺,可是,没有做到。”
楚可平沉默了,他给林西的,是一辈子的承诺,这一次,是真的没做到。他也躺下,抚上她的脸,语气轻缓:
“是我疏忽了。”
林西叹了一口气,那般莫名其妙地,就把刚才的那份不甘与气愤都丢弃了,楚可平,真是她的孽障吧。
“许依容,只是同学。”
楚可平凑上前吻上了她的眼睑,她的皮肤一向细腻,就是常出现场的那段日子,还是不见变化。
“亲爱的,你瘦了。”
楚可平学她,把最后的一声呢喃吻进了她嘴里,他给的承诺,是该实现的。
林西爬起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昨晚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她拥被傻笑了一阵,才下了床。楚可平早就上班去了,今天周五,他还有课。
林西胡乱地塞了一个面包,立马驱车回林家。好些日子没见父亲了,也该回去让他念叨念叨了。
……
林家人都出去了,林西有些失望地躲到书房,翻看即将接手的研发部门的资料。林西不喜欢被人说聪明,她的每一个成功,都是付出汗水的。
“还在忙吗?”
林西摘了眼镜,倒不是很奇怪张为的出现。
“怎么过来了?”
张为在她的面前坐下,交手于胸前看她:
“戴知浩登记了,林家的那块地,今天可以过户了。”
“谢了,为哥。”
林西掩上了文档,起身为张为倒了杯水。
“没事了?”
林西但笑不语,轻轻敲了敲桌面,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为哥,戴思谨也不要让她再有什么机会了。”
“穆辰的意思?”
“不,我的。她和她家的那个会心软,我不能。”
“小西,事情早就过去了。”
张为伸手拍她的脸颊,张捷,早就过去了。林西闭眼往后仰靠,她也知道,张捷早就过去了;穆辰也慢慢地接受了苏立为;她和程宝儿,活得好好的。
“为哥,要不是他,我和宝儿都不知道在哪了。”
林西还是会为那个日子心惊,就因为这个,他们都选择忘了穆辰的生日。
张为也与她一样陷入回忆了。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是林西后来病了,大家也不会提起了。
那时候林西才十六岁吧,和程宝儿前去为穆辰庆祝生日。张捷与他们并没有交情,只是赶上了,三个人才一起前往约定处。
林西到现在都没有与人说起事情的经过,程宝儿也是绝口不提的。
他们是从警察局、肇事者、路人身上一句一句地把事情“听”清楚的。
三个少年,一路闲晃着往游乐园去。程宝儿走的是靠近机动车道的那一边,林西拉着他的衣摆。张为想像得出她的表情,她喜欢吊着嘴角,似笑非笑,不会说话。
在距离游乐场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一辆面包车失控冲上了人行道。凭林西与程宝儿的身手躲开不是问题。但,还是小了些,十六岁的他们,只知道怎么预防,还不知道什么反击,他们还是在对方有计划的包抄下受了伤害。张捷只是文弱的少年,他的反应怎么可以和他们两个比!终于在面包车的第三次冲撞下,拉开了两个已经挂彩的陌路朋友,自己却撞上了……
林家与程家花了不少心思,把事情隐没于台面下。而他们几个年轻人,不但见识了老一辈人的手段,更是学到了不少,也随着做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偶然。
好像,从那时候起,程宝儿对自家的生意就特别上心。他和林西,再也没有在路上闲晃过。他们和穆辰,更是不曾约在公众场合,连见面,他们都像停了一样。
好像,是那个时候起,张捷就是他们的软肋了。
到后来,林西有了自闭的倾向,他们仨一起住到了山区。整整十一个月,林西才恢复了健康。
只是,到现在,他们还是担心林西,只要她一沉默,还是不停地逗,直到她开口为止。张为回了神,过去了,他们也知道过去了:
“小勉说你们是一线生机都不给了?”
林西点头,不会给。
“也好。中午让厨房添把米,我在这边吃饭。”
“不上班了?”
张为起身,拉她起来:
“不去,陪我打球去,哥哥好久没运动了。”
林西苦了一下脸,还不到12小时,这样的运动量……
“为哥,我给你找陪练吧。”
张为停住,侧身看她,直到她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下了头。他终是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
第 9 章
林西难得有几天的闲暇,赶上穆辰的儿子回国,也就相约到了程家的主宅。程宝儿维持着人前的冷清,只是抬眼瞥了她一眼,又回到他的卷宗上,林西皱了下眉毛,知道他的心病:
“教官,知道太多了就没什么乐趣了。”
程宝儿连头都不抬地继续他的阅读,林西无趣地耸了下肩,在一旁坐下,候着穆辰与她儿子的到来。
穆辰笑着把她的孩子抱到了程宝儿的面前,程宝儿的无动于衷是在意料之内的,只是林西的主动,让穆辰稍稍意外,林西白了她一眼:
“我也要生孩子,不要把我和他连在一起想。”
林西抱着孩子,像是置身事外,由着那两人对事情做更多的推测。穆辰对程宝儿的强迫症也是摇头,戏谑般摇头:
“那些律师的保险箱,应该更注意。”
林西也跟着自嘲一笑,心里却是暗暗难受,程宝儿的病,比她严重啊。
程宝儿还是找不到戴家的动机吧?他和穆辰,离政治权利还是远了些,总是看不大清楚。林西掩下心头的感叹,却是好奇苏中凌的手段,那个老头,手段太狠了。
“辰辰,那个老头,该不会是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穆辰只是皱了下眉,倒是不再发表什么言论了。程宝儿眉头也不动一下,却是挥手让人离开。他的谨慎,让林西与穆辰又是一番黯然。
“他要想不开了,戴娇就是最可怜的女人了。戴娇会看着他走?”
穆辰沉思片刻,回答肯定:
“得不到的,一定会毁了它。戴娇是真的爱着苏先生,一定会让他离开。”
程宝儿看了下林西,垂下眼睑:
“西西,你怎么看?”
林西怔了一下,不大相信地看着程宝儿,他,想知道什么?
“我不是戴娇,哪知道什么。”
想轻扫而过,却把穆辰忘了,她在一边,一脸的笑意:
“西西,你真的没想过?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想把他拉巴到什么程度?”
这一句,是真的狠了。林西盯着他们,终是不明白,她的爱情,到底是哪里让大家都不看好?
“我们好就是了。”
林西降低了语调,底气并不足。楚可平与她问题,不是距离,是他的不靠近、也不远离。
穆辰低低地叹了口气,看了程宝儿一眼,才又落到林西身上:
“西西,什么时候,你能把公事上的魄力放到感情上。”
林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我知道不能勉强,我努力就是了。”
程宝儿白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穆辰的儿子,竟是不再理她。林西摸摸鼻子,识趣地卷缩在椅子上,慢慢地,进入梦乡。
醒来,是在房间。林西揉揉眼睛,也不费神去想是在哪里。从小,只有程宝儿才能在她睡着的时候抱她却不惊醒她;也只有程宝儿,才不能容忍她在客厅睡着。
林西看看窗外,已经是傍晚了啊,午餐,程宝儿竟是叫她也懒!林西又是呆楞了一阵才起身下楼,却是没有看见程宝儿。她绕了一圈,还是进到厨房,她不想饿着肚子赶路。
“林小姐,少爷让我准备了你的餐点。”
林西还没来得及张口,那个瘦瘦的管家先生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说话了。
“哦,谢谢!他出去了?”
管家先生只是点头,在前边引着她到餐台前落坐:
“少爷今晚不在家吃饭,他请林小姐改天过来。”
林西的嘴忙着,顾不上开口了。程家的礼数,她从来就不喜欢。她匆匆塞了几口点心,对管家吩咐:
“管家伯伯,请人帮我把车开过来,我想回去了。”
现在赶回去,还可以和楚可平吃个晚餐。
……
当初买房子,是特地选在楚可平的学校旁边,就是为了他上下班方便。林西在市场买了些菜,准备回家为他做顿爱心晚餐。林西只会煮一些最是家常的小菜。结婚这些年,她鲜少有下厨的机会,他们的工作,都太忙了。
家中还是一片寂静,看来,楚可平还在学校。林西丢下钥匙,进厨房忙碌去了。三十分钟后,应该是可以开饭了。
饭是在微波炉里蒸的,只要二十分钟。“叮”的一声,配合着林西的手机响起。
“小西。”
是楚可平,林西看了一眼时间,心底有些黯然:
“亲爱的,怎么还没到家?”
“你在家啊,今晚系里聚餐,就不回去吃饭了。”
林西撇撇嘴,看看自己一桌子的菜,也不能说什么,笑,却是不能少的:
“嗯,那我一个人吃饭,亏我还煮了你喜欢的鱼。”
楚可平默默地收了线,转向窗外。从这里看去,他的家,就在那三栋楼之后。那里,有他的妻子。当年,他刚做的助教,她是休学一年才回的学校。初见,她站在他的面前,补交她第二次的作业,声音清亮:
“楚助教?”
他点头,顺手揉了揉伏案一天的脖子,抬头看她。那时候,她剪着最平常的学生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站姿标准。
“我的作业。”
她是双手递上的作业,楚可平也学她,双手接过了作业。
“林西?”
“是。”
她下意识地收了下小腹,做了个标准的立正姿势。楚可平被逗乐了,这个小女生,还真是有趣啊。
“下次请准时交作业。”
“是。”
还是一个标准的挺胸收腹立正姿势。楚可平挥手,让她离开。
从那之后,他与她就常遇见。慢慢地,两个人互相熟悉了,也有了好感。林西是个在感情上很单纯的人,她的喜欢,从来就不是藏在心里的。楚可平也是心动了,她聪明、独立,没有一般城市女孩的娇贵。
要不是章成送她回的学校,说不定,楚可平要到结婚那天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背景是那么的显赫。林西从没有为自己生在什么样的家庭而得意,更不曾因为章家的关系在学校搞特殊。楚可平更是喜欢她了,在她即将毕业的时候,计划着买房子、与她结婚。终于,她成了他的美娇娘,多时悬而未解的工作问题,也随着他们结婚而解决了。是章家的关系吧,章首长在他第一次与林西同去的饭后,轻轻嘱咐:
“可平,以后什么事情回家说。”
楚可平并没有感到愉快,原来,凭他一己之力,还是给不了林西幸福的。
第 10 章
系里的聚餐一向是酒打的先锋。楚可平的酒量不错。部队出身的,没一个酒量不行的。他跟着大家干了第一杯,想着刚才系主任的一番话。系主任曾经是楚可平的教授,对他的期待,更是不同于他人:
“小楚,这次的交流学习,系里决定让你去,你考虑考虑?”
系主任给了他一周的思考时间,当然不会忘了提醒他,回来后,是要提干的。只是,为期一年的交流学习,楚可平有些犹豫。去,还是不去,真的是一个问题啊。想到这,他又喝了一口酒,让林西一个人在家,他也是不放心的。
楚可平免不了的,为这两年的婚姻做起了总结。林西忙,那不是上班的劳累,是对兴趣的放纵。林家的人,有着外人不能理解的家族向心力。在进入公司前,他们都有奇怪的职业。那是林家的长辈对后辈的体恤,两年的自我兴趣,之后是三十年的为家族效劳。林家的人,竟是从来都没有抱怨。他可以理解林西对工作的热忱,毕竟,是将无限的喜爱,投入了有限的时间中。
他不是一个擅长沟通的人,林西,在他的沉默面前也日渐消沉。他也想改变,可是,将近三十年的习惯,怎么可能一个时之间改了?楚可平随着众人又干了一杯,心思,还是在林西的身上打转。这几次的不愉快,有许依容的原因,他也知道,更多的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沟通不良。对已经过去的情分,他并没有什么犹豫不决,只是,她真的是遇上了困难,他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该是怎么才可以把那个会看着他轻笑的、爱慕写在脸上的林西找回来?或许,离开一阵子是好事情?
“可平,来,喝一杯,听说要晋升了?”
是系里同级别的老师,楚可平客气地碰杯,传来传去的谣言!楚可平又与其他前来的同事干杯,那些事情,还是回家与林西商量吧。
楚可平并没有醉到什么程度,他还是安全地到达了家门口,只是,钥匙有些对不上钥匙孔了。叹了口气,还是按下了门铃,这个时候,林西还在看她的书吧?
才响两下,林西就拉开了门。她穿着大T恤,赤脚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的担心,是对他的吧?楚可平裂嘴笑了一下,伸手揽她入怀,呢喃着:
“小西,小西,小西……”
林西怔了一下,他,像是刚找到她一样,是怎么了?林西扶着他在客厅坐下,为他松开了衣服,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水,帮着他又灌了下去。
“小西,我想洗澡。”
楚可平拉着她的手不放,可怜兮兮。林西无奈地笑开,他就是这样,只要醉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好,我们去洗澡。”
林西半扶着他,到了卧室。放着他在躺椅上半靠着,自己却忙着放水、为他找衣服,这一刻,心里想的就是他了。偶尔。在与他人的爱情对照中,林西发现,这才是他们说的爱。原来,爱情是这点滴的忙碌,而不是,那初遇时的心喜。
水快满的时候,林西出来扶他进去。楚可平的衣服,还是完好地穿在身上,林西早就习惯他的这一行径。只要他醉,什么都要林西帮忙。
楚可平半靠在她的身上,等着林西为他脱下衣服。他是享受这一刻的吧,她的轻柔的动作,她的专注……
林西扶着他在浴缸里躺下,这一时刻,她连对着他身材流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楚可平顺利地在浴缸里躺下,一只手,却是抓着她不放,口中的呢喃,配合着动作:
“小西也下来。”
林西一个不觉察,真的扑到他的怀中,还好她常游泳,习惯地闭气。她有些气恼,楚可平却是笑开了,他的妻子、他的小西,在他的怀中,与他共浴。
“亲爱的。”
楚可平将她安放在胸前,学她的口气唤着她,诱着她抬头,把他满嘴的酒气,吻进她的嘴里。是的,借着酒劲,他可以把以前的热情,一泻而出。
浴缸里可以施展的空间毕竟太小。楚可平有些气恼自己这个时候的力不从心,他抱不动她,在这一刻,他还没有力气抱着她走到床边。
“小西,床上去。”
楚可平的声音有些哑,伴着急促的呼吸,两人小腹不停地轻触着。而下身,却紧贴在一起。林西一手撑在浴缸上,一手放在他的胸前,盯着他的眼睛,也是气喘吁吁。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清冷语调,才有些小的变化。只是,他鲜少在情欲前后开口。
林西的衣服还贴在身上,水让她的曲线毕现。楚可平的手,一只伸进她的腰际,一只抚在她的脸上。那被水浸湿的头发,若有若无地扫着他的皮肤,带着异样的刺激;顺着头发滴下的水,更是搔痒着他的神经……对此美景,他竟是抑制不住地凑前吻上了那半露的香肩,唇,沿着胸线一路下滑。啃啃咬咬地,想把她溶进自己的骨血里……算了,浴缸又怎样,坐着也是可以解决的。乘着林西还没回神,楚可平扒下了她的衣服,至少,在这一刻,他想与她坦诚相见。
第 11 章
林西比他早起了些,换了衣服出来,见他已经神情清冷地坐在了床沿。也就吊着嘴角依在更衣室的门边,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不近,也不远的互相看着。
楚可平没有移开眼睛,那种清冷的笑容,淡淡地也遍及全身:
“过来。”
林西坚持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前往,挨在他的身边坐了下去。楚可平抓着她的手,却不看她:
“今天做什么去?”
“不知道,陪你。”
林西垂下眼眸,看着他修长白净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心,涨得满满的,感觉他们从没有陌生。
“那……逛街去?”
他们几乎没在外边怎么逛过,两个人,也只是吃饭的时候出门。林西偏头看他,笑着点头。楚可平抬起另一只手,揉乱她的头发,惹得她一翻白眼,他的心情却豁然开朗。每次见章成他们这样做,他都很不是滋味,他的妻子,还是别人的妹妹。
楚可平起身换衣服,那些初遇时的期待与欢乐,在这一刻,充斥心田。
林西拉着楚可平的手,在百货公司里一层一层地细细观看。只是看,他们并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楚可平换掉了军装,穿上了西裤与白衬衫,更像个文弱书生了。林西配合他,穿了黑色的衬衫加白裤,掩不去的军人气质,让她的性别不是很明显。
“怎么都看我们?”
林西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对着他们指点的小女生,有些疑惑。楚可平扳正她那不安分的头,又捏捏她的鼻子,眼睛在周边的物品上打转:
“买什么到爸爸哪边?”
林西皱了下眉头,她对买东西都没什么概念:
“家里也没什么缺的吧。”
楚可平的父母远在江南小镇,平日里除了偶尔的电话,几乎是没有存在感的。说到爸爸,林西只能想到自己家里的。而自己的家里,什么都不缺吧。
“买些吧,晚上也可以过去吃饭。”
楚可平拉着她转向地下超市,带些水果总是可以的。林西提着篮子跟在他的后边,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买的,家里的水果,也是长年不缺的。
“山竹?”
林西点头,她喜欢的!楚可平也就不看了,要了一箱的山竹和黑葡萄,算是有了一点的见面礼。林西侧眼打量他,还是清冷儒雅的书生样,周边也有不少这样的人,怎么唯独是他、只是他、就是他,让她这样喜欢着?
“怎么了?”
楚可平还没有迟钝到没发觉她的打量,她这几天喜欢这样看着他,带着些小的迷茫,然后笑开。
林西摇头,催促他前行。楚可平顿了顿脚步,想想,开口:
“买衣服吗?”
印象中,她的便服都是运动服,要回她父亲身边上班的人,总不能太随便吧。
“不用,辰辰的设计师在做了。”
“鞋子?”
这次换林西停下脚步,她侧头看他,迟疑了一阵,才笑着点头。鞋子,就看看吧。
林西对品牌没有研究,两人随便就进了一间鞋店。店员倒是热情,随着他们的心意,捧上一双又一双的鞋子。楚可平在一边看着,几乎每一双他都点头,林西的脚很漂亮,每一对鞋子穿上,都很好看。
“可平?”
试探的叫声让两个试得不亦乐乎的人回了神,是许依容,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你们好。”
楚可平换上浅浅的笑容,面对着她们。
“还记得我吗,楚可平?”
楚可平点头,记得,许依容的好朋友嘛。
“这么好,陪老婆买鞋子?”
她看了林西一眼,才笑着指向对面:
“那个牌子好,意大利的,就是贵点。”
林西也没开口,买东西的乐趣倒是被打扰了。低声吩咐身边的店员,把刚才试穿的几双都包起来。才起身站在楚可平的身边,微笑着看她们两个,交流的任务,那是楚可平的:
“哦,我们没什么上街的经验。”
许依容看着林西,对身边的朋友微微一晒:
“小静,我们就陪他们夫妻一起走走?”
林西移开视线,看着楚可平,他怎么说,就是怎么做了。那个叫小静的,倒是更快地开口了:
“好啊,对面看鞋子去。”
不等他们回答,转身就朝对面走去,楚可平只微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放开,示意林西跟上。林西看看那已经打包好的鞋子,终是不甘心,又回到柜台,刷刷地留下地址:
“送到这去,附上帐单,叫他付。”
小步跟上楚可平,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话。他从来不知道程宝儿,当然也不知道林西会把东西放他那去。
“小容,看看这双。”
许依容和她的朋友已经兴奋地挑开,林西却兴致缺缺,跟在楚可平的身边,也不开口。
“可平。”
那边的小静朝他们招手,楚可平握紧了林西的手,拉着她前行。
“你看,这双你老婆穿不错。”
小静拿的是一双赫色的夹脚平底拖鞋,样式简单,倒也挺符合林西平日的形象。
“那就包起来吧。”
楚可平只丢下这一句,刚想转开,许依容也拿了一双看着他:
“好不好看?”
“穿上才知道。”
“我穿给你看。”
许依容立刻坐下来试穿。她的脚因为常穿凉鞋,已经分了两个色彩,但,脚形很漂亮,穿上这双暗红色的细跟凉鞋,很是好看。
楚可平没有松开林西的手,握着她,点头:
“很不错。”
“小容脚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小静是看着楚可平回答的,林西也不以为意,这两个人,摆明了无视她的存在。
“可平,叫你老婆挑嘛,买多了可以要求打折。”
楚可平微笑点头:
“好。”
林西依着他的暗示,也坐了下来。她对品牌没研究,不代表她没挑东西的眼光。她招来一个店员,低声说了几句,只见那店员笑着小跑而去。很快地,三四个店员拿着各种鞋子摆在她的面前,帮着她一一试穿。楚可平免不了地,几乎每一双都点头说好,倒是林西,挑着拣着只留下几双。
“只要这么多吗?”
楚可平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她不爱逛街,就这几双鞋,怎么可以够她换?
“十二双?”
小静咂舌!只一个夏天的鞋子,要不要那么多?林西只看着楚可平回答:
“刚才那边的也买了。”
这些鞋子,够她穿好些日子了。
“西西姐。”
林西的话刚落,就见程宝儿的司机站朝她走来。
小展朝楚可平一弓身,才转向林西:
“我过来看看还需要拿什么,拿着东西逛街不方便。”
楚可平抿紧了嘴,也不好奇是谁的跟班,反正,只要是林西的事情,总有人帮她办好。林西朝他努嘴:
“亲爱的,付钱了。”
楚可平揉揉她的头发,起身到柜台。
“可平,我们的怎么办?”
小静指了指她们挑的鞋子,楚可平看了林西一眼,对着店员:
“一起算。”
小展见楚可平走开,忙帮着店员把鞋子提到柜台前,临走,不忘回来对林西说:
“西西姐,你说五句话,我就可以领奖金了。”
林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楚可平走去。程宝儿身边的几个人,总喜欢拿她来开盘,只要谁可以让她说上五句话,一定是头奖。不过,程宝儿才是罪魁祸首吧,他是最先定下规矩的人。
小展对着楚可平微微弯腰,才提着东西离开。从头到尾,他也没看另两个人一眼。林西微一瞪眼,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好好说话。”
这两个女人,很不得小展的笑脸啊,回去只能给程宝儿添堵吧。
小展颔首离开。那两个偶遇,却是提着袋子,兴致很高地继续着:
“可平,带你老婆一起买衣服吧。”
第 12 章
林西想起在超市寄放的两箱水果,再看看身边这两个根本没有退意的女人,与楚可平相视一皱眉,都有些无奈。楚可平还是拉着林西的手,声音清冷依旧:
“到什么地方?”
小静看来是个闲不下的人,她立刻接口:
“桑屋。”
林西忍住白眼的冲动,穆辰的店!楚可平松开了手,改揽着她,对另两个人微笑:
“我们不认识路,也没车。”
他们是打车出来的,就为了可以好好享受这个假日!可是,看看身边的这两个意外,他又皱了下眉毛,耐性,也在承受着考验。
“我开车了,我知道路。”
小静向前走,不忘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跟上。看来,是真的拒绝不了的好意啊。林西拉住楚可平:
“先让人把东西送回家去吧。”
那些水果,是楚可平的孝心,总不能放弃。楚可平连迟疑都没有,立刻转了方向。
“你们去哪啊?”
小静小跑着追上来,停在他们面前还有些小喘。林西回头看了许依容一眼,她站在远处,苦楚娇弱。楚可平停下脚步,垂下了眼睑,礼貌有加:
“不好意思,我们把东西寄放在超市,你们先在外边等等,我们稍后跟上。”
没等小静反应,他就揽紧了林西绕道前进。林西翘着嘴角,不时瞄一眼楚可平。他倒好,目不斜视,带些笑意地问:
“看什么?”
林西摇头,不想开口。楚可平没有用言语逼她开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着她的肩膀。林西白了他一眼,终是敌不过他:
“我们还和她们一起走吗?”
楚可平抿了一下嘴,另一只手不自禁地揉着额角,走了很远,才说话:
“这座楼,有四个出口。”
林西那在嘴角、等候多时的花,淡淡地盛开。楚可平斜了她一眼,止不住,也笑开了。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得让人侧目。却是不管了,这个时刻,比在任何时候,都更觉亲近!
摆脱偶遇,却是没什么地方可去。林西站在楚可平的左前方,侧头看他,等他决定接下来的行程。楚可平在她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扳正她的头。林西斜眼看他,又是转回看他,楚可平又是伸手扳正……两个人,在公车站牌下玩得不亦乐乎。
楚可平无奈地上前一步,揽她入怀,终于躲过她的调皮:
“动物园?”
林西想翻白眼,可是,她也想不出主意,那就动物园吧。公车还是太挤,楚可平打了车,林西从来不喜欢与人多接触。
走走停停的两人终于在湖边坐下。对着那闲散的天鹅,楚可平撒了些饲料下去,也没引得它们前来。林西看得入神,也掩去了笑容。楚可平把饲料给她,却换得她一摇头,他不解:
“怎么了?”
林西摇头,不知道怎么把心中的感想说出来,把手交付他的手中纠缠。楚可平交叉着握住了她的手,也沉默了。对着一湖绿水,轻轻地嘘了口气,这些日子的疲累,该在这夏末的微风下散了。
“亲爱的,我饿了。”
林西呆看着湖面很久,才拉拉他的衣袖,有些气闷。楚可平笑出了声,她不耐饿。一饿就骂人,什么语言都好,总在食物上打转。
“走吧。”
起身拍拍她的脸,也是舍不得她挨饿。牵着她的手,找了一间“面点王”坐下。林西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楚可平也不在意,她就是这样,饿了什么都愿意吃,却不多吃,她挑食得厉害。挑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楚可平停了下筷子,才继续他的动作。这话,是什么时候听来的?
该是章成第一次请他和林西吃饭吧?楚可平发现林西的挑食竟被章成无限纵容,他的不满落在章成的眼里,只换得一句:挑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他是经过多长的时间才接受了章成的论调?他也不记得了。林西的对食物的挑剔,在水果上还是得到基本的补偿的。林家的家庭医生不是请来当摆设的。
“小西。”
他擦擦嘴,好整以暇地开口:
“系里有个交流学者的名额,一年,系主任推荐我去。”
林西怔了一下,这个消息,突然了些。楚可平的表情,还是优雅清冷,他习惯地揉着额角,犹豫着:
“主任给了我一周的考虑时间。”
“哦。”
林西从僵化状态醒来,把手覆在他的手上,语气懒散:
“那就考虑清楚。”
一年,他将不在身边,那会是什么样子?林西也不是不懂,出去转一圈,回来他的身价也就不一样了,对他的发展也有利。只是,想到只有他一个人在外边,还是郁闷!好不容易,她的时间可以自己支配了,他却要离开!她是真的想做一个好妻子,怎么时间好像都不配合?
楚可平看着她的眼睛,心思也是转了几回。离开一年,她可以把精力全放在接手公司的业务上;没有他在,林家人更可以贴身照顾她。怎么说,也是利大于弊。
“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林西“腾”地站了起来,该来的,总会来。上帝每天都那么忙,怎么可以让上帝为她的想法而发笑?
楚可平反手拉住她的手,把她牵制在自己的身边,语气是少有的坚定:
“等我。”
第 13 章
林北在半路上捡到了这两个爬山健将,与楚可平打了招呼后,忍不住教训起了林西:
“知道山上没车,就不会让司机下来?”
林家住在山上,这个不大的社区素以严格的管理闻名于外,出租车是上不来的。这夫妻两个,竟然打算从山脚走上去,也不会打个电话让家里的司机下来。
林西脱下了鞋子,不在意地靠下休息,一天的逛街,体力消耗绝不比工作少。她的包里,手机早就没电。而楚可平的手机,林西闭上了眼睛,他以为她没看到吧?在托送水果的时候,他拆下了电池,是不想让他的同学打扰吧?林西还是为他的小动作露出了笑容。
林北瞄了一眼后边的两人,也和妹妹一样,翘起了嘴角。这天该是和楚可平过得不错,前两天还是阴雨天,这下就出太阳了。就是闭着眼睛,也笑得温暖。楚可平虽不是他们欣赏的类型,却因为可以逗得他们心头好的开心,这一刻,也是被欣赏的。林北转进了自家的车道,利落地停好车,才对楚可平笑笑:
“下吧。”
林西随便套着鞋子便下车,放慢脚步等着楚可平跟上。林北越过她的时候,斜眼“嗤”了她一声,还伸手拨乱她的头发。不理会她的不满,径直先进了屋。
楚可平上前拉着她的手,为她把头发抚平,想想不过意,又凑前亲亲她的额头:
“很累?”
她摇头,把头往他的怀里钻,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才牵着他进屋。
林家的其他人还没回来。林西在客厅坐下,帮忙的阿姨立刻端上了水果:
“这是今天送过来的水果。”
林西点头,知道她的意思,拿了颗山竹在手上把玩了起来。
“小西,上去泡个澡再下来,今晚晚饭要迟开。”
林北换了衣服下楼,坐在他们对面。楚可平摆开了茶具准备泡茶。林西也就随手把山竹搁下,听从哥哥的话,想先上楼泡澡。
“小西,今天还没叫我呢。”
林北喊住了才想离开的妹妹,她到现在,还没怎么开口呢。林西只好顿住脚步,回身朝他喊了声。林北也容易满足,挥手让她前行的同时又交代了一句:
“把手机开了。”
把省下的话吞进了肚子,她的手机不开,程宝儿都快骂到他头上了。林西背朝他点头,走到楼梯口,又回来:
“亲爱的,你要泡澡吗?”
楚可平轻扯嘴角,一字一顿:
“不、用。”
林北实在是受不了她的差别待遇,朝林西招手,让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手却是不停地为她掰了颗山竹:
“对哥哥就漠不关心!”
林西就着他的手吃了山竹,眯着眼睛笑,就是没开口。林北又掰了一颗,却是更多地注意楚可平,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没有逃过林北的眼睛。
“好了,上去吧。阿姨已经在处理了,下来再吃。”
她爱吃山竹,只是不会用手掰。她习惯用刀刻出一道痕,摘了上半部,再用小汤勺一调羹一调羹地掏出来吃。那不是她的斯文,她只是不习惯用手来接触活的东西。林北看着她赤脚上了楼梯,终于把眼睛停留在楚可平的身上。
“今天休假?”
楚可平点头,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妻舅,多少有些压力。本城的权贵都给人们留下了不少的话题,他们林家却是异数。他知道的,很多是从林西的只字片语中推敲而来。林北跳级完成了学业,椐说是某个考古学家的得意门生。两年的兴趣后,到荷兰那个神秘的商学院学习了一年。目前正打算接掌林家的事业。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快放假了吧?暑假还要搞什么活动吗?”
林北很同情他们这些做教师的。每年说是有那么多的假期,却被各种学习瓜分了,真正的休息时间并不比其它行业高,却被其他人不明地羡慕、更妒嫉着。
“快放假了。学校有个交流学者的名额,可能是我去。”
“哦?小西知道吗?”
“我和她说了,她没什么意见。”
楚可平不意外他的注意力只在林西的意见上,只有林西,才可以牵动他们的神经吧。林北沉吟了一下,才问:
“要多久?”
“一年。”
楚可平挺直了腰杆,解释:
“这一年,她可以更好地熟悉公司的业务,不用为我分心。”
林北端起了茶杯,仔细地闻着茶香,心里微微一叹。这个楚可平说是为了林西,却是到现在也不懂林西。他这妹妹,哪是怕他在身边分了她的心!心思转了几番,脸上却是没变化。搁下茶杯,点头附和:
“也好,回来提干也有资本。”
楚可平总不能一门心思地为其他人锦上添花吧?多少,还是该为自己的前程打算的。虽是为他说的话,林北心里还是为自己的小算盘晒了晒。他也是自私的,还不想借着这一年的分别,看看林西还能不能一个劲儿地扑在楚可平的身上?他家的林西固执,却不是傻。
第 14 章
礼拜一,楚可平恢复了他的优雅清冷,换了军装,更显其气质的独特。林西微翘着嘴角,凑前亲亲他的嘴,与他道别。
楚可平看着她,拉近她,加深了这个吻:
“我这两天找时间答复系主任。”
林西点头,送他出门。林西还有一个礼拜的闲暇时间。说是放假,其实在家里还是不能松懈地复习着到手的资料。楚可平一走,她也得进书房努力了。
这一阵子的原材料价格老是不稳定,对林氏影响还是有的。林北现在在囤积铝了,铜的价格开始稳定,对他们影响不大。就怕是铝也上涨,到时候,又提高了成本,那今年工厂这一块的利润就大大缩了水,林北还不心痛死?他对材料的改革是志在必得的,林西怎么可以不尽力?
楚可平回复了系主任,他决定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流工作。系主任也是很高兴,要楚可平请办公室的人一起庆祝一番。楚可平更不能推辞,偷空打了电话告知林西。她倒是没有不悦,隔着电话,轻声嘱咐他不要喝太多了。
林西挂了电话,拨给了程宝儿。他今天还没把鞋子送到家来。程宝儿在办公室。这些年,他的公司没怎么变,钱却是翻倍地长,他在办公室的时间,更是不断地变长。林西垂下眼眸,她早晚也会成这样吧?
“那就一起吃饭吧,你过来。”
程宝儿一听她一个人在家,立刻用这一句话做了结尾。她一个人从来就不能好好吃饭的。林西揉揉额角,根本来不及拒绝。也不想拒绝吧,程宝儿总知道怎么让她放下烦恼。
程宝儿上了她的车,没有问她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任她开。
“要换车吗?”
林西点头,她代表的是林氏,车总是要符合林氏的地位。
“什么?奥迪?奔驰?”
“奥迪,公司配备。”
程宝儿闭上眼睛小憩,从来没在乎她的少言。她似乎也不曾在他的面前少说话。程宝儿扬起了嘴角,为自己的后知后觉雀跃。
林西扯了一下他的头发,挑衅地朝他“嗤”了一声。程宝儿白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换了一位置,又是闭上眼睛。林西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忽略:
“做什么那么累?”
程宝儿挪了一下位子,就是不搭理她。林西气起来伸手拧了他一下,惹得他呲牙翻起了白眼,还是不回答。林西也翻起了白眼,她就不相信她不能撬开程宝儿的嘴。
转上了环城高速,林西加大了油门,瞅了个空挡,在紧急停车道来了个急刹车。程宝儿往前栽了一下,又被甩了回来。没容林西喘气,也顾不上自己想一下自己,他白着脸扳过林西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下!明显地松了口气!很快,换了一种眼神狠瞪着她:
“你这烂车能这样甩吗!”
林西回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无理取闹:
“你不是不开口吗?”
程宝儿使劲捏她的脸颊,气极反笑:
“不开口就只能这样逗吗?你想和我死在一起也要先和他给断了!”
林西吃痛,却不能躲开。程宝儿是真的在生气,手劲不见减弱啊。林西抓了他一只手,拉到嘴边咬了下去。他让她多痛,她就回他多痛,只多,绝不能少的回敬!
他松开了手,林西也松了口。两个人互相瞪了一阵子,程宝儿冷着脸下车,绕到她的那一边,把她从驾驶座挤开。林西调了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右边的脸颊红得厉害,又是一阵阵的痛。她恨瞪着程宝儿,又开始磨牙。程宝儿看都不看她,不甚在意地把右手伸到她的面前,林西立马就闭上眼睛假寐。那一圈泛着血丝的牙印,实在不能看!
程宝儿把车子停在自家的庭院前,利落地拔了钥匙下车、甩门!林西被他的甩门声惊醒,跟在他的后边下了车,温柔地把门掩上,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提起鞋子,踮脚进了客厅。
程宝儿在后边瞪着她,想骂,又想起是在自己的家里,生生地咽了下去。又见她那赤脚的恶习再次上演,踮着脚想绕开还有余温的石头路,一蹦一跳地进了家门,又是笑了出来。为她把车门关好,悠闲地朝家门走去,这个时候,他竟是有吹口哨的冲动!
林西在她惯常坐的位子上坐下,管家已经站在她的旁边,对她的脸颊做惊奇状。林西面无表情,看着程宝儿进来。
“管伯,做些降火气的食物,林小姐近来肝火旺。”
程宝儿看都不看林西,只是对管家吩咐,就要上楼。林西瞪着他,追了上去:
“程宝儿,你还没消气吗?”
他顿了下,回身顺势搂着她,语气恢复了正常,一脸的诚挚:
“你不开口也要这样逗吗?”
林西咬紧了嘴唇,眼睛眯了下来,为自己的过份行为后悔。程宝儿这一次没有轻易放过她,她不说抱歉,总是会再犯的。天知道在她刹车的那一刻,他有多么害怕!那个时候,她盯着前方还没回神,还以为她吓坏了!急忙打量她,没有发现她的伤痕,倒是看出了她的恶意挑衅,狠声责问,却还想用另一种方法证明她的存在!不能吻!只好用狠狠的痛来提醒自己,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个体!就是她狠命地咬着他,他也是痛快地!只要她还可以用力地咬,只要她好好地活着,只要她在,怎么痛,都是值得的!
“对不起,我知道了。”
她才是那个常需要被惊吓的人!林西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低着头随他上楼。程宝儿满意地点头,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不拉近,也没有放开:
“上去给你敷药。”
第 15 章
脸上的淤青到了第三天还没全消,林西侧脸哀叹了一声,程宝儿下手可真狠啊。想想楚可平那天初见她的脸,虽是大吃了一惊,却没怎么问,乘着酒性就蒙头大睡了。林西还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问!
楚可平还在浴室,林西准备着早餐,他今天是早上第一节课,要早。电话响的时候林西怔了一下,这么早!
“你好。”
林西拿起了听筒,那一边的人却是有些急躁:
“可平在吗?”
“哦,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他妻子吧?告诉他出国的事情有变,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林西皱起了眉头,有变?楚可平换好衣服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林西在他的对面坐下,转述了电话的内容。楚可平揉下额角,不怎么在意:
“有人想去吧。”
林西又为他倒了一杯豆浆,这种事情的话,有什么好紧张的?
“亲爱的,好好安抚一下你的主任,他都急上火了。”
这个系主任也要和对方掰上一回吧?楚可平出不去,对他来说也是不利的。
“知道了,我走了。”
楚可平在门前停了一下,回首:
“脸,用鸡蛋敷一下。”
林西点头,笑着看他离开。她也没有多在家中停留,今天还约了穆辰见面。
林西到达穆辰的小套房的时候刚好赶上孩子的哭闹。林西接手抱了过来,让穆辰腾出手去泡牛奶。穆辰瞄了她一眼,诧异:
“西西,脸是怎么回事?”
林西翻起了白眼,抱着孩子兜起了圈。穆辰摇摇头,又接下去:
“教官做的?”
问句吧,穆辰还是用肯定的口气说了出来。林西点头,能下得了这种手的,就是程宝儿了。穆辰上前抚了一下她的脸,轻声哀叹:
“西西,你要傻到什么时候?”
穆辰也拿她没办法,她对情感的迟钝和鸵鸟让很多人都无能为力。陈默已经败下阵来了,听说已经转移了目标,有了其他的人选。穆辰加深了眼底的笑意。陈默,也是看清了,就是没有楚可平,林西也不是他的。至于程宝儿,他一向不急,林西是他的精气神,只要是她,他从来就没有犹豫的。
林西把孩子塞回给她,换了话题:
“要我过来做什么?”
穆辰与她坐下,就这些日子堆积的问题征求她的看法。
“你是说,苏中凌做了自杀的准备?”
穆辰点头,她们前些日子的猜测,在这些天里有了苗头,这让她有些不安。
“西西,我们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林西看着自己的双手,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
“面对真相,他承当不起儿女的恨意,也不想成为恨意的出口。没了他,戴娇才是承接恨意的人。再说,戴娇可能也让他受不了了,活在对比中的人有什么兴趣?不如撒手归去罢。”
她略略一停,加了一句总结:
“不是我们做得太多,而是他在逃避,人都是怕老的。”
穆辰松了一口气,她也是在寻求肯定,何尝不是在逃避?
“对了,你姐姐生了没有?”
“还没有,已经在香港了。”
林西与穆辰互视一笑,彼此都有些嘲弄。这种因为钱带来的便利,说出来,也不能为他们增添光彩啊。
“楚可平要外派一年。”
“哦?”
林西把前几天听来的话转给了穆辰听,也没遗漏早上的电话。穆辰来了兴趣,他竟是要外派?这一走,就怕林西也清醒了:
“有人也想去?西西,打到章伯伯的办公室去,让他问问。”
林西接过她手上的电话,也是好奇了。却不是直接让章伯伯问,叫了他的秘书打电话问。不一会儿,他的秘书就回复了。
林西边听边皱起了眉头,穆辰心急,拉着她想听清楚原委。
“说是另一个人请了人施压,把楚可平换了下来。”
“知道是谁吗?”
林西点头,没有瞒她,直接说了他的名字。
“你想怎么办?”
“楚可平要去。”
他要去,就让他去吧,谁又可以阻挡?秘书也知趣,刚才在电话里也告知校方,他是想知道谁把楚可平换下的。相信没人敢再换人选了。就是不知道楚可平,能不能接受。林西揉起了额角,又是为他的不靠近而沉默。
……
楚可平到达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与系主任见面。系主任很无奈,告诉他同系的邹教授也在名单上,他去的可能性比起邹教授小多了。楚可平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一时也挂着脸,与主任说了几句才回到办公室。
邹教授也是知道的,据说是某领导千金的男朋友,平日里接触并不多。要真是比后台,楚可平苦笑,他又怎么会输?只是,这又有什么意思。
“可平。”
他抬头,是邹教授。
“听说推荐名单上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吧。”
楚可平放下笔,对他点头:
“你要加油。”
邹教授笑着离开,楚可平却张开了自己的手,年轻真好!他的张扬比起自己的不声张,看来正常得多。
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人选的变化,对这种事情都没什么好意外。吃饭的时候倒还是免不了安慰楚可平几句,无非是托关系的问题了。楚可平也不介意,笑笑而过。
下午在教师公示栏里贴出的交流人员名单里,看到打在上面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而非邹教授时,有些小小的诧异。系主任在他的后边拍着他的肩膀祝贺:
“这次公布出来的人选真是让人意外啊。”
楚可平在人群中找着邹教授,倒是很快就看到了他。他的脸色不好,维持得很勉强。楚可平与他视线对上,换得他自嘲一笑,很快,就转身离开。楚可平有些不好受,毕竟伤了人。
……
“可平。”
楚可平只好站住,回身与邹教授面对面。
“你找的靠山厉害。”
楚可平挺直了腰,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想法。
“我和她谈了两年多,一直定不下来,她让人很难亲近。”
楚可平知道他的女朋友,有些胖,看起来很严肃。据说一家都是地方上的显赫人物,对邹军与她的交往,办公室里也有些小小的非议,只是楚可平历来不怎么注意就是。
“本来是决定在出去之前结婚的,倒是让你阻碍了。”
楚可平接过他递上的烟,与他一起在花坛边坐下,有些小小的感慨。他庆幸自己拥有的林西。
“你怎么和章首长的秘书认识的?”
楚可平狠抽了一口烟,还是林西啊。看着迷茫的邹军,他有些小小的发泄:
“他认识我,有时候上章首长家吃饭遇到。”
邹军吃了一惊,侧目打量着楚可平,怎么从来没听说他与章家的关系密切啊。楚可平笑得苦涩:
“我老婆,娘家还不错。”
第 16 章
还没到家,许依容就找上了楚可平,她需要很多的帮助。
楚可平和她约在离家不远的咖啡屋,现在的他,也还没调试好心情面对林西。楚可平安静地听着。她无非是抱怨生活的不得意,说说同事的闲话,顺带寻求他的宽慰。许依容低着头,微蹙眉头:
“那天我没等到你。”
楚可平稍稍想了下,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天,歉意说不上,只是讪讪一笑,不做答。许依容见他没有回应,立刻加了一句:
“我怎么也等不到你。”
还是有用的!这一句,是他们青春期里的无奈。就是楚可平再怎么想与她划清界线,也敌不过那段青葱岁月!
“小西她不喜欢逛街。”
这不是一个好借口!楚可平有些懊恼,又很快地平复。许依容抬头看他,语意悠长:
“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都为你做了。”
楚可平垂下了眼睑,那些过去,早就不再鲜明了。他的爱情记忆,更多的是和林西一起的片断。许依容留给他的,只是那年少的愧疚和承诺了吧?
“我能为你做什么?”
楚可平是认真的,只要满足了她的愿望,她就不再提及那些年少的轻狂吧?楚可平认真地对她重申一遍:
“依容,我能为你做什么?”
许依容看着他,楚楚可怜!楚可平忍不住把她和林西做了小小的比较。许依容这副忧郁的女人样是林西不屑的!许依容把自己看得太重,只知道从乐趣中找生活了。林西是在生活中找的乐趣,什么事情,她都擅长在其中找到她的乐趣。林西活得比她惬意!楚可平微微笑开,林西的人生,也是他向往的吧!
“你在想什么?”
许依容看着他,暂时不想回答他的话,跟着他笑开。楚可平摇头,专注与这场见面。许依容又蹙双眉,立刻兜回刚才的话:
“可平,我想到二中,你可以帮我吗?”
楚可平轻轻揉着额角,他能仰仗的,是林西的关系吧?以许依容的条件,要到二中根本还不够格!
“我尽力,并不一定可以。”
还是试试吧,就看周边还有谁可以使上力了。许依容低头搅动着咖啡,楚可平也放任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楚可平没有分神去注意周边,当然忽略了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要不是他们上前,也许他就这样和许依容对坐到人散吧?
“教授!”
是他系上的一些实习生!楚可平很快地回复了一张笑脸,点头回应。那些学生消息很灵通,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教授,恭喜了!”
一边低低地起哄,要求他请客。楚可平清楚军校学生的生活与其他高校的不同,也就顺着他们的要求,与他们坐到了一起。
“教授,这位是?”
楚可平微微挺直了一下身子,对着学生介绍:
“我的同学,许依容老师。”
许依容轻点了下头,一脸的疑惑:
“可平,恭喜你什么啊?”
楚可平还没开口,倒是那些学生迫不及待地抢了话头:
“楚教授要进行为期一年的海外教学交流活动啊,许老师还不知道啊。”
许依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喜形于色:
“怎么不说啊?恭喜你!”
楚可平略略一笑,忙着回应学生的要求。那些学生只是上这边来吃些点心的,正餐还在想怎么解决。有了楚可平在,他们立马有了主意:
“教授,请正餐吧。”
楚可平拗不过他们的请求,只好答应。也请了许依容作陪,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学生又是一番怂恿,他们更想见的是他的妻子!楚可平是立刻就答应的,在众人前见面,更能化解他矛盾的心情吧。
林西在街上绕了几圈,还是找不到停车的位置。看看手机,就快错过约定时间了。她心急,这是楚可平第一次让她进入他的世界,她不想错过。
林西又绕了一圈,倒是很眼尖地看见程宝儿的车子,立刻有了笑意,追着让他停下。她,终于可以和楚可平一起宴请他的熟人了。
楚可平他们已经在等着林西了。林西推门而进,引来众人瞩目。
“小西,我的妻子。”
楚可平疾步上前,搂着她向众人介绍。林西微笑着点头,对这样的一群年轻人,并没有不自在。
“大家好。”
她今天换了造型,一改往日的运动风,换了一套今年颇是流行的灯笼裙。她一一扫过那些年轻的脸庞,在看到许依容时微微一怔,很快地又是点头致意。
“师母很美啊。”
那些年轻人喊了起来,林西不好意思地看向楚可平,她从来不习惯别人称赞她的外表!
“谢谢!我们学校专产美女。”
楚可平也对她今天的打扮有些意外,但,却是符合她的形象!
“师姐啊!”
“师生恋啊!”
他的回答引起了一阵惊呼,林西更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只是微笑着坐下,正好隔开了许依容与楚可平。
“师姐现在在哪工作啊?”
林西保持笑意,看一眼楚可平后才回答:
“刚辞职,还在家休息。”
“要和教授一起远渡重洋吧?”
一个学生羡慕地接口,众人有志一同地点头称是!林西眨眨眼睛,也不解释了。楚可平笑着指向餐桌:
“先吃东西吧,再问就别吃饭了。”
林西随着大家举筷,却是不能忽略许依容,她在这里,怎么能不介意!
许依容看来是不屑与和她谈话,只是淡淡地忧郁着,像是专心与周遭人的谈话。林西咽下自己的一声嘲笑,初接电话的喜悦,已经被身边的两人消磨了。
“可平,什么时候要出去?”
许依容越过林西,与楚可平说起了话。
“还没定下来,大概是8月份。”
林西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他的礼貌!那些淡淡地微笑,轻冷的语调,只是礼貌?
“什么时候约同学一起吃个饭?”
楚可平看了许依容一眼,猜不透她的用意,却还是没有拒绝地点头:
“好!”
他不懂!
林西翘起了嘴角,脸上是笑,却狠踩着鞋子,把所有的气闷都宣泄在那桌底下!
第 17 章
对着不胜酒意的许依容,林西连脸色都不能摆,还得帮着她提包,在饭店女服务员的帮助下上了出租车。楚可平面有难色的看着林西,他的清冷,总是在酒精的催化下有些小的变化。林西眯眼一笑,懒洋洋的声音总有些嘲弄的意味:
“我们先送她回去吧。”
楚可平微微点头,示意她坐到前座。林西拿不准他的心态,这是他想照顾许依容还是体贴他老婆?林西又是眯眼一笑,还是别去探究他的心态吧。一猫身上了前座,听着丈夫清楚地说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地址,眼睛眯得更甚!
许依容住的地方离他们的家不算远,才过了一个立交桥就见楚可平指点着另一条路。林西从上车开始就默不作声,司机还等到了楚可平的几句话,她竟是比司机还更陌生!
“前边药店靠边停一下。”
林西诧异地回头,他想做什么?帮着她买醒酒的药?楚可平挑眉,他的体贴!小小的车厢里坐着四个人,真的太挤!林西赶在他下车前开口:
“醒酒药吗?我下去买。”
她是逃也似地拉开了车门,那口气,在密闭的车厢里怎么也喘不过来!
林西刻意地在药店里逗留了一下。楚可平的体贴,狠狠地伤了她!她以为的体贴,原来不只对她一个人!或者,他的体贴,从来与爱情无关?林西打了一个寒战,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适时的手机响起,林西有些感激地按下了通话键,他总是可以安抚她的不快啊:
“教官。”
程宝儿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愉悦,是为他的电话吧?她的声音变化极是微小,却从没逃过他的耳朵。
“怎么了?”
程宝儿的询问让林西翘起了嘴角,还好,有一个不怎么知道体贴人的安慰着她。
“宝儿,谢谢你。”
林西盖上了手机,楚可平的体贴廉价,幸好还有一个程宝儿补足。
楚可平扶着许依容下了车,林西在一边帮不上忙,就是开门这种小事情,许依容也是在楚可平的帮助下完成。
林西站在小小的客厅里,看着丈夫为别的女人忙着端茶送水,心中剩下的只是荒谬。林西分不清了,她是谁?他是谁?醉酒的又是他们的谁?
楚可平扶着许依容在沙发躺下,不料她反手推开。也许是用力太猛,没见楚可平怎么动,她却从沙发上半滑了下来。楚可平皱皱眉头,撑扶着她站了起来,示意还呆站在他后边的林西让开。他扶着她,进了卧室。
林西突然没了心性,她搞不清楚自己到这边是做什么来的,今天这个饭局,楚可平抱着什么心态?是想让她走进他的社交圈?还是想说他在乎的是许依容?
“走吧。”
楚可平朝她走来,半推着她向门外走去。林西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看不清楚的是自己。她是凭什么,以为楚可平是爱着自己的?
“亲爱的,我还约了人,你先回去吧。”
林西站在路边,像是大梦初醒,她该离开一阵!再迟疑下去,楚可平就更是什么也不是了,连带的,这段婚姻也会被她否决吧?
楚可平点头,为她招了一辆车,看着她离开。
林西想不出自己可以去哪,让司机在环城高速上兜了两圈,他就死活都不跑了。林西看着表上的钱,竟是笑出了声!她身上,就是这三百块的车钱都找不出来。
“师傅,再兜一圈吧,我付双倍的价钱。”
司机还是不肯,林西收起了笑脸,冷下语气,这时候也不和他磨叽了,直接了当,低低地呵了一声:
“走!”
司机也有些被吓到,立刻又跑了起来。林西还是拨出了电话,这种时候,还是程宝儿可靠!
程宝儿靠在车前,等着那一闪一闪的小红车靠近。林西下车的时候还劳烦司机也跟着下来。程宝儿站了起来,等着林西在他的身边站定。
“拿一千。”
林西瞥了一眼程宝儿,底气不足。
程宝儿学着林西瞥了她一眼,才从车里摸了一些钱出来。他还没把钱递出去,就见一辆警车靠了过来。程宝儿自然没什么表情,林西也不想和人打招呼,转身先上了车。
“做什么呢?”
是个年青的警察!计程车司机陪着笑解释:
“车钱,美女的车钱。”
“美女?”
那个警察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十点多了,高速路上跑了三圈,在这地方付钱?”
司机还真是好脾气,还是点着头称是。程宝儿没有开口,把钱递给了他,对着警察微微颔首,转身拉开了车门。
“等等!”
警察上前一步,声音洪亮:
“身份证。”
程宝儿顿了顿,转过了身,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我是程宝儿。”
“程宝儿?程宝儿是谁?”
警察重复了一句,还是坚持要身份证。林西等得不耐了起来,下了车,绕到程宝儿的身边,语气懒散:
“叫车上的下来认。”
那警察一时也精了,怕是不长眼睛,喊起了车上的同事。下来的是一个比较老资格的警察,倒是眼尖得很,还没到前就喊了起来:
“林小姐,程先生。”
林西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对他被没什么印象。
“我在‘磨坊’遇见过你和章局。”
林西点头,让程宝儿接下去:
“还看身份证吗?”
不是他想刁难,他的脾气,早被林西磨没了。只是,这个小姐看起来还真的不开心,她的郁闷,还没被那三圈甩飞。
“他眼拙!林小姐还是我们这一线的,看什么身份证。”
林西看着他,倒没什么介意的:
“例行公事嘛,没什么,过些日子就好了。”
“是、是、是,都要时间的。”
林西示意他们离开,也和程宝儿上了车。她别上安全带,有感而发:
“教官,我们这样,是不是仗势欺人?”
第 18 章
“不知道。”
程宝儿看着路,也是心烦,顾不上宽解她的心绪。
“下次记得带现金。”
林西干脆侧身蜷缩在座位上,看着他的侧脸说话:
“钱在车上。教官,你看我的婚姻能维持下去吗?”
这么多的人,只有他没对她的婚姻有过意见。他对她的个性有诸多抱怨,却从没对她的要求有过任何推托。
程宝儿分神看了她一眼,心中自是转了几弯,脸上却是云淡风轻:
“那是你的事情。”
要真的那么容易受影响,她怎么会一意孤行地结了婚!她对楚可平,哪是爱情!他比谁都了解她,林西在情感的方面被保护得太好。她对爱情的憧憬,也就是找一个简单、冷淡的人,过一种平静无波的生活。最好,互不干涉,就是关上门,也只是两个人的世界。
但,这世间有什么事情是两个人的?
“我不确定他爱不爱我。”
程宝儿吸了一口气,怕极了她的偶发感慨!说她迟钝,却每每能在这充满不确定的话中来些小小的顿悟。陈默就是在她的漫不经心中败下阵来的!他不小心,也会在她的不经意下被赶出局吧。
林西叹了口气,只安静了一会儿,又是可怜兮兮地开口:
“我饿了。”
程宝儿白了她一眼,架不住她偶尔流露的娇弱,还是把车停在了一家粥店的门口。
林西下车,语带调侃:
“你的酒窝,比我的还漂亮。”
程宝儿跟在她身后,表情清冷无波。林西早习惯了他在人前的表情,吊着嘴角找了个地方坐下。
“今晚吃什么了?”
她是真的饿了,那些她及其挑剔的香菜也没失了她的胃口。看她的吃样,程宝儿迟疑地开口。她不是被她丈夫邀请参加聚会了吗?那家餐馆的菜也不是很倒她的胃口啊,怎么现在就一非洲难民样?
林西咽下一口粥,有些不好意思:
“光喝饮料了,忘了吃饭。”
“生气?”
“是不解。他让我参加,是什么意思?”
林西还是为许依容的出现不快。楚可平,就真的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吗?还是,她根本不值得他费心思?
程宝儿搅着粥,想着自己的事情,许久,缓缓开口:
“你想过没有,这个时间和我在一起,你老公该是怎么想的?”
林西一怔,她从来没想过!楚可平从来就没接触程宝儿,他应该也不知道她和程宝儿交情。他应该没想到、也误会不起来吧?继而想起,程宝儿是第一次就她的婚姻说话,这一句,却是为楚可平说的。
“他对许依容和你对我不同。”
这一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林西咬着唇,偏头看他。程宝儿回望着她,一字一顿:
“你怎么知道不同。”
林西停下动作,安静了下来。是啊,她怎么知道不同?感觉?不要说是程宝儿,就是她也想笑。眼见都不一定是实情了,感觉更是虚无缥缈!
“要问吗?是不是说出来的就是实情了?”
比起看见的虚假,她更不能容忍言语上的欺骗吧?说出来的爱情,哪个不是做给人看的?她的爱情,也必须这样吗?
“不,那不是我要的爱情。”
她先自我否决了。她会怀疑他口头的爱情承诺的!
“你确定,你和他之间是爱情?”
程宝儿又是一刀,他的狠绝,从来杀人于无形。
林西盯着他,突然推开了碗筷,“腾”地站了起来:
“我回家了。”
他也怀疑!
为什么大家都看清楚的事情,她到现在才发觉问题?是她的认知有所偏颇还是真的情感缺失?抑或,是真的鬼迷心窍?
林西也不管他跟不跟上,自己出了店门。站在门口,却有些彷徨,回家,是走哪一边?
“怎么不走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林西还是从中听出了他的得意!
“就走!”
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世界没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她瞪了他一眼,扭头朝左走!
林西走了几步就后悔了。刚才她还可以打电话求救。现在,她把电话什么的都留在程宝儿的车上,她真的要问路走回家吗?
她放缓了脚步,不时回头和程宝儿的车灯对峙!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边,像是等着她投降。
林西暗暗咬牙,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她这几天怎么老是冲动、又老是后悔啊!今天还穿着高跟鞋,走路也不舒服!她停住了脚步,等着程宝儿的车也停下。咬着牙上了车,还没坐定就脱下了鞋子,抱怨着:
“也不会假装求我!”
程宝儿不理她,等着她别上安全带。
林西本来就一肚子的怨气,现在更委屈了!红着眼圈,还没抬头,眼泪就一个劲地往下掉。程宝儿吓慌了神,松了安全带,探身过来,搂她入怀:
“怎么了?我只是不想你憋着。”
林西抽抽搭搭地指控:
“你没等我!”
“天地良心!是你自己跑的,我一直等你!”
第 19 章
林西在程宝儿的安抚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趴在他的肩上,稍稍动了一下。程宝儿浑身一僵,果然!她不改恶习,习惯性地把脸往他的衣服上蹭!他只得缓缓吐了一口气!算了,今天的她难得愿意哭出声!他等着林西离开他的怀抱,揉着她的头发,抱怨:
“这件衣服你洗。”
她耸着肩,声音因为哭泣还有些沙哑:
“只要你不介意。”
程宝儿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她对家事没有天分!就是现在,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林家叫人过来收洗的!
“就这一件,你洗!”
程宝儿坚持!就是不能穿了,也是她洗的!也是为他程宝儿洗的!
林西拉过他的手咬了一口,见他的清冷被打破,终是笑开:
“我们跑一圈?”
“山上?”
他把手放回方向盘,十几年的习惯,早就对她的磨牙没了脾气。林西点头,深夜的山上,跑起来更有感觉!
“脚不痛了?”
她笑着闭上眼睛,难得他能抓出时间陪她,一定要好好地重温年少的轻狂。
“教官,今晚我在你家过夜。”
回去,怕是又克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吧?林西别过脸,就是闭上眼睛的不快,也是不想让程宝儿看见!
他的冷静,并不只是面具。
……
说是山,其实是程家的所在地。据说,当初程家买下的就是一座小荒山,经过程家三代人的努力,早就变了样。
他们换了衣服走上山道,林西活动着手脚,小小的感叹:
“教官,权势还是有好处的!”
要不是权势,程家哪能这么长久的保有这座山?他们,又哪能这样的随心所欲?
“那要看我们怎么看了。”
程宝儿也先做几个热身的动作,和林西慢跑,总要好好准备,她的耐力,从来就是无人能敌!
“怎么说?”
林西慢慢地跑了起来。像年少的时候,喜欢在跑动的时候和他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程宝儿和她并肩跑着,调节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只有这时候,他们的步伐与呼吸才是一致的!
“像戴家,他们的权势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好处!”
林西自嘲地笑开,是她钻了牛角尖了!权势,本来就是双刃的剑,好和不好,端看怎么运用了!楚可平的不喜欢,怕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吧。他怕自己受不起权势的诱惑,也怕权势看不起他的清贫!或者,是他对权势的不了解已经到了惧怕的程度,所以总在门外徘徊,过门而不敢入!
原来,错不在门当户对,在两人的认知差异。归根到底,还是他对自己的不自信。她,却为他的不自信受着委屈;他的爱情,做戏的成分多了啊。
林西长吐了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教官,你看苏中凌还能挺多久?”
“就这两天了吧。”
程宝儿摇摇头,也跟上去,还是与她并排:
“穆辰的心哪会比我们软!”
林西又吐了一口气,谁没有自己的心理黑暗面?穆辰,也是挺辛苦的!
“教官,你也要改改,知道太多不更累吗!”
“信息强迫症,我知道,改着。”
程宝儿吐了一口气,慢慢地跟着她缓下脚步,这才跑了多久啊,怎么就停下了?
“脚疼?”
她点头,今天的鞋子没少让她受罪。她干脆停下,脱了鞋子走起来。程宝儿见怪不怪地任她晃着鞋子走在前边,随性而已,这才是他认识的林西。
下山的时候林西耍赖了,她硬坳着要程宝儿背她。程宝儿怒瞪着她,恨得牙痒痒!林西与他互瞪着,漠视他的怒气。这么多年,她与程宝儿的对峙,占上风的从来就不是程宝儿!
“我回去还要给你洗衣服!”
林西得意,这真是一个好借口!谁叫他刚才出来的时候,特别交代不准任何人动那件衬衫,说就是要留着给她洗!
程宝儿蹲下,让她爬上他的背。她很瘦,程宝儿毫不费力地背起了她!
“教官,你有多少年没背我了?”
程宝儿也答不上来。她有多长的时间没空上山跑步了,就有多长的时间没背她了。
“瘦了,回去让管伯给你补补。”
林西忙拒绝:
“不要!管家先生的补汤比我们家的还厉害!难吃!”
程宝儿“哼”了一声,不理她的不识抬举!
深夜的山上,安静得可怕!林西却从没在这样的夜晚心惊过,靠在程宝儿的背上,她竟是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程宝儿在门口把她放下。林西并不清醒,揉着眼睛靠在他的怀里。他一手提着她的鞋子,一手搂着她,牵引着她前行:
“去洗澡。”
林西摇头,她想睡了!程宝儿眼神一黯,她迷糊的样子,总像在撒娇。这样的娇态,楚可平很常见吧?他有些妒忌地想着,禁不住心头的狠意,腾手往她的脸颊上使劲一抿,立刻得到她全部的注意力!他呲牙裂嘴:
“洗澡!洗衣服!”
林西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清醒!斜眼看他,绕过他回了房,丢下一句:
“等我十五分钟。”
她出来,程宝儿早就换了衣服站在她的门外。林西狠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衣角到洗衣房。
他的那件衬衫还是好好地在衣架上挂着。
林西拿下它,把它平整地铺放在洗衣台上。端了一盆水倒在衬衫上,见它皱了,又是拉又是抻地把它抚平,才用刷子沾些洗衣粉,顺着领子往下刷。
程宝儿就坐在洗衣台的另一端,看着她认真地刷着自己的衣服,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要的,从来简单!
第 20 章
程宝儿惊醒,面带不悦地接了这扰人的电话。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让他沉默了很久,闭眼微微一叹,这人生,还真是简单得让人心寒啊。
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走到阳台上看看能不能等来太阳。
外头只有庭院的灯还带着亮光,三点多的山上,还能看到什么?隔壁是林西的房间,程宝儿披着薄毯在躺椅上躺好,嘴角微扬。
还容不得他高兴多久,阳台门就拉开了。程宝儿微掀眼睑,见林西赤脚朝他走来,抱着枕头,微微侧着头,一脸的迷茫。程宝儿认命地往旁边挪了挪,为她空出一个位置。她抱着枕头蜷缩着在他的身边躺下,心安理得地等着程宝儿为她盖上薄毯。
躺椅空间有限,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两个人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枕头。
“睡不着?”
林西摇头,她睡着了,只是不沉,这边一拉阳台门她就醒了。那些睡不着的夜晚,她常拉着程宝儿在山上慢跑,偶尔,也会在这张躺椅上和他一起等着日出。
程宝儿还是微微挪动了自己的位置,他需要做些什么来分解自己的心思:
“苏老头死了。”
林西的僵硬很明显,她抬头看着程宝儿,还想等着他否认。他却是看进她的眼睛,不再说话。林西发怵,瞪着他,慢慢地把身体放软、贴近他。
人生,疯狂地让她害怕。
“就这样死了。”
林西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狠命地抱着他!毕竟还是年轻,见不得有谁是死在他们的手上。就这样的一个人,为了他的声誉,用两个女人的生命成全了他的自私。还是死了,还是间接地死在了他们的手上!林西突然咬上了他的肩膀,那种痛痒和恐惧,她不知道怎么排解。
程宝儿的呼吸渐渐变了频率,他猛地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推开她,盯着她晶亮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就算是万劫不复也认了。他俯身压了下去、吻上!有多少年了,他们的初吻到现在,有多少年了?他顺从着自己的欲望,抽开了隔着彼此的枕头,让他的热情,真真切切地抵着她!手更是不得闲地摸索着、挑逗着她!
林西的回应出乎他的意料,她比他更急切,像是要证明什么。程宝儿知道这不是好时机,可是,天可怜鉴!他等了这么多年!借着黑暗,他与她,在这张小小的躺椅上抵死缠绵!
程宝儿在微光中醒来,林西缩在他的怀中睡得安稳。他看着她,心满意足!程宝儿轻轻起身,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抱起她,安放在自己的床上,又静静地看了她一阵子,才开始他一天的行程。新的一天,总是那么美好!
林西醒来,长长地伸了一个腰,反身趴在床上,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在哪。她习惯地蹭着被套,凉凉的丝绸总带给她莫名的快乐。又是一个翻身,终于发现了不同!只有程宝儿的床头才放着那木雕的关爷!她懊恼地摊在床上,终于想起黎明前的那段黑暗!她分不清自己现在懊恼的是什么。她,老是忘了他们已经成年。
收拾一番,林西很快地离开,她庆幸程宝儿比她更早离开!从宝儿的车库中随便开了一辆,今天的行程,她那还没谋面的秘书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安排。
林西在等红灯的时候收到了程宝儿的短信,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她眨着眼睛,想哭!急速地把车停到林北的隔壁,跑着进了电梯,她想见到哥哥!
林北搂着这个冲进怀中的小妹,腾出手,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头发,语气带笑:
“怎么了?一大早的谁气着你了?”
林西摇着头,放开哥哥,揉着额角,回归公事。林北满意她的速度,把事情交给她,从来就不是错!林北敲着桌面,公事完毕,兄妹情深就该上场了。
“小西,还没跟哥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呢。”
林西懒懒地看了他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用着最不高明的方法转移他的心绪:
“哥,我饿了。”
林北拿她没办法,上前揉她的头发,庆幸:
“幸好我是你哥!”
林西看着他走出去为她找吃的,一个人发呆!幸好!哥哥说的是幸好!程宝儿发的是“我庆幸”。他的庆幸,让她突然明白了许多。原来,那些年少的爱情,从来没有远离!
程宝儿,他的伤,远比她的深痛吧?那场意外,所有的人都默契地把其中的一段忽略,他却不曾!她也不曾!那个开车的司机,跳着脚骂、或者是诅咒?他凄厉的叫骂,他们都不曾忘!
“程家没一个好人!”
“程家的人不得好死!”
“程家没一样干净!”
“你们都要陪着我挣扎!挣扎!到死也是一起挣扎!”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张捷的死让他们害怕,林西明白,那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更多的,是他们开始明白程家曾经的不光彩!那些会累及子孙的不光彩,让他们都沉闷了下来!那一年,程宝儿开始从那清白岁月抽身!他的冷静,一年比一年更甚!她,也开始回避人生的黑暗!她选了她以为的最是安全的地方;他到了他本来该去的位置。那些青涩的情谊,在压抑下慢慢地被漠视。他们用他们以为最安全的模式相处!她,更是朝着她以为的爱情前进。
现在,他们都醒了、该醒了!林西揉着额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是,楚可平是什么角色?他凭什么承受她的不忠?两个人的婚姻、三个人的爱情、四个人的牵扯,怎么才能理了这一团的乱?
背叛婚姻的,是她林西。
第 21 章
他们的晚餐习惯在离小区不远的北方菜馆解决。楚可平没有对她的夜不归宿有任何怀疑,默默地揉着她的头发,为她的疲累心疼。
林西面对楚可平有些小小的回避,她笑得力不从心,还是在他的之前开口:
“需要什么?我们找个时间去买。”
“很少,我自己会处理。”
楚可平哪是不知道她对逛街的厌恶,除非不得以,她极少上街。她也该回公司了,就不要拿这些事情让她费神了。
林西微微走神,她分不清楚丈夫这句话的意思、是体贴还是拒绝她的插手?她轻轻地搅动着汤,怀疑如不可抑制的藤蔓四处蔓延。
“小西,许依容的工作调动我想帮忙。”
不是早就说好要帮她的吗?林西不知道他现在重新提是什么意思,只是点头、又是慌忙抬头: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一中的关系不好找。”
“知道了,我问问看。”
一中的关系当然不好找,楚可平找的门路,大概只是市区的其他中学,离一中,还远着吧?他的重提,只是为了让她帮忙?
林西胃口本来就不佳,这一番思量下来,更是吃不下了。她揉着额角,对目前的状况甚觉荒谬,他们现在,算不算同床异梦了?
他们结帐离开。楚可平是从家中步行过来的,先前并没有看见林西开的车子。见她朝一辆陌生的车子走去,还是有微微的诧异。那是一辆林宝基尼,楚可平对车子没有多大的了解,但听同事们说起,这种车子,对他们这种拿固定薪水的人还说,连“望”都是不可及的!
“这车很漂亮。”
楚可平坐上了副驾驶座,打量起车子的内部。林西偏头对他一笑:
“跑跑?”
他忙摇头,没什么兴趣。这车不大可能是章成的,该是陈默或者刘照青之辈的。他们与他一向冷淡,就是章成的严肃,也比他们的冷淡更让人可亲近。他一惯尽可能避免与他们的接触,连带的,就是他们的东西也不想接触。
别人坐在自己的车上,她总是不能放开手脚,那样开起来,又有什么兴致!她也不坚持,朝家的方向前进。
楚可平的好奇倒没停止:
“你拿自己的车换的?”
她摇头,很快地停在临时车位。
“我倒想换。”
只是程宝儿从不肯,他对她的驾驶技术没什么信心。林西扫了一下头发,或者,该说是对她的驾驶脾气没什么信心!程宝儿对她的信任,是建立在她的安全考量上的。而楚可平,什么时候对她的安全上过心?他以为凭林家的地位,是没人可以威胁、妨碍她的吧?或者,他以为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放这边好吗?”
这车子会让那些识宝的人兴奋不己吧?
“我请人来开回去了。”
小展应该很快就到了吧?他这几天倒常跑这一带。林西关上车门,在一边的长椅坐了下来,还是等着小展吧。
楚可平在她的旁边坐下,没什么表情。
林西偷眼看他,微微一叹:
“亲爱的,我们结婚的理由是什么?”
他一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们、相、爱。”
“相爱?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爱着也被爱着的?”
林西呆呆地看着前方,爱情,是凭什么让人相信的?
楚可平没有立刻接口,沉默了很久,抓过她的手,语气有些激动:
“今天是怎么了?爱情哪来的缘由?”
林西看着交缠的双手,还是迷茫,爱情如果没有缘由,那谁都可以爱上了吗?楚可平没打搅她的沉思,由着她在街灯下发呆。
“西西姐。”
是小展,像是找了好一会儿了。
“这一区的车停得真是够乱,程哥也不告诉我你的电话。让我好找。”
林西由着他说完,把车钥匙交给了他:
“吃了吗?”
小展忙摇头:
“还没呢,程哥还在公司,我们要回山上吃。”
林西皱了下眉头,他的胃也不见好,却总不能按点吃饭。小展没错过她的表情,他笑着接了下去,也没忘了朝楚可平示好:
“管伯让人送了点心,还让我转告,请西西姐和楚哥抽空到山上吃个饭。”
楚可平的礼貌从没让人挑剔,林西也就不作声了,由着他们两个客气了几句,就等着小展告别了。
“西西姐,程哥还交代了一句。”
林西顿住,等他说明。
“他说山上本来是有灯的。”
这一句含糊不清,林西一时间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楚可平微微打了一个圆场:
“这倒像一句禅语了。”
林西恍然大悟。他,总是怕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走不出来。这一句,是要告诉她想的是多余的啊。山上的灯,本来就是为了照明,却影响了照明,总是让那些夜游的人找不到安静。那本来的美意,倒显得多余了。
“小展,好好开车。回去把山顶的那灯换成黄色的。”
那是程宝儿对她任性的娇纵。她,不可以假装不知道了。
第 22 章
林西躺在床上,了无睡意。楚可平碰碰她,想探看她的反应。林西张眼一笑,很快地翻过身,面朝着他闭上眼睛。那张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的疲累。
楚可平叹了口气,伸手抱着她一下,又很快地放开,她从来就不喜欢被搂着睡觉。楚可平有时候很难明白她的论调。她提倡醒时同交欢,而睡眠要自然。他以为在这样的年龄,谁都是注重爱的形式的。楚可平仰看着天花板,平心静气,很快地进了梦乡。
林西背了三次《长恨歌》,睡意还是不曾来袭,而姿势早就僵硬。她细听身边人的呼吸,确定他已经熟睡,便翻了一个身,继续她的唐诗背诵。也坚持不了多久,倒有了上厕所的冲动,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床,掩上浴室门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装睡,真是一件苦差事。
她坐在马桶上,也不想发呆,随手抓了一本杂志研究起来。看的是财经杂志,里边的一些东西还是挺费神的,这让她越看越起劲。要不是敲门声,她也许可能就在马桶上过一夜了。她按下冲水键,揉着眼睛出来。
“怎么那么久?”
楚可平有些担心地揉着她的头发。林西摇着头回答:
“看了下书,有些想法,我到书房去。”
林西越过他,打着哈欠出了卧室。在家,睡不着的时候,她只能到书房用功了。楚可平对这种偶发也不算惊奇了,她的压力外人哪能体会!
她把刚才想到的写在了笔记本上,握着水杯,在她的笔记本上添添减减。楚可平也端了一杯水进来、放下,语调也没有初醒的低哑:
“不要太久。”
林西抬头看他,笑着应承,复又埋头看她的记录。楚可平很快地退出了书房,他明天也有自己的事情,怎么能陪着她?
林西一夜没睡,也不觉疲累,阳光还没照进书房,立马就跑厨房做早餐去了。楚可平接过她张罗好的早饭,催促她去睡一会儿。林西也不拒绝,笑眯眯地等着他上班离开,也换了衣服,到公司打混去了。
林西的秘书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青妇女——林书芸。她已经上了好些天的班,今天是第一次见林西来上班,当然有些兴奋。
“林小姐,我们今天的行程是到工厂看样板。”
林西笑着点头,接过她递上的白开水,不意外她的先知。秘书,多是张令存一手培养。要摸清林家人的习惯,找张令存总是没错。
“林秘书,司机配备怎么说?”
“按张助理的指示,我们的司机是排班的,排到谁就是谁。”
林西也没什么意见,初上手的都是这样,还要经过一段日子的观察才能确定司机的人选。她交代了出车的时间,到工厂,其实也没什么作用。产品是哪都可以看的,她只是想知道司机的职业操守问题,那些不能说的秘密,他们知道的也挺多的。
这一天就是这样,马不停蹄地在两个工厂之间跑来跑去,午饭也和司机与林秘书一起在外边随便解决。可怕的是,就是这样跑,她也不觉得累,更是不显困。
傍晚的时候,她们的车堵在了一座校园的外边,那一对一对的中学生,亲热起来还真是旁若无人啊!林西突然想起楚可平说过的关于许依容的事情。起码也该知道许依容的一些基本资料吧,要真有个重名的人也在里边,还不乱了?
林西也就给了楚可平电话。他还在学校,对许依容的一些情况也不清楚,他说他现在打电话问问,回头给林西电话。她不能拒绝吧?林西看着那慢慢安静下来的路面,吩咐司机从临时停车位开出,她不大喜欢和许依容接触,那个女人,心思太明显。
楚可平很快回了电话,问清楚了林西所在的位置,说是离许依容的学校不远,让她到学校找她拿张个人简介,也能看得更清楚。林西在车上检查着自己的钱包,确保身上的现金可以维持接下来的车费,对着身边的秘书吩咐:
“林秘书,你可以直接下班了,让司机送你回去吧。我在这里下车。”
许依容的学校,就是这一所呢。
……
林西按楚可平的交代到校门的警卫室那里等着许依容。林西不会和陌生人打招呼,她坐在椅子上,朝校园里边望着。
许依容还是长发飘飘,穿着长裙,有别于前一晚醉酒的样子,气质更是与这校园吻合。她在林西的面前站定,递给了她一个文件袋。林西早就站了起来,接过袋子,倒是比她更想离开。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林西错愕地看着她,许依容想和她谈谈?她们有什么好谈的?
“对不起,我没什么时间。”
林西还是礼貌地回绝,转身欲离去。
“你不是辞职了吗?还有什么事情。”
她也不反驳,微微一晒牙齿,颔首离开。许依容哪受得了,她急速上前,拉住了林西的手。
林西知道她上前,却猜不出她竟然拉住了自己的手。林西眯下了眼睛,不悦浮上颜面。她技巧地甩开了许依容的手,退开几步看着她,说:
“许小姐,我要离开了,请不用远送!”
许依容也看着她,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想和你谈谈。”
林西哪来的闲情和她混?微一弯腰,礼貌十足:
“对不起。”
这一次多少是防备着她的,她的手还是不知悔改地往林西的手抓去。林西哪是会忍让的人!她提起右手肘一格,很快地挡去许依容的手,左手的包顺势甩在了许小姐的左肩上。林西没错过她的呲牙,脸上的表情冷了又冷。
对着赶过来的校警,许依容倒固执地不开口了。林西不怎么认真地对着警卫室的门,想想也好笑。这小小的纠纷就说是扰乱校园秩序了,真是不知道许小姐的做人是失败还是成功。
“请问,我怎么才可以离开?”
林西等得不耐烦,她想快快地找到睡眠的良方,哪来的时间在这发呆。
“按规矩是要处罚的。”
校警也有意思,拿了一张“关于扰乱校园治安秩序处罚的方法”给林西。林西看了一下,处罚金额是200以上500以下。
“我要给多少?”
林西把纸张还给了他,直截了当地问。
“300就好,你这情况特殊。”
林西也没问他怎么特殊,从包中掏出了钱,递到其中一个的手上:
“给我收据。”
“哪有什么收据,这是罚款,交了才能走人。”
林西看了一眼从一进来就一言不发的许依容,又对着那两个穿着制服的校警,也没了刚才的急切,语气懒散:
“是吗?这一区的条例真是特别啊,我倒想问问看了。”
手也不停,掏出了手机,直接打到区分局局长的办公室:
“陈局,我是林西,在XX中学这里被罚款了,说交钱是不用给收据的。”
林西挂了电话,也不理校警那慢慢失去颜色的脸,安静地等着分局的陈子过来接她。哪个城市的警察和军队分得了关系?就是不说军队,冲着她背后的其他几座靠山,谁又能不给林西面子?林西自嘲地笑了起来,她就一仗势欺人的主。
一时间,小小的警卫室热闹了起来。校领导来了,陈局长也来了。陈子黑着脸等着校方的解释。林西倒看着好笑,小小的一个小争执,倒是引起了大麻烦,她也不是不知道这里边的猫腻,打起了圆场:
“算了,以后找张收据不就完事了。陈局,这种事情给别人烦去,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陈子哪不知道她是给他台阶下。也就场面地呵斥了几句,让他们好好地研读治安管理条例,也吩咐了人过来跟进,才陪着林西离开。自始至终,林西对许依容没有再多一句话。
林西坐上了陈子的车,少不了一番提醒,谁让陈子是陈默的一个远房亲戚呢。今天这种事情,要搁别有用心的人身上,还真的对他的政绩有不小的破坏力。官场上的关系,哪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西看着两边飞逝的街景,突然问:
“苏中凌的棺木要走的是哪条线?”
第 23 章
睡不着的时候,林西会坐在自己儿时的房间里看书。她的心里,多少期待可以靠疲累把自己带入梦乡的。她对楚可平的说辞是要回家和林北商量公事。她从来没在楚可平的面前说过自己的睡眠问题,他也不曾对她的睡眠有过任何的问题。
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对这段婚姻没有想像中投入。她的坚持,只是嫁给楚可平;对婚后的生活,她并不比别人的妻子费心。会不会,楚可平的冷清只是还没遇到对的人,如果,和他结婚的不是林西,他是不是,就不是她现在看到的楚可平了?他的热情,只是没遇到对的人?她的固执,是不是从来就没带给他快乐?他要的生活,是不是根本就与她无关……
林西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知道自己又陷入了思绪的牛角尖,却是无力走出……
林家的人都清楚她情绪的不佳,也是没人可以开解。林北还没怎么靠近她,就被父亲阻止。林父的意思很简单,她可以对自己负责了。林北倚在林西的房门前苦笑,对她的这段婚姻,父亲也有颇多的意见,碍着她的喜欢,却是从不阻止。到现在,看她开始挣扎、开始怀疑,更是个个都袖手旁观。那些人,包括他,都恨不得可以把楚可平赶离她的生命。他们视若珍宝的林西,在他楚可平的眼中,怕是比不上他的一个旧日同窗吧?楚可平可以得到父亲的欢心,是因为他可以让林西欢欣;如若他带给林西的是苦闷,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林北不介意用短暂的苦痛换来她的长久开怀。林西把和楚可平的关系看成是逃脱往日情怀的救命索。她躲得太深,藏得太久,以为找一个清冷无波的人就可以平淡地生活。她却总是忘了,她的生活,于他人来说,却更是一种理想。林西在某些方面还是理想主义,她以为在她的夫妻关系中最少还有公平这东西存在。她总是忘记,现实强加她身的优越、与生俱来的优越,那个让清高的文人接受不了的优越,总会让公平失了准绳。
林北回房的时候接了程宝儿的电话,那一头微微的屏气声让他开怀。程宝儿也非善男信女,他却很得林家上下的心,因为他把林西看得比自己还重。这才是林家的选婿标准!程宝儿极少给他电话,除非和林西有了什么事情,让他抹不下脸直接找上林西。这一次,小西的情绪多少和他有关吧?
程宝儿倒很快地到了林家,林家人早在林北的暗示下避开了他。他直奔林西的房间,敲门是礼貌性地一下,没什么耐心地默数了五个数字,立刻用了自己的方法撬开了门。
林西仰躺在床上,并不在意进来的人。
“睡不着?”
程宝儿在她的床边坐下,说不出的沉闷。林西无力地吊起了嘴角,很快地放下,有气无力:
“我已经一晚上没睡了。”
程宝儿抿紧了嘴,一晚上,也就是说从前一天离开山上开始,到现在,她一眼都没闭!她的睡眠一向糟糕,睡不着,会让她恐慌。
“还早,我陪你走一圈吧。”
程宝儿为她揉着太阳穴,有些恍惚,这些年,她睡不着是怎么过的?
林西枕在他的腿上,半晌不动,突然蹦出了一句:
“吃安眠药。”
这些年,睡不着就是用药换得自己的心安。没了程宝儿的陪伴,就是失眠,也变得不可对人言。
程宝儿停下手上的动作,迟疑着自己的言语:
“你家里的那个不反对?”
林西睁开眼睛,把脸朝向他的怀中,那闷闷的语气让他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我的事。”
她竟是不会和楚可平分享心事!或者,是她竟是不能和楚可平分享心事!这么重要的事情,身为她的丈夫,竟然不知道!
“游泳吗?”
程宝儿拉她起来,不理会她的答复,泡在水中,她会觉得安全许多吧。
林西在他的推动下换了泳衣。沉下水,才想起那一晚他们已经逾越了界线。这一刻,彼此倒像没那回事,林西看着他,渐渐地游离他的身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和没有发生又有什么区别?程宝儿和她,什么时候可以分得清楚?
林西和他同在水中站立,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程宝儿翻着白眼,也不示弱。猛吸一口气,两个人默契十足地扎进了水中,朝对岸游去。从不意外,林西的爆发力总是胜不了他。她坐在泳池畔,半张着口喘气。程宝儿还在池中,仰看着她,笑得得意。林西白了他一眼,又是吐了一口气,顺着池畔滑下水,张口咬在他的手臂上。程宝儿半拥着她,没有躲开,笑着纵容她的恶习。
“累了吗?”
林西摇头,身体的疲累也不能把她带入睡梦,闭上眼睛却还是清醒的痛苦,没经历过的人又哪能知晓?
“我要回去了,和我到山上吗?”
山,总能给她些小的安慰,就是睡不着,她也可以在山上游荡,总比她陷在自己的想法中走不出来好。
林西离开他上了岸,裹上毛巾先离开了顶楼。她不会和程宝儿回去,在她还没清楚自己对婚姻的坚持是什么之前,她不能拉着程宝儿不放,那不公平。对楚可平也不公平。她对道德的观念不强,却极其重视公平与否。很多事情,本来就没了公平可言,她却不想,在对等的婚姻关系中,还是有人把持不住,糟践了夫妻之间的公平。
第 24 章
林西眨着眼睛,她在程宝儿离开后睡了两个多小时,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有些舒缓。
一早,张令存上林家接他们兄妹上班,顺便把苏家公悼的时间重申一遍。林北没想前去,等着林西的意愿。穆辰不需要林西给她撑场面,苏家的其他人更不能让她有想见的冲动,她也不想出席。这一光荣的任务,就托付给了张令存。
张令存回身朝他们兄妹抱怨:
“我就差不能代替你们上厕所了。”
林北皱皱眉头,怀疑地看着他:
“难道小西回家的晚上,都是你过去陪姑爷?”
林西翻着白眼看哥哥,他总喜欢在她回家过夜的隔天说些旁敲侧击的话。张令存裂嘴低呼:
“天地良心!你用过就不认了?男色真是不值钱啊!”
林北“嗤”了一声,轻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脸,换了一副风流面孔:
“这年头只要能让人快乐就值钱。”
林西嗔了一眼林北,清楚他的用意。只是,说要割舍这几年的时间与情感,哪是那么容易的?她不想被他们带入更深的人生感悟,忙转了话题:
“哥,听说你近来找了个小明星?”
林北敲了下她的脑袋,不在意这些传闻。近来报纸老在所谓的豪门子弟和娱乐圈中打转。纨绔子弟嘛,总要有些可以提供大众娱乐的地方,他也不计较。张令存微微抹了一下额角,林西笑着看他,不言不语。张令存只好低头看起了公文,借以避开林西的观察。林北板过林西的脸,弹她的耳朵:
“不就是他妹妹吗,又不碍事。别把我们的好助理激跑,得不偿失。”
林北近来携带出席的小明星是张令存的表妹,借着林北博版面。林西哪会担心兄长的感情生活?随便用一个笑容搪塞过去,也对张令存心照一笑,怕是他也有不得以吧。
“张哥,刘照青的堂妹还记得吧?她还特别托刘照青找我,她对你可是印象深刻啊。”
林西难得说了一句长话,惹来林北的一番打量。林西坦然接下,张令存比林北还年长一些,林北还养了个私生子在美国,他的生活却清律得让人心惊。
人太寡欲总让人心惊。张令存没了缺点对林北总是威胁。林西在这一方面的考量比林北周密多了。
张令存对林西歉然一笑,想来是拒绝了。林西黯下眼神,也不再继续这一话题。学着林北一路狂听新闻,又开始一天的忙碌。
林西在下午茶时间接到许依容的电话。她有些想不通,许小姐是哪来的她的电话?对方的语气比见面的时候客气,温柔地征询林西见面的时间与地点。林西皱了一下眉毛,做不到温柔,起码还是客气地回复:
“恐怕找不出时间,许小姐,我还有些小事情要忙。”
她没兴趣和这个女人见面,她们有什么可以交流的?没想到许依容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着,继而留下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就挂了电话。林西瞪着电话做不了声,这是什么沟通方式?她索性推开了案头的文件发起了呆,就这样的一个女人引发了她对自己婚姻的检讨,值不值得?
繁忙的公事延迟了林西下班的时间,楚可平的晚餐已经在学校解决,她只好无聊地陪着林北继续加班。对许依容的邀约,早就忘之脑后。
林西没再回林家,她在填饱肚子后和林北分道扬镳。她从没预想,她的人生,竟也有这一可笑的时刻。
楚可平在客厅候着她的回家。为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摆开了一副长谈的架势。林西接过他的好意,好奇他接下来的内容。
“许依容来电话说你放了她鸽子。”
林西挑了一下眉毛,看着楚可平,说:
“不是说她不大习惯与外人接触吗?我也没答应她的邀约,哪来的放鸽子。”
楚可平回视着她,语气不变:
“她只说你没出现在你们的约会中。”
林西“呵呵”地笑开,真是不解自己在这三人的关系中是什么位置。她满心希望楚可平能给她一个清楚的答案:
“她是谁该让我答应她的约会?她又哪来的笃定我该赴她的约?”
楚可平微微皱起了眉毛,道歉:
“是我过分了。”
林西摇头,过分是一回事。她总是不解,许依容凭什么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以她为中心?
“我答应她,绝不比她先结婚。”
林西笑出了声!不能怪她,实在太具有娱乐效果了!她抿了一口水,一口气给了大家一个痛快:
“对你们的旧年往事我也没什么兴趣。你认定了她是你的责任,她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你的亏欠,那是你们之间的问题。可是,我为什么要为你的认定承受莫名其妙的罪名?还要为你的责任鞍前马后地迎合着?亲爱的,我也有脾气,我还名正言顺地占着你的配偶一栏,可到现在,你为我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我还是你的责任呢,你哪对我上了心?”
楚可平眼观鼻、鼻观心地回了一句:
“她需要帮助。”
林西眯眼笑开:
“亲爱的,我是不是该过得比她糟糕才能得到你的青睐?”
楚可平一怔,还没回答,林西又接了下去:
“亲爱的,你以为你是谁?”
第 25 章
林西别开眼,这个清冷的男人礼貌与疏离都已经不再,他对刚才的话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吧?低头自嘲地一笑,回房放了满满地一池水,洗去自己一身的疲乏。
林西边擦试着头发边朝书房走去。这一阵子的事情很多,人前人后那些不能尽可对人言的事情都必须自己动手,林北这段日子已经赶得头冒青烟了,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楚可平还在客厅安静地坐着,见她从卧房走出,还是站了起来,有些小的迟疑:
“我还是做错了吗?”
林西顿住脚步,与他对视,心中的怨气是对自己的。是她的错!一开始就把想要的和能给的搞混了,以为结婚就是一切事情的终结,却没怎么把人心的变迁算上,再美的爱情,时间都有办法把它改了颜色,何况他们这种不咸不淡的关系!
“没有,我们错的是不够了解对方。”
更是对自己要的是什么不够了解!她以为她要的是清冷的男人。这个优雅的背后带着淡淡疏离的男人,一开始就符合了她对人生伴侣的设定。简单的家庭关系,简单的职业,简单的对爱情的表达。这一切都是她最想要的,只要可以简单的生活下去!
可是,人生哪来的简单!
楚可平看着她,对刚才的那句话还是不能释怀。他对许依容连照顾都谈不上,他只是在空闲的时刻接她的电话,也只是在那些不妨碍自己的时间里与她见面,哪来的暧昧不清?再说,她不也常和章成一伙打发时间吗?有什么不同?
林西瞅了一眼作响的手机,对楚可平的疑虑眯眼一笑:
“亲爱的,我们是一伙,你们是一对!他们不会把我上升到责任的程度,你把她的地位凌驾在我之上。”
不去看他的欲言又止,按下了通话键,与他人说话。
林西停下擦试的动作,脸色变得凝重。连带的,楚可平也恢复了正常的脸色,他看着林西挂上了电话,冲到鞋柜,不紧不慢地开口:
“怎么了?”
林西套上鞋子,手更是不停地摸索着车钥匙,对他的问话,稍稍停了一下才回答:
“公司有人受伤了,我过去看看。”
“啊?严重吗?”
林西摇头,对他无力一笑:
“还好,我过去看看。”
楚可平见她没有其他的话想说,也咽下了要陪同前往的话,本来该有的满腹关心化成一句无力的客套话:
“慢点开。”
林西回身仓促一笑,抓起了自己的包关门离开。她慢不下来,她的哥哥,唯一的亲手足在医院里躺着,她哪来的慢?
她一路朝医院狂奔,根本没法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她只要林北平安地活下去。
“小西!”
章成几乎和她同时到达医院,他上前拉住她的手,低低地喝了一声。林西仓皇地停下脚步,迷茫又无力地靠进了章成的怀抱。
“哥。”
章成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安静下来,这种时候,唯有沉住气才能稳住阵脚。
“林西,你到手术室守着小北,我上院长那边,小勉等下过来。”
林西从他的怀中抽离,她是林西,容不得半刻的迟疑!她抿了一下嘴,拍着自己的脸颊,直到章成点头,才昂着一脸的微红血色朝大楼走去。
守在手术室外边的是张令存,他只通知了林西和章成。他的左手也缠绕着纱布。见林西上前,起身,微微地低下头:
“还在里边,说是没有生命危险。”
林西点头,挨在他的身边坐下,正对着手术室的门,等着哥哥从里边出来。
“张哥,谢谢你,处理得很好。”
张令存没有随便就找个医院。他在普通医院和军队医院中选择了军医,更是先把电话打到章成的那边,让他与医院打好招呼,再告知林西。
“西西。”
林西抬头,是程宝儿。她脸上的精明只是摆设,要真的如她表现的精明,早在他靠近就该知晓了吧。程宝儿坐下,林西不自觉地往他的身侧依去:
“我等很久了。”
程宝儿无言地捋着她的头发,间或轻轻地吻着她的头顶,她来得很匆忙,头发没梳理,还穿着睡衣。
李勉停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还听得见那些微的气喘,他走得急,身上还有些小的酒气。他是从酒桌上脱身的:
“那几个活物打听出来了?”
林西摇头,她还没心思找人。程宝儿扶在她的肩上,对李勉点头:
“在找了。”
李勉揉着她的头发,沉吟了一下,说:
“小西把公司看好,宝儿找找那几个活物,后边的事情我来做。”
林西点头,有这些人在,再棘手的问题,她也安心了。
“出来了。”
林西抓着程宝儿站了起来,手术室的门打开,林西抢在最前冲到医生面前,她盯着医生等他开口。
“林先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失血过多,要好好地修养一段日子。”
“谢谢。”
林西退了一步让医生离开。接着,就是林北的出现了。
他们才分开多久,不是才一起晚饭吗!他哪还有刚才和她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工作的样子!
他躺在推床上,头上缠绕着纱布,右边的脸颊有些微肿,脸色白得让人心惊。林西舒了一口气,活着就好!
“张哥,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你也不要到公司,我会对外说你陪哥哥出差。”
“好。”
林西转了一下心思,唤住了想离开的张令存:
“张哥,你还是到我家住几天吧,这几天也不要开手机。”
张令存没问为什么,只是点头。
“我送他吧。”
程宝儿捏捏林西的肩膀,她对他的行为并没有异议,他总有自己的道理。李勉与她陪着林北到病房。安顿好林北,李勉吊着眼睛看她:
“楚可平呢?”
林西蜷缩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林北,回答李勉的问话:
“在家,我没告诉他。”
林西蹭着脚,太低的温度总是让她的脚冷得像冰。李勉翻白眼看她,还是不能忍住地从她的电话里找出程宝儿的号码,让他顺便为她带套衣服过来。
“哦?为什么?”
“我提不起劲对他说。”
闷闷的语调让李勉上前为她倒了一杯开水,她从没打算把楚可平引进自己的交际圈吧?或者,是他错过了进入林西交际圈的机会。可是,李勉恶作剧地瞟了一眼还在麻醉中的林北,确定没人打扰他的好奇心,裂嘴笑开:
“程宝儿怎么就可以?”
第 26 章
林西闭上了眼睛,她早就累了,累到极致还是睡不着,哪来的精力和李勉较劲?
李勉却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平日里她戒心重,总不喜欢被人撩起心事。他更在章成几个的训斥下不能对她多有撩拨。今日,确定章成不会再回病房,平日里老碍着他好奇心的几个也不能出现,哪可以轻易放弃?
他又重复了一遍:
“小西,为什么宝儿可以?”
林西张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懒懒开口:
“他让我没负担。”
程宝儿从没让她觉得自己不如其他女人。他对她总有不一样的呵斥,却从没有谁可以分走他对她的注意。
楚可平不一样。谈个恋爱就已经是林西在迎合他了。他不喜欢林西娘家的铜臭味,不喜欢和林西一起回娘家。假期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回家与父母共享天伦,每每把林西遗忘。偶尔林西得知他的行程,刚提及就被委婉拒绝,他多体谅她的辛苦啊,那一路的舟车劳顿,怎么可以让他的老婆劳累!
这样的结果,是林西不能在婆家有多少的地位,他也不能在林家讨得多少的欢心。他们是游离在婚姻关系里的两个异类,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知道他们是一对夫妻?
楚可平也不喜欢和她到章家吃饭,他不喜欢被人误会是攀附权贵,哪理会得上章家与林西的感情。楚可平更不会和她一起出现在她的朋友圈。在他看来,林西所交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朋友,与一般的人有距离。他对来自她身边的每一场邀约都存有疑虑,他总是认为是林西的缘故才能得来他们的青睐,他没有用自己本身来赢取她周遭人的认可。林西曾经借着玩笑告知他自己的看法,这世间多的是“抛砖引玉”,更是常听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他认识的是林西的朋友,能让他们看重是看他自身的。他却从不认真对待。或者,他是不屑认真对待。
林西也不能进入他的社交圈,不但不会邀请她到他家,更没主动介绍哪一个朋友、甚至同学给她认识。就是这些年风靡全国上下的同学会,他也是一个人参加。他甚至连知会她一句都没有。
他多少还是会拿她与他人比较吧?他总让她觉得,她只是捡对了时间与他结婚,并不是因为林西这个人让他爱上。她的存在,是谁都可以代替的。
这样的两个人还有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吗?林西自嘲一笑。他们只是睡在一起的两个人,下了床,就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有时候更是恶毒地想,楚可平是不是只为找个合理解决生理需要的人结婚,她于是出现,也恰巧碰上。
“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楚可平的生活中有了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李勉并不放松,林西把情绪藏得太久,总得有个人把她的伤疤摊在阳光下。
林西笑得无奈,是啊,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
“哥,你们不总说我傻吗?我就一鸵鸟,程家留给我的阴影总要时间散去。”
就是这样的程家,程宝儿也没遮掩什么。他不能抹杀父辈的存在的痕迹,只好努力淡化。他就是代表程氏家族,也努力地让这个代表的地位染让他程宝儿的色彩。他与楚可平唯一的可比性,只是他们都有清冷的外表吧?
“我爱过楚可平,要是一开始我们就不存在沟通问题,我想,我还继续爱着他。”
“宝儿呢?你对他是什么感情?”
“我也不知道。我们没有分开过,他之于我,从来都是程宝儿。”
至于许依容,林西想起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禁不住笑开:
“那个许同学,她只是挑起了我对婚姻的认识。楚可平的责任心不可能让自己爱上她,也不可能放下她。”
“小勉哥哥,我也不是心软的人。”
李勉与她相视一笑,言下的意思彼此心照就好。李勉免不了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每次叫小勉哥哥就让人心慌。”
林西嗔了他一眼,走到病床前,拉起林北的手,心又重了起来:
“小北哥也常这样说我。”
林北自小就宠着她、纵容着她的任性。这一刻,该是她为哥哥尽一份力了。
“哥,我请溪姐回来陪你。”
李勉跟着她坐在床边,努力翻白眼,林西总有出人意料的安排。他做悲悯状:
“哥们儿,你就好好忍受这个假期吧。”
……
程宝儿进门,李勉忙轻手轻脚地指指病床上的两只。程宝儿有些不能忍受,林西就是不能好好地在床上睡觉。李勉压低了声音与他交谈。
“林爸怎么说?”
“他说就照着林西说的做。”
李勉“哦”了一声,低头思索了一番,复抬头:
“我先走了。宝儿,小西也没和可平打过招呼,等她醒来,记得提醒她。”
程宝儿点头,送他离开。李勉到了门口,不放心地回身叮嘱:
“小西睡眠不好,你别动她,等下醒了又睡不着。”
程宝儿看着他,又转头看看趴得不甚舒服的林西,强忍着驳斥的意愿,顺从地点头。
李勉满意地掩门离开。
程宝儿慢慢地到达床边抱起了林西,他刚才就很想在李勉的面前炫耀,这么多年,林西从没在他的怀中醒过。
这一刻抱着她,却是不确定。她从没在他的怀中醒过,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 27 章
程宝儿守着沉睡的林家兄妹,把玩着手机,这个电话,打是不打?
“我来。”
林西把头挪到沙发扶手上,拿过手机。她睡得并不安稳,林北的伤与公司的事情让她的睡眠更是雪上加霜。
“你先回去吧。”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程宝儿哪来的休息时间?他们就是生病都是奢侈的!
“等他来我再走。”
程宝儿揉着她的头,为她舒缓紧绷的神经。林西吊起嘴角,笑得漫不经心。
“他来做什么?想来,这场婚姻都是我在做主,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哥哥在他眼中,哪是他的谁。”
他沉默许久,停下手上的动作,问出了自己的心声:
“要离婚吗?”
林西看进他的眼睛,笑得更是漫不经心:
“我还想不通。”
她想不通,她到底是为什么不能被全盘接受?难道,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环境是她的错?这世间,真的只能容下灰姑娘和王子的爱情?更想不通,她到底对宝儿做了什么!
程宝儿半跪在沙发前,凑前擒着她的唇,给了绵长的一吻,声音低哑:
“我等你。”
林西微红着脸,自嘲地笑,并不起身,目送着程宝儿离开。他说的是“等你”,楚可平用的是“等我”。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区别吧?
他睡了吧?林西无奈地看了下时间,二时已过,他也没有来个电话问一下他的妻子人在何方,究竟是太相信她还是从不担心她?林西上前看了下哥哥,终是按下了手机。
“是我,今晚不回去。”
林西听着那边清晰的声音,又是瞟一眼还在药效中的哥哥:
“我在医院,哥哥受伤了。”
“严重吗?”
楚可平沉默了一下才回问一句。他早就习惯了林西不在身边的日子。他是没有担心她一个人在外的日子,她的那些哥哥,从来就不会放任谁欺负到她的身上。林北受伤当然有些意外,但那些躺在祖荫下乘凉的家伙准会出来,他们哪容得了谁伤害了他们的兄弟与面子?
“还好。”
他“哦”了一声,放下了听筒。明天过去看看吧,就是林北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也得上前看看去。这些日子报刊的娱乐版没少刊登林北的照片,毫不例外地伴着女人,他就是不想知道也装不下去了。
林西倒是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在一边观察过她看报的表情,就像登的不是她的哥哥一样,她连拿起来好奇一下都没有。说实话,他对这一种人还是不了解。他到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林北总在女人堆里打转却不曾闹出纰漏。他也不明白章成婚姻怎么没有自主选择的可能。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公子哥儿就是忙得没什么时间花钱了,他们还在嫌钱不够多,还在不停地找时机填满他们的金钱洞。
林西也不能免俗地往这金钱洞里去了,她也会慢慢地让他觉得陌生吗?楚可平不觉揉着额角,不由想起林西也习惯这一动作。他已经记不清楚这个动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了,更不知道究竟是林西影响了他,还是他影响了林西。
他看了一眼空着一半的床,那是林西的位置。她喜欢绸缎的被套,那些微凉的感觉总带给她莫名的快乐。她不在的日子,他会把她喜欢搂着的抱枕搁在枕边,让她的味道萦绕在自己的周围,假装她从来没有离开。他常听的歌曲是那首《味道》,虽是女子的心境,却是把一个人的寂寞表现得多么淋漓尽致。有时候甚至会睡在她的位置,盖着她那一头的被子,就为了有她的气息。这多少有些矫情,也没让他难为情。背对着林西,爱,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一见了她,怎么也开不了口说爱,就是表现出来的,也不如他心中所想的万分之一。他多少有些泄气,这般简单的爱,他却做不出来。幸好,林西不计较。
他对林西总有些不确定。从那样的家庭中出生,她竟是喜欢还义无返顾地嫁给了他。他的家在小城镇,父母算是小有成就,家里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地位。但,与林家相比,还是太遥远。每次到林家,他总是感到拘束。林家从司机到厨娘包括管家,一应俱全,他就像乡下来的傻姑爷,对这一切都明显的适应不良。
章家是林西林家之外的另一个娘家。章家的显赫与林家是两个不同的领域。章家的人因为林西也对他另眼相看,这却让他很难舒服。就像他只是林西的附属物一样。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娶了皇帝女的感觉,他是一个没有地位、靠着妻子的恩典的寒门驸马,在林、章两家、甚至林西的所有亲朋好友看来,他唯一的价值是陪伴他们的公主。
他只是林西的丈夫,没有做为楚可平出现的机会。这让他提不起靠近林西社交圈的兴趣。他不喜欢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更不喜欢被人明里暗里妒嫉嘲讽,他想让人记得是楚可平,不是林西的丈夫。
对林西的远离,他一向有着说不清的微妙感觉。一方面,他不喜欢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喜欢没有她的餐桌,不喜欢没有她要笑不笑地那句“亲爱的”……另一方面,他希望她不在这城市,她不在,那些形形色色的纨绔子弟也就不会出现在他的周围。他们就像普通的小夫妻,因为生活而分隔两地,说话的内容总在自己的生活琐事上打转,没有其他的什么人打扰着他们的生活。
只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怎么还是没有谁能如愿?
第 28 章
楚可平一大早就到医院探望林北。林西早已经离开,陪在林北床前的是林家的阿姨。见他进来,阿姨忙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低头和他打招呼:
“姑爷。”
楚可平颔首,就是这一句“姑爷”,总让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他只能含糊地应过、到林北的床前。
“小北刚睡过去,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小西和林先生他们都上班去了。”
阿姨跟在他的身后低声报告这一家的动向,楚可平只是低眉细听,也不插话。心中却愈发别扭,林西的这一辈家中帮忙的人都习惯直呼其名,只有林父一辈才有尊称,到他,却是“姑爷”,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排斥谁。
“姑爷要等小北醒来吗?”
楚可平转头看她,微微一裂嘴,说:
“不,我今天还有课。”
阿姨送他离开,掩上门的时候略略提高了声音:
“姑爷,家里这些天很忙。”
楚可平点头离开,这个阿姨是要提醒他该前去林家分忧吗?可是,林家的事情有哪一样是他插得了手的?敛眉收起微现的自嘲,赶着上班去。
已经是学期末了,课程就快授完,接下来就是考试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楚可平舒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沉思。
林北的伤想来并不严重,林家才那么放心地只让家里的阿姨前往照顾。林西一定是回公司陪着父亲稳定军心去了。当家的受伤多少折射了其公司的形象问题。她,该是很忙吧?楚可平瞅了一眼桌上的通知,他出去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的三十号,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接下来的日子,他也会很忙。楚可平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他将要一个人过了。
楚可平接了许依容的电话,她怕别人忘了她的请求吧?楚可平听着对方不停的悠长叹息,不由想起林西前一晚上的话。她问“亲爱的,我是不是该过得比她糟糕才能得到你的青睐”,那一刻他没有回答,因为她接下来的那一句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要笑不笑地丢下了句“亲爱的,你以为你是谁”!
楚可平在她离开后想了很久,他有很多答案,却不知道能不能让林西接受。他也只是一个俗人,哪知道爱情该怎么在日常生活中长保长鲜?
对许依容他确实是存在一个照顾弱者的心理。换一个环境,如果许依容过得比他好,她又何须他来帮忙?但,不是因为她过得不好他才伸的手。他做不到背弃自己曾经的承诺,现在想来可笑,但说的那时候,他确是真心,他怎么能忘却自己曾经的真心?楚可平再狠一把的剖析自己,还不是为了自己可怜的男性尊严?多少,也怕自己现在是锦衣夜行了。
楚可平一个恍惚,没听清楚对方的话,倒是放任自己想到了别的地方。他说是不喜欢林家的财富地位,现在的他有多少又不是依靠林家得来的?就是现在想帮忙,还不是要靠林家?就是他平日里不屑的那些纨绔子弟,不也是与自己一样的心理吗?还不都是怕锦衣夜行!
“你笑什么?”
楚可平一怔,他笑出声了?
“没什么。”
他把话题带开,打算收线了:
“依容,我现在很忙,你的事情我会记得,就这样了。”
那一边的人也能接收到他那不甚愉悦的心情,许依容很干脆地说出了再见。
楚可平在学校把晚饭解决了才又到医院,他很想碰上林西,在前一晚后,他们还没有好好地说上一句话。
他还是来早了。林北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起来孤苦无依。
“来啦?”
林北并没有转头,他靠坐在床上,借着镜子看清楚来人。楚可平站到他的面前,奇怪病房的冷清:
“怎么都没人在?”
他眨眼僵硬着肢体笑开:
“还在路上,小西时间本来就少。”
楚可平“哦”了一声,还是不能免俗的问起受伤的原因。
“没什么,只是一些生意上的小纠纷。”
林北一语带过,两个人又陷入短暂的无语中。幸好,很快,林西推门进来了,在她的后面,还跟着冷静自制的男子。
林西指了指身边的男子对楚可平介绍:
“程宝儿。”
只这一句,就转身与林北小声嘀咕着什么。楚可平只能把他也往那些二世祖的方向猜,但,还是吓了他一跳。他与自己表现出来的气质,实在太相似了。
楚可平很少见到有谁和自己一样把清冷表于外在。这个程宝儿冷静到像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他的判断。对初见的楚可平,他只微一点头,就走到沙发上落座,与林北更是没有应酬的客气,这个人,不像林西周边的那些朋友。
楚可平不能加入林家兄妹的交流,与程宝儿一起,做起了泡茶的准备工作。他们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吧,竟是没人打破这一沉默。他默默看着还在交谈的两兄妹,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长的时间没有在人前见过林西了。她聆听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侧头微笑,就算说话的人让她不好受了,她也不改微笑的样子。
她一直相信,吵架也可以很优雅。
“铁观音可以吗?”
程宝儿在水开的时候转头问楚可平,打断了他的思绪,换得他灿然一笑!楚可平早习惯了喝茶,特别是观音茶。林西对茶、或者,这边的人对茶总有一种偏爱,他们几乎是无茶不欢了。
“好。”
楚可平眯眼打量程宝儿。这个人,开口的声音也是一样的清冷无波,让人感觉不出这个人的脾性。要说他礼貌周到,却不像是会主动与人交谈的人;要说他不想说话,却也没忽略坐在旁边的他。
“请。”
程宝儿把茶湛好,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楚可平轻扣桌面,与他对饮。他还是会揣测这个男人与林家的关系。林西周边比较够得上关系的朋友他虽是少接触,但大概都清楚。程宝儿,真的很少听到。程姓,在林家所在的圈子中也不是一个常被提及的姓氏啊。
但,他与林西一起出现在林北的病房。看他与林家兄妹的相处,他们关系非浅啊。
茶过三巡,林西终于从林北的身边离开。她看起来疲累不堪,瘫坐在沙发上,睁眼也是费力!
“阿姨什么时候到?”
“你家的司机一向慢。”
程宝儿把茶端到林西的面前,也没忘记照顾楚可平的情绪:
“一起吃饭吧,我们赶着过来还没吃饭。”
楚可平摇头,看了林西一眼,她还是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我在学校吃过了。”
程宝儿也就没了下文,又泡了一巡茶,起身朝林北走去,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面上总是平静无波的。
楚可平慢慢地抿了一口茶,也学林西,闭眼放松自己的神经。
第 29 章
楚可平后悔自己坐在这里了!
林家的阿姨送来饭菜,林西和程宝儿移到了林北的床前开始晚饭。楚可平拿着打发时间的杂志,却还是不时地瞄一眼饭桌。林西挑食,程宝儿不时接收从她碗里剃出的菜,两个人一来一往的配合默契。反是林北,在那有一口没一口地舀着粥,对眼前两人的亲密是见怪不怪了。
楚可平与林西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没为在她的碗里接收过什么她不喜欢的东西,也不曾为她夹起一根她喜欢的菜。林西有洁癖,不严重,却是固执的洁癖。她不喜欢别人的筷子碰她的菜,不能容忍别人的调羹到她的碗里。他见过林西应酬的吃相,她只是每样菜下了第一筷,宁可席散后煮白粥喝,也不下第二筷!楚可平对她的这些小毛病记得很清楚,他决不会犯!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林西竟是与这个程宝儿分享成了习惯!
楚可平强迫自己回到书上,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程宝儿没对林西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们在一起更没什么甜言蜜语,可是楚可平总觉得他们亲密得让其他人溶不进去。林西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就是潦草的微笑也懒得展现,楚可平却觉得这样的她很陌生,她看起来很温馨,或者,是那她和程宝儿在一起让人的温馨感觉让他陌生。他们夫妻,有什么时候让人感觉温馨?
程宝儿把碗搁下的时候林西也饱了。林北还是微微裂嘴笑了一下,也是,看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不佩服他们两个的默契。不论做什么,林西停的时候程宝儿也是立马结束;反过来,程宝儿转身离开林西也会跟上。这不是时间可以培养的,他和林西兄妹多年,也没能养出这样的默契。林北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楚可平。他还能假装下去吗?
楚可平确实有些装不下去了。林西放下碗筷的时候随手递给了程宝儿纸巾,程宝儿还顺手扫了下她的流海,那一来一去的自然,让他很怀疑林西的介绍。只是“程宝儿”吗?
楚可平见他们吃过,放下手中的书为他们泡茶。林西看着他,翘起了嘴角:
“我们今晚到爸爸那边去好不好?”
楚可平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我明天还有一节课,东西都在家里。”
林西也不坚持,微一眯眼,语气轻快:
“那我过去好了,我的东西都在爸爸的书房了。”
楚可平点头,他不能拒绝的,不是吗!无言地喝了几杯茶,林西扫了一眼还在床上一口一口死撑的哥哥,笑得开怀:
“哥,我们要走了,你晚上自己小心。”
楚可平楞了一下,这是什么状况?
林北“哼”了一声,也不怎么做声,程宝儿倒很快地站了起来,对楚可平微点头:
“我刚好顺路,捎带你回去吗?”
他跟着站了起来,隔着几步凑前吻上了林西的唇。这是刻意的,他想知道程宝儿是什么神情。他怎么会忽略林西的错愕,她也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吧?他们从来不在外边、楚可平顿了一下,在他们的家外边,他们从来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过!分神去看程宝儿,他眯着眼睛看着林北,回避了他与林西的亲密。也是,谁会那么无趣地妨碍夫妻之间的亲密?楚可平把注意力集中到林西的身上,她也是眯着眼睛,看不清情绪。
楚可平有一瞬间的震惊,他们在掩饰情绪吗?借着眯眼,把不想示人的情绪隐藏?楚可平放开了林西,掩上自己受伤的表情。原来,这个程宝儿不只是程宝儿那么简单啊。
楚可平回望了一眼林北孤寂的身影,满是疑惑:
“放他一个人在没关系吗?”
林西按下了电梯,回眸一笑:
“会有人心疼的。”
楚可平上了车还在琢磨林西的话,林北这么一个人也有他的罩门?他脸色不变地瞅了一眼开车的程宝儿,林西,是不是这个人的弱点?悄无声息地扫了一眼自己,林西,是不是也是自己的弱点?
楚可平发现,就是不说自己住的地方,程宝儿也没走错路。而他们两个人的家,从没有林西这一边的亲朋好友涉足。
“来过?”
他问得没头没尾,却相信程宝儿不会答错。
“没有,那是你们的家。”
冷静清晰的声音,楚可平还是听出了不一样,他说“你们”。
“是,我们的家。”
忍不住强调,就是不想有人窥视他的所爱。林西,是他的!对方却没有回应。这让楚可平平复了一口气。他有些不能自持地笑了一下,他是怎么了,竟是莫名其妙地吃起了飞醋。稍一停顿,楚可平还是开口了:
“我爱她。”
这一句终于换来程宝儿的一瞥,他也回答得云淡风轻:
“我知道。”
“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是。”
楚可平笑开,终于找到可以放心的证据了。他们认识多年,林西却还是与自己结婚,这么说,这个程宝儿是不具威胁性的了。
“很高兴认识你。”
这是唯一的一个,他愿意认识的林西的朋友吧。
“楚先生。”
楚可平转头,这一句,叫得不是那么简单。程宝儿的神情还是平静无波:
“我爱林西。”
第 30 章
程宝儿还是稳健地开着他的车,他只是告诉了楚可平一个事实,不象还有什么外带因素。
楚可平脸上倒是有了表情,清冷不再,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开不了口。
“她是我的妻子。”
楚可平也不知道说这一句有什么意义,就是想强调一下,让他知道林西现在的身份而已吧。
程宝儿瞟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楚可平浑身不自在,他没想到还有人窥视他的妻子。林西也不是漂亮的女人,比起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与主播,他的林西缺了很多可比的外在条件。就是与一般的妻子相比,她也不能从中胜出啊。她做不来家务,夫妻生活中也谈不上体贴,说情趣,她更是沾不上边吧。
为什么,还有人爱着他的妻子?
楚可平揉着额角,字里行间,举重若轻:
“程先生,我们没有打算离婚。”
程宝儿减缓了车速,看着纷杂的路况,说话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楚可平也盯着路面看,程宝儿不想知道他们夫妻的相处情况,却告知了他不想知道的事情,这,还能让他置身事外吗?沉默没有维持多久,楚可平的声音有些艰涩: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很想知道。”
林西爱程宝儿吗?爱的话,为什么嫁的是自己?不爱的话,为什么嫁的是那么像程宝儿的自己?
楚可平突然发现自己对林西的了解实在贫乏,他除了知道他愿意知道的那些之外,还有什么是他知道的?
路,总要走到头的。停车的时候,程宝儿盯着他看,礼貌地道别:
“楚先生,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在某些方面有些相似。但你不是我,林西不会因为你与我相似而结婚。我们都不是代替品。”
楚可平微微点头,与他道别。程宝儿的这番话并没让他的心放下来,这个男人,就是让林西的感情被质疑也不愿意吗?他对林西的维护竟是到了如斯地步!
没有一个夜晚是这样的难过。楚可平细细地思索程宝儿在林西生活的印迹,他很确定林西没有提及这个人!站在林西的书桌面前,那是林西唯一可以放东西的地方。他迟疑地伸出了手,这,不算偷窥吧?
林西的书桌实在很简单,都是一些工作上的文件资料。没有程宝儿的事情,也没有他的痕迹。这,该是庆幸还是遗憾?楚可平揉着额角在书桌前坐下。说不妒嫉、不怀疑是不可能的。他妒嫉林西与程宝儿一起的那种感觉,他更怀疑能产生这种感觉的两个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他闭上眼睛苦笑。也就一个程宝儿,竟是带给他对爱情和婚姻的怀疑。他是怎么了?林西,又哪不值得他信任了?
睡眠的不足并没有给楚可平带来多大的影响。他照旧早起、按部就班地上课,只是闲暇下来的时间,多少会想起林西、想起程宝儿。妒嫉的男人,并不比女人大度多少。
许依容的电话还是在放学前打了进来。她在那一边,礼貌又不失热情地提议:
“出国的东西准备全了吗?我陪你去选选好不好?”
“好。”
楚可平没有拒绝,他想出去走走,不能再为程宝儿的那句话伤神了。这个时候,谁都是救命的稻草吧。楚可平怀疑,如果现在让他打包出国,他一定是飞速离开!原来,一个男人在情感面前也想有逃避的时刻!
楚可平没怎么搭理身边的人,一些琐碎的物品可以在外边买,其实他只要选一个皮箱和几件简单的日常服饰就好,却还是贪图一个人的陪伴。他的寂寞,是知道林西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吧?再怎么把她藏在心中,她也不是他一个人的。
林西也会一个人寂寞地逛街吗?她想要人陪伴的时候,会是程宝儿吗?还是与他一样,只是随便找个刚好出现的人排解寂寞?
楚可平停在皮具专卖场,有些不确定地后退了几步,林西,喜欢的是这个牌子吗?她似乎没有用什么皮箱,她只用一个旅行袋就解决了问题吧。林西有各种各样的包,她的包,是什么牌子的?她喜欢哪一种风格的多?她最爱的,是什么颜色?楚可平有些茫然,他真的了解林西吗?就是外在的、她愿意表现出来的,他也不了解吧?
“可平,买大些的还是小的?”
楚可平凝聚心神,转到琳琅满目的商品上,现在揣测林西的心,会不会晚?
“这个怎么样?”
许依容认真地为他选择合适的样式。楚可平却是提不起劲,他想的,还是林西,只是林西而已。
“改天再来吧,我今天人不大舒服。”
原来,就是有人在身边,还是寂寞。是不是,有她在一边就是幸福?确定她的心中有自己的地位,就是幸福吧?林西,会不会走远了?他还能追得上吗?
“怎么了,要不要看医生?”
许依容一脸的紧张。楚可平终于正视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以为大家都停留在过去吗?
“依容,我结婚了,我老婆会照顾我。”
人来人往的商场,还是为这句话留出了空间。许依容的脸色变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却是打动不了也心烦意乱的男人,他的眼泪还没找到地方放,哪能腾出地方安慰这个想哭的女人?
“我爱了你这么久。”
楚可平微微一蹙眉毛,他能说什么?
“我们都过了那个年纪了。我爱我的妻子。”
“就这么简单吗?爱过就算了?我怎么办?这么多年我没有走出来过。”
就是哭得梨花带泪,也没有人驻足观看。都市里的男欢女爱,又有谁在乎?爱情从来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爱了就爱了,不爱,又哪来的理由?她走不出来,过要算在他的身上吗?那些分手的男男女女,能因为单方面的不放手就可以维持吗?这样,他也就不用怕林西的爱不在自己的身上而要放手了吧?
看着许依容,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依容,我也没办法,我爱的,从来就是她。”
第 31 章
许依容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放弃了!
那一年,楚可平凭借父母的力量留在了那一所以升学率著称的中学。她却在老师的劝导下离开了这一所承载了她近六年岁月的校园。那时候的她心高气傲。抹不下脸也不服输。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终是可以到达她想要的高度;她以为是金子总是可以发光。她却是忘了,金子也分三六九等。这些年的煎熬,终于让她明白那些励志书只是纸上谈兵,风雨之后不一定是彩虹。有些事情,总是努力之后还是可望不可及。
再次遇见楚可平,她不想再错过这个男人。她以为命运终于向她示好,历经风雨之后,上天终是没忘了给她搭上彩虹桥,她即将重获被拖欠了许久的幸福。她不想再错过了!那些她费尽心思、耗尽精力还是触摸不到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总是唾手可得。这个男人是她到达她理想高度的捷径、或者,是她改变现状的唯一机会。
他却又一次放弃了她的爱情。他说,他爱的从来都只是他的妻子!那些过往的情感,只对她有意义吗?
爱过,就算了吗?爱,可以随便开始、随意喊停吗?又是谁许可了爱情的来去自由?
她想不通,也想不懂,她到底错在哪里了?凭什么?另一个女人就可以毫不费劲地得到他的爱情?凭什么,她挣扎了那么久,放弃了那么多,还是不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楚可平站在她的面前,她看得却是不真确。到底,这个男人爱过自己吗?
“你爱过我吗?”
断断续续的声音加上眼泪总会让人心软吧?她也不是故意要哭出来的,只是,一想到她可能再也抓不住这个男人了,她总会心慌。错过了,到什么地方再找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
“那个年纪,我喜欢你。”
冷冷清清的声音,说是“喜欢”,就是爱也谈不上了吗?原来,这段情感只有她自己在意而已!
她哭得心灰意冷,这世界那么多的灰姑娘,为什么轮不到她?为什么!
“到这步,你说爱也是虚假了。”
认真的声音再度响起:
“依容,在年纪还小的时候,我爱过你。爱,过了。”
爱,过了,就是存在也让人尴尬。已经错过了爱的时间,再怎么赏心悦目,也只是过了时代的蒲扇。拿起,只是偶尔怀念,最爱的,还是现今的陪伴。
许依容无言地离开。她也做不到纠缠不休。一个心都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她要怎么才能得到他的爱情?
她要好好想一想、一定要好好想一想。
放不放手,也要好好地想一想。
……
林西的心思全到了公事上面。她本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就是小气,她也从不掩饰。这时候的她,一心只在敢伤害林北的人身上,分不出时间与精力去面对自己的婚姻问题。
楚可平拒绝了到林家过夜的提议,这让她乐得轻松,她不想在找答案的时候还要顾及身边人的感受,这对她来说实在太高要求了。
拖着疲乏的身躯到楼下用餐。林西随手点了一个套餐,从来没费心在吃的上面,她重口欲,却是由别人来操心。她习惯性地发起了呆,那个操心的人,从来不包括楚可平吧?话说回来,她也忽略了楚可平的喜好。这两年,她只记得他喜欢白色;他喜欢雪碧胜过喝茶;偏爱在沙发上看书;不爱吃辣;不喜欢吵闹;最喜欢的歌手是一个美国的男子团体 ……
林西认真地对比他与程宝儿的异同。宝儿喜欢黑色;他喜欢喝茶;偏爱在书房办事;也不爱吃辣;对吵闹深恶痛绝却是无可避免;没什么特定喜欢的歌手;会陪着她慢跑;会在她冒险
的时候充当她的安全带;对她从来不假颜色,却总让她想起 ……
她爱的,是楚可平还是程宝儿?还是,只是他们那一类型的男人?
匆匆地把饭塞进了自己的口中,这几天,她就是发呆也是掐着秒表过的。别人的时间,总是浪费不得。
回到办公室,还没容她喝一杯茶,秘书已经站在她的办公桌前等着她的聆听了。她握着水杯,静静地听着林书芸利用午休时间找到的资料,满意地轻扣桌面。事情,总是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进展的。
“医院来电话了,说是找到了全天候的护士。”
林西轻轻裂开了嘴,更是满意。等到林秘书出了办公室,她按耐不住地给穆辰拨了电话:
“什么时候一起吃饭?”
“怎么?不是还在混乱中?”
林西“嗤”了一声。今天的混乱,多是烟雾了。
“小看我了。”
那边一阵笑声传来,穆辰是谁,她要不了解林西还有谁能猜出她的心?穆辰又怎会不知道目前林家兄妹所担心的是什么。林家,快够上传奇了,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真的把他们打倒?话一转,回到让林西真正开心的话题:
“西西,你把溪姐找回来了?”
林西也笑得开怀,让林北的这点伤换得一个美人归,还是划算的。
穆辰在那一边,却是低低地叹出了一口气。林家兄妹在情场上,还真是祸害啊。
“叹什么气?”
穆辰又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是刻意对着话筒呼了出去。她是可怜爱着他们兄妹、也被他们兄妹爱着的人,什么时候能真的站到他们的身边,听他们吐露一句真心话?
可怜的宝儿!可怜的李溪!可怜的楚可平!穆辰在挂上电话前,问出了疑惑多年的问题:
“西西,宝儿能找回你吗?”
第 32 章
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凑在一起发生的。
隔着人群,林西还是看见了那对像在表演爱情偶像剧的男女。
穆辰站在她的旁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她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还站在那不动的两人。人潮的汹涌不能隔绝她的视线,纷杂的声音没有打乱她的思绪。她终于明白,事不临头不知痛。
楚可平,把她最后的爱恋也毁了。
她还在怀疑自己的爱情的时候,楚可平就用行动告诉了她——他的不在乎。静下心,看不下去那已经伤了她的情景。
“辰辰,我想哭。”
“你什么时候都能哭出来。”
在这句话之前,是一声林西没注意到的低叹。林西从小就爱哭。只要她想哭,就从不压抑。穆辰也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人还是有自闭的倾向?穆辰拉着她的手,认命地调头:
“回去吧。”
林西只在她信任的人面前哭出来,不在她信任的人面前,她的眼泪是不会掉下来的。这样让林西憋着,等一下难受的人就换她了。想她穆辰也算是哥哥、丈夫手中的珍宝,却还是没胆招惹那几个男人。林西,向来能得到他们全部的关爱。
穆辰与林西的哥哥们并不熟,只能把她带到程宝儿的公司。
幸好是直达电梯,穆辰瞄了一眼林西。她微微翘着嘴角,那一弧度到今还没变!出了电梯,小展早候着她们了。
打过招呼,他跟着她们朝办公室走去,一路,并不是没人注意,却鲜有人看着。穆辰又抿了抿嘴角,这对冤家!
林西径直推开了办公室门,她的目标只剩下一个:找到那个让她安全的怀抱!
穆辰落后了一下!她掩上门的时候,林西已经在程宝儿怀里了!
程宝儿的脸色很不好看,死盯着怀中人,手却是缓缓地抚摸着林西的头发。穆辰清了清嗓音,就算她胆色过人,也不想在这时候触碰程宝儿!
“我先离开。”
也不等人回答,转身开了门落荒而逃。
程宝儿低头吻着林西的头顶:
“怎么了?”
这一问,终于让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一阵还算可以入耳的大哭之后。林西在他的怀中蹭了几下,终于抬头离开。对着程宝儿腼腆一笑,有些嫌恶地瞄了一眼他的衣服。程宝儿顺手刮了下她的脸颊,便转朝里间走去。哭过,林西会洗脸,他要换衣服。
林西开了一条门缝,探出了一点头部:
“给我衣服。”
一个不小心,弄湿了自己的上衣。她可以借程宝儿的衣服,然后在他的床上睡一觉,等她清醒了,她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婚姻。
程宝儿拉了件衬衫递到她手上,想想不妥,又挑了一条运动裤给她。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声音有些听不得不太真确:
“把衬衫给我。”
程宝儿楞了一下,才把刚换下的衬衫给了伸出来的纤细小手。那一抹近乎开怀的笑颜,柔和了他清冷的脸庞。
到林西从浴室出来,程宝儿已经在床边处理了好几件事情了。
林西关上了浴室的门,蹭到他的床上,笑:
“没地方晾,我把排风开着,干得快。”
程宝儿打量她的装扮:他的衬衫被松松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袖子挽了几圈到手肘的地方,衣摆快到大腿了。他的眼神暗了暗,幸好,记得给她套上裤子。长又宽的裤子被她卷成了七分裤,本该是让人遐想无边的打扮,终于被糟蹋成让人忍俊不住的滑稽形象。
“睡觉吗?”
林西点头,掀开被子躲了进去。
“不要叫醒我,我睡多久都不要叫我起来。”
“不等你吃晚饭吗?”
林西摇头,找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等我睡了再走。”
不大的声音,留住了他正欲离开的脚步。低头在她的额角上印下一吻,就像以往每次她睡不着的时候,他能给予的唯一帮助。
“好。”
他靠坐在床头,翻着他永远也看不完的文件。
时间,一晃而逝。
小展站在门外微微敲了一记。程宝儿看了一眼还睡得沉稳的林西,轻缓地离开了她,随手把她的手机也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小展识趣地远离了里间的房门,见他出来,压低了声音:
“程哥,该吃饭了。”
程宝儿揉了下额角,斜眼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他:
“怎么了?”
“西西姐交代要提醒你吃饭;你吩咐不能在西西姐睡觉的时候发出声音。”
今天这一刻实在难为了他。不出声没完成林西的交代,开口了又没听从程宝儿的吩咐。
程宝儿白了他一眼,按下了桌上的电话:
“天扬,过来吃饭。”
管伯这些日子总送饭过来,索性让多做些,不时叫上几个人一起分享,倒也是一番乐趣。
小展的碗筷还没摆好,谢天扬已经推门进来了。小展立马给了几个暗示的动作,程宝儿见他们一来一往演得不亦乐乎,哼了一声:
“怎么,当我不存在?”
谢天扬一撇嘴,喝了一口汤,斜眼一扫:
“程哥,怎么和我吃饭还要换衣服啊。”
小展跟着他一脸的探究,为林西换的衣服啊?
程宝儿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声音里透出一股怒气:
“吃你的饭。”
谢天扬遂挺直了腰,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心里却是一番不解,怎么偏偏是林西?
复抬头,已经快十时了。林西还在里间没出来,揉揉额角,他也快有睡意了。
终是忍不住,拨了穆辰的电话:
“今天是怎么了?”
那一边的穆辰声音轻快,看来是过得不错:
“我以为你不问了。”
稍一顿,见他没有插话的欲望,只好对今天的事情做些小小的转播:
“溪姐回来照顾她哥了,她心情很好。我约她出去走走,在商场见到了楚可平和那个女同学,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女的一直在哭,楚可平看着她,一脸的无奈。”
“不能确定他们有什么,不是吗?”
“白痴!西西介意的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那情形,一看就知道是女的陪他买东西,请用你的膝盖想想,楚可平应该是在准备出国用品了!放着自己的老婆不使唤,他找个外人还是旧情人陪着,他脑袋是水泥浇的啊!”
穆辰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竟有这种智障存在:
“程宝儿,你这次要不能抓住她,你就一辈子眼谗去!”
“啪”地一声,穆辰已经甩上了电话。程宝儿呆楞了一阵,还是坐到了林西的身边。这一次要不能抓住她……他心中一窒,这一次再不能抓住她!
迷糊中,他也躺了下去,闻着她的气息,沉睡竟是这样简单!
再醒,床上早没了林西的身影。一室的光亮还是让他找到了林西的存在。她还是穿着那一套可笑的衣服,正努力地在熨着他的衬衫。
程宝儿不想动,怕打扰了她的专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时拉了拉自己的裤子,一手顺着衬衫来回熨烫。想来那过大的裤子她穿得并不舒服。她突然抬头,程宝儿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再微微偷眼打量,她、她、她竟是脱下了裤子,只穿着他的衬衫站在那!
暗暗地吸了口气,程宝儿翻了一个身,现在不是时候!
好在,林西的手脚也快,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熨斗什么的收了起来,坐到了床上。
“宝儿。”
声音还是一惯的懒散,程宝儿睁开了眼睛,对上她灿然一笑:
“饿了?”
林西抿嘴趴在床上,满脸的期待:
“我想喝粥,梅菜粥。”
“小姐,现在是凌晨三时,请再等三小时!”
程宝儿一脸正经地指着手表告知!
林西嘟起了嘴,有些不甘:
“为什么你不会煮饭?”
他啼笑皆非地刮了一下她的脸庞,拿她的话堵她:
“为什么你不会煮饭?”
林西瞪着眼睛看他!两个人互瞪着眼睛,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只一会儿,程宝儿笑着说了一句:
“青蛙!”
林西转了一下眼睛,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程宝儿索性把她转到有镜子的那一面,让她自己看清楚自己。本是肿着的双眼又瞪了起来,还不自觉地鼓起了双颊,还真的像一只青蛙。程宝儿戏谑地又刮了下她的鼻子:
“青蛙!”
“再睡一会儿,等下喝早茶?”
林西哀怨地瞟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样?躺在他的身边,林西有些不解:
“我家没人找我吗?”
“没。”
一阵沉默。程宝儿又开口:
“西西,比起你的不接受,楚可平更不能接受我们这样躺在一张床上。”
第 33 章
躺下,睡意却是全无。
林西无意识地蹭着被面,一时间没有说话的欲望。程宝儿也不出声,闭眼养神。无法再忍受那让人亢奋的光亮,她起身换开了一盏小壁灯,躺回去,语气迟缓:
“我介意我看见的。”
那一晚,以及她没看见的那些晚上,让她突然对这个男人的产生了怀疑。他的言行并不一致,他给出的表现是他从不和哪一个女人交往甚密,更是用行动表明他不欢迎任何他们夫妻以外的人涉足他们的家。可是,为什么突然有了一个女人来到了他拒绝林家以及他家人进入的地方,更为她牺牲了自己的休闲时间?
她愿意也可以相信他的清白,却敌不过他一次两次、三番几次地把一个普通同学的重要性凌驾在她之上!更不能容忍,一个同学,比林西身边的任何人都重要!
她从没否认这般与程宝儿亲近是对婚姻的背叛。她从来就不是坚强的人,在害怕、彷徨的关头,也有做错的时候。
她不能容忍的是,错,她可以纠正;他却选择漠视!
楚可平把她放得太远了,又把他的同学拉得太近,这一切,莫不是对她的打击。她也没否认把程宝儿放得太近。什么时候,愿意也会陪着她的,多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楚可平把自己屏弃在林家之外,而她,从来不是一个个体。
楚可平的不接受与她的不接受没有什么可比性。
程宝儿之于她,多是家人、是伙伴、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许依容对他来说,是曾经的爱人、是旧情、是未了的心愿、是可以衍生无数遐想的未来。
程宝儿坚持着让她自由地处置自己的婚姻,他不涉足他们夫妻的相处。楚可平却一步一步摧毁着她的信任。
婚姻走到这一步,还有维持下去的可能和必要吗?
“总要找到平衡的方法。”
人生,什么时候不是在平衡得失?他不也是用了将近十年的空白来惩罚自己的疏忽吗?这十年,他失去了林西的陪伴,却得到了她心的依恋。这得与失,难计较。
两个人躺在一起,像是想说话的样子,却是沉默比言语更多。就着黯淡的光,人也晕晕沉沉,一放松精神,竟是很快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真的到了早茶时间。
林西还在为自己的衣着头痛,程宝儿却不甚在意,揉着她的头发,指了指他的衣柜:
“任君选择!”
白了他一眼,又倒头躺回床上。
程宝儿还是换上昨天被她弄脏的那件,林西看着他,得意笑开:
“我烫得不错吧!”
难得程宝儿没出声亏她,只是随口“哦”了一声就率先出了里间。林西在后边还是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这个人!
说是早茶,也没多少的悠闲时光。程宝儿接了第三个电话,一脸的阴沉:
“车给你,我先回去。”
林西又舀了一勺粥,看着他。他潦草地为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有些不情愿:
“我爸回来了,这几天会陪着他见见老朋友。”
林西咽下一口香浓的梅菜粥,见他的不情愿,又舀了一口粥举到他的嘴边:
“我会上去拜访程叔。”
程宝儿低头吞下那一口粥,揉揉她的头发,又顺姿刮了下她的脸:
“好好沟通。”
林西点头,示意他离开。
“哦。”
走了几步的他又回了头:
“手机在车上,我忘了拿下来。”
林西头也不抬地摇着手,继续埋首于她的早餐。难得可以有想吃的东西,谁又能打断她的乐趣?
……
程宝儿陪着父亲与几个老朋友见面。换了一个地方喝早茶,当然陪同的人也不一样了。程父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个小辈与程宝儿耳语,男的其实是陪衬,那三个水当当的女娃才是程父的真实目的:
“看看哪个好。”
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也不闹些绯闻,现在这世道又流行同性爱,要真让自己的儿子也学上童家的公子找个小白脸养着,还不把他给愁坏了!
程宝儿面不改色地跟在父亲的后边,对在座的几个叔伯辈点头致意,直接忽略父亲介绍的重点。
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绕了几句话,都奔儿女亲事上去了。一说起现今闹得满城风雨的童家亲事,大家都心有戚戚焉。各自拿眼睛瞟了一眼身边的儿女,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我看我们干脆办个儿女相亲大会,妈的!孩子不急老子怕了。”
一个叔伯的提议竟是得到了大家的附和!一干人竟是在饭桌上就把身边儿女的联络电话记了下来,也不理睬身边沉默的抗议,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程宝儿自在地喝着他的茶,对父亲的举动没什么意见,父亲的游戏从来就不是他想参与的。
程父得不到儿子的响应,也不急。一等程宝儿回了公司,就把他的司机借了过来。小展一脸委屈,程家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关于程宝儿身心健康问题的探讨会”上发言!
程父死瞪着一言不发的小展,气急败坏地喊:
“你就说你有没载他去找女人!”
“没有!”
小展这个问题回答得很果断,程哥每次见西西姐都是自己开车。
“娘的!那有没载女人去找他?”
“没有!”
程哥怎么会把西西姐放在别人的车上!
“娘的!不会真赶什么流行了吧?”
程父郁闷地灌了一口茶,发起了牢骚:
“穆家的女娃都有孩子了,他怎么还不急?”
“林家那个小丫头都结婚两年了,他还在家给我耗着!”
“程哥和西西姐最好,老爷,你还是问西西姐去吧。”
原谅他的没胆!小展挺直了腰杆,这种问题还是西西姐回答才保险。
“据说,林小姐昨晚在少爷的办公室过夜。”
管伯的声音平板无趣,引不起程父的兴趣:
“那丫头一睡不着就找小宝。”
“昨晚天扬哥说西西姐一来程哥就换了衣服,不过,我今天还是见程哥穿了昨天的衣服啊。”
这一点,小展不怎么理解!
管伯瞟过来的那一眼绝对富含轻视:
“林小姐曾经为少爷洗衬衫,那一件少爷很喜欢。”
“林家丫头?这个棘手。”
程父慢慢地露出了笑脸,这个专情的儿子还真于他相似啊!
“我看西西姐和她丈夫相处还不错。程哥还劝西西姐要多和楚哥沟通呢。”
管伯这一眼是绝对的鄙视!他转向程父,还是一脸的毕恭毕敬:
“少爷还是老样子,只考虑她。”
程父让小展离开,直接杀到程宝儿的办公室。
“怎么,还是想着要林家的丫头?”
关上门的世界,只有父子。
“爸!”
这一声多是无奈,看他掷笔揉额,程父有些心酸,那些过往的岁月啊!
“那就把她抢过来!”
程宝儿为父亲倒了一杯茶,认命回答:
“爸爸,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能插手!”
“不插手?你不还要她好好地和丈夫沟通吗?”
这一次,一字一顿,慎重异常:
“我要她的心中只有我的存在!”
第 34 章
送父亲离开,程宝儿揉额分析起了自己的险恶用心。
林西已经是他骨血里不能拔去的存在。年少的时候,他们确实有过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岁月。那时侯,他们彼此都相信自己会是对方的唯一。却是被一个意外给破坏了。他还好,只是明白了自己一直的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开始在家族事业中上心,他不能再被意外伤害了。林西却不行,她确实被保护得太好了。在他们家的教育中,杀人是一向不见血的,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的眼前流逝,更何况,那是穆辰找到的唯一。林西的沉默让林家上下都开始心慌,他的投入也让程家上下满意,在那段时间,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疗伤,也放任自己的心事沉入心底。那段刚萌芽的情感,就这样被他们忽略了。
在得知林西有自闭的倾向的时候,他也慌张了!林西,是他最不想接受的意外!他放下才做了三个月零九天的工作,陪着她到了山区疗养。那一年,穆辰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感兴趣;那一年,他用礼仪克制自己的脾气;那一年,林西慢慢地重新学会说话。
他也听从医生的劝告,对林西,他不能急。他只好矗立在那,等着她不时地靠近,等着她慢慢地重新找回遗失的过往。他忙、林西也忙,两个人在各自的学习与事业上越来越少联系。再加上,她的兄长们开始回国,陪在她身边的人慢慢地挤了起来。他也就放心地全力以赴地投入他的工作中。
直到,他突然在午夜接到她的电话。那一刻,他用心聆听这个声音有没有试探的成分,却是心慌地发现,林西,她就是用一种终于得尝所愿的声音,告知了她已然结婚的事实。那时候他才知道,他的西西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他那荒落的心,靠着那收集不停的信息已然不能满足。又过了很多的日子,他才想起要看一下林西的丈夫。林西选得还是他这一类型的人,他提醒自己不能大意了。林西爱的只是恰好是他这一类型而不是他。他看着她,不远也不近,只要她回身,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存在。他都忘了这样是不是值得,林西,是他唯一想要的!那种从骨血中延伸出来的渴望,让他收起了急躁,他明白,穷尽一生,他要的、不过是那个不论高不高兴,都爱赖在他的床上咬上他一口的无赖。
林西与那个男人的家是他唯一不想涉足的地方。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了那地方,会揣测他们曾在那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爱情,会让人变得妒忌,而这恰恰不是他需要的!
林西的婚姻出现了问题,虽是预料之中,他却还是很着急。那个男人已经是她两年的丈夫了,如果,这一次林西只是轻易地放弃这一段婚姻,那个男人,一定会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更多的不可磨灭的印象。他不能再容忍一个人可以那么长久又那么亲密地存留在林西的心中!他要林西没有任何留恋地从这段婚姻中出来!
那么长的时间都等了,他不在乎再等上两个月!
她的心中,只能有他存在。
…… ……
今天的行程难得的轻松,林西竟是偷得半天的闲暇。在秘书的再三打量下,林西决定还是好好地打理一下自己的外表。
林西约上久未见面的章成的妻子一同前往休闲会所。章成的老婆是一高院千金,还算门户相当的婚姻让章成省了很多心。卉姐在本城的高校工作,与林西虽不大接触,也算亲近了。
卉姐刚好在会所附近吃饭,要林西一同前往,她也就笑着应承下来。
林西还没落座就看到了许依容与小静。小静竟是卉姐堂叔的女儿。这世间,还真是小得可以。
林西微点下头,就接受起房卉的盘查:
“眼睛怎么了?”
也不介意她的沉默,又问:
“没去看林北?他说你都不理他了。”
林北受伤,前两天还见大家为他而激愤,这两天却都没了那会事,大家都不再提起关于林北的伤。就是她想前去探伤,章成也不让,说是打电话就好,真是奇怪。
“有人理他就好。”
林西看着桌上的菜,不知从何下著。房卉拍了下她的手:
“还有些没上。”
知道她挑食,怎么也不能让她饿着。
“这是小静,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堂叔的女儿,那是她同学。”
“我们见过。”
小静开口,还是拿不定林西的身份。
“她的丈夫是我们的同学,楚可平。”
“哦?这样啊。”
房卉转头见林西并没什么说话,也不奇怪,由着小静说下去。
见林西不说话,也没听出堂姐有什么暗示的言语存在。小静大着胆往下说了:
“也是依容的初恋啊。男人总是经受不起诱惑,一个把持不住就结了婚。”
“小静,怎么说话呢。”
碍着面子,房卉也不能怎么呵斥。小静却是没停下,林西也不生气。站在小静的立场,只是为了维护她认为的真理,又有什么错?许依容也没说话,那些幽怨,还是很能让人心酸的。
“真的!姐姐,那时候他们好得不得了,那是我对爱情的所有向往了!却是让林西给毁了。”
“卉姐。”
林西赶在房卉开口前出声,有时候,就像穆辰说的,送上门的娱乐!她抿了一口水,看着小静:
“爱情过去就是过去了。可平没道理为你的向往保留已经不再的爱情。至于许小姐,可平也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没了对你的感情,人总会长大的。你凭什么认为可平只能在我们两人之间摇摆?”
“我们还爱着!”
许依容看着她的眼睛,孤注一掷!
“是吗?你确定他爱的是你?那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我的丈夫?”
夹了一根青菜,慢慢地嚼了起来。许依容倒是快崩溃了,这一点,也是她最怨恨的吧,她的过去,凭什么比不上林西的这两年?
“他会离开你。”
“我很高兴你也爱上我的丈夫,那说明我的眼光还不差。当然,我丈夫的眼光也随着岁月的增长在进步。至于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许小姐,就不劳您操心了!”
话刚停下,电话适时响起,林西瞄了一眼号码,离座接起了电话。
这一边,房卉有些头痛这个堂妹的气焰。这几年堂叔的生意上了轨道,让这个堂妹也连带地忘了分寸,该怎么告诉她,她可能已经毁了她父亲处心积虑想要的旧城开发案?千言万语,只是一句:
“小静,你该多认识一些人!”
“认识你就够了,姐!”
这一句,一向是房静在家的法宝,这一次,没想到却派不上用场了。
“小西要肯在外边说一句,这一次的工程叔叔也就不用操心了。”
“她是谁?”
这一下,房静变脸了。
房卉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的林西,回头,对眼前这两个有些小小惊吓的小女人,说:
“她是林家的女儿、我公公的干女儿。”
她们睁大了眼睛,不是小小的惊吓了!林家的人、章家的干女儿?
“她不是一个辞了职的法医吗?”
“辞职的法医就不能是林家的女儿了!”
房卉看着林西走近,与林西相比,自己的万千宠爱哪值得一提!见她一脸的笑容,问:
“有事?”
“没,小勉哥哥说笑呢。”
顿了一下,她转头于房卉道歉:
“卉姐,堂叔的那件事情我不能帮上忙了。我们已经确定了合作对象。”
再一顿,转向许依容:
“关于许小姐的调动,我竟是忘记了,可平忙我也忙,我看许小姐还是托别人吧。”
她不会加设麻烦,只是漠视,没她松口,就等着许小姐在讨厌的地方生根吧!
许依容一的激灵:
“你做了手脚?”
该原谅许小姐的天真,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值得打击报复?
这一句,是从鼻子哼出来的:
“就你?也配我动手脚?”
第 35 章
林西抿了一口温水,继续她的午饭。
房卉看了一眼小静,又不想就这样让她离开。本来还想能不能在林西这边挖挖那些公子哥的底,也能把堂婶的交代应付过去,看这个,也没戏了。
“卉姐,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说啊?”
林西轻嚼着菜,闲闲地来了一句。房卉有些哭笑不得,今天这两丫头真是惹恼了这小主了。不说,也不是个事啊!
“是这样的,小静这不都快28了吗?也还没挑个上眼的,堂婶说想在你哥这边找个,他推你这了,说你心中最有数。”
林西也不抬头,又夹了一根青菜,细细地嚼了一番,才开口:
“我认识的那几个都是会玩的主,要真的介绍也怕对不起堂婶。卉姐,我留意着,有合适的给你电话。”
她根本无视其余两人的存在,一口一口地吃着青菜。房卉稍一顿,对林西笑开:
“那就这样了,我回去跟堂婶说。”
林西点头,招手示意买单。
“我来吧。”
小静回了神,抢着要结帐。房卉还没开口,林西斜了她一眼,懒懒开口:
“我本来就没什么买单的机会,房小姐还要和我挣啊。”
小姐走近,微微弯下腰:
“林小姐,刚才一位谢先生已经把帐给结了。”
林西也不费事去想是哪个谢先生结的帐,回头对着两个还在尴尬中的女人,又抿了一口温水,笑得轻缓:
“和我斗,也要和我站在同一层面上。”
“姐!”
小静对着房卉哀求,她怎么会分不清厉害关系,她今天是把话说过了些,可也不能坏了自己家里的事情啊。
房卉看林西的脸色,还在气着,她怎么不知道林西的脾气,一时间也不想开口。
“卉姐,我今天开的是宝马,白色的,别认错了。”
林西起身离席,就这两个女人,吓吓得了。
房卉对许依容歉意地一笑,自己的妹子可以回家教训,别人的妹子还是要礼貌对待的。
“小静,回去让你爸上我家来,我找林西上来吃饭。”
“姐,麻烦你了。”
房卉起身,想想还是要说一下:
“小静,你真的要好好改改脾气,小西涵养够好了,你也能气着。要换她哪个哥哥在这,还不把你给整瞎!”
也不管她的低头忏悔了,对着许依容又是一笑,道别:
“许小姐,我先走了。”
林西早把车开到门前候着,没了刚才的火气。对房卉笑得羞涩:
“卉姐,什么时候堂叔上家里吃饭,也叫上我。”
房卉笑着点头,这就是林西了,总会记得给人留下后路。她初知道有林西这个人的存在,心里不是没有芥蒂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子在她未来的婆家、更是在未来丈夫的心中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子,怎么能让她安心?可是林西对她、对她们房家总是有一说一,更是里里外外顾着她的面子。偶尔和章成或者家里有些事情,还是靠着她三言两语地解决了。一段时间的接触,她也能知晓为什么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能得到那么多的宠爱了,再接触,更佩服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中还能不娇横!对这个小姑子也就全盘地接受。
听她这样的恳求,心里总是受用的。
“小西,你和可平是怎么了?”
林西看着路面,犹豫后开口:
“我觉得我们没有一起生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不是要出国吗?”
林西泛开笑容,他的人生都不与她相干了,还担心婚姻影响他的前途吗!
……
林西卡在车阵里有些心急。下午程父亲自打电话给她,邀她一起晚餐,虽也知道下班时间会有些堵车,却没想到会塞成这样。
程家的晚餐一向是按程宝儿的时间开的,他今天却是早早回了家,这让林西更是不好意思。
“教官,我还在路上,怎么办?”
那边一阵沉默,笑开了:
“丫头,是我,不急,等你。”
林西一阵尴尬,默笑了一会儿,才有开口的勇气:
“程叔,不好意思,请再等我一会儿。”
程父一阵大笑,“啪”地挂上了电话。回头对一脸无奈的程宝儿,笑得若有所思:
“比起穆家那丫头,林家这孩子少了些市侩,就是家里的那帮亲戚不好搞啊。”
手上的电话就是不还到程宝儿手上。
“爸,电话还我!”
程宝儿有些气恼,这样的父亲还真是麻烦!
“我还没看短信呢!怎么,有秘密?”
“爸!”
程父一个大笑,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外人眼里那些冷静克制都是面具,只有提及林西,多少还能触及他真正的情绪。
只是,林西那丫头也能知道他的心意吗?
林西到山上,已经快八时了。管伯站在门口,接过林西的手信:
“林小姐,十分钟后开饭可以吗?”
“我等您吩咐,管伯。”
林西进门,泛上一脸的笑容,上前与程父打招呼:
“程叔,您还是一样年轻!”
“这丫头还真是会说话!”
程父搭着她的肩膀到饭桌前,在她的礼貌下就座:
“小西,陪程叔喝一杯?”
也不等林西点头,示意管伯上酒。程宝儿连开口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的父亲,一向与麻烦挂上钩!
一杯又一杯的茅台就这样在程父的三言两语中进了林西的肚子。林西从来不擅长拒绝亲近长辈的好意,程宝儿又不想拂了父亲的兴致,只能朝着林西最喜欢的那几道菜下筷,一次又一次地塞林西嘴里。
眼见第二支酒也要见底了,程父说话已经有些迟缓:
“儿子啊,你爸我养了你……这么久,怎么就没得你一好啊!”
林西灌了一口汤,笑得腼腆。又不大想开口,只能又是举杯给程父敬酒。
“还是丫头好!”
“丫头!你要是我儿媳妇就好了!”
程宝儿翻起白眼,就知道父亲打的是这主意!瞄一眼林西,还是但笑不语的样子,她应付不来的言语,只会用笑来打发。
“丫头,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家宝儿!”
林西垂下眼睑,陪着程父又喝了一杯:
“我眼力一向不大好。”
程父瞄了一眼儿子,又是开始猛灌林西!这丫头说话也学会模棱两可了,就这一句,也听不出是后悔自己早结婚了没有啊!
“爸!西西喝过了只会睡,她说什么都不能做数!”
程宝儿起身按住父亲想要第四支酒的手,示意管伯上前帮忙。
林西的眼睛也开始迷茫了,那酒多是落在她的胃里,程宝儿虽是塞了不少的菜给她,却也抵不住那52度茅台的侵蚀!
程宝儿半抱着她上楼,看来今天她又不能回去了。
“猪!擦脸!”
程宝儿更想把毛巾摔林西脸上!这个死女人,就是睡死也是折腾人!
虽是不情愿,手劲却是轻柔,被酒熏红的脸上少了平日的懒笑,许是不喜欢他的触摸,微微蹙起了眉头,呢喃出声,那一句,让他在她的身边躺了一夜。
就是多年后,只要林西气着了他,也有这一句安慰:
“宝儿,睡吧。”
第 36 章
林西翻身,有些懊恼自己竟是错过了正常上班的时间。瞄了一眼窗外的山色,索性为自己多放了半天假。
才一眯眼,又被手机惊起。瞪着那熟悉的号码,脑筋空白了几分才按下了通话键:
“早啊,亲爱的。”
那一边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楚可平,也能记起她的存在了。
“今天一起吃饭?”
“好,在哪?”
楚可平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她还是从不拒绝他的任何提议。这段时间他们老是错过,他多怕啊,就这样不停地错过,是不是,到最后就永远地错过了?幸好!她还是轻快地答应了!
“家吧,我今天没课。”
“好,我今天早点回去。”
听着耳际传来的“嘟嘟”声音,楚可平有些不适地也放下了电话。他们两地分居的那些日子,也曾透过电话慰藉彼此的寂寞。那些电话,多是林西往家中打的。后来,他们的联络慢慢地少了,林西的工作本来就很忙,又要兼顾林家的生意,他能体谅。那些日子,他更多地是在每周见面的时候,细心注意她的体重,她被照顾地很好,把她当珍宝照顾的那些哥哥,哪个会放任她惘顾自己的健康?
那些把她捧在手中的人里,是不是也有一个是程宝儿?
程宝儿,一想到这个人心里还是有说出不的郁闷。这个男人不显山不露水地爱着林西,还放任她追求自己要的幸福,确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对手。
林西,知不知道程宝儿这样爱着她?
楚可平摇了下脑袋,在这样的早晨,更是适合做学问,其他的问题,还是放在一边吧。
时间真是一晃就过啊,多快,午饭好像还在消化中,晚饭时间又到了。楚可平刚把菜洗好,林西就进门了。
“今天还真早。”
林西把鞋脱下,转身也到厨房帮忙。
“是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情,早些下班也好。”
一翻蒸炒,饭菜很快就上桌了。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坐下,一时间安静下来的餐桌竟是体会不到温馨。
“出去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楚可平看了她一眼,才回答:
“还没有。”
林西放下了筷子,脸上的笑容懒懒散散:
“不是和许小姐一起去买了吗?还没齐?”
这下楚可平也停下了筷子,看着她,想是解释了:
“刚好她打电话过来,就一起去了。”
稍一停,又问:
“你怎么知道?”
林西低头抚着她喝水的杯子,想了许久,突然抬头给了他一灿烂笑容:
“我刚好也在,只是不知道她乐不乐意看见我,所以没上前打招呼。”
楚可平靠在椅子上,看着她:
“你不高兴了。”
林西也靠在椅子上,她的不高兴,又不是只这一次:
“亲爱的,我们结婚,真的让你为难了吗?”
就是结婚,也是在她的引导下发生的,这场婚事,他实在被动。
“没有,我很高兴。”
是真的高兴!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拥她入怀,与她一起笑迎晨曦,看她偶发的小脾气,偶尔,还有她的撒娇。这一些,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我实在愚昧,从来体会不出你的高兴。反倒是你与许小姐的来往,我更觉般配,你们,比我们在一起有感觉得多。”
楚可平的脸微微向下,脸上的神色不明,说出来的话,倒还是一贯的清冷:
“我说过,我对她只是以往的承诺。”
“承诺?我该高兴吗,幸好你只对我之外的另一个女人承诺?”
“不一样,你是我的妻子。”
林西微微前倾身子,放慢了语速:
“是吗?我下乡的时候,你哪一次的电话不是在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掐断?是,就是我说了我明天休息,你也用爱来告诉我熬夜对我没有好处。你却放任一个女人在我们这房子里聊天到十一时之后。这对我来说是什么?”
林西不想给他接口的机会,不停地接了下去:
“这个房子,我们家谁都不曾踏入,你曾经邀请过我的兄长、我的父母、我的任何一个朋友吗?没有,你说还是到外边吧,家里总是两个人的地方。好,我没异议。可是,那么多个夜晚,你却放着一个我陌生的女人、明摆着对我充满敌意的女人在这里,她是我的谁?凭什么,一个陌生人倒是可以进入我们的房子,我的家人却是不行?”
“亲爱的,你宁愿把时间花在与她的相处上,却总是拒绝来自我任何一个朋友的邀请,就是你的聚会,我也会发现她的存在,我搞不清楚了,你真的只是把她当前女友吗?或者,我才是那个因为你们的分离而出现的慰藉品?”
林西停下,等着他的声音响起。
“她早就过去了。我爱的是现在的你。”
这一句,只是换来林西的一个挑眉,爱情,在这样的关系中显地廉价。
“我敬重你的家人,却是不能否认,他们实在不是我这一阶层的人,我对他们的生活很陌生,我不擅长交际,所以可以拒绝就拒绝。这房子,应该不在你家的属意范围,他们看了我们的居住条件应该还是会为你担心,索性就这样的拒绝,也好安下彼此的心。我没有把他们当外人看,相反,我很想他们能把我看成家里的一份子,毕竟,我们要生活一辈子。”
“你有没想过,我们家出了那么多离经叛典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你是什么阶层?”
林西端详着他的手,修长白净,这样的人,真的离她有些遥远吗?
“亲爱的,你忘了我们家一开始对你的态度并不是这样的客气,是你客气了,他们只好给以你要的反应。当然,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错了,以为爱情总是可以克服这一切,看来你我之间的爱情并没有这样的魔力。”
楚可平板着腰,那眼神,已经是恨不得把林西就此盯住了。
“你想说什么?”
林西微微侧了一下头,缓缓地扬起了笑容,一字一句,敲打着楚可平的心:
“亲爱的,我们离婚吧。”
番外
我和我的好朋友
我是程宝儿,我家住在山上,自从我家祖辈买下了这座山,这座山就是我的家了。爷爷说我家的祖宗也是住山上的大王,山是我家的风水宝地,是我家发家致富的根本,他让我努力成为程家的另一座山。
爷爷很老了,我的父亲是他的幼子,我的四个伯父和六个姑姑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离开了我们,只有父亲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当然,还有我。
自打我有记忆,我就没见过我的奶奶。我们家的女人一向很少,就是我美丽的娘亲,也在山上住不了几天,因为身体的原因,她被父亲送到国外住了,所以,我很少和她亲近。至于我的父亲,他也老往国外跑,他不放心他老婆。至于他儿子,一向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自小,包围在我身边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家教,还有一个充当礼仪字典的管家伯伯。
在我的生命中,意外也不是没有。我的意外就是林西,她也是我的好朋友。这个城市统共就一个说得出来的幼儿园,别无选择,我也被塞了进去。
送我上幼儿园的是爷爷和管伯,他们与围着一个小女孩的几个大人聊起了天。后来我被拉到那女孩的面前。穿着军装的伯伯要我好好照顾他的女儿,穿白色衬衫的叔叔也要我好好照顾他的女儿,我很奇怪,只有一个小女孩,怎么来了两个爸爸?
后来我才知道,林西有两个爸爸,军爸爸比较凶,老爱到幼儿园突击检查。林西总是没规矩,她挑食也不喜欢吃苹果,阿姨们哄她的时候还被她嗤笑。自小,管伯就告诉我这样是不对的。既然我被两个林爸爸给以了嘱咐,那就应该负担起教导她的责任。林西却是不领情,每次都带着鄙夷的神情叫我“教官”。我对她是没有办法了,只好由她去。
林西说要介绍真正的教官让我认识。我对军队很有兴趣,就跟着她到了军伯伯的家。教官没见到,倒是认识了她的军哥哥。她哥哥不喜欢我,因为林西老回家说我坏话,总是颠倒是非地告诉大家我欺负她!明明是她在早操的时候扒掉了前边男生的裤子,回家就跟人说是我跌倒连累她脱了别人的裤子。
林西在全班的女生中只喜欢穆辰,穆辰和张捷老喜欢一起画画,落单的林西就老跟在我的后边学自卫术。军伯伯很高兴,每次兴致一来都爱考验我们,不过林西耍诈,她总能从她的军爸爸那得到赞扬。我也见到了真正的教官,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只有看见林西才稍微笑一下。我很生气,就知道林西的形容有问题,我的脸哪会像他们,我怎么说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好不好!
我很倒霉,从幼儿园开始就和林西同班了,后来的小学怎么能幸免?她也上最好的小学。我不是没有抗议,林西却不当一回事,不但这样,她还在知道我家住山上后,就收了衣服说要和我一起回家。她家也是住山上的好不好?她跟我爸爸说我们家的山比较漂亮!这个马屁精,明明是因为我家的山上有山泉!她最想的就是捞鱼捞虾了!
后来,爷爷为林西准备了一间房,我娘还专门给她没了丝绸的被套。不过她老爱上我的床,她不大爱睡觉,总是拉着我说话,因为这样,妈妈也给我换了丝绸的被套,没办法,她喜欢!
我从小就在大人的教育下长成了一个好孩子,所以我从不嫌弃林西的各种不好的习惯。我喜欢林西,我们是好朋友,我知道每个人生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意义,我,就是生来衬托她的不完美的!
第 38 章
“离婚?”
楚可平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他想不通,她不是没有拒绝他的任何一次要求吗?她不是还亲密地喊着他“亲爱的”吗?她不是还爱着他吗?
“为什么?”
毫无预兆地,就这么要离婚?
林西看着他,那笑,懒散而逼人心神:
“因为我们把爱都消耗光了。”
楚可平面色不变,只是突来的疲累让他的话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我需要好好想想。”
林西点头,她都可以接受楚可平平日给以的那些细微的刺痛,凭什么,他只可以施而不可以受!
楚可平起身离开了餐桌,特意高扬的头,也不能让林西分神半分吧?这一刻,他还能猜到林西的心吗?
听着楚可平关门的声音,林西终于把上扬的嘴角抿下,这一桌的菜肴,还是让她无声地笑开了。那些楚可平不在的夜晚,她也是这样,一个人把所有的菜肴打包,不敢有所遗漏地、连夜把那些为楚可平而准备的东西丢到垃圾箱里。这一晚,是楚可平的劳作,心酸的,还是她!
突来的音乐让林西止住了笑,这个男人,还是喜欢借着摇滚乐发泄自己的不满。她侧耳听了一阵,这些日子的怨气突然也想有个出口。借着音乐,她把桌上的盘盘碗碗扫到了地上。一阵杂响,让她的心突然轻松了起来,她也有撒泼的一天了!
林西轻轻地把门锁上,多愉快,竟是不用担心那一室的浪籍会不会坏了楚可平的心情!转身下电梯,到了车上,却是发起了呆,接下来,她要去哪里?
翻着手机号码本,有些后悔自己平日竟是没有朋友,这一时间,找人也成了难题!有些无趣地把手机丢到了后座,又是发了一阵傻,才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去。在城市的夜晚游荡,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放松了!
在高速上跑了一圈,还是止不住的郁闷,方向盘一转,竟是上了出城的高速。那所她住了半年的房子,现在,还是一个人的寂寞吗?
路走一半,林西发现,这308公里的路,沿途的风景都不是她熟悉的。那时候的她一心只在目的,从来没停下脚步好好注意奔跑的过程,她竟是不知道,在这个加油站过后,下一个出口,究竟是什么。
深夜的高速路上车辆很少,那些飞驰而过的黑暗,背后藏着多少郁闷的人群?林西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流淌在这夜里的、竟还是最能打动她心弦的那几句:
这样恋著多喜欢 没有你我不太习惯
这样恋著多喜欢 没有你我多麼孤单
这世上你最好看 眼神最让我心安
只有你跟我有关 其他的我都不管
全世界你最温暖 肩膀最让我心安
没有你我怎麼办
……《恋着多喜欢》词:黄俊郎
刚开始听这一首歌曲,就是与楚可平分离的那些日子吧,那时候,她就是这样借着爱的名义变傻!她以为歌词是他们爱情的写照,那知道却是讽刺!
把音量调大,还是狠狠地嘲笑一下自己,傻一时总比傻一世好吧!
不自觉地加大了油门,那一刹那儿的光亮又让她稍稍地放缓了速度。她已经够大了,再也不想被军爸爸抓在门口站岗了!
认真地看了一眼时间,照这速度,大概一点左右就可以到达她住了半年的小城,这个时间,还可以在街上吃碗牛肉面。心突然欣喜了起来,那些小城才有的味道,让她忘了这夜里的忧伤。
等着下高速的时候,才想起手机该抓在身边,夜晚找不到人,总是会惹怒所有记得她号码的人。
来电显示竟有五通未接的电话,林西靠在路边一一回拨。家里和章成那边只是闲得慌,例行的讯查。倒是程宝儿一连打了两通,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事情。
林西瞄了一眼时间,十二时半,还可以接受的时间。
“怎么了?”
那边才一接起,林西就开口了,程宝儿的脾气,一遇到她总是不大好!
那一边沉默了一阵,克制地问起:
“在哪?”
林西停了一下,照实说了地点,那一边却是话都没了,直接挂了电话!林西看着显示“已断开”的屏幕,气得翻白眼,这个死宝儿竟是挂她电话!
她气不过,又是回拨!那边一接起,也不管他有没脾气了,她的脾气比他来得更快!
“挂我电话?”
不容他回答,林西冷哼了一声,利落地按下结束键,就是要气死他!
林西停车的时候还是挣扎地看了一眼手机,楚可平可是发现了那一地的狼籍?他会不会担心她的行踪?
看了一眼后照镜里的自己,怎么还是没有把自己从那混乱的关系中剥离?又是自嘲一笑,还是抓起了手机,一碗牛肉面的时间,有什么改变?
小城的夜晚比之那些大城市,更是有自己的特点。白天里的富丽堂皇只留下一扇扇冷冷的铁门。铁门外,一张张的矮脚桌聚满了来自城里城外的人们,或是一碗牛肉面,或是一盘炒河粉……总之,你想到的小吃,这里一定给你摆出来!
林西喜欢这地方,就是不吃,也想在这里坐上一阵,有人气的地方,总比那些只放尸体的地方讨人喜欢。
林西再一次按掉电话,她就是不接!想那个小气的宝儿也是打过来挂她电话的!他们小的时候,就为了谁先挂电话而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要不是林北把她的电话挂断,她和程宝儿一定还是会为了这个谁先挂而不停地打电话。
林西边吃东西边回程宝儿的短信,他还是在那一边气闷地要她接电话!林西回了个鬼脸,打定主意不理他!
宵夜过后,已经是两点。林西还是好心地给程宝儿回了电话。
“不准挂我电话!”
这是必要的声明!勉得等下两个人又在这问题让绕圈。
“嗯!”
“在路上?”
那一点的变化还是让林西听了出来!
“再过一个钟左右就到了。”
林西吸了一下鼻子,程宝儿担心她,就为了担心她,连夜飞车过来!
“不要太快,我等你。”
“嗯!”
“宝儿,要牛肉面吗?我给你叫一碗。”
“不要!我自己叫!”
林西笑着骂了一句“小气”,又是挂上了电话,分不得神,不是吗?
程宝儿一个漂亮地刹车,利落无比地从车上下来!三点二十三分!这街上,还有着三五成群的食客。
林西一个人坐在牛肉面的摊前,看着他,竟是眯眼笑开!
“牛肉面!”
她的面前,是刚端上来的牛肉面!
程宝儿埋头于她口中的美味,脸上的那些不悦,随着丝丝的热气蒸腾了!
回到小屋,虽是一把月没人住了,却还是被细心地照顾着。林西拉开阳台门,夜晚的风,清凉沁人心脾!
程宝儿站在她的身后,轻拥她入怀,那一句轻轻地呢喃,让她突然泪如雨下。
他说:
“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了。”
原来,全世界最温暖 肩膀最让她心安的,是程宝儿。
第 39 章
林西靠在他的怀中,微微蹭着他的胸膛。程宝儿有些克制不住地开口:
“我就这一件衣服。”
林西停了一下,又是大力地一阵磨蹭:
“小气。”
抬头,皱皱有些微红的鼻头,清亮的眼睛对上程宝儿的,那里面的笑意让程宝儿收紧了放在她腰上的手。一低头,柔润的唇顷刻溶入他的味道。林西给了他所有的回应,慢慢地,那本是甜蜜的吻情欲的味道变浓。林西的手更是不太规矩地伸进了他的胸膛。稍稍分离,程宝儿喘着气:
“可以吗?”
她的眼中情欲渐浓,嘴角的笑意也在不停的延伸。不说话,倒是凑上前拉下他的头,吻,总是不能停歇的。
程宝儿哪是会计较的人,他的动作,比她更快。那一次,是她在寻求安慰,这一次,不是!他不会错认她的心喜,就像终于找到了她要的东西一样。会不会,她已经确认了自己心里要的是谁?
程宝儿突然把她抱起,唇却不怎么想离开她,在她的指引下,有些急切地进了卧室。床上还是铺着防尘布。程宝儿只一个打量就知道这该是林北的意思。只有他,才会把林西的所有洁癖都演绎得淋漓尽致,就是这所谓的防尘布,也是不时被敦促清洗的吧?
又是一记长吻。林西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这床,不整理一下,不说她自己,就是程宝儿也躺不下去吧?
她弯下腰收起防尘布,程宝儿在身后却是有些不能罢手。手,不由自主地在她的后背游走:
“他,来过吗?”
那一刻的停顿没有被程宝儿忽略,她会不会说?林西把布卷起,拿到储物间,程宝儿跟着,一步都不想落下。
“没有。”
关上储物间的门,她终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答案。她以为这些都不是他在乎的,却还是没猜对他的心意。
这个地方,是林西一个人的窝,楚可平没来过,那么远的路程,他怎么会为自己放弃手上的工作!
程宝儿上前搂她入怀,唇,早就不由地压了上去,刚刚被压抑的情欲,早就到了极限,这一刻,又能顾得了什么?
林西在分开的间隙笑着咬了一下他的喉结,他对她的渴望,可有她以为的那样多?调皮一笑:
“牛肉面的味道。”
程宝儿看着她的笑,气息更是不稳,这一刻,再也不能停歇了……
一觉醒来,天早就亮了。林西有些不惯地看了一室耀眼的阳光。转头,看见程宝儿戏谑的笑眼。
“要起了?”
才睡了几个小时?林西瞄了一眼床头的钟,才七时六分,早得很!
程宝儿摇头,就这样侧躺着,手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滑,这一刻,多希望是永恒!
林西这才发现自己与他还是“坦诚相见”,要害羞也是来不及了,那一边,程宝儿早就覆身而上……
程宝儿难得的任性,他不但把自己的工作放下,更是逼着她也向父亲告假。一个早上,就是在床上厮磨。
“我饿了。”
昨晚的牛肉面,那能挺到这时间。
“我没有衣服。”
程宝儿起身,也不想放开她,连带地把她也拉起,拖着她一起进了浴室。
林西匆匆从浴室逃出,要衣服哪是什么难事!
她套上自己的衣服,抓着钱包就下楼。城市不大,却有不少的运动服专卖店。林西直奔Adidas专柜,挑了两套男装运动服,那个专柜小姐礼貌有加,又是拿了两套女装的过来,忙着建议:
“小姐,这是同一系列的女装,刚上市的。”
林西偏头看了一眼,点头。到柜台前,又是拿了些贴身的衣物,想想,更是把鞋也买上。这一来一去,倒没花多少时间。
在街口,还是买了几盒饺子,程宝儿那家伙,说不出的挑剔。
回去,宝儿只穿着西裤在看电脑,见她大包小包地进来,忙上前:
“还真的不等我就出去了。”
林西白了他一眼,也不接话,把饺子递给他就到了阳台,那些新买的衣服不先过一下水,他们都不习惯上身。
林西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又把他刚换下的衬衫放进洗衣盆里搓洗,那些不听话的头发有几丝飘进了她微张的口中,腾不出手把头发弄出来,有些气恼。
程宝儿正是在她开始嘟嘴的时候进来,微微翘着嘴角把她的头发拂开,眼神胶在她的身上,正午的阳光照得他有一丝的恍惚,这种简单,是不是他们已经期待多年!
“饺子好了。”
林西抬头,皱皱鼻子,衣服也快好了。把衣服晾上,跟在程宝儿的后边在餐桌前坐下。
“下午要做什么?”
程宝儿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悠闲,他们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简单地计划自己的时间了?那些越来越多的工作左右着他们的人生,谁的成功是简单的?有多少的时候,他也想自己活得更简单一些,住一个小一点的公寓,娶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做一份简单的、稳定的工作,人生多简单!
林西塞了一只饺子到他的嘴里:
“衣服干了再出去。”
他的身上,还停留着自己留下的印痕。林西低头掩下自己的脸红,心里有些小小的唾弃,与楚可平结婚这两年,床上的事情历来温吞,怎么和宝儿在一起,倒有了小小的激动?
“低头做什么?”
程宝儿抬起她的头,吻上,离开的时候有些气喘,把头趴在桌上低低笑开:
“蒜片的味道。”
林西白了他一眼,也是禁不住地笑开:
“醋的味道。”
程宝儿干脆起身把她抱进怀里,他们的蘸酱,不都是一样的吗!
也塞了一只饺子到她嘴里,那个逃避不得的问题,可以问了吧?
“真的离吗?”
林西点头。有些话,并不能对程宝儿坦言。她和楚可平的感情并没有同步,在她爱着他的时候,他却卷缩在自己的巢壳里不想探头,等她把爱消耗光了,他却才伸出触角。天下哪有谁会永远等着谁?爱情,本来就是有期限的,错过了,谁都不能再强求了。他们都爱过,只是时间不能一致,怨得了谁呢?
她抬头,看着程宝儿,眼中的那抹担忧让程宝儿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宝儿,我们是不是还没有错过?”
程宝儿松了眉头,吻着她的额头:
“没有,我一直在。”
林西抱紧了他,还好,她没有错过!
第 40 章
下午,林西请自己的律师拟了离婚协议书,也留了时间给楚可平。
程宝儿说是请假,却还是不能完全杜绝公事,他还是分神在电脑上,那些不能停歇的利益追求,是他们的致命伤。
林西为他倒了一杯茶,也在一边瞄了一眼他的邮件,对他的辛苦只是微微一笑,那些,也是她经历的。
真的空下来,竟已经是快五时了。林西把衣服收下,丢了一套在他的身边。程宝儿随手接起,也没二话地换上。
林西也换了一套与之配套的衣服,闲下来的两个人,开始有了溜达的心情。
走在街上,没有牵手的习惯。程宝儿偶尔会把走得太开的她拉回,不多的肢体接触,还是给人无边的遐想。
程宝儿看着前边搂搂抱抱的学生情侣,清了清喉咙,像是无意提及:
“这婚姻,会后悔吗?”
林西停了一下才接口,轻轻一句话,却是让程宝儿笑开。她说不会!
当时她结婚,说不介意是笑话!看着自己以为的新娘结婚,丈夫却不是自己,他怎么不会介意?不是没有挣扎过,程宝儿缺的决不是女人,随便找一个女人,也可以比林西更具备作为妻子的条件。可是,不行,只有林西可以让他有担心的情绪,只有林西可以让他的冷静有裂痕,也只有林西,才可以让他不停地修正自己的原则。
记不得了,是谁说过,爱情不是找一个完美的人相爱,而是,找一个让你感觉完美的人相爱。
林西没有后悔结婚,这才是她。她不会在爱着谁的时候三心二意,在昨天以前,他还是准备着没有期限地等下去,说不定,在等的过程耗尽了彼此的情意。可是,他在林西主动吻上他的时候就知道,林西,不会让他等太久了。说她对婚姻不够慎重也好,说她没有道德观念也行,她只是她。她不会在爱着谁的时候和别人纠缠不休,也不会在爱着别人的时候和谁继续表面的关系。
程宝儿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人格瑕疵,在很多方面,他们本来就有一致的想法。在林西心里还有楚可平的时候,他会克制自己的欲望,可是,当林西确定心意的时候,他做不到了。
情感的问题从来没有公不公平的事情。比起机遇,爱情更是来去匆匆。用了婚姻做保障,爱情就被更多的东西左右。程宝儿从来不否认楚可平对林西的心意,可是,心意要有表达的方式,闷在心里的爱,早晚会因为缺氧而死亡。程宝儿也没有对林西的爱情有过怀疑。就像她说的,爱情是讲究时机的,早一步,晚一步都不好,要的是巧。碰巧,我们在这一时间同时爱上,那才是我们的爱情。
在这段婚姻关系中,要说错,从来不是在一人的身上。程宝儿把她拉近身边,也要她坦诚:
“会是一个人的错吗?”
林西白了他一眼,微一偏头,还是认真地回答:
“哪是一个人的错!”
后边的话,林西没有说出口。一开始可以责怪楚可平没有把婚姻当成一种社会关系去经营,那么,后来她的懒得靠近也是一种不做为。就像赌气的孩子,谁也没想离开,却因为自以为是而慢慢地疏远,到最后,竟是像不曾认识一样的陌生了。
“是因为他的女同学吗?”
程宝儿有些想笑地看着她,如果是因为这个,林西更应该反省了。
“不是!”
她横了他一眼,还是不解气,又是快速地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许依容只是问题的导火索。她在意的,是楚可平对她的人际关系的忽视。爱她,不是该把她的家人也当成一家来对待吗?既然把两个人的世界与其他划出了界线,不是所有的关系都应该遵守吗?凭什么,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竟可以凌驾在她的家人、朋友之上?
“我对他的家上了心,他却没对我的父母有过一丝的感激。”
在他的父母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林西从没二话,就是他母亲动了一个小手术,她都买了机票请了假准备前往探望,楚可平却阻止了。他说家里有人,不用她去,林西坚持,他却不松口,就是拒绝她的前往。林西只好邮钱邮物,借着物质来表达晚辈的心意。反观楚可平对她的父母。在她的父母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家里开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就是一个家庭式的聚会,他还是拒绝参加了。林西每次想到他用的借口就笑不起来,他说实验室的事情刚好到紧要关头,不能离开。
那一次,章成冷冷地看着她,本就对她的丈夫颇有微词的他,话一字一句地掷到她的脸上,他问:
“林家欠他什么!”
林西也不明白,林家是哪里对不起他了!
年幼的时候,她与穆辰聊天,对爱情与婚姻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对婚姻与家庭的关系,都是一致认同的。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却是家族的产业,它是两个家庭、甚至家族的事情。林西一直想接近楚可平人生,却被一再地拒绝,再怎么浓厚的情意也会被磨光吧。
“也许离开,对他是好事。”
再也不用因为她的关系而见不得人。这些年,她的家庭背景像是玷污了他,让他抬不起头。就算他本身能力的被肯定,他也会有一丝不自信,总觉得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可以有这样那样的荣誉。他把他的清高变成了压力,累人累己!
再说,比起许依容那点小心思,她与程宝儿的关系才是对婚姻的不忠。林西自嘲地一笑,也许,楚可平是那初一,她是那十五;也或者,她才是那初一,楚可平是那十五。只是,现在纠缠这些,还有意义吗?
爱上一个人与不爱一个人,有时候都是基于同一个理由。爱上楚可平,是因为他的清冷,那时候这种气质吸引了只想着爱情的她;不爱楚可平,也是因为他的清冷,他的清冷,伤害了把婚姻关系看成家的她!
爱与不爱,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第 41 章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晃,林西突然拉他停住,笑意嫣然:
“我们去拍大头贴。”
说要就要!林西拉着有些不情愿的程宝儿也上了街边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店,挤在一群小孩子的中间,倒也是难得的体验。
对着陌生的机器,两个人面面相觑,程宝儿无奈笑开:
“我也不会。”
他所精通的娱乐从不包括这一项。林西把头探到隔壁,又是迅速缩回,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程宝儿没想到她竟是偷偷撩了帘子观察别人的举动。好气又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顺手拍下了他们的第一张大头贴!
两人从一开始的僵硬玩到后来竟是不亦乐乎,转眼,竟也是夜色降临。
“不饿?”
程宝儿看她的时间比看照片多了,难得得很,她也有这样兴致高昂的时候。
“饿,走吧,我们吃火锅。”
程宝儿搂着她,缓着脚步朝前走去,这小城的天气真是好!
……
这一天,楚可平却是左右都觉得不好。
昨晚林西提出离婚,让他一夜不成眠。林西离开,他并不是不知道,没有阻止,就是想彼此分开冷静下。
想她,心里却是没底,她一向固执,想要的,从来不犹豫,她真的要放手吗?
难道,一切真的不可挽回?
楚可平还是到了学校,爱情得不到承认,事业总不能被否定的。
一天也就恍惚而过,放学,又是要回那座只剩他一个人的房子吗?
楚可平对着窗户发呆,虚掩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他回身,有些小小的讶异,他一向不擅应酬,少与同事有私下的交情,谁会推他的门?
进来的是邹军,换了便服的他有些稚气,对着楚可平只一扬嘴角,又是垮下,那声音也像背负了万般的无奈:
“一起喝一杯吧。”
没问为什么找的是他,就那次出国人选后,他们像是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那些不可对人言语的话,也就彼此能理解吧。
楚可平也换了一身的便服,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裤,不期然,又是想起林西与他走在一起会穿什么样的衣服。
林西会配合他穿一样的风格,林家的人有很奇怪的习惯,或者说她身边的人都有这样的习惯。他们总是穿着一样的风格,也见过她与章成、李勉、就是林北他们穿一样的衣服,不认识的人当然会以为他们穿的是情侣装,他们却都已经习惯、更是得意这样的衣着。那些人,也包括那个程宝儿吧?他也和林西穿情侣装、也会把她搂在怀中、也爱揉乱她的头发、也纵容着她不爱用手的恶习吗?
楚可平笑得漂浮,打开门又是一脸的清冷,就是声音,也是完美不可挑剔:
“走吧。”
喝一杯有多少的去处?
两个只是领着固定工资的上班族能到的不过是一般的酒吧。楚可平要了一个包间,今天的邹军像是有很多的话。
邹军一上来就闷头喝了起来,楚可平只一搭手,没了下文,也放下自顾喝了下去。
“我要结婚了。”
半瓶“蓝带”下去,邹军才开口,只是脸上没有多少的喜悦。楚可平微一停顿,想说恭喜又觉虚伪,只好又是闷头喝了起来,酒性一上,方开口:
“不想结?”
心中多少能猜到他郁闷的缘由,还不就因为女方的家庭背景?邹军又是喝了几口,有些话,总要对人说起。
“不想结。是她想。”
听下去,才发现彼此有些相像。邹军是被女方给看上的,她一开始就摆出了自己的优势来与他交往。邹军是从农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对权势有些敬畏,那个女友,能给他提供很多的帮助。
邹军其实也不是有野心的人,他只是想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组建一个自己的小家庭,把父母也接过来,帮着带下孩子,闲时也可以一家几口出外吃个饭。
只是,这些小小的愿望也不是容易实现的。他在这个女友之前也有过小小的桃花运。那时候他喜欢同期毕业的一个女同学,两人也谈得来,也曾在花前月下规划过共同的人生,却是很快地随着她的介入而冷了下来。也是,她用她的优势打败了他,他怕,就是在这个城市立足的地方也被她的妒嫉毁灭,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牺牲了,又有什么!
楚可平听着,也有了说话的冲动。他仰头灌下那一口口的苦涩,话,终是有了一点波动:
“我的婚姻也是我的妻子提及的,我也喜欢她。”
“她对自己的背景从不在意,在我认识她的时候也不曾主动提及。”
“我很在意,显赫的背景对我来说是压力,我家只是一小城市的普通人家,和他们做亲戚,我有压力。”
“我爱她,我怕她发现我不是她爱的那个人。我没有他们那种人家出生的孩子会有的气度。有一些东西,是我怎么也不可能超越的。我怕,她发现了之后失望,我就只好远离,以为只要我们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就不会发现。”
“可是,她还是要离婚,我离她太远了。”
楚可平笑得无奈,他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靠近怕她离开,远离她更要离开!林西的显赫背景让他们生份了,邹军却为了背景决定自己的婚姻,他们是谁错了?
两人又是一阵闷头喝酒,邹军又开了一瓶,低低笑开:
“我要结婚就是为了她家的显赫;你要离婚却是因为不能接受她们家的显赫,这时间的权势还真是害人无数啊。”
楚可平也跟着笑起来,人来人往的城市,谁不是为了名与利?
他猛灌了一口,不就是要靠近吗?抛开那些外在的光环,林家与章家对他也和自己的父母没什么两样,为什么可以接受父母的帮助,对林西那边的家人,总是不能接受?是因为还没把她爱到骨髓里,还是因为太爱怕折损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靠近,也不是难事!
他突然想开,那微微裂开的嘴让邹军不大爽快,又是狠狠地与他碰杯,今晚是真的醉了也不归了!
第 42 章
酒量太好也是麻烦事情,他们两个差点付不出帐才离开。楚可平步履蹒跚地朝自己的家走去。
门口,坐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地上,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电脑,那打扮,像是逃家的少年。听见有人到来,那人站起,微微一笑,楚可平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可以那么认真地发现那人口中的虎牙。
“你好,楚先生。我是林小姐的律师,我代表她给您送上离婚协议书。”
还是喝太多了,楚可平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林西,把离婚协议书都拟定好了!
那人掏出了准备好的协议书,递到他手上,微微一弯腰、点头离开。楚可平看着他离开,一时间也不明白,怎么林西的身边老跑出不一样的人。林小姐的律师?什么时候,她请了一个这么稚气的律师?
他揉着头倒进沙发,她要离婚?呵呵,她要离婚!
酒真是好东西,楚可平一觉到天亮!
一室的光亮提醒他已然天亮,他睁开眼睛,不怎么想起来,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转头,看见被自己平整安放在桌上的那页纸。
他清醒了!离婚协议书,林西真是说到做到!她一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吗!
他坐了起来,摸索着找到了快被他压扁的烟。烟和酒,从来没象这时候两天这么有价值!
林西已经两天不在他的身边了。就是在这床上的交流,也是暂停已久。
他苦笑,看着电话,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印象中林西给他打的机率多了,他很少给她电话,就是她在外边的时候,也多是她拨打回家的。
楚可平还是拿起了手机,那一边却是转了秘书台。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8时了,她是还没起床还是已经在忙碌了?
楚可平发愣,他想不起除了手机,他还可以通过什么找到林西,办公室的电话?林家的电话?好像那些他都没留意,林西是把它们记在哪里的?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他索性起来,还是到公司找她。
林家的公司他虽是从未前往,但还是知道它是在哪的。但真的站在这,却是快十时了。他对前台表明了来意,那小姐礼貌地弯腰点头,未开口,笑已达眼底:
“您好,林小姐有事外出未归。请问,我们有什么是可以为您效劳的?”
她不在?微微一抿嘴,到了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等吧,在别的地方也是等,在这里,可以早一刻见到她吧。
楚可平直到午饭时间都没见到她,那门里进进出出的人也没人分神注意他,前台小姐倒是瞟了几眼过来,就是没想靠前。
“楚哥?”
楚可平抬头,是小夏吧?林家的孩子都知道他,他却认不大清楚哪个是哪个。
“你怎么在这?我姐出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小夏在他的对面落座,顺手把领带也解了。明天?他只皱一下眉头就松开了,开口,也不见久候的火气:
“明天?我没和她通上话。”
“这几天我哥不在,事多。我姐也没时间和我们说话,回头再给她电话吧。”
小夏停了一下,起身:
“走,楚哥,一起午饭去。”
不想拒绝,小夏,能知道林西为什么离婚吗?
他与小夏一起走出林氏大门,眼尾扫过,大厅里的人多少有些吃惊这个林家少爷对他的礼遇。是了,就是这种感觉,所有的人都以为可以和林家的人攀上关系是多么了不起。可是,与他们站在一起要接受的那种众人的瞩目,决不是他想承受的。
这一刻,真的被瞩目,也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他低头自嘲一笑,这几年的坚持,到底是为什么!
小夏带着他拐进了附近的一家餐馆,不大,却是舒服。小夏截断了他打量的眼神,解释:
“陈哥的产业,我姐说肥水不流别人田。”
楚可平不再抬头,他们一向守望相助,这个城市、或者这个世界的哪一方显赫可以遗世而独立?
“小夏,你姐这几天都住家里吗?”
“没,她这两天被叫去外地了。你知道的,我哥没在,很多事情要她做。”
小夏笑着还是那番说辞。楚可平两手交握,语气有些迟缓:
“我们前天晚上有些不愉快,我到现在还没看到她。”
小夏盯着他看了一下,撇嘴笑了一下:
“不愉快?我姐不是会动气的人。”
楚可平没说话,不是会动气的人,她真的生气,是不是一点都不可以挽回了?
小夏停了一下,等菜上桌,笑着招呼楚可平一起用餐,只一点,就带开了他想继续下去的话题:
“楚哥,我姐没那么小气。她是真的有事情离开,明天就回来了。”
回来,是回哪?她的家?还是他们的家?
楚可平食不知味,机械地塞了几口,怔了一下,还是开口:
“她说要离婚。”
“离婚?”
小夏只是重复了一下,微一停顿,又是笑开:
“楚哥,你知道,我们家历来是大的管小的,我姐的事情又是从来没人能管的,还是等我姐回来说吧。”
楚可平扯下嘴角,在林家人的口中,又能得到什么!埋头于饭桌上,还是,等明天吧!
第 43 章
楚可平对着不见星光的天空吐了一口烟,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斯佳丽的名言:Tomoro is another day!
关上门,开了音响,他这些日子又是听上了“as long as you love me ”,那歌词,好像是专为他这些日子的感触而定做的。
他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电话,是许依容,他没有接的兴趣。电话铃声终于停了下去,这一停,竟是整晚也没有再响,他期盼的声音,终是没有再给他机会。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没有林西的床实在寂寞。她有多久不在这床上躺了?就是她的味道,也几不可闻了!
楚可平睡不着的时候就想拨个电话给她,看着手机却是不敢动手。他怕,她在忙吗?她在睡了吗?万一通了却是没人接,是不是她再也不想给他机会挽回?这是他能接受的结果吗?
这一次,还有他们一个新的明天吗?
翻来覆去竟是睡意全无,发狠,起来吃了安眠药。婚姻的保卫战,要养好精力才能好好坚持。
时间不曾为谁而停留,一翻身,天早就亮了。换了衣服,直奔林家的公司。
有了昨天小夏的礼遇,今天的前台小姐见他前来,早早起扬起了笑脸、低声问好,还告知林西进了公司,特别吩咐只要他一来就直接让他进办公室。
楚可平还没回神,电梯门就已经打开,门口,是林西的秘书吧?那合身的职业套装让她显得无比权威,微微一笑,却是亲切可人,选这个秘书,林西也费了不少力吧?
楚可平尽可能地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他不想在林西的面前一无是处,冷静对待,总不会出纰漏吧?
楚可平跟在秘书的身后到了林西的办公室,秘书为他开了门,微笑着示意他进去,转身,门就关上了。
“来了?”
是林西!她坐在办公桌的后面,那摊放在桌上的文件显示她早就工作了许久,却还是神清气爽!
她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在一旁的待客区坐下,看着他,微微一笑:
“今天不是有课吗?”
楚可平交叉双手安坐在她的对面,还是维持一贯的语调:
“换了课,想和你谈谈。”
她还是微笑着看他,不接口,等着他说下去。
“我收到了离婚协议书。”
这一句话后,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说了。林西更是沉默,抿着嘴,偶尔扯一下嘴角,就是不说话。
“小西,我们一定要离婚吗?”
她点头,笑,很是真诚:
“不离婚,我们还能怎么样?”
楚可平挺直了腰,不离婚,就可以继续下去,不是吗?他可以改了以往的习惯,爱着她,不再因为她的光芒而不悦;林家,只是她的家而已,不会是那个充满传奇的本城显赫;她的那些兄长,是在照顾他照顾不到她的那一部分;她的朋友,只是她闲暇时候的调剂;就是她给他带来的各种便利,也是她对他的照顾!
一切都可以继续的,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我爱你!小西,你该知道。”
林西笑着抿了一口水:
“爱我?那么,在我爱着你的时候,你可知道?”
林西看着他,那些她不开心的日子,这个男人知道了、又做了什么?
“谁又规定,爱了,就一定有回应。”
楚可平抿着嘴,那嘴角的僵硬让他缓了好久才能开口:
“只要爱着,一切都可以再来。”
他看着林西,她在开口前会轻轻地挑一下眉毛,然后微微轻扬嘴角,那曾经温暖他的唇,这一刻的话,让他心骤然冷了下来,她说:
“我已经不爱了,怎么重来?”
楚可平挺直了身躯,猜到,却是不信她会这样对他。她那么那么爱他!因为爱他,就是他的母亲只是动了一个小手术也想立刻前往照顾。她那么那么爱他!他书房里的那些原文书籍,多是她一本一本托着她的兄长从国外找来的。她那么那么爱他!因为他的不爱应酬,所有的聚会她从不惘顾他的意愿要他参加……她那么那么爱他!
现在,却说是不爱了。
还要怎么挽回?谁来教他怎么挽回?
他坐不下去,也站不起来。看着林西,只是一笑,竟是无比苍凉:
“你忙吧,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家。”
林西点头,这一句,倒是没了笑意:
“这些天我还是回家住,我哥不在,很多事情我要帮忙。你保重。”
楚可平也点头,看着她又是回到那张气派的办公桌前,那心无旁贷的样子,又是让他微微一痛,这个女人,再也不爱他了。
楚可平并没有回家,他在侧对着林氏公司对面的一间咖啡厅坐下,眼睛,总是无意识地看着那扇大门。
这一看,时间惊人。中午,人群中没有她的身影,她吃饭怎么办?谁给她送的饭?按着她桌上的那些文件,她能按时吃饭吗?
桌上的咖啡是续杯再续杯,门里门外的人进进出出,转眼,又是到了亮灯的时分。
她还是没出来,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走了?她自己开车离开的吗?这一天的工作,她还有精力自己开车回家吗?
楚可平揉了一下眼睛,该回家的,还是要回家!
门外,行色匆匆的人都有家可回,他的家,可是有人期待的?他站了一会儿,伸手拦下了一辆车。上车,回眸,却是一怔,她出来了!
她朝停在一边的白色车子走去,他还是说出了让自己也意外的话,他竟是让司机跟着她前行!
司机大哥却是一个撇嘴,努力劝阻:
“年轻人,那车可是程家的,麻烦呢。”
程家?是那个据说站在街上就没人敢在他们面前闯红灯的程家吗?
“程宝儿?”
“什么宝不宝就不知道了,总之,有几张车牌是我们不能惹的。这个程家的车,敢跟的没几个。年轻人,还是算了吧,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楚可平为这陌生人的关心笑了一下,那个一脸冷静地说着“我爱林西”的男子,真的很爱很爱他的林西吧!
“跟吧,他也不会计较。”
那司机也好奇,只要在这市区转一下,倒不是问题。
他们停在了一间超市的外边。远远的,楚可平见着了那个冷静的男子把林西拉近了身边,林西落后了几步,他停下了脚步,等着她上前,更是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小心地搂着她,避开人群。
他们逛的是婴儿用品,送礼物吗?是谁有了孩子?林西认真地听着那导购员的介绍,程宝儿的心思更多是在林西的身上吧?看他不时瞟向她的眼神,那份认真,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看着林西的样子?
林西不知道向程宝儿说了什么,惹得他伸手揉着她的头发,林西白了他一眼,撇下导购的她,竟是抓起程宝儿的手咬了一口,那连娇带媚的样子,让楚可平停住了靠前的脚步。
他知道了!
原来,她现在爱着的,是程宝儿!
第 44 章
楚可平坐在客厅,今天好像除了坐和发呆,他已经做不了其他的动作。明明精神已经很疲累,眼睛却是不能从那薄薄的纸张上移开。
缓缓地把头埋进双手,这时候,再也想不来“挽回”了。他只见过程宝儿两次,这两次,那个男人只用一种动作表明了他对林西的珍视。那个男人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楚可平把自己蜷缩进沙发中,林西很喜欢这样呆坐在沙发中,握着她的温水杯子,不时地蹭摸着,那个时候的她,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也不懂得去问问她的想法?她是不是在发呆中,就已经对他们的婚姻失望死心了?这才几天,怎么一下子就这样走到了离婚的地步?她对这婚姻真的只有忍受了吗?
呵呵,他放开自己走进了卧室,忍受?不会,她决不是会忍受什么的人。她是林西,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委屈自己。她要什么从不犹豫,她做什么也不后悔。她怎么会忍受什么!
他站在卧室门边看着有些凌乱、没有生气的卧室,这两天她不在,也没怎么收拾,看起来真是一团糟。蹲下,看着这凌乱的地方,想起这该是他们最亲密的地方,却是再也等不回来那个女主人了。
又是缓缓站起,俯身收拾。
床单是她喜欢的蓝色,她喜欢丝绸的被套,偶尔的赖床,可以看到她睁着眼睛拿脚无意识地蹭着被套。幸好,冬天的时候她会迁就他换上棉质的被套,那凉凉的触感,在冬天更是冷得让人不想触碰了。楚可平把枕头拍好摆放整齐,双人枕,该是亲密得没有距离吧。
床头柜子放着一张她大学时候和他的合照。那时候他们是第一次到附近的度假村打球,他不大会,那运动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昂贵。他们家却是有一个私人网球场,她的球打得更是对得起他们家的设备。他们与一对陌生人搭档,她不时地提点他注意的地方,玩得也是愉快。这张照片就是那时候的陌生搭档为他们照的。那微微翘起的嘴角,略略偏右的头,眼睛里的笑意淡淡的,却是不可否认地存在,跟她现在没什么两样。结婚照上的她也是这样,他们没时间照婚纱照,他不喜欢,她也不见得喜欢,就这样,整个房间,只有他们唯二的照片!
左边的抽屉放的是她的一些首饰。她的首饰不少,摆放也整齐。她很少佩带,更是不会弄乱了。职业的关系,她从不能戴戒指。他们的婚戒静静地躺在那一排的珍宝中,显得那样平实。他只给她买了一个戒指,花了他四个月的薪水,她很是高兴地戴了几天,就因为不方便而收了起来。看着那一排的各式戒指,他不由得笑了一下,他不会忘记,他刚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她的那些哥哥弟弟几乎是立刻地、每人送了一个不同的戒指祝贺他们新婚。他那小小的一克拉的小钻,还是被她放在最容易拿的地方。
右边的抽屉,放的是她的化妆品。她不怎么喜欢化妆,以前还在局里上班的时候不化,现在到了公司,总有需要的时候。她自己并不擅长化妆,每次有什么事情,她都是请化妆师帮忙。她化妆后的样子,楚可平还是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浴室的梳理台上,他的个人用品和她的保养品并排站好。她的东西很少,她不喜欢每天涂涂抹抹忙个不停。她懒,她把皮相的问题交给了收费昂贵的美容中心。
书房,他们一向是各自的东西各自放。她的桌上一向不放什么纸张。大抽屉,是她放些文件资料的地方。右边的小抽屉,楚可平拉了开来,都是一些家常药品。药品啊,林西一向很少有什么小毛病,她被养得太好,他们家的人一向重视这个女子。知道他们没什么时间上家里吃饭,定时地把熬好的汤送到他们这边。他还记得有一阵子林西因为喉咙不舒服,又不喜欢吃药,就有了小小的咳嗽,他们家竟是没有停歇地送了十二天的虫草煲花旗参水。他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些充当摆设的家用药品,她就是浪费啊!
指尖,却是在那瓶标有“安眠药”字样的白色不起眼小瓶上停下。她,竟有这东西?里边剩的还有些,她是买不了多,还是已经吃了很多?
印象中,她并没有睡眠的困扰问题。楚可平把东西放好,又是一阵彻底的打扫!
终于,在她已经废弃的记事本里找到了可以给他答案的东西。
她,竟是一向深受睡眠的困扰。那纪录了她一年行程的小本上,每隔两个月,她就标下了“心理咨询”的字样,那后边,偶尔还带有一句牢骚,她用签字笔在后边重重写了一行字: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他,与她同躺在一张床上,竟是从来没有发现。
楚可平看着那凝聚了她无奈的几个字,靠着书墙、缓缓蹲下!她睡不着的时候,他在做什么?看书?睡觉?
她睡不着的时候在做什么?看书?假装睡觉?
她是不是很期望他可以放下书和她说上几句话?她是不是很不想假装睡觉却在他的无动于衷下、困苦地闭上眼睛数着没有数目的星星?她是不是在每次睡不着的时候都在书房里提前咽下她排斥万分的药品、再回到他们的房间?
她是不是很想很想说?他却从不给她机会?
他是不是就这样把她的爱意消磨?一个从没注意她半分的男人,凭什么说爱她?她是不是常常在睡不着的时候反复地问自己这句话?
他低低地笑开,眼泪,却是不停地掉下!是不是,她也曾这样的为他们的婚姻伤心?
是不是?他哭,却找不到问的人了。
第 45 章
楚可平看着晨曦来临,低低发笑,原来,并不是每一次天亮都可以让人心喜。就是再不想面对,该来的,总要来。
他起身,换了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接近日常的自己,却是徒劳,那灰败的脸色,怎么也回不到一切都不明朗前的清冷。
对着镜子笑出了第二声,原来,他的清冷只是因为笃定林西的不会远离,只要有关于她离开的消息,再是镇定的他,也会崩溃。
他发起了呆,程宝儿知道林西和他结婚的时候,该是什么表情,那张冷静克制的脸上,可曾有眼泪划过?
傻站了一会儿,被耀眼的阳光唤回了记忆。今天,该到学校监考呢。他在国内的工作将告一段落了。
站在卧室的门口又是一阵迟疑。记忆中,多是她送他离开家门。偶尔,他们也有亲昵的举动,但,多是碍于他的制服,他总是不能接受白天的亲昵。她是什么心情?会不会爱情就是这样慢慢地被消磨了?
她,在那个同样清冷的男子面前可有这样的举动?她可曾送那个人离开家门,为他送上一天的甜蜜回忆?那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面子而没有给以她回应?他们两人的相处,是不是就如林西与他的相处?还是,还有其他的更是亲密的举动?
楚可平揉揉额角,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这些,根本就是自己找来的折磨!
学校的工作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只是,来往的同事多少有瞄上他几眼,那些小小的诧异没有逃出他的眼睛。
自那晚后已经变得有些交情的邹军,走近他,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生病了?脸色不好。”
他摇头,微微扬起了笑脸:
“睡不好,没什么。”
邹军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又走开,楚可平还想笑,却力不从心。原来,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对人言。爱和不爱,更找不到人诉说了。
众人的好奇只维持了一小段时间,接下来的一天,对楚可平的灰败脸色早就熟视无睹。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人的伤心,总归是别人的。
楚可平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想好好地看一下这学期学生的学习情况,却不由自主地又发起了呆。他,终归是一个凡人,如何清冷,心总会受伤。
看着混乱的办公桌,楚可平索性站了起来,想在校园里走走。
傍晚的校园,操场上很是热闹。楚可平对着篮球场微扬嘴角。林西,很喜欢打篮球的男人。那时候在学校,碍着他的身份,他们的约会多是在人后进行,不见面的时候,他每天都会习惯在看球的人中找她的影子,他那时候的球技,多是为她而进步。
林西会坐在台阶上,懒散地撑扶着下巴,不怎么热情地看着场下的比赛。偶尔有一个精彩的进球,她会欢呼,真的得她心意,还能听到她抿嘴吹出一记长哨。她就是这样,看起来漫不经心,一经触动,却是有着谁都无法比拟的精力。
教学楼后边的青草地,是林西打发下课时间的场所。她喜欢阳光可以照射的地方,她会坐在草地上看书,偶尔会偷懒躺在草地上,一旦发现有人接近,她又可以迅速地坐起,扮出一副认真学习的大家闺秀样。
走过草地,是一小片的树林。林西不怎么爱呆在那,她说比不上山上的树林。那时候他多天真,以为说的是山上的野树林,哪知道说的是他们林家所住山上特意留出来做绿化的树木。
树林后是网球场,她也不常呆。一开始还以为是她不会,原来却是她不习惯人多的地方,她只在家打球,也会陪着她的兄弟们上球场。她多少有些孤僻,这样的她,坚强又脆弱地让人心痛。
再走,可以看到一个小湖,不怎么大,却让他心酸。垂柳下的长椅,是他们当年坐过的地方。林西会闭上眼睛任风吹,不怎么说话,偶尔张眼对着他笑。在那个冬日的午后,她懒散地撩拨着柳条,裂嘴对他笑,突然吻上了他的唇,那笑,撩拨着他的心弦。她说:
“我们交往吧。”
他只是笑着默认了她的提议,心里却是高兴得很,他早就喜欢上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换她主动,怎么能不得意!
那些暧昧的来往,终于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目。他终于可以把林西约出了校园,那层隔在他们之间的身份约束,终于可以在别的地方被遗忘。
林西对本城的娱乐场所并不熟悉。他们去的那些小小的咖啡厅和餐厅,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偏食,只吃几种青菜,其它的都不怎么下筷。他的家境一向不错,花些钱在恋爱上,对他来说很自然。他以为他给了她年轻人该有的恋爱憧憬,那知道……
是什么时候知道林西的不一样的?是她在那个“磨坊”门前停下的时候?还是情人节她对着饭店送上来的红酒不屑一顾的时候?
她对那些小餐厅和咖啡厅陌生,是因为她从来不接触。她喜欢去的是茶艺馆,那上千一泡的茶对她来说只有八遍水的价值。她不爱红酒,那些陈年的白酒堆放在她家的酒窖下,高兴和不高兴,都能得到她的青睐。
林西也不爱逛街,她的衣服多是由她那个叫“辰辰”的朋友打理。在校的时候,他也常听到众人对她衣着的评价。他们学校管得严,只在周末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有自己的打扮,她总是得体得让人赏心悦目。
楚可平坐在长椅上,因为回忆而面带微笑。夏日的余温洒在他的身上,夹带着微微的汗意。湖面,随风有了小小的涟漪。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惬意。
风停下,那闷热却又让人有些许的躁动。
楚可平站了起来,这地方,在太阳落下后,就是年轻人的地盘了。
摸索着口袋中的手机,多快,又一天过去了!而林西,还在等着他的答复吧。他能不能答应?会不会答应?他看着手机,怎么也按不下通话键。
回身,再看一眼曾经承载了他们多少欢乐回忆的校园,他也要告别了。林西,有那份回来看一眼的闲情吗?
这个地方,会不会只能存在他的回忆中?
林西,你,还记得我们爱着的那一刻吗?
第 46 章
又是一个没有林西的早上,楚可平笑着把脸浸入水中,早晚,他都可以习惯没有她的早上吧?楚可平理智上一直要求自己能放开手,让林西自由的来去。爱情来的时候谁也不能拦,它要离开,谁又能阻挡?可是,情感上,他还在爱着,为什么就要让她离开?那么那么爱她,就不能挽回吗?
赶在窒息前抬起了头,抹去脸上那快僵硬的笑容,今天,约了林西见面,不能太糟。楚可平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还好,靠着安眠药,他的脸色终于不那么糟糕了。换了白色的衬衫,今天,林西不会再做一样的打扮来配合他了吧?
笑,嘴角却怎么也上扬不了!
林西的时间该是硬挤出来的吧?她把地点定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中餐厅,她的意思,是想在午餐时间一并解决他们的婚姻问题了。楚可平提前到了约定地点,林西早就定下了包间,他一个人在里边看着电视打发时间。
快12时,林西推门进来。楚可平忍不住仔细观察她。她的衣着很简单,淡蓝色的七分裤衬着白色的短袖衫,清爽又不失干练。脸上还是没有化妆品的痕迹,头发也是随意披散着。微笑着翘起的嘴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了一些生气。说真的,她真的不美,唯一可以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要笑不笑的脸,合着她的样子,微微流露出的一丝冷静不可高攀的样子。看她笑开,又是让人眼前一亮。她的笑有一丝的腼腆,那份青新中带有几许的青涩,容易扣人心弦。
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啊。
“吃什么?”
林西笑着拿起了菜单,认真研究着该要些什么菜。
“你拿主意。”
楚可平没有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她一向安排得妥帖,不是吗!
林西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准备着写菜的小姐轻声吩咐了几句。小姐很快掩上门离开,房里只剩下昔日亲密的两人,一时间倒是无话了。
楚可平等了一下,见林西还是抿着茶,清清嗓子,开口:
“你不喜欢剥壳的东西。”
林西点下头,放下茶杯,回答:
“是,我都懒成这样了。”
楚可平不想让场面冷下来,很快又接口:
“你又会下厨做饭。”
林西笑了一下,那神情,更多是感激。
“记得吗?那时候我们刚认识,你问我会不会下厨。”
楚可平点头,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食堂早就吃腻了,外边的饭馆也把他的味蕾给摧残得差不多了。
他喜欢林西,想和她一起生活。过日子不是吃喝拉撒吗?手艺好不好怎么能不早些知道!
“我说了我不会。”
是啊,她哪会下厨!她第一次在他们的家做出的鱼,鱼尾巴是黑色的,鱼腹里还有血丝……总之,整条鱼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还陪着一脸的笑,委屈地嘟囔着,她还在家里跟着李姨学了几次呢。楚可平虽是领了她的情,却是怎么也吃不下去,她也腆着脸把鱼倒进了垃圾箱!那时候,楚可平很是佩服电视上那些伟大的男人们,为了爱情竟是可以忍受一桌已经不能说是食物的食物。
“你说的那句,让我心动。”
他说了什么?楚可平想不起来了,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怎么想得起来。
“你说:怎么办,你不会我不会吃什么去?”
林西笑着眯了眼睛:
“你还停顿了一下,才又和我说:那我们每天下馆子去。”
林西怎么不知道他对餐厅的恐惧。她家的那些人一说到在外吃饭都怕得跟什么似的,何况楚可平只是在固定的几家吃,更是恐惧了。这个人,却不要求她一定学会,他都做不到了,又怎么会强求她!这一句,让她很是心动。
楚可平有些茫然,他说过吗?怎么不记得了?他拿笑挡过林西的回忆,好在,菜很快上。楚可平看着上来的桂花鱼、扇贝蒸粉丝、炒蟹、珍珠鲍鱼汤、炒西兰花,都是他喜欢的!就是最后上来的一个还是他喜欢的烙薄饼。楚可平慢慢地下筷,借着吃的动作掩去心头的悸动。林西,一直把他的喜好记在心头!
林西喝了点汤又夹了下鱼肉,就放下筷子。楚可平更是放慢了速度,林西吃东西一向看心情,她不怎么爱吃东西,要不是……楚可平还是感激她的哥哥们!这些年还不是他们用尽心思一点一点地把食物给她塞下去。
楚可平想起:
“你好像不再称呼我了。”
林西抿了一口茶,缓缓咽下。
“你知道,我一向称呼你是‘亲爱的’。”
是!楚可平怎么不好奇。她只在少少的时候才说“老公”,人前,才有几句“可平”。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叫你‘老公’,你傻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后来,你不是要我换个称呼吗?说是人太多都不知道是谁叫谁。”
楚可平有些印象了!那时候他们才结婚,林西总不能老拿笑看着他,想换个称呼,用个“老公”却是让楚可平打了回票,林西一气,学着同学用一句“亲爱的”打发了。楚可平也就默认了。
“现在,我们好像不适合用这一个称呼了。”
楚可平顿了一下,又继续吃起了东西。不再适合!她是真的不再把他放在心里了!
“小西,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吗?”
楚可平放下筷子,认真地和她交谈。林西只是摇头,也不说话了。他还不想放弃,紧接着问:
“再试一阵子好不好?我从来没想过要分开。”
林西打断了他想继续的话:
“可平,不是想过就可以分开的。在这段婚姻里,也许我们都错了,我已经把改错的机会都浪费了。”
楚可平靠回椅子,盯着林西,那本该清冷的语调有些起伏:
“什么意思?”
林西回望他,没有退缩,笑着,一字一句:
“我现在更喜欢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楚可平沉默了很久,在林西的笑脸下终于问出了口:
“那个男人是谁?”
林西笑着不答,知道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程宝儿吗?”
林西停了一下才回答:
“是!”
是!楚可平闭上了眼睛!是他!真的是他!他说他爱林西;而林西,说喜欢和那个男人呆在一起!
“小西,那我怎么办?”
番外(2)
我们一家子
我们一家到底有多少人?这是个好问题,老实说,到现在我也数不清楚!
我叫章衡,这名字很难写,是我爷爷和我姑姑两个人在书房里苦想了四天才找出来的。姑姑还有些良心,她在我上学的时候安慰我,她说只要在别人考完试前我能把名字写好,她就帮我做一个学期的手工作业。我年幼无知,以为是好交易,立刻答应了。谁知道,就因为姑姑,我被嘲笑了整整一个小学阶段!姑姑只是适合动动嘴!她的手工,大仙!请给我先知的能力,我再也不想被骗了!
我的姑姑有个哥哥叫林北。班上不是有台湾同胞吗?大家在台剧的熏陶下都知道“林北”的闽南谐音是“你爸”的意思了。我也拿这个回家问了我爸爸,他平时不大有时间和我说话,为了我的好学,他带我回林家问林爷爷。林爷爷说,林大爷(就是林爷爷的哥哥)的孩子叫了林东和林楠,按照祖上的规矩,他的孩子先出来的就该叫林北,我姑姑就是林西了。这一番话,让我很为我的姑姑庆幸,幸好,是林叔先出生,要不然,好好的一个女人家叫“你爸”,我想想都丢人!
我爸爸叫章成,他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什么时间陪我,他常加班,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见人影。我也习惯了。我妈妈更是忙,她们家有一堆的亲戚老爱找她过去帮点什么忙。她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就更爱跑她们家了。我也有气闷的时候,于是,姑姑抽时间用拳头让我认识到:大人有时候就是可以没天理的!我在她爱的教导下屈服了。
我爷爷更是没什么时间在家,他不是到外边和谁喝茶,就是到什么地方视察、有时候还给谁找碴。我这可怜的花儿般的年龄,就被锁在这深闺大院里陪着我奶奶一起种种花、养养鱼过日子了。
当然,姑姑不回家的日子里,我也可以上山住。姑姑那边的房子大,人也多。林叔的儿子也在那住,他比我大多了。我叫他哥哥,我们一起抓鱼也一起烤红薯,可好玩了。那时候我们还一起假装生病不去上课,哥哥说要在家里体验一回逃课的滋味。
后来被姑姑发现,她把我们俩个和李正一起集中管教,姑姑的爱太有质量了,我们都很怕!她刮风不让我们上学,怕我们伤风;下雨不让我们上学,怕我们感冒;天冷不能上学,怕冻着了;天热不能出去,怕我们晒了……我们被软禁了一个月,再不学乖就真的要落到李叔的手上了。照小正的样子,我怕不到一个月我就要和这美丽世界说再见了!
说到李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们家人。他常到我们家吃饭,叫我爸爸“哥”,我姑姑也叫李叔“哥”。他最爱欺负我和姑姑,有几次我还见到他把姑姑给说哭了。除了李叔,还有张叔、刘叔和陈叔,他们不大出现,可是新年的时候一定会到我们家给爷爷拜年,我也在他们的带领下走街串巷,在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面前扮演完美少年。
对了,姑姑家除了“南、北、西、东”,还有“春、夏、秋”、“天、地”、“风、雨、雷”,几个叔叔。按照姑姑那一边的血统,是不是他们也是我们的家人?我问过姑姑,姑姑没有回答我,她说这个问题要自己思考。我也问了爷爷,爷爷说这问题应该从长计议,他建议我从伦理学的角度分析一下,也可以从人文社会这方面入手做个小小的报告,毕竟切合当前的社会趋势!我还问了爸爸,他近来又有新的事情可忙,他让我多多学习,不懂的话问老师。
老师,你就给我分析分析,我们家到底多少人?不用按我爷爷的意思分析了,你就直接按着“family tree”的样子给我罗列一下,明天英语课也要用上这家庭关系图。
……
老师评语:
章衡同学,请下次在考试的时候写上正确的名字,老师一直以为你的名字是“章恒”!
你的文章很有生活气息,遣词用句别具匠心;文章开头和结尾文段能前后呼应;标点的运用也有自己的特点,就是老师还不能适应,读起来总有一定的困难。我也很想知道,你的文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难道只是想让我帮你画“族谱”?很抱歉这文章我不能让你合格了,请在明天放学前给我重做一份!
……
家长回执:
老师,您好!我是章衡的哥哥,这小子的文章是参照我姑父的文章写出来的,您就不要驳我们长辈的面子、让他重写了。我会好好教导他,让他知道文章不是参照就可以写好的!放心,“族谱”这东西我们家多了去,我让他带着上学去,这些事情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还有,老师,你也不用有什么“生活气息”来夸他了,口语化就是口语化,要标语我们会好好背的!
P.S后边这一句是从我姑父的作文本上抄来的!据说,是我姑父的家长留下的墨宝。
第 48 章
该怎么办?林西笑开,抿了一口水,咽下,心情真是难以描述地复杂。
“这一句,现在问,多余了。”
在一切都可以挽回的时候不问,现在说,真的多余了!
楚可平的脸有一丝的迷茫:
“我们算军婚,不是吗?”
“你可以在这个时候想想我的父辈。”
这一句不算显摆了。林西拭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我还有事情。”
等他也站起,不再有什么道别的言语。出门,林西停下,看他离开。对楚可平,她再也做不来更多了。
楚可平走远,林西也转身向公司走去。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他。楚可平的短信只有一句话:
请等我回来再说离婚。
林西没有回复,等他回来?小别就有挽回的余地吗?
事情很多,林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家族事业上。成功,哪一个不需要付出代价?有好几天,别说程宝儿了,就是林家长辈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她。新上的项目分瓜了她不少的时间,加上本来林北的责任范畴,她真的是从张眼忙到摸瞎。
又一个周末,林西躺在家里的阳台上等着太阳的唤醒,地上被散落的书本与纸张弄得凌乱不堪。程宝儿走上前,硬是在她的身边挤下,林西张眼一笑,挪了挪位置,侧身接受他的拥抱。
“早!”
林西没回答,在他的胸前蹭了一下算回答。程宝儿和她躺了一会儿,又开口:
“睡得好吗?”
林西点头,翻身躺在他的身上,皱皱鼻子抬起了上身,远离他。程宝儿有些不解,她偏头,声音低哑:
“没刷牙。”
程宝儿也皱起眉头,这个女人,洁癖得厉害。林西从他身上离开,光着脚跑进房间,留他一个人对着微微升起的太阳,还有她在他怀中的温馨。
再出来,早点已经摆上,程宝儿在阳光下竟是真的睡着了。林西检起地上的纸张,她习惯把想到的东西写在手边的纸上,怎么乱,也没人敢随便为她收拾。她把地上的东西摆放整齐,趴坐在躺椅边,等他醒来。
程宝儿翻身的时候腾手摸上她的脸,眼睛没睁开,声音懒洋洋地透着股暖意:
“吃东西去。”
“你也吃。”
程宝儿只是比她更累,他的工作比她重多了!林家还有众多的孩子可以奴役,程家却只有一个程宝儿,那些明里暗里的事情最终的结果都是他背,容不得松懈。
“笑什么?”
程宝儿坐了起来,低头亲亲她的脸,拉她坐上椅子。
“电视里的有钱少爷和小姐不是只乖乖谈恋爱就好了吗?为什么我们还为睡眠的问题困扰?”
程宝儿接过杯子,也笑:
“你也知道是电视。”
“电视还不是生活来的?我也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每天只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吃喝玩乐。”
程宝儿沉默了一下,有些歉意:
“我做不到。”
就算林西和他结婚,他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好好地闲着。林家放不开她,就是他程宝儿也不想让她就这样成了家庭主妇,她本来就不是那块料,为什么要成为那样的人?
“我也没说我要这样啊,只是想,为什么大家看到的和我经历的是不一样的。”
“白痴!”
程宝儿笑咬下她的脸颊,皱眉:
“为什么我的是羊奶?”
林西白了他一眼,还说!她的睡眠不好,肺却是他的唯一弱点。
“羊奶养肺,我请管伯把羊养在山上,每天给你挤新鲜的羊奶。”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些天烟熏多了,才有些咳。”
“不管!喝你的就是了!”
林西难得找了个机会可以管教别人,怎么也不让人有后悔的时候!扶着他的手让他喝下,见他皱眉,裂嘴笑开,不想程宝儿凑前吻上,把满嘴的奶香味灌进了林西的嘴里。
分开,林西塞了一个桃酥进嘴,躺下,不满:
“你转开了我的话题。”
程宝儿也躺下,和她聊开:
“谁知道呢,说不定别人的身边都是这样混吃等死的人。别人看我们不也觉得不可思议吗?我们又不能代替别人生活,更不能代替别人感受。”
林西侧身贴近他的怀里,笑着闭上眼睛,今天,难得他们都可以休假,该是可以好好地躺着,说不定,还可以睡上一觉呢。
好像才眯上眼睛,程宝儿的手机就响起,他的电话一向重要,林西眨眼清醒,对着他的一脸冷静,有些不怀好意地上前咬着他的喉结,换来他一脸的不满!
林西耸肩离开,电视果然只是电视,他们都做不到把自己的情感凌驾在自己的责任上!把剩余的半杯牛奶倒进嘴里,趴在水池边看鱼。
程宝儿的那通电话费了很长的时间,林西眨巴着眼睛,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烦了?”
程宝儿上前搂住她,顺顺她的头发,转过她的身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又不是才知道。”
“林西。”
“嗯?”
他很少这样叫她,一严肃,历来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没告诉你,我爱你?”
林西把头埋进他的怀中,笑出了声音:
“我知道啊。”
程宝儿对她的情意她一向记在心里!他爱她,不是说过做了就算的爱。他用他的方式陪着她,在每个她睡不着的夜晚,程宝儿守在她的身边,那难过并不比她少。在她生病的那段日子,他更是不言不语的守候在她的身边。
这个男人,爱她!
“我从没见一个爱一个。”
“嗯。”
“程宝儿。”
“嗯?”
“我爱你。”
该有什么样的狂潮暗涌吗?程宝儿搂紧了她,裂嘴傻笑。这一刻,早就盼到麻木,该有的欣喜早在等待中被磨平消耗,现在,只觉终是松了口气,那空落落的心,也不再需要什么来填补了。
多好,我们都爱着!
第 49 章
夏季狂欢已然来临。
所有的聚会总会赶在暑期和岁末举行。林西见秘书为所有的聚会邀请而头疼,少见的良心发现,挑了两张邀请函出来,翘起嘴角:
“我是被携的伴。”
又一次感叹,电视给了她多少向往!
第一场,是一个基金会组织的一个慈善晚宴,很受媒体瞩目。程宝儿和她联袂出席。
他们与苏立为和穆辰一同进入会场。不同与苏家的新生代,程宝儿与林西极少露面与众人面前,一时倒没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大家都把注意力给了苏立为夫妇。
与苏立为夫妇的笑脸迎人不同,程宝儿冷着脸,身边的林西又笑得看不出痕迹,一时间也没什么人上前搭讪。四个人在一个角落站定,林西抿了一口酒,朝一边的西装笔挺的一个保安人员微微颔首。
“谁?”
穆辰的心细,林西决不是有好记性的人。
“目标人物之一。”
只是稍稍翘起嘴角,穆辰他们只是纯粹出来透透风,而她,一向不喜欢这一场合,能让她拉着程宝儿出现,哪会没目的?
不多的话还没交流彻底,人,已经朝他们而来。
林西当然认识领头的先生,他理着平头,右边的眼尾有一道浅浅的刀疤,不仔细看,已经察觉不出来了。身边的女人很是漂亮,与穆辰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色,一向离不开电视的穆辰,怎么会认不出选美出身的吴小姐。
“程先生,林小姐,欢迎到来。”
那份诚恳换得林西微微眯眼,这个人,该是安排好了。
因为主办人的光芒,会场里几乎所有的注意都移到了他们这里。程宝儿放下酒杯,挽着林西跟在平头男子的换了一个地方站立。
按酒会提供的节目编排,第一个被推出的人就是基金会的新理事了,据说是基金会创始人的、有多年从商经验的孙女。林西示意程宝儿低头,陈年的八卦,乐得与他分享。
“东哥的旧情人。”
“叫东哥上来不就更好?”
嗔了他一眼,傻啊!
“她只是公司里挑剩的货色。”
千里马,什么时候能被放在这种非盈利性质的机构!
程宝儿侧身捏捏她的鼻子,不习惯触碰到上了妆的她,低声询问:
“东西准备好了?”
林西点头,随着众人拍手欢迎新任理事的钢琴表演。完美无缺的表演,不亏是用钱换来的艺术。林西又是跟着众人拍手!
“林家的丫头和谁一起来的?”
掌声停下来的那一刻,一把洪亮的声音响起,让本来就安静的大厅显得更是无声!
“老林爷爷,我和宝儿一起来的。”
清亮的声音引来众人的关注!林家啊,本城的林家有两个,除了把根基扎根海外的这个林家,另一个,就是传奇林家了。林家的小姐,就是同一圈子的人也很少认识!
“程家的孩子吧?前几天还遇到你父亲,怎么不一起出来玩玩?”
程宝儿稍稍弯腰,称呼与林西一样:
“是,老林爷爷。父亲已经出去了,让晚辈转告,下次请林老爷子一起钓鱼。”
“好啊,我等着!”
转头招呼林西上前:
“林丫头,上前给李叔认识认识。”
林西灿然一笑,这就是今天最重要的目的了!旧城改造,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吃下去的项目,旧城改造,也不是只一个地区的项目!
隔天,不少的娱乐版面都多少给出了林西与程宝儿联袂出席宴会的照片,更是大肆描写林家果是传奇辈出的人物,不曾露面的林西,竟是拉得一手绝妙二胡,在典雅的钢琴之后,她的地方戏曲更是博得林家长辈与远客的长久掌声!也有八卦推测,下一任程家夫人会是林家的小姐。
林家与程家都没对此发表任何言论。
第二场宴会,刘照青公司的邀请。
林西的伴还是程宝儿。因了前一次被人认识,这一次,他们刚一露面,就获得极大的关注!
延续的还是上次的黑色潮流!林西没错过刘照青给她拥抱时候的那个小小叹气,她偏头对着他笑:
“怎么,不满意我的衣服?”
这一次不能揉头发了!刘照青笑着亲亲自己的妻子,低头掩下自己的不满:
“我还以为是和小勉一起来。”
不满意的只是程宝儿!这一次,爱对了人,却分去她更多的时间与注意,他们的妹妹,也要背起一家的生计了!
“小勉哥哥又不喜欢这种场合。”
林西朝程宝儿靠近,兄妹情深在这场合也只是点缀,接下去,才是他们的舞台!
站在一边,程宝儿与林西极少交流,两个人却还是给人亲密无间的感觉。程宝儿见人出来,朝林西低头,那笑,直达眼底:
“来了。”
林西也笑,朝刘照青微微一点头!那一边,立刻把早就安排好的戏码一出接一出的上,这一边,林西与程宝儿转了个头,对上了客人。旁边的人立刻为他们做了互相介绍,林西微微露齿,三两下,把戴思谨谋划了许久的计谋一举打乱。想靠着本城以外的人翻身,也要看他们给不给机会!
戴思谨找的人也有不错的合作资源。程宝儿对投资一两个亿搞小水电还是很有兴趣的,这可以作为旅游投资,给为他们家族事业的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一辈们带来更多的休闲去处。
于是,新一轮的八卦又是围绕在程家是不是打算和林家结成亲家这一问题上!八卦杂志上,清冷的程宝儿携林西站在镜头前,看不出有多少的浓情蜜意;另一张,却是程宝儿低头捏着她的鼻子,换得她一记嗔笑的镜头,看得人会心一笑!
神秘的程家与传奇林家,门当户对的亲事,一时间被众星座、面相专家纷纷摆上台面,就差为他们定出观礼名单了!
第 50 章
这些天铺天盖地都是程宝儿与林西的照片,报上多的是赞誉之词,哪个不是夸着“男才女貌”啊。林西看着、倒是笑得开怀,与穆辰打趣:
“一辈子就这几天露脸了。”
穆辰白了她一眼,还是不能原谅她对这件事情的轻率:
“我就不该相信你哥哥们能拦下你!”
林西接过穆辰的茶,笑:
“程宝儿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
穆辰沉默了一阵,才开口,有一些激动:
“知道就好办!西西,命中注定也经不起浪费。”
恼林西的不以为意,微微顿一下,白了她一眼:
“离婚手续怎么样了?”
林西搁下茶杯,有些烦:
“他还在考虑吧。”
“那这婚姻?”
“都被压下了,程家的老人也不少。”
想也不止一个人想压下这消息!父亲也说她只记得程家有个程宝儿,就不想想他老人家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另结新欢。
穆辰撇了一下嘴,很是不屑:
“想压多久啊?”
“也没想多久,现在这节骨眼不出现就是了。”
穆辰看着趴坐在藤椅上的林西,有些感慨:
“这样决裂,也真像你的作风。”
这世间,要真的找一个能真确了解她恋爱智商的,穆辰认了第二,也就没人敢再抢在她的前头了。
“西西,戴家,就这样吧。”
怎么会不知道,后一次的亮相更多是为了她!要真的有什么生意想谈,低调才是程宝儿的作风。他们的出现,是直接告诉了所有被戴家所托付的人,穆辰的事情,程宝儿不会不管,林西没有不问。饶是她穆辰有三头六臂,哪能日防夜防那一心反扑的戴家?有了更强有力的保障,才能高枕无忧。
林西点头,闭上眼睛享受夕阳的照射,繁重的工作随着林北的归来而减轻,晚上回家,还有林期、林望的全然崇拜,生活什么时候这样完美过!
……
楚可平闭上眼睛,报纸上的林西站在程宝儿身边,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温馨,总是刺人耳目!
舆论对程林二人的高调亮相与他们的好事将近划上了等号。更有媒体挖出了程宝儿与林西历年来的合照。那放大的一张,是程宝儿微微笑着跟在提着鞋子、光脚走路的林西后边,刺眼的,还有那身一样的衣着。不用看文字说明,楚可平也能知道那是情侣装!
楚可平不想看,却还是敌不过强大的媒体!幼儿园里穿着海军领的合照、小学毕业照里的前后排、初中毕业的时候,林西穿着的外套据说是程宝儿的校服!林西那华丽而又被声称是低调的成人礼上,切蛋糕的手中,有一只是程宝儿的!而林西每年的生日,据说燃放的烟花中就有程宝儿送上的“爱的礼赞”!
楚可平如果捂上眼睛,也许可以相信他们只是两小无猜的朋友。可是,那么多的所谓爱的证明给了他无限的联想。那些不想承认的事实,终于还是把他压跨了。
林西那一记嗔笑,什么时候曾对他展现!她说她现在更喜欢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原来还是委婉了!林西,她现在爱着、也被程宝儿爱着!
楚可平也没忽略,所有的媒体似乎都不曾涉及林西与自己的婚姻。按理说,这又不是什么难以知道的事情,该是被有意掩盖吧!什么时候,他们的婚姻竟是一不能提及的污点了!
只是,他们能瞒多久?
闭上眼睛也掩不去自己的烦恼!放开她,就再也找不回了。不放,又能怎样?林西,也不会回头了吧!
睁眼,拿出林西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签,是必定的了!
楚可平又一次到达林家的公司。这一次,来过之后可能就没有下次了吧!
“可平?”
是林北!他站在电梯的门口,看来在等着谁。
“是,伤好了?”
林北笑着点头。楚可平一个恍惚,还好,还能区分他们兄妹!就是笑得再像,林北还是少了林西的那份懒惰。
林北看着上升的数字,转头朝他看过来,笑得礼貌客气。
“到我办公室坐一下?”
“不妨碍你了,我到小西那边去。”
不容他走开,林北喊住了他:
“可平,一路顺风。”
楚可平怔了一下,才想起该是为他的出国而祝福,回身点头致意。看来,他们要离婚在林家已经不是秘密了。
电梯的门在这一时刻“叮”了一下,门拉开,一个清脆的声音让楚可平又是回头,那个看起来大概七八岁大的孩子喊林北“爸爸”!
“我儿子,林期。”
林北的介绍不无骄傲!楚可平一下子就记住了那孩子的眼睛,那眼睛,和林西一模一样!
“叔叔好!”
叔叔?叔叔!这两年,他真的是林西的丈夫吗?他笑着点头,那呢喃出来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小期好。”
第 51 章
楚可平见到了林西,她似乎什么都没变,只是,怎么陌生了?她不上前,按着社会上通行的标准坐姿安坐于他对面。
“你怎么有空上来?”
楚可平维持着自己的骄傲,苦笑也只放在心里。听吧,就是话也变得客套而礼貌了。微微扯起笑容,不想让自己变得卑微:
“我下礼拜三走。”
“哦?这么快?”
林西答得自然,楚可平悲哀地发现她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也是,现在还有什么难舍的情怀吗!一时更是心灰,低头掏出那份协议书:
“我签字了。”
林西侧头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书,放在一边:
“好,谢谢。”
谢谢?竟然是谢谢!楚可平看着她,该是开心的表情吧,她可以和程宝儿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杂志上的照片拍得很好。”
谢过秘书的茶水,楚可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和林西聊天。她也配合,翘着嘴角回答:
“那报业公司在照青哥的管辖下。”
楚可平淡淡一笑,也是,要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独家!再说,程宝儿与林西岂是任人摆布的主!心里一阵不平衡,话也就不经大脑出来了:
“难怪不说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事情。”
林西有些不解,瞄了他一眼,眯上眼睛微笑:
“说不说其实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我以为是你人生的污点。”
林西抿下嘴角,那脸上没了笑容看起来有些冷峻,楚可平有些发怔,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我并不羞于提及我的婚姻,选择不说,自有我们的考量。我想,你也不喜欢被称为是林西的前夫吧。”
这话让楚可平懊悔起自己的嘴快!这话说得太不上台面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受人指手画脚。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情绪。低头喝茶,轻轻的敲门声让他回头。
“姑姑。”
稍稍一停,对他也是灿然一笑,也叫了一声,还是“叔叔”。
是林北的那个小孩。看着林期奔到林西的身边,朝着她的脸颊左右各吻了一下,搂着林西的脖子,声音清脆:
“爸爸说还要代他在姑姑的额头上亲一个。”
说完,还真跪坐到沙发上,凑上前对着她的额头给了响亮一吻。林西笑着把他抱坐在怀中:
“我哥哥的孩子,林期。”
楚可平点头回答:
“我刚才遇到了。”
“哦。”
那孩子很是机灵,看着两个大人说话,也不插嘴,俯身为他的姑姑端起了水杯,凑到林西的跟前,话也不说,就是用眼睛看着,等她喝下去。
“我从不知道你哥哥有孩子了。”
“哦,小期一直在美国,这几天才回来的。”
楚可平楞了一下,美国?
“你哥哥不是还没结婚吗?”
一大一小的两人都扬起了嘴角,楚可平看呆了眼,如果,他们有了孩子是不是也有林西那样的眼睛?两个人一起笑,是不是也和现在的她们一样?就是嘴角上扬的角度也一模一样?
“没结啊,不结也可以有孩子,就像我们结了也可以没有孩子一样。”
楚可平自嘲地低头一笑,没错过她们姑侄俩的小小互动,林期趴在林西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让林西笑得更是开怀。
“小西,房子……”
“哦,房子还是给你住。我在这两天会回去把一些东西收拾干净。”
“为什么?那房子你也有份。”
楚可平坐直了身躯,不想在最后的关头被施舍。
“房子留给我也没用,我不可能回去住,要卖还多了道手续。”
也是,当初房产证上是他的名字。其他财物的分割呢,要怎么算?
“我会带走我的个人用品。”
她的要求多简单!这婚姻竟是一点纪念也没想给自己留下!
“小西,我们还能联系吧?”
林西眯上眼睛,嘴角的弧度没有改变:
“当然。只是,在最亲密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话可以沟通,我们在没了关系后还可以联系吗?我怀疑。”
“可平,这一次出去后,回来就不一样了。我希望我们的这段婚姻不会给你带来困扰。我也不想成为你人生的污点。”
楚可平淡淡一笑,轻轻回答:
“不会。”
真的不会!就是离开,他也想安静的消失。他不想、也不能把自己曾经留在林西的心中的那个形象给毁了!
现在才发觉自己爱得压抑!就是爱她,也拉不下面子说出自己的爱!更希望,把她要的幸福给她,他的幸福,已经被放弃了……
他起身,林西也放下林期站了起来。
“我走了。”
“好,一路顺风。”
拉开门锁,稍稍还是有些停顿:
“小西,我可曾带给你快乐。”
“有!”
楚可平心安,幸好,是干脆的回答!
“可平。”
林西也有最后的问话吗?
“我爱过你。”
他回身,想笑,却是挤不出来,用这一句做最后的道别,真好!
“谢谢你,小西。”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可平,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是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再见,小西!”
林西把手放在林期的头上,偏头微笑,声音出奇地清亮:
“再见!可平。”
第 52 章
楚可平前脚离开,林北就后脚进来。抄起桌上的协议书,不住摇头:
“什么都给他?”
林西靠坐在沙发上,享受林期的水果招待,根本就没想回答林北。
林北看了一眼孩子,等他们姑侄两个注意他、也从自己的儿子手中分享了一小颗的樱桃,才对小期吩咐:
“儿子,到电梯接小望去。”
林西瞟了哥哥一眼,拍拍小期的头,让他离开:
“去吧,提醒大伯一起晚餐。”
一等小期关上门,林西立刻看向哥哥,少不了一个咬牙切齿的白眼:
“留着给宝儿操心好了!”
林北笑着摸鼻,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就只为宝儿想!家里的心情怎么不考虑一下!”
林西离开楚可平他们是乐见其所!生活中不是只要爱情就可以继续下去的。楚可平爱林西,可是爱的方法不对!让本来就安静的林西在他的爱中更是消沉!他们怎么能乐意!程宝儿一开始也用错了方法爱林西,所幸改了、也就能继续爱下去了!对一个能让林西开怀的人,他们怎么能不乐意!
林西爱过楚可平吧,虽然那爱更多的是一种移情!可是,如果楚可平用对了方法,林西也就不会从她以为的爱情中走出来吧!那现在伤心的就该是程宝儿了!
林西从来没有把程宝儿遗忘。她睡不着的时候只想在程宝儿的身边躺下!那么多的事情,林西与程宝儿从来没互相错过,就是偶尔迟了,他们也能彼此赶上。那两个人之间,如果硬要把爱情当亲情,那怎么不见林西在睡不着的时候爬上他林北的床!就是偶尔在章家过夜,她的睡眠问题也不能在章成的照顾下好转!林西唯一可以松弛神经的怀抱、他们一干人等历来不能否认、就是程宝儿、只有程宝儿!
林北偏头想了一阵,问起:
“他要走了?”
林西点头,等敲门的人进来。
“姑姑!”
两个小孩抢着投进她的怀抱,让她往后靠了一下。轻咬小望的脸颊,笑着嘟囔了一句:
“我们小望怎么又重了?”
“爸爸说把我养胖以后可以帮姑姑带弟弟!”
林西朝天翻白眼,这句话想必让林东费了不少脑力!林北倒乐了,坐到他们身边,揉着林西的头发:
“对!要生个孩子!务必让程宝儿知道,一个清明的环境对孩子的健康成长是多么重要!”
林西横了他一眼,这两个人倒很是有做父亲的觉悟了!
“小西。”
“嗯?”
“找个时间让宝儿到家里和爸爸谈一谈,章叔叔那边也得过去一趟。”
“知道了!”
林西低头,接下来,他们都还得为自己绕的这一圈承受所有的责骂。
林北顿了一下,还是提起:
“程家终究是黑道起的家,你……”
“哥哥!”
林西截住了林北的话,谁都知道的事情,再提,也只是让已经不能回头的人多些烦恼而已!
林北拉下嘴,失笑:
“怎么,又说不得?”
看她白眼,“哼”了一声,又说:
“就是受不得别人说!”
她从小就是这副德性,不接受任何人谈论自己的家人、包括程宝儿。
“哥!”
林北举手放弃!她有多久没在自己面前撒娇了!她又不是不清楚,只是,还是放不下心啊。一样是做买卖,程家却还涉及些不大被接受的生意,多少,有些危险。再说,一个生意人的妻子和一个“家族事业”继承人的妻子,多少还是有区别的!
自己的妹妹,总归是不能放心的!
林西娇嗔出声,让两个孩子自行玩乐。蜷缩在沙发上,叹口气才开口:
“要不是他们家,或许我们早就结婚了。可是,哥哥,出生不能选、父母不能选,起码,让我们选择自己要的婚姻吧!”
自嘲一笑,不能忘怀,她还不是因为那么多的不能选择,所以被放弃!
“哥,宝儿知道、我也知道、我们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林北摸摸她的头,也是叹气,那么多的不能选择,竟是她幸福的绊脚石。外人看来的种种优越条件,并没有给他们、至少是林西、想要的一帆风顺!更没有因为他们的优越而让幸福更多的眷顾!
程宝儿进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两个小孩子的口水。小期、小望冲进他的怀抱,一左一右给了他一个大吻!林北摇头失笑、让开位子,带着孩子离开,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程宝儿关上门,落座之前见了那文书,没翻开。坐到她身边,亲亲她的脸庞:
“签了?”
林西点头:
“接下去让律师接手。”
话没有给程宝儿带来太多的喜悦,倒是话里的一丝丝倦累让程宝儿皱眉:
“昨晚没睡?”
林西把脸埋到他的怀中,闷闷地回答:
“是。”
程宝儿撩开她的头发,低头吻上她的唇,温热的气息交换彼此的心意。直到不能继续,才微微移开:
“工作早点结束,今晚我接你上山。”
林西点头,不想开口,他的低哑让她失笑!真好,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失控、也能被自己乱了气息的男人,真好!
……
关灯离开已经是快到十时了。林西边向守卫点头致意,边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程宝儿从他那边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她掏出一本书,揉着额角继续自己好像不会完结的工作。
脚步声让她惊醒,抬头,是程宝儿愉悦的笑容。交换彼此的笑意,与他并肩上了车,朝山上驶去。
“晚饭吃了什么?”
林西弯腰脱鞋,回答得有些迟疑。程宝儿恼怒地横了她一眼,又是无可奈何地嘟嚷了一句:
“吃什么都不记得了!”
确实,要不是有人监督她的三餐,也许,她就是那个脖子上圈着烙饼还饿死的那个故事主人翁的现实版本!
“和东哥说什么了?”
林西侧头翘着嘴角看他,好一会儿都不说话。程宝儿被看得不自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急败坏地嚷着:
“不要这样看我!”
林西白了他一眼,坐正身体、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就这样被他们两个看了一顿饭的时间!”
程宝儿也忍不住坐正了身体、目不斜视,坚持不了几分钟,低低笑开。林西横了他一眼,侧身朝他,也笑了起来。程宝儿腾手在她的脸上一刮,说:
“他们倒忍得住!”
自己的妹妹离婚,倒是遂了他们的心愿、一点也没有失婚家人的悲楚。更难得还能在那种情况下忍住不说教、用了另一种方法打趣她、也真是奇怪的家人了!
林西嗔了他一眼,正了正脸色,提起今天林北说起的话:
“我们找个时间上章爸家吃饭吧。”
程宝儿扭头看了她一眼,点头,总归要来的,不是吗!
山上的夜本来就安静,加上程家的人少,更显得他们的脚步声巨大。
“少爷、林小姐!”
林西一时抓紧程宝儿的手,有些被惊吓后的松懈:
“管伯,你还没睡啊?”
只见那管家垂眉低眼压低了声音回答:
“少爷没回来,我也是睡不着的。”
林西瞪了程宝儿一眼,笑着岔开话题:
“这样啊,那我就先上楼了。管伯,好好给程少温习一下日常行为规范。”
朝管家点头致意,缓步离开!拐角处停下,听到程宝儿戏谑的一句:
“说了她不好惹吧?管伯,你就好好睡吧。”
林西笑着继续朝前。看来,对她曾经放下程宝儿而选了其他男人,管伯还是有意见的!
程宝儿敲门进房,她正躺坐在沙发上嚼青榄,缩脚想让个位子给他,他却绕到了她的头部那一方,示意她抬头,让他坐下。林西把头搁在他的大腿上,顺手给了他一颗青榄,闭上眼睛养神。
才沉默一下,程宝儿就出言打破了这氛围: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林西眼睛也没睁开,把头朝里侧转了转,闷闷开口:
“我才离的婚。”
他把她朝上拉起,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盯着她的眼睛,问得少有的认真:
“你和我结婚吗?”
林西侧头看他,好一会儿:
“我才离婚。”
程宝儿还是不改姿势,又一次:
“我们结婚。”
结过婚、离婚,又怎么样?只要是林西,只要是她,就算接下去的路再难走,只要有她,他一定可以走得冷静、愉悦!
林西看着他一脸的坚定,缓缓笑开、点头、给了他同样坚定的回答:
“好!”
番外(3)
三媒、六聘、十二帖,一一照着古礼,毫无缺漏。林家终于也有了嫁女儿的心情!
程家请了一位本家的长辈带着程宝儿和几个自家亲戚上门提亲,林父与其兄长叫上自家的几个孩子候在家中。
林北见程家的人进来,和坐在他旁边的林夏交换了一下笑容,齐齐对程宝儿裂嘴表示善意。
林父坐在太师椅上,等着程宝儿说明来意。程家的继承人那一跪没有偷工减料,扎扎实实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还是如常的清冷:
“林伯父,恳请您把林西许配与我。”
林家的长辈喝了他敬的第二杯茶,沉吟一下后就答应了。林家兄弟有些不悦地互相看了一眼,却是做不得声,又在长辈的要求下带着程家的几个年轻一辈转到小客厅,把空间留给长辈们谈论婚礼的其它细节。
程宝儿的嘴角有上扬的痕迹,林北忍不住“哼”了一声,寻了个安静的角落不想搭理他。林东拍拍他的肩膀,特意提高声音:
“到时候把门关紧些。”
就看程宝儿有什么本事接走他们的妹妹!
程宝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寻了个地方坐下:
“小西说我们的婚礼,将是弟弟们的榜样。”
只有林东笑得不见牙齿!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终是知道,嫁出去的林西将是程家的媳妇了!
提亲终归是平平静静地过了。接下来是聘礼。
程家的礼单还是依照前人的规矩,给了车子、金饰、聘金。林父收下聘礼的时候,章成的父亲也到了。程宝儿少不得又把前次提亲的过程又是重演了一遍。章父的笑脸在章成的冷眼下越发可亲。章成站在父亲的身边,瞄了一眼那些金饰和聘金,冷哼了一声,对也赶来看热闹的李勉说了句:
“倒也能被抢一遭了。”
李勉深有同感,那四十套的黄金首饰放在木制的首饰盒里还真是有分量。再加上那有色七彩宝石各一套、白金的、珍珠的、钻石的,摆在林家那硕大的石桌上,还真是颇具吸引劫匪的能力。
“多少聘金?”
李勉遮住话筒问,那一边他家的老太也在等着八卦呢。
“八十八。”
李勉点头,重复念了一次数字给自家的大人知道。那边满意地扣下电话,就等着程家离开好亲自过来看一眼了。
又过三天,轮到林家送嫁妆上程家了。
林家三兄弟加上李勉,四个人押着林西的嫁妆朝程家山上走去。程宝儿站在长辈的后边,一样一样的听从未来妻舅的介绍。
单单林西的兄弟一辈,每人就送了一套首饰,加上他本来送去的聘礼,竟是又多了一倍返回。林东把钥匙递给程宝儿,要笑不笑地提起:
“小西一向迷糊,这些首饰什么的也不会去在意,婶婶们和我妈妈送的一些一向寄存在银行。这钥匙你等她过来后再交给她。”
程宝儿点头收下,还是忍住了番白眼的冲动。林西对自家兄弟的脾性还真是了解,她说只要程家送了一样首饰,她的兄弟一定照足了样回礼。林西身上少有首饰,能让她戴上,可能真的能给她的兄弟们带来莫大的荣耀吧!
林家女婿并不好当,那一字排开的妻舅多少有些排外。程宝儿想笑,又觉不妥,省得让他们几个更是心理不平衡,只得缓下脸、招呼他们上座。
李勉坐下,“嘿嘿”笑开:
“成哥让他儿子过来撒泡尿。”
按照传统的风俗,婚床上有小男孩的尿痕,能让新人“多子多福”。照林西的洁癖样,程宝儿该委屈自己睡几天客房?这可是他们几个私下的小小“娱乐”啊!怎么能不在事主的面前提及!
程宝儿横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打击回去:
“西西和我在一起就好!”
林家兄弟收住笑脸,客套都不想免了,灰败着脸色回家。程宝儿在后边任嘴角上扬!
出嫁的时辰是在丑时,本该寂静的夜,因为林家有女出阁而热闹了起来。
林西一个晚上没得安生。前一次结婚,因为只注册了事,并不知道出嫁的前一晚竟要这么多的讲究。照着红纸上的时间挽面、梳头、洗澡、换衣服。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又到了和兄弟姐妹的话别时间。这一边,林西这一辈的十二个兄弟姐妹围在一张桌子上,从林家长辈的手中接过红包与如意;那一边,又是把茶水准备好,等着林西给长辈请安、辞别了。
林西换了红色嫁衣,接过阿姨手中的茶盘,直直地跪在父母的面前,把茶盘举到父母的面前,未开口,泪便流下。
这一刻,终于有了出嫁的心情!
宴请的客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两人的旧识。林西挂着笑与程宝儿站在一起接受众人的祝福。认识与不认识的,每一桌都要敬上一杯,饶是二人酒量过人,那么多桌下来,还是有了小小的醉意。
林西躲进化妆间稍事休息,程宝儿也跟了进去,不停地揉着额角,狠命地灌着蜜水,还是不忘抱怨:
“早知道就不要办酒席了。”
林西笑着亲了他一下,皱鼻子:
“都是酒味。”
程宝儿看着她被彩妆遮盖的脸,还是改亲在她的肩膀处。抱怨而已,谁能真的脱离这人情社会。程宝儿的婚礼,撑起它的,是程家。
林西拍拍他的脸,她的事情比他还多:
“等下还要喝媳妇茶。”
程家的长辈不算多,可是,多少也是一个环节!
程宝儿裂嘴笑开,把头搁在她的肩窝上,呢喃:
“还好我们只结一次婚。”
番外(4)
购物记
每年老师的作文题目都没什么创意,一到元旦什么的,总是让我们写些购物之类的东西,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写写了。
今年的元旦,我约了姑姑一起逛街。她本来要开车的,可是老师布置作文的时候让我们“从出门坐车的一路见闻写到商场的节日气氛、到人潮、到货物……总之,要写出新年的气氛!”老师没有提到自己开车,所以,我要求姑姑陪我坐公车,也顺便响应一下环保人士的呼声!
我们家出来的地方是没有公车的,姑姑请司机送我们到了一个最近的公车站。在车上,司机知道我们要去购物,立刻提供了我们一个新年礼物的笑话!我们家司机是从一个偏远的农村来的,他说他去年过年的时候赶潮流买了一条自动皮带给他爸爸。就是那中不用找皮带眼,你把两个皮带头随便一凑,它就能自动锁上的皮带!他爸爸可高兴了,系着它在村上逛了好几圈,那得意劲就甭提了!一会儿,突然有了想上大号的意思,到厕所,怎么也找不到解下皮带的方法,人有三急啊!一急,找了剪刀把皮带给“咔嚓”了。从厕所出来,立刻把皮带给我们司机丢过去,还嚷嚷:
“让你们高科技!让你们高科技!”
我立刻从这件事情中了悟,不是高科技就是好东西的!等一下买东西,我们不能被“高科技”这个字眼迷惑!
我们下车的时候从司机手上拿了不少的零钱,姑姑没什么钱,她极少逛街,买东西的心得还不如我妈。这一路,我没见到什么“节日气氛”。我们住的地方太偏僻了,果然没有过节的意识!
我们先在公车站研究站牌,姑姑看得很仔细,我们选了很久,终于挑了一条最理想的线路——299环城线!
我们在等车,一辆车过去,姑姑低声问我:
“小期,有没看到‘有钱电视台’?”
旁边的人真的太吵了,我没听清楚,飙了一句英文:
“Excuse me?”
姑姑提高了一点声音,重复问我:
“有个电视台叫‘有钱电视台’?”
身边的人太多了!大家都看着我们俩,憋笑的动作太明显,我低头,真的不想打击姑姑的社会常识,电视台一般很有钱,但只会说是“有线(限)电视台”!就像叫“富豪”的酒店其实都很一般是同一个道理!
我带着姑姑在众人的注视中上了车。在我们前边上车的人带着电子卡,一刷就可以了。姑姑很羡慕,承诺弄一个给我,也顺带给自己弄一张!我实在不能拒绝她这样的新年礼物!
这是我感受到的第一个节日的气氛,终于有人送我礼物了!
很快,我们到了步行街,节日的气氛还是很浓烈的!街道都挂上了红灯笼,处处彩旗招摇,哪里都是鲜花盛开!可是,老师,你忘了上次新加坡的同学说,在新加坡只有红灯区才挂红灯笼。在我们这样一个国际化的都市,这样的节日装扮会不会引发歧义?
姑姑说不会!在这一点上我不大能相信她,她是爱国者,因为有轻微惧高症又不常到世界各地走走,视野不大开阔!我认为,中国要走向世界,就应该把我们的文化强加到别人身上,就像那个圣诞和二月十四情人节一样!我们中国人应该庆祝的是佛祖的诞辰、观音菩萨的出生!情人节要在七月七!
到了商场,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张的迎新年折扣优惠,可是,数学老师说过,这个是销售陷阱,我提醒姑姑不要上当!
一楼都是女人的东西,什么化妆品,鞋子、衣服、包包,我没什么兴趣,姑姑兴趣也不大,我说了,她不大有买东西的心得,就是经验也少有,她只会在固定的地方买那几样东西。
都了二楼,姑姑立刻停住了脚步,我也跟她停下,这里有一家她最喜欢的蛋糕店,其中的栗子蛋糕我们都是它的忠实拥戴者!因为新年的关系,她们家的蛋糕专柜还推出了“2008”的蛋糕造型,可惜不是我喜欢的口味,姑姑更是没兴趣尝一下,也就做罢,不能买了!
因为我们消费了还算高的价钱,蛋糕店还送了一本小小的挂历,我很高兴,这也是新年才有的活动啊!可是,我们腾不出手来拿那本挂历,只好把它又转送给蛋糕店,也算是我们给他们的一份礼物了!
商场里的人很多,大家都是来购物的。我看见很多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收银台走去,我很羡慕,他们都有那么多喜欢的东西。可是,我和姑姑走了很久,除了手上越来越少的蛋糕再也没有添置其它的东西了。
我向姑姑提议,不如给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买一份新年礼物吧,姑姑点头答应,她还夸我聪明,知道怎么投资了。
我立刻兴致勃勃地朝其他楼层进军,新年礼物,我该给我父母买一点,给我爷爷奶奶买一些,伯爷婶婆、外公外婆……人太多了,一人一份的话,我也可以提着大包小包结帐的!
可是,我很快就后悔了!姑姑的钱真的很少,她掏出来结帐的钱很多还是从司机手中接过的零钱!她的钱少直接导致了我们购物兴致的败坏!
她还忘了拿手机,就是找人救命的机会也少了很多!
姑姑这件事情教训了我,以后的钱包要随身带,要养成出门检查钱包的好习惯,不能把什么东西都放在车上,一离开车,可就寸步难行了!
后来,还是姑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随便进了一家店,选了几双鞋子,写下地址,让她们送到姑父的公司,还附带上帐单。然后,在她们店里打了个电话,让姑父过来接我们。我很凄惨地站在一边,等姑父到来的时候我还顺便给卉姨和穆辰姑姑选了礼物,我想她们也会喜欢新年的,毕竟这是一个可以收礼物的节日。
姑父找到我们的时候,蛋糕已经被我们吃光了,我很想喝水,姑姑也是!于是,小展叔叔帮我们排队买单,我和姑姑在姑父的冷眼下喝了一杯热茶,又被押送着逛了一下,可是,也没什么想买的,就想回家了!
路上,我们又看到了那辆经过“有线电视台”的公车,我把刚才姑姑看走眼的事情告诉了姑父,他沉默一下,突然搂住了姑姑,大笑出声……
然后,姑姑横了我一眼,拉过我的小手咬了一口,于是,我有了我第二份新年礼物:
一个林家制造的劳力士!
以上是我新年购物的经过,老实说,不好玩!我以后再也不要去买东西了!
番外(5)
我们放假了,又是寒假!我很高兴,虽然家里的大人都很忙,可是姑姑生病了,只能天天呆在家里。小望、章衡、李正和我都可以住到山上陪着她!虽然李正还小也比较吵,不过没关系,我是哥哥,会教导他正确的行为规范的!
管伯老给姑姑喝一些黑黑的中药汁,姑父还不时打电话回来问姑姑有没有乖乖喝下管伯的爱心。我们很同情她,不过爸爸交代了,也要监督姑姑把那些东西灌下去,这是为了姑姑的身体好!
姑姑被囚禁了很多天,直到雷叔说要请她出外见见他的女朋友,基于爸爸给我们的信任,我们还是不能单独放姑姑和他一起私自下山。
于是,雷叔的小跑换成了老气的王大头,带着姑姑和我们四个保镖下了山。
姑姑喜欢“松园”的甜食,雷叔把见面的地点也定在了那里。可是,半路姑姑想起不能空手见客人,让雷叔在一家百货边把我们放下,说是要买礼物。
雷叔不想让我们下去,可是,我们是姑姑的保镖,一定要跟着!出于安全考虑,雷叔把小正和小望留在身边,还放了些钱在我的口袋,就在姑姑的笑脸下接他女朋友去了。
我和小衡跟在姑姑的身边,小心地看着那些从身边匆匆走过的人,管伯也交代了,姑姑不能被推挤,我们要小心!
我说过姑姑没什么购物的经验,她在那些专柜旁走走停停,又不决定要买些什么。她楞想了一下,突然牵起我们的手,说:
“我想到酒店。”
好吧!酒店除了可以吃喝玩乐之外,已经有很多品牌进驻,看来,姑姑真的有进步了!结婚三年,终于在姑父的教导下认识了社会的多样化,我感激姑父,只要他不老把我们从他的床上抱下来!
我们到了酒店,也许是我们忘了把钱先扔进去敲门,那小姐弯腰提醒我们,衣着好像有些随便。我不知道怎么随便,我们都是穿运动服,虽然不是那么好,起码还是正版货啊!难道,上他们店来买东西要换他们的制服?
我和小衡都有些气愤,姑姑却是微微翘着嘴角,说得很是缓慢:
“拿个包就走,不会停留。”
哼!就是让我们停留也不会!不就因为姑姑穿了一套七分裤样的运动服,还穿了一双夹脚拖鞋吗!我姑姑就喜欢这样,方便赤脚!她喜欢就好!做生意怎么能以衣取人,现在是无品牌社会!喜欢就是名牌!我讨厌这种做生意的态度!
好在,还是让我们进去了,拿了一个提包,我们立刻出来打车!
“小西。”
姑姑回头,我们也回头。是一个挺高的叔叔和两个比较老的叔叔阿姨,那个年轻的叔叔冷冷的样子和我姑父很像,可是,我姑父比较好,长得比较符合通行的审美标准!
姑姑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叔叔一个劲地盯着姑姑看,我不喜欢!那两个老些的叔叔和阿姨还拉着姑姑的手,看起来要掉眼泪了!我更不喜欢!姑姑最讨厌被陌生人拉手了!
好在,我们很快就走了,可是,姑姑和他们约了吃饭的时间,我不解,姑姑一向很烦和别人一起吃饭。我问了为什么,姑姑说:
“我也叫过他们爸爸妈妈。”
除了我们家的爷爷奶奶和章家的爷爷奶奶,再加上程家的爷爷奶奶,姑姑还有其他的爸爸妈妈?我不解,太多的父母管束着好吗?姑姑真是傻啊!
到了雷叔定好的房间,他们早就等着了。雷叔的女朋友长得还不错,就是矮了些,踩着高跷站在姑姑的身边还是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她还笑着摸我们的头,竟然还拿手背蹭了蹭我们的脸,这个动作我不喜欢。还好,接过姑姑礼物的时候还记得微微弯腰,这个能让我们印象好些。姑姑和她聊得很开心,我们也插不上话,拣着东西吃了一些,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问雷叔那个冷冷的叔叔是谁,为什么那两个老些的叔叔阿姨也曾是姑姑的爸爸妈妈?难道,爸爸妈妈可以随便换?
雷叔瞟了一眼姑姑,想说什么,被姑姑一嗔,立刻摸着鼻子为她倒水。我就知道,我的叔叔们多是没骨头的,每一个都怕姑姑的白眼!
姑父过来接我们的时候还遇上了穆辰姑姑和小安,小安想扑到姑姑的怀中,却被穆辰姑姑一把拦住,还交代我们:
“这一年都不许让姑姑抱。”
为什么?没人给我们解释!有时候,小孩子是不能被解释的!我很郁闷!小朋友也有知情权好不好!我已经十二岁了,离成年已经不远,还把我当小孩子是不是很不人道!
姑姑被雷叔移交给姑父,我们也就跟着姑姑回家。途中,小正又是不敌睡意闭上了眼睛,我只好负起哥哥的,把肩膀让他靠!做哥哥也是很辛苦的!
后来,有一天姑姑真的要赴那个叔叔的约会,我也要跟,姑父没在家,爸爸他们也很忙,我不可以放姑姑一个人出去!我要保护姑姑不被欺负!
还是那三个人。他们见姑姑进去,那个冷叔叔立刻起来为姑姑拉椅子。我很想告诉他不用,我在姑姑身边,我会为姑姑做这种事情。
冷叔叔认识我,他问:
“这是小期吧,还记得叔叔吗?”
废话!几天前才见过,我又没得少年痴呆,怎么会不记得!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原来姑姑在与姑父结婚之前还和这个叔叔结过婚,可是离婚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离婚这种事情,现在的孩子压力很大,能懂得的都要懂得,离婚,已经是很多成功人士的必然经历了,我要好好学习,争取以后少走冤枉路。
姑姑还是笑着,还送了礼物给老叔叔和老阿姨。阿姨说这次前来是为冷叔叔的婚礼做准备,他要和一个老师结婚了,刚买了新房子,在装修。阿姨还说,他们搬来住了,就住以前他们的房子,因为冷叔叔不想被别人破坏了原来房子的风格。
我不解,既然有房子了为什么还要买房子,住在原来的房子不是很好吗?又想起我们家和姑父家的房子,都已经住了很多很多年了,还在住着。看来,我们家真的很穷,连买新房子的钱都没有!
姑姑不怎么说话,不过,礼貌还是有的,不但祝福了他们的婚礼,还打电话给谢叔、让他记得周全些。老阿姨很感动,那个冷叔叔就不怎么样了,还是喜欢盯着姑姑看,让我很不舒服。我只好咳嗽了一下,没办法,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我请他陪我上洗手间,我必须严重警告他,如果让姑姑不舒服,我会让他更不舒服。我干爹说了,做人不能耍手段,但一定要有手段!
冷叔叔倒是很有耐性地听我说话,他一直看我的眼睛,还笑得让人莫名其妙,我忍住夺门而出的举动,耐心地告诉他,一个人如果丢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要么再买一个重新喜欢上,要么忘记曾经喜欢上的东西,再也不要想起!这是我们老师说的,她说我们要学着长大,不能把儿时喜欢的抱枕带到学校里。
他很听劝,还摸我的头说我很懂事!可是,我不喜欢陌生人摸我的头,不过,因为他是我姑姑之前喜欢的男人,我忍!
后来,我们道别,他问起姑姑的孩子,姑姑笑着答:
“还要几个月才出生。”
姑姑有孩子了?我又要做哥哥了!太好了!真希望姑姑给我生个妹妹!我喜欢妹妹!
我高兴,不过,那个冷叔叔虽是也笑着祝福,却是不怎么开心!管他呢,我要回家告诉大家,姑姑要生孩子了!
番外(6)
放假了,外公接我到乡下住。我喜欢乡下的气氛,街道上的人都很悠闲。小舅还给我买了一辆脚踏车。我有些惋惜,要是我再大些就好了,那样就可以买摩托车了,我觉得那些挽着裤脚在路上蛇行的人很有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摔过。
我打电话给姑姑,请她带着小望他们一起到这边来住上几天。真的很好玩,外公还带我到田里焖红薯,山上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过,换个地方也有换个地方的味道!
姑姑来了,姑父怎么也不敢放她一个人来。车上除了小望还有小正和章衡,当然,还有我们刚添不久的弟弟——程跃。因为人多,爷爷让阿姨也跟了过来。外公的房子还算可以住,就是姑姑睡不了棉质的被套,爸爸也就找到借口跟了过来。
姑姑学踩自行车,一下子就会了,她的运动神经真是发达!傍晚,她邀姑父上街买菜。我很想跟,可是她说她的车只能载一人,我被抛弃了!真是有爱情没亲情的家伙!我在楼下等了很久,他们还没回来。忍不住回家让爸爸催他们,爸爸打完电话却匆匆出去了。原来,姑姑在路上摔了,手上蹭破了好大一块皮。我这个时候才庆幸没跟着去,原来,这就是“塞翁失马”啊!
刚巧,那个中央台有一个栏目也到乡下表演,大家都去看了,我也不能落后,央着爸爸给我弄张票。可是,原来票不是随便就有的。那些舞台前的票都是安排给一些有活力、有组织性的年轻人的。站后一点,你能看到手指大小的人,一点也不好玩。我把听到的几个歌手的名字说给了姑姑听,只要姑姑有兴趣,我就有戏了。
姑姑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可是,因为我,她勉强了自己。她弄了几张票,是舞台前的,如果我们早退的话,也能找几个工作人员顶上去。我很高兴!小衡和小望有些兴趣,妈妈也不能免俗地表达了想前往的意愿。因为人多,本不想去的爸爸和姑父只能陪着我们一起去,小舅挤在后边想去又觉得降低了他的品味,我白了他一眼,以为留学了不起啊,这里除了姑姑,哪一个没吃过外国的牛排!
最后,小舅还是顺应潮流跟着我们一起前往!保安带着我们进场,周围的人情绪高涨,我也被感染了。还没开场呢,在哨子的带领下我们挥动着荧光棒,一开始还有趣,过一下就觉得手有些酸了,我果然未成年、吃不得苦。
姑姑基本上是被姑父抱在怀中的,爸爸妈妈看着小衡和小望,也不得自由,只有我和小舅,对着上台的歌手狂喊!看!是孙楠!我多喜欢他的辫子头啊,就是绑多了头痛!姑姑没呆多久就要先走了,妈妈说过姑姑那是人潮恐惧症,我知道不能克服,姑姑不让我也有她的烦恼,所以,从小,我就尽量接近人群。
只是,姑姑和姑父竟是比我们看完全场的人还晚回家,我真是不能理解,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姑父是不会回答我的问题的,就是姑姑,也只是嗔了我一眼,督促我们洗澡上床。哼!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孤男寡女深夜相处,还能做出什么好事!
我在上床前走到姑姑的房间外边,敲门,特意高声告诉他们:
“姑姑,要注意避孕!”
姑姑没有回答,拉开门的是姑父。他换了睡衣瞪人还是很有杀伤力:
“小期,哪里看的?”
我撇嘴,哪里?还不是网路!所有的电视和网路都告诉我们,女人要自己保护自己!男人只管自己痛快,那些后果是女人承受的。我不能让姑姑也受尽苦难。
爸爸也从房间里出来,瞪着我,又不时翘起嘴角,很是矛盾。姑姑终于从房间里出来,摸着我的头,微微一眨眼睛:
“小期对生理有兴趣,就该让他朝这方面发展。”
这是什么话?我也没听懂,不见大家指正我,证明我说对了。我很高兴,我又成长了!当然,我并不知道这句看似称赞的话给我换来了四十五天的医院义工见习。祸从口出!古人诚不欺我也!
爸爸因为生意的关系转道北上,姑父又想和姑姑多些独处的日子,只好劳烦干爹过来接我们回家。看来,我们这些碍眼的小家伙很让姑父恼火。程跃很可怜,小小的年纪就被父亲嫌弃,阿姨抱着他,虽是换得姑姑、姑父恶心的几个口水吻,还是可怜!
我看得不耐,又不是再也不见面!再说,我还不是离开父亲在美国当了八年的单亲儿童,现在也没见心理扭曲啊!
干爹说姑姑他们要到以前姑姑工作的地方住上几天再回家,这些日子我们必须回家住,还要给我们安排一些才艺课程,现在哪家的孩子没些艺术特长啊,就怕我们给他们抹黑!我就不信了,难道干爹也是样样精通?
干爹冷哼了我一声,把小望的椅子放平,这个小子,就知道睡!咳,继续刚才的话题。现在的孩子压力真的很大,就为了家长的炫耀心理,竟是要我们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皆有所造诣,唉,我又没有成为才子的志气,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在下车透风的时候,我们在干爹的利诱下决定了生平的第一个高雅爱好——下棋!路上的快餐休闲中心已经越来越跟得上潮流了,还附设了一个小小的儿童娱乐所。我看着小正滑滑梯的时候又遇见了那个熟人叔叔。就是那个和姑姑离婚的那个。
他也在这里休息、准备回家。他的身边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阿姨,当然,也少不了那两个老些的叔叔和阿姨。他们摸我的头,看见我们哥四个还给红包,我还没找到干爹呢,那两个帮忙照顾我们的阿姨已经找来了干爹。
干爹的礼貌一向没什么准头,他想什么时候好说话就什么时候脾气好。我有些担心他让我们在这些陌生的熟人下不来台!
还好,干爹不但和那两个年老的叔叔、阿姨交谈甚欢,也和那两个年轻人有几句场面话。那个年轻的阿姨人很好,看见我们家小弟还伸手想抱,不过,阿姨不敢放手,小跃不喜欢陌生人的接触。
干爹郑重介绍了小跃,我看见那个冷叔叔脸上有忍不住的羡慕,可是,他没伸手要抱,倒是那两个年老的人,逗弄着小跃,一脸向往!
干爹临走也给了年老的人红包,他说这是礼貌,不管姑姑和他们怎么样了,老人还是要尊重的。
我也不解,大人的世界还是复杂了些。不过,这一次,我认识了冷叔叔的名字。他叫楚可平,他的新一任妻子是个小学教师,叫唐清。
回到家,我告诉爷爷我的新年愿望:希望新的一年我也有新的进步,不能老是被摒弃在成年人的世界之外。
爷爷夸我有志气,知道成长的重要,立刻又给了我两个红包!我真是意外,立刻告诉了小衡和小望,要他们有样学样,也赚多几个红包去。
可是,原来话只能听一个人说!因为我们三个有欺骗大人感情的行为,我们仨被罚扫花园了!
这个新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番外(7)
妈妈说,人生在世,娱乐无极限!妈妈的娱乐在于赌博,什么都好,就是抓瓜子猜单双这么市井的游戏她也可以和人玩上一天,妈妈说,一个具有娱乐精神的人,必须知道娱乐要的是过程。我不能赞同,我喜欢的娱乐和妈妈有差距,如果只在乎过程,以我目前的水平,娱乐的结果应该只是满身的伤痕。我喜欢自由搏击。
我的师傅还算有名气,当然,陪练更有名气,偶尔,姑姑会下场和我过几招,虽然更多的时候姑父会舍不得他的妻子。不过,我还是喜欢和姑姑一起练习,一般那种时候,周围看的人比较多,大家都会给我提意见。搏击,一定要看结果的,过程再漂亮,赢不了都是扯淡!
暑假,姑姑和姑父外出度假,姑父不喜欢带着我们也不会告诉我们到底去哪里玩乐,可是,我有办法跟。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样才能带给人意外的惊喜,拿着从干爹那里领来的奖赏,我背着家里的人偷偷跟到了姑姑的度假屋。
姑父很小气,房子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不大适合我这年轻人。不过,他们的交通工具我喜欢,是自行车和摩托车!这两样交通工具我都付出了汗水去学习,技术谈不上,就是偶尔露一手弄个漂移定位吓吓人,还是可以的!
敲门的时候要有礼貌,干爹再三强调,要不被姑父赶走,一定要知道礼貌!我回到门外,轻轻敲门。站一下、敲、没人!蹲一下、敲、没人!走一圈、敲、没人!
看来,礼貌没用!我转了转脚腕、后退半步、起左脚、踢!
不消一分钟,那一边脚步声传来了!我立刻站好,大人喜欢有礼貌的孩子!
“大门一扇九千八,记得付现金。”
开门的是姑父,没有给白眼,也没敲我脑袋,还能流利地提出索赔要求,看来被姑姑安抚得不错,应该不介意我的打扰!
“姑父,现在治安多不好啊,怎么可以让我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在门外站这么久!”
侧身闪过姑父的身侧,我才不要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呢。三两步就走完庭院进了客厅,姑姑正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呢。我丢下背包扑向姑姑,才亲了两下就被姑父推开了,真是小气啊!我嘟嘴看向电视:
“姑姑,看什么呢?”
“为什么看进了也不叫我?”
他们在看我刚才探路的录影,明明装了监视器,也不早点为我开门。
“你不也进来后才出去敲门的?”
“那是礼貌!”
如果不是为了礼貌,我早就自己进来了,院墙很矮,连最简单的玻璃渣子都没插,家里狗都不养,一看就知道主人很大方、来者不拒!
“小期。”
姑姑伸手拍我的头,我等她手离开立刻抓抓自己的头发,真是的,现在的青少年造型很重要的!
“要是装了电网什么的怎么办?”
少来了!谁那么无聊装这些东西啊!我嗤之以鼻,我就不信有人那么无聊,搞不好弄个防卫不当,防贼不行还吃上官司不就亏大了?
姑父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实在是看不起我!
“姑父,你看我做什么?”
“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你妈了。”
这是夸奖吗?我等了半天也没人给我肯定。
“小期,我们喜欢你妈妈的说话方式,不代表我们会喜欢你这样的语气。”
姑姑又弄乱我的头发!我知道,不就因为小吗,什么都要规矩,我就不相信他们就比我规矩多少!
就这样,我在这住了下来。还不错,姑姑他们什么时候弄吃的,我什么时候就进餐。他们有自己的去处,我也有我的游乐之处。
我喜欢开着没上牌的摩托车到处游荡,自由!我人生最自由的时刻就是现在了!
自由总是有代价的!
假期啊,有很多的像我这样的有为青年假借假期在外游荡。我不知道这里也有所谓的势力范围划分,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和姑姑报备过就出外游荡了,你知道,这种小小的城镇有很多窄窄的巷子可以转来转去,比那些经过重金设计的赛道还要有挑战性。姑姑不让我开摩托车到那种地方,她说安全没保障。我只能换了自行车外出。巷子真的很窄,就是两架自行车想错身而过还要小心地调整位置,我小心、又不想放慢速度地在巷子里穿来穿去。午后啊,我以为没人和我一样这么有精力了,可是,天下的有为青年都没放过这美好时光。不要期待狭路相逢会惺惺相惜了,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一个人顶他们三个还是有获胜的可能的,我又不是软脚虾!
回家也不可能把这小小的意外告诉姑姑,这种事情能自己解决就不要说出来讨批评了。晚饭过后,姑姑照例会和姑父出外散步,他们越来越有老年人的特质了!我被他们奴役、提着垃圾袋跟在后边,顺便提些日常用品回家。
倒垃圾的地方比较偏僻,姑姑他们指了一条道路给我,就站在路边等我了。我小跑进去,你知道,人烟稀少的地方,总能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怎么说,我被围堵了!人很多,我也见到了下午的那三张熟面孔!
拿着铁管的他们看起来不大好惹,我也是胆小的人,立刻陪上笑脸往外退。有礼貌的孩子大家才喜欢,我尽量保持笑容。可惜,他们不是大人,小孩子不会喜欢你对着他笑的!
他们围了上来,手里的铁管敲得很整齐,一看就知道接受了不少港产片的教育!我看准了一个比较瘦小的,赶在他们动手前抢下他手中的铁管,我可没练金刚铁布衫,打痛了我也会哭!
一个转身就看见姑姑和姑父站在人群的外边,他们不知道站在哪多久了,也不动手帮我,两个人还不时地摇头,我实在不相信他们竟没有下来帮我,难道这就是对我打扰他们生活的报复?
身边的攻击很快又有了变化,看得出他们也有常常练习的机会,那一棍一棍的很有节奏。
“姑姑!”
很痛啊!要是打到腿骨一定骨折!身边的压力很快减轻,帮我的是姑父,姑姑还在一边站着。我不知道接下去又是怎么回事情,很快对方又有人来了,姑姑也下来站在我的背后,我很想笑,这就是打群架啊,干爹在的话一定很兴奋!
我被姑姑和姑父夹在中间突然没了什么压力,索性分出一点的注意力看一下他们的爆发。他们两个不亏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一人一边配合得滴水不漏,只是,为什么他们没下狠手?
姑姑突然把手上的铁管朝外扔去,圈外的人一声惨叫让围攻的人停了手。姑父也扔了一根铁管,两个人突然抓起了我的手,拉着我朝路口撒腿狂奔!
那些围攻的少年人并没有傻很久,很快就跟在我们的后边追过来,姑姑在前姑父在后地押着我跑到了大路上,姑姑没有慢下脚步前我是不敢回头的。跟在她的后边冲进了一家四合院,姑姑才压着腹部狂喘:
“为什么惹事?”
我没有办法回答,狂喘个不停,姑父在后边踢了我一脚,绕过我和两个从房子里出来的家伙说话,应该是什么重要人士,只见他们立刻冲向门外,姑父拍着姑姑的后背,这两个有爱情没亲情的家伙,只是注意对方,对我真是视而不见了!好久,直到有人走近我们,姑父才轻轻地指示我:
“林期,这几天就和这里的人一起夜游去。”
就这样,我被姑父从他们的房子里踢出来,跟着洪叔的马仔的一个小马仔小住了几天。那几天,真是改变了我的人生志向!
他们的夜在十点钟开始,会上酒吧、各色的娱乐场所,这我可以接受,我们家的人也有这样打发时间的。他们赌钱,什么都玩,这我也接受,我妈妈不也这样吗!可是,他们喝酒喝到最后总会找借口打架,第一晚我还见到了散珠的土枪,不好瞄准,火力范围又大,在人多的地方用这种东西,哪里适合!真是白痴!接下来我还见到很多各式各样的武器,更诡异的是,我还在前辈的车后箱里见到了改良的轻型冲锋,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姑父都没收藏的东西为什么这地方有?
我要回家!姑姑,你可以告诉我私藏军火可以判多少年吗?
姑父终于允许我回到他们身边,姑姑倒了一杯茶给我,说教的任务一定是落在姑父的身上:
“人命很轻贱吧?”
是!我真的见到了人命的轻贱!他们把一个不遵守规矩的人拉到医院门口敲碎了膝盖骨,然后拍手离开!那扳下土枪扳机的孩子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也不知道扣下的那一刻他会不会后悔!然后,接下来的有多长的时间会在牢狱里度过!
“你可以选择你要走的路,只要你背得起那后果。”
我想我的脸有些白!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们一样会对我手下留情的!我也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可以每一次都承人照顾的!
我的娱乐,就这样被限定在我不能承受的后果里。
番外(8)
记一次家务劳动
家务劳动包括的范围太广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要说我的哪一次劳动!我开始自己叠被子是在我三岁的时候,不过,管爷爷抱着我热泪盈眶,他说被子也要呼吸,不能在利用过它后就把它卷起,这样不但不利于被子的健康也不利于我的健康,所以,我也就再也有叠过被子!
至于洗衣服,我看过妈妈为爸爸洗衬衫,不但浪费水,也浪费时间,我实在不知道这劳动有什么意思,我还是不学了。我立志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在我的人生计划里了!
扫地和拖地的活妈妈也没做,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我家的老师都没做,我为什么要做?
这一个星期,我打算学习洗碗,因为妈妈给我添了一个妹妹,我想成为妹妹的榜样,女人据说一定要入得厨房,我怎么也该给妹妹一个好榜样!
为了更好地让我完成这一次作业,妈妈吩咐厨房今天熬象鼻蚌粥,这样,碗筷就少了很多。我吃得最慢,把桌子上的碗筷放进管爷爷拿来的篮子里,然后在阿姨的协助下搬进厨房处理间。我先挤出一大坨的洗洁精、再放热水冲出一池的泡沫,拿着抹布开始努力地洗了!
一开始还是不顺利,阿姨在一边指导,好在我很聪明,一下子就知道了窍门。只要把抹布包在碗上,转一圈,好了!一个不油腻不沾手的碗就洗好了!妈妈抱着妹妹进来看我工作,我更用心了,本来就是为妹妹做的,一定要给她一个好的幼教!
我洗得很认真,就是小衡哥哥进来耻笑我、我也充耳不闻,没办法,做榜样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洗了三遍,按照老师您的提醒,我已经可以算完成了!我把碗筷拿给阿姨检查,她却是摇头。我有些怀疑她的程度,我是完全按照老师写下的流程做的,怎么会错?老师说:收碗——放水——加洗洁精洗第一遍——换水洗第二遍——再换水洗第三遍——放进消毒柜。我错在哪了?
阿姨拿碗上我闻了一下,碗筷上还有薄荷的清香,不好吗?
妈妈说明了,原来爸爸不喜欢碗筷上有味道,在我们家,洗碗一般不用洗洁静,是用一种可以食用的碱,无色无味又卫生。老师,看来我不能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作业了!
碗筷在阿姨的手中有过一遍水,我搬了张凳子把碗筷摆进消毒柜,好了,大功告成。
洗完碗筷,我的工作就是浇花了。爸爸会在这个时候出来监督我的工作,他其实也不懂要怎么养花,只是我和妈妈都在庭院里,他不出来就被排挤了。
种了花花草草就有一个地方不好——蚊虫太多了!妈妈喜欢光脚却又怕蚊虫的叮咬,爸爸就陪着她站在薄荷丛中,我就不明白了,不是讨厌薄荷的香味吗,为什么还要站在薄荷丛中?做人应该要不耻下问,我立刻把疑问说了出来。爸爸干脆席地而坐,还把妈妈拉了下去,下巴更是可耻地搁在妈妈的肩膀上,说:
“所以头晕,你浇花,妈妈陪我。”
难怪小期哥哥不喜欢浇花,他说浇花本来是陶冶人心的行为,可是自从知道了成长的烦恼,他就发现了和我爸爸妈妈一起浇花是一种荼毒幼小心灵的劳动,他坚决抵制并主动让贤于我!
目前我还没有烦恼,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会荼毒人心的,所以,我浇得很愉快,特别是知道爸爸妈妈会坐在那里等我一起进屋,我就更愉快了!
好了,晚了,妈妈说要睡觉了!老师,这就是我的劳动历史,你说记一次就好,其他的就算我赠送好了,要不然我写不到一千字以上。
老师评语:章衡的弟弟?一样的口气和一样的描述方法!请注意围绕主题叙述事情!
家长回执:老师真是记忆力惊人!就是章衡的弟弟,不过,还是像我姑丈也就是程跃他爹的多,还有,我就是上次签名的哥哥,我是林期!谢谢老师对我家弟弟的照顾,我会继续督促他们健康成长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