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荒唐夢

昨夜荒唐夢

 

                                               ——王亞法

 

昨夜做了一個荒唐夢。

我氣喘吁吁地趕到奈何橋碼頭邊，看見一艘藍煙囪號的鐵船，拉響汽笛準備啓航。

我疾步奔去，正走近舷梯，突然被人攔住，沒等我開口，聽得一個沙啞的聲音喝道：“不喝湯不准走！”

         我不禁一愣，正要發作，眼前一個頭戴元寶帽，太陽穴著頭痛膏，身穿大衣袖漢服的老太婆，端著一碗黑如膠漆的濃湯，擋住去路。

         我抹去額頭的汗珠，氣喘吁吁問：“我欲上船投生人世，你為何擋住我的去路？”

         老太婆點著自己的鼻子道：“老身孟婆是也，奉閻王爺之命，在此設攤賣湯，凡欲過河超生者，不喝我孟婆湯，不准登船！”她指著着布告上“切切此令”的大紅字，又說：“此乃冷冥政府的強制令，若敢違抗，押解阿鼻育思想改造！”

         我無奈地接過碗，眼睜睜地看着藍煙囪號鐵船，在汽笛聲中緩緩開走。

         喝完湯，我把空碗交還孟婆，不滿道：“你耽擱了我的行程。”

         孟婆轉顏爲笑道：“你去候船室等着吧，下一班是紅煙囪號鐵船，保證你一出生就長在紅旗下，泡在糖水裡，偷著樂吧……”我聽不懂她嘮叨些什麽，也不愿和他多搭訕，轉身去了候船室。

         候船室痰跡滿地，許多民工模樣的人在打牌，人手一支煙，吞雲吐霧，大聲喧嘩，我離得遠遠的，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看見對面的墻上貼著一張乘客名單，我仔細瀏覽：

        

一，藍煙囪號乘客：

胡適之、傅斯年、陳寅恪、林語堂、梁實秋、張大千……下面一行沒寫名字，只記類別：陝甘寜土匪、三流戲子、流氓無產者……

 

二，紅煙囪號乘客：

聶元梓、王大賓、蒯大富、韓晶晶、張鐵生、薄熙來、X（後面兩個字看不清）……下面一行沒寫人名，只記類別：紅二代、紅衛兵、下鄉知青、工農兵大學生、傻逼、逃港亡命者、國際盲流群……

 

三，黑煙囪號乘客：

胡錫進、孔慶東、司馬南、金燦榮、張維爲……下面一行也沒有寫人名，只記類別：小粉紅、舔菊者、五毛……

我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就出去問孟婆。

孟婆從衣袖裡掏出閻王簿，戴上老花眼鏡，查閱道：“你的名單在國際盲流群裡……”

閻王簿本是閻王殿的機密，我好奇怎會落在腌臢老太婆手裡，便問：“這是冷冥政府的機密資料，怎能在你手裡？”

孟婆聽了生氣道：“你管得着嗎？這是閻王爺給老身的權力！”

我正要頂嘴，孟婆一個巴掌搧來，罵道：“你這小子多嘴多舌，前世你就是因為妄議中央，才來這裡，本性難改，看來還得要好好修理……”

一陣疼痛，夢中醒來，我發覺翻身時腦袋撞在床欄邊，有些疼痛，便揉捏一會，起身打開手機，看到上海基層官員嚴控居民，濫用權力，亂相百出的微信消息……

忽然頓悟，原來那裡也權力下放了，你想，昏官們把權力下放給那些無知腌臢的吏胥昏卒，放任他們胡作非為，這個社會怎不民怨鼎沸。

正想發作打幾行字作回覆，突然想起夢中孟婆的警告——前世妄議中央。

唉，算了吧，上海鄉親封門，我就來個封口，且作贊助……

說了有啥用呢，都怪自己倒霉，誰叫我碰上這個老太婆，逼着喝碗湯，誤了一步，和傻逼們乘同一艘紅煙囪號來到這世界。

 

二〇二二年五月二十三日於食薇齋北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