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和金瓶梅

清明上河图和金瓶梅

 

——王亞法

 

《清明上河图》和《金瓶梅》，是兩件八杆子也打不着的東西。

一个儿是北宋张择端画的风俗画，一个儿是明朝人笑笑生寫的話本小說，偏偏在某個歷史交叉點上碰著了，而且還撞出了火花。雖說都是稗官野史，卻也有趣，且聽老夫慢慢道來，讓因疫情被囚家中的閑漢們解頤消遣。

《清明上河圖》是件國寶，歷來有權勢者都想佔有。明朝萬曆年間，權勢熏天的嚴嵩，聽說兵部右侍郎王伃，家藏《清明上河圖》的真本，便唆其子嚴世蕃強行索取。王伃被逼無奈，暗下托了蘇州一位臨摹高手黃彪，畫了一卷臨本送去。嚴嵩得到此圖後，便召來見過《清明上河圖》真本的門客—裱畫匠出身的湯臣鑒定。湯臣發現原作上的一隻麻雀是站在一片瓦當上，而摹本上的一隻麻雀踩了兩片瓦當，被指為贋品。嚴嵩聞之大怒，認為王忬戲弄了他，便藉故王忬在軍事上的失利，添煽風點火，在明世宗面前進譖，以失策之罪，將其拘捕。

 王忬有兩個兒子，長子王世貞得知父親下獄，連夜與胞弟王世懋趕往京城，兩人身穿囚服，跪伏在嚴嵩家門口哭泣，求助他在明世宗面前通融緩頰。嚴嵩表面假言安撫，暗中卻向明世宗騙得“改論斬”的御批，將王忬處死。

王忬被斬，王世貞、王世懋昆仲，相擁慟哭，就此跟嚴家結下血海深仇。

王世貞是嘉靖年間的大才子，在文壇上與東漢建安年間的七位才子（世稱“建安七子”）齊名，有“後七子”之稱。他探得嚴世蕃喜讀淫書，有將拇食中三指，沾上口水翻閲的習慣。

王世貞爲拯父難，曾在嚴嵩門口跪哭求助一事，在儒林留下詬病，他深以為恥，發誓報仇。其實從人性而論，家人遇難，無不有降尊紆貴，下跪認罪的。試看女記者高瑜，你膽敢犯上不招，檣櫓虜只要把你的兒子一抓，你就不得不在CCTV認罪；還有那個叫陳良宇的，你敢緊鎖Mouth，只要把你兒子從馬來西亞逮回來，你就得全盤吐出。當然經受這種恥辱，是極其痛苦的，只會加深被害者對權勢者的仇恨。

王世貞就是這樣。他就此埋頭書齋三年，續《水滸》情節，寫出《金瓶梅》奇書。

書成後，他囑人守候街口，等嚴世蕃轎子經過時，高喊：“賣天下第一奇書囉！”

嚴世蕃聞聲，購得此書，心中大喜，一路繙閱，回到家中頓覺口苦舌焦，四肢疲乏，一照鏡子，發現口舌皆黑，自知中了毒招，不治身亡。

明世宗朱厚熜薨斃後，明穆宗朱載垕繼位。王世貞、王世懋昆仲上京伏闕喊冤，王忬冤案始得平反。

關於《金瓶梅》的作者，眾說紛紜，歷來的出版物上，署名“笑笑生”或“蘭陵笑笑生”，或是王世貞的托名。抑或此書是其他人所撰，但無文字稽考，後人不得而知。還有野史一說，是王世貞置毒於紙，毒殺仇人唐順之的，故事大抵與上面相同，只是換了個人物。

前幾年筆者去台灣，聽說不少國民黨元老退居台灣後，息影林泉，開始研讀《明史》，反思丟失大陸的經過……典型的如張群、張學良、王新衡和張大千他們的“三張一王轉轉會”，每周聚會，除饕餮美食外，談論的話題，大都以明史爲主。可見明朝的帝皇淫亂，特務政治，閹黨作亂，宮廷内鬥……和紅朝頗有相似之處，至今紅墻裏的忠奸，都能從明朝宮廷的影子中找出原型。

嗚呼，漢民族三千年内鬥，周而復始，至今猶熾，老夫敲鍵至此，由衷一嘆！

 

辛丑四月十一日於食薇齋北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