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老朱周末在家后院割草时发现那棵毒藤并没杀死,开春后就又从篱笆边下冒了出来,长得很快,已经一米多长,生机勃勃的样子。好几年了,老朱俩口子和这棵多年生毒藤一直战斗,每次都想连根铲除,但这毒藤就是不能斩草除根,而且他俩都被毒藤毒过。那可真不是事儿,独藤沾到皮肤上很快就过敏,很严重的过敏,先是搔痒、红肿,然后就起泡。泡破了流出的水沾到哪儿,哪儿就很快过敏起来。一个人因碰了毒藤过敏真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老朱的妻子知道后歇斯底里的样子,立刻戴上胶皮手套,拿上小镐头要和那新冒出土的毒藤玩儿命。老朱劝阻了。他说“谁都被再去碰(毒藤),到时候我问问懂行的人如何杀灭这它”。但一个周末过去他打了不少电话,谁也没有拿出个老朱满意的方法。
星期一老朱出门上班,他忽然诡秘地一笑,拿着个结实塑料口袋来到后院长毒藤的地方,隔着塑料口袋,用手小心翼翼地摘了几片毒藤的叶子放了进去。然后拿着口袋上车,直奔公司而去。拿着毒藤叶子干什么?他想扔到成天和他抬扛的小牛身上,让这家伙尝尝毒藤过敏的滋味。
这太过份了吧?你说你老朱快六十岁的人了,怎么尽干这没轻没重的事呀?大家都是华人,不就是您从大陆来,他从台湾来嘛?政治观点对立就至于这么恶作剧?这简直不是恶作剧,是恶搞,TMD害人!谁要是这么数落老朱,他会根本不以为然,“你也太善心了,对这帮台湾佬没客气的”是他的口头禅。他这位大陆人真的对台湾人仇恨?也不像,平常两人在一起也说笑逗贫嘴,但总有点儿半真半假地相互挤兑,根子就在互相瞧不起。
到了公司正看见小牛进门。“嗨,你看这是什么。草药。”老朱说着就把装毒藤叶子的塑料口袋递过去,想引逗小牛拿那叶子。可小牛非常警觉,用手一挡,“草药你自己留着吃吧。”老朱一见“偷袭”不成,立刻“强攻”,从塑料口袋里抓出毒藤叶子就往小牛脸上乱扫。
“什么呀?什么呀?”小牛连连后退,边上的人有认识毒藤叶子的立刻大叫:“毒藤!我说老朱,有你这样的嘛?!碰这东西过敏多厉害你不知道?”老朱满不在乎,“对付‘台独’分子就得这样。嘿嘿嘿。”周围的人听了都连连摇头,说老朱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知人情世故呀。不过小牛倒也真没恼,冷笑两声,嘟囔着“你拿这共匪有什么办法”,到水池子那稍微洗了洗做罢。老朱在一边笑着,小声跟别人说:“等着,一会儿他(小牛)的脸就得肿起来。”
可是到了中午,老朱的脸却红肿起来!他本来就胖,红肿的右脸看起来十分可怕,完全像个…像个“红烧猪头”。另外,他的右手也肿了起来。就就算是“红烧猪蹄”吧。那小牛哪?他一点事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呀?小牛幸灾乐祸,“老共匪自做自受,拿了毒藤叶子不洗手,显然低智。现在成‘红烧猪头’了。”
可是老朱的脸也肿起来了呢?大家都挺纳闷,老朱心里明白。刚上班的时候还没开始干活,他拿着份中文周刊看广告,看看什么饭馆周末减价,到时候好去下馆子。他一看报纸就习惯地用手摸脸。得,早上用右手拿了毒藤没洗,再用这手一摸脸,“无意插柳柳成荫”,一不小心制造出个“红烧猪头”。不过为什么小牛没事呢?很简单,他对毒藤不过敏。
到了下午老朱脸上的过敏更加严重。有好心人拿来些治皮肤过敏的外用药让他涂上。哈,又红有肿,还亮光光,更像红烧猪头了。小牛奚落道:“大陆太穷,老朱爱国,就把自己的脑袋制造成‘红烧猪头’,到时候送回大陆让穷乡亲们啃。”小牛你过份了吧?他脖子一耿耿,“老共匪就这德行,干什么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老想着打台湾呢。哈哈,‘人造红烧猪头’也许是种秘密武器,女人们猛一看能吓死几个。”老朱呢?听了小牛的讥笑颇垂头丧气,虽然心里恨恨的,但也只能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第二天老朱的脸更可怕了,一些地方破了,有水冒出来。小牛见状抿嘴一乐,还悄悄地告诉周围的人,“等着,等会儿还有好戏看。”如果别人问“什么好戏”,他憋不住乐的劲头,神神秘秘的样子。“等着,等着,别着急,一定有好戏看。”
上午刚开始干活,小牛就开始上厕所。这是他的惯例,“懒驴上磨屎尿多”嘛。不过时间长了大家也不在意了。可小牛在整个上午接二连三地跑厕所,而且越来越频繁。他肠胃不好是大家都知道的。别人一问,他就皱着眉头,“是呀,是呀,不知道为什么拉开肚子了。”后来他乾脆百米冲刺速度飞跑起来,到厕所门口脚下一滑,脸就重重地擦在门框上,并摔倒在地。小牛不顾一切地爬起来冲进厕所,可见胃肠“革命”得有多厉害。等他再从厕所出来干活时,人们都吃了一惊。小牛的脸擦破一大片,血水不断渗出。头儿看见赶紧让他去医院,并告诉他看了伤就回家休息半天。
可他让大家等着看的“好戏”呢?整整一天什么也没发生。下午的时候,成为“红烧猪头”的老朱忽然放声大笑,“我明白啦,我明白啦!”明白什么?老朱讲,早上他打了一大茶杯开水准备喝。他是特别爱喝热水的,每天都要喝好多。水太热,他就放着晾一下。可等他上厕所回来,发现水有些浑。他顺手就把水到在也非常爱喝水的小牛的茶杯里。当时小牛不在,他回来也没在意,并喝了自己茶杯里的水。过会儿他肚子就“爆发革命”了。“那水里一定有泻药。是小牛悄悄放在我茶杯的水里的。我把水倒给小牛,这叫物归原主。啊-哈哈哈。他这才是自食其果哪!他还把脸摔成花瓜。啊-哈哈哈。这才是‘好戏’哪。”
真是这么回事?老朱的推测没错。小牛头天下班回家,发现老婆因便秘在吃泻药果导片。小牛从来不便秘,他肠胃不好,总是拉稀。“这泻药放好了,别让孩子不小心吃下去拉肚子。”他警告道。果导片没什么味道,让小孩子吃下去真的会拉稀。小牛嚷着,忽然不由自主地乐起来,从药瓶子里倒出几片果导片放在衣兜里,预备第二天给“红烧猪头”“泄火”。早上他来上班的时候就把果导片悄悄放进老朱的大茶杯。这也太不地道了吧!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怎么办事还跟幼儿园没毕业似的。小牛讲话了:恶搞大陆傻共匪很有趣。嘿嘿,没想到阴差阳错……
大家一听老朱的判断,还真是那么回事。他小牛这样做比老朱还过份!老朱本来就成了“红烧猪头”,他还往人家茶杯里放泻药。有没有点儿同情心?唉,这两个人彼此彼此。
第二天小牛来的时候人们都吓一跳,他的脸上很恐怖的颜色,紫红、紫红的。大夫说不要把脸包上,保持乾燥可以防止发炎。那擦破的脸这会儿看起来如同…如同“煎牛排”。
“哟,‘煎牛排’嘛。美国人的哈巴狗现在也学会煎牛排啦。哈哈,得煎得老点儿,小心疯牛病。哎哟,还说我‘自做自受’。怎么样,我的‘陈水扁’,昨天有没有把大肠头儿拉出来?唉,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老朱在那儿阴阳怪气的。小牛不尴不尬,似笑非笑,没皮没脸的劲头。
看着他俩都无所谓的样子,周围中国同事们说话了。说他俩也太愚蠢可笑了点儿,都要恶搞对方,结果全算计到自己头上,现在成了“红烧猪头”VS“煎牛排”,还没心没肺的样子,太自我贬低啦。哈,中国同事们都当上正人君子啦?“五十步笑百步”,平常还不是相互勾心斗角。唉,我说,别这么看人。我们中国人爱犯个毛病,要不就是“好人”,不然就是个“坏人”。其实大家都是一般人,不好不坏的人,包括老朱和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