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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朋友送我一只扎娃--原产于印度尼西亚的白色红嘴小鸟,小巧玲珑。这是只母鸟,是个“寡妇”,跟它配对的公鸟死于意外。朋友和我一直想着再给它找个“丈夫”。可凡是我们去过的宠物商店再也没有这种鸟卖了。
这只到我家来的扎娃在寂寞中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它时常站在高高枝上改变其叫声。那是一种拖得长长的、嘶哑的声音,任何人都认为是在呼唤伴侣。无聊时它就用嘴撕扯铺在笼子下面的纸,让你觉得像是要搭窝;它用嘴啄着一根根的笼子柱子,似乎是在数数;一天要洗很多次澡(“澡盆”是一个瓷碗);它还故意用嘴把食物--谷子(带壳的小米)--刨得哪儿都是,并在专门喝水的小池子里没命地涮自己红红的小爪子,一遍又一遍。总之,每天看着它的无可奈何,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然而隔壁的老先生乔治却有四只扎娃。这是上中学的女儿到他家浇花、喂鸟时看到的。那是个喜欢清静的老汉,一辈子没结过婚,最愿意旅游。他远足时便雇我女儿照料他的花草虫鸟。乔治温文尔雅,我们见面常打招呼,一次我便试探着聊起了鸟,没想到他的四只扎娃都是公的!我赶紧说我这有只母的。这意思很明显,希望他能开口说:给你一只吧。可老先生没反应。扫兴。他恐怕有些古怪,不然为什么不想让他的“光棍儿”们“倒插门”一只给我?让女儿再去问问,但被拒绝,“你已经碰了钉子,难道还让我再去讨个没趣?”得,“寡妇”和“光棍儿”们虽然仅隔一堵墙,却“老死不相往来”。气闷。
最近女儿忽然告诉我,“你弄错了。乔治的扎娃是两对。现在其中一只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我提到咱们家的扎娃,他没二话就要把那只孤单的鸟送给了我们。另外,他一直以为我们养的扎娃是一对鸟。”惭愧,我的英文真糟!竟把两对扎娃听成四个“光棍儿”,还让乔治以为我们的扎娃一直有“丈夫”。
“可他那只孤单的扎娃是公是母?”我急切地问。女儿含糊了。不管怎样,先把那只孤单的扎娃拿来再说。
两只彼此陌生的扎娃凑到一起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乔治的送来的扎娃--我们叫它乔乔吧--东张西望、神色紧张;我们的扎娃--它该有三岁多,算是“徐娘”--也很紧张地打量着不速之客。应该的,能用语言勾通的人类初次接触也会很不自然的,更何况总是疑虑重重的小鸟。它俩相互打量着、躲闪着,一天时间过去,双方都没有改善关系的意思。
但第二天它们紧紧地站在一起了!似乎情投意合了嘛。我们全家都很高兴,看着乔乔、徐娘靠在一起各自梳理自己的羽毛,有时还互相碰碰嘴。这大概算是调情和接吻吧?我几乎可以肯定乔乔是个“鳏夫”,它碰上寡居太久的徐娘,那还不得是乾柴烈火?
然而没有。第三天乔乔和徐娘之间便不断地发生激烈的冲突!它们的接吻最后会变成对啄,而且毫不留情,嘴里发出愤怒的“喳喳喳喳”声,然后就是一只鸟落荒而逃。不过并不总是一方败落,“胜利”者往往是因为当时声音更大,样子更凶。所以乔乔和徐娘互为胜负,不分仲伯。
为什么呀?难道它们的结合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不由地好奇起来,悄悄在一边观察。两只鸟都在各自啄自己的羽毛,然后慢慢接近,接吻,徐娘趴下去了,等着乔乔来做爱。嗯,很正常,这就是配对,没什么流氓不流氓的。可是乔乔站在徐娘边上不知如何是好。它昂首挺胸,做雄赳赳状,在徐娘边上直个劲地蹦达,好像是跃跃欲试,可就是不往徐娘背上蹦。五次三番之后就变得十分气恼,一口接着一口地啄徐娘的头,而且一下比一下重。
你是个公的,跳到我背上来呀!人家等着哪,等了老半天啦!徐娘想着,忍耐着,挨啄可不是好受的。可耐心终归是有限度的。徐娘忽地站起来,你光啄什么呀?怎么不真刀真枪地练呀?跳到我背上性交呀?噢,等了半天你就光啄我呀。虐待狂!“喳喳喳喳”徐娘开始发怒,和乔乔对啄。一下子,鸟笼子里充满了火药味儿,两只鸟打成一团。
看来是乔乔的不对?可过了一会儿,我忽然又看见乔乔趴在徐娘的边上,一副臣服的媚态,角色便成了母的。徐娘呢?和刚才乔乔的样子一样,不知所措了一会儿后,便对着乔乔的脑袋使劲啄,跟着就是掐架。啊,我明白了,这两只扎娃都是母的嘛!
渐渐地,乔乔和徐娘变得越来越相互敌视。它们在各自的澡盆里洗澡(我在笼子里放了两个碗),为争夺笼子里的小房子争斗(为了避免它们相互争夺,我还得再去买个小房子),再也不凑在一起调情、接吻。这让人有些失望。看着两只扎娃各自站在笼子的角落里,都发出一种拖得长长的、嘶哑的叫声,我知道它们在找“丈夫”。忽然想起小时候养鸽子,其中有两只母鸽子搞“同性恋”。它们互相“踩蛋”(就是跳到背上做性交动作),互为公母,还各自下两个蛋,然后就一心一意地孵它俩生出来的无精蛋,很是亲密无间。这两只扎娃会不会也发生“同性恋”。总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同性恋毕竟比异性恋少。难道两只母鸟就不能和平共处?难。
看哪,乔乔和徐娘为了谁也没搞清楚的小事又大惊小怪地对骂了。“喳喳”乱叫,煽动着翅膀,上窜下跳、虚张声势。哼,两个娘(发NIA的音)们儿。不过这话可别让我太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