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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

(2008-10-09 01:34:09) 下一个

        (小说)

  多年前有个大陆来的留学生发疯的事我一直记着。小伙子犯病时赤条条地在街上跑,又哭又笑,很快他被送回了国。一定是精神压力太大,怕学习跟不上被人耻笑,无颜见江东父老,结果就疯了。这种事情大家都听说过,大陆来的年轻人学习上常常是尖子,可很不成熟,感情脆弱。嘿嘿,还真不是。那个小伙子有一天他在信箱里看到个大信封,是时代周刊寄来的。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到他中了大奖,共167万美元,扣了税得整整100万,他可以分25年分期领取,这等於一份终身年薪不菲的工作,而这个工作就是让他游手好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还希望他订一年的时代周刊,平常闲着没事看。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兴奋得一夜未眠。不,我不能独吞这笔钱。请大家吃饭,许愿帮助所有他认为需要帮助的人,精神一直处在亢奋状态。一直到有个好管闲事的美国学生一定要看看他中奖的凭据。看了那个大信封后,白人小伙子淡淡一笑,这就是一个时代周刊诱惑您订杂志的广告。随后他手指着一行不显眼的小子如果您的号码能被幸运地选到。他一看,脸顿时紫了,没想到自己竟做了如此荒唐的梦。这确实很可笑,为什么不再仔仔细细地把那个广告看几遍?嗨,那个白人小伙子善意地指出也没什么嘛。就是嘲笑一番又能怎么样呢?可这个中国留学生认为太没面子了,以至后来想不开竟疯了。

  面子有这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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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陈,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意见?乔治拧着蚕豆眉,一本正经地问。虚胖的白脸沉着,发怒的面容像一些卡通片中一贯倒酶的傻胖子。他是仓库的小工头儿,来自广东,不不,来自香港。到底是那儿?就算香港吧。他是1980年代从广东移居香港,那时已经二十岁。1990年代移民美国。原来中文名字叫黄德发……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人家最恨别人传他这些隐私,你还到处给小广播。我可没有特意去打听啊,是小杜告诉我的。她也来自广东,叫杜才宝,曾和我关系都相当不错,不然能和我说乔治的这些事情吗?可她也是乔治的朋友呀!哎,小杜和我说这些的目的,并不是想让大家知道他(乔治)的一些隐私,而是希望几个好朋友间有更好的了解(小杜语)。可我为什么和乔治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呢?他这人有个毛病,心眼不宽,爱猜疑,我和小杜聊天时总提到这一点,她说乔治人不错,就是这点不好。不过你放心,有了矛盾的时候我会帮你解释的,乔治对我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

  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意见?!大家都在干活,你为什么站着不动呀?

  我没干活?什么话呀!谁不知道我是最不偷懒的人?他这又是怎么了?刚上班就疑神疑鬼的。小杜在哪儿?刚才还在这里。不过好像不能再指望她了。我疑心……看看,我也不由自主地有疑心。能不疑心嘛。乔治见我不答理他,转身就走,气鼓鼓的。

  真不是故意不理他,而是不知该如何解释。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我不能和乔治翻脸呀。解释、解释就会翻脸?你想呀,我肯定要辩解,乔治心眼儿窄,容不得下冒犯,一听反驳就会更气,那不等於翻脸吗?你或许会说,翻脸怕什么,怎么也不能被冤枉了。哎,你有所不知,我两年来一直和乔治关系不错,他就是看得上我干活踏踏实实,从不偷奸耍滑,我两次提级加薪水都是乔治主动和大老板说的。我怎么能和乔治翻脸呢?嗨,好好说嘛。得得得,用不着你劝,除非我低三下四地向乔治认错,别的他根本听不进去。你说说看,我没干任何错事,却向乔治陪笑脸,我会那么下贱?

  这中国人圈子里的事怎么会如此复杂难办呀?!活着累。你说我这人窝囊?这地方不好混,一跺脚走人呗,到别处再找个活干去,反正不能受气呀。可咱在这儿已经干了几年了,薪水也不错,况且公司离家近,就十分钟的路。这大纽约地区上下班就十分钟的路,哪儿找去呀。你说我太俗气?哎……

  这以后乔治一整天都不理我,令人尴尬。我在中午的时候和小杜简单说了早上的事,当然是希望她去乔治那儿调解一下。早上不是已经想到不能再指望她了吗?可我不由自主地想再试试。果不其然,小杜模棱两可地敷衍了几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根本不看我,眼睛看着计算机打单据。

  吃了闭门羹,没趣。毒菜包!我差点儿就没骂出来,这位也不定又耍什么小心眼儿呢。毒菜包是公司别的中国女同事送给小杜的外号,说她专门挑拨离间。我原来认为是女人之间说不清、道不白的一些是非,并不在意,现在看来这么称呼她不是没有道理。

  第二天乔治还是对我十分冷淡,跟着老拱又来找岔儿,也是顺着乔治的意思说我不干活还总挑刺儿。火冒三丈,火冒三丈!不过我竟然没有跳起来像以往那样和老拱对骂,而是紫着脸忍了。咱不说话,但心里得明白,他们这是合伙整人啊。可为什么要整我呀?没招没惹谁,为什么呀?好好想想吧。顺便解释一下,老拱是大陆来的高干子弟,姓龚,长得又矮又胖完全像个南瓜,公司数他最懒、最笨。你想呀,有点儿本事的高干子弟不都在国内忙着捞黑心钱哪,他怎么和我为伍在仓库干流臭汗的活?哼,是不是高干子弟还两说着呢,就会吹牛。我说他是老拱当然有猪的成分,不过我并不想把这个绰号公开。

  我刚来仓库干活那阵子就发觉老拱很放肆。开始碍着面子并不说什么。跟他有什么好客气的?嗨,都是大陆过来的中国人嘛,如今一块儿在洋人的地方受气,彼此总要包涵。第一天来干活,自己就来个开诚布公,跟仓库干活的几位大陆人拱拱手,声言咱在大陆曾上山下乡很多年,文革一直是狗崽子的人,什么都看透了。如今到这儿干活也是本着干点儿力所能及的精神,打发生活而已,仅仅是上班来下班走,希望大家和气相处。人无完人,彼此多多谅解什么问题都好解决

  当时我就看着南瓜一样的老拱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像我在说天书。另一个完全没听明白的人是小酱。他是从台湾来的,大家管他叫小江,长着个大个子却怎么看怎么没正形。我后来暗地里称他为小酱。这位初中就辍学在社会上混,后来随父母移民美国。三十多岁找不到老婆,现在也在这仓库里混天度日。不是说他在社会上混嘛,也没混出个模样来?这位,你跟他相处一天就知道是什么人了。懦弱,自私,光会吹牛(这点和老拱完全一致),是树上掉片树叶都怕砸破头的主。或许就是因为懦弱吧,是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家伙。这么说是否恶毒了点儿?哼,我看他幸亏如此才没走上黑社会的这条道。他嘛,只能被人轻视,也习惯于被人轻视。不过他可特别能小偷小摸,顺手就偷仓库里的一些小工具,可以说偷到了心病狂的程度,叹为观止。老提他干吗?怪没劲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老拱的冲突真是无法避免。这个家伙总是没完没了地说让人笑不出来的黄笑话,边说边哈哈哈,听多了你或许能吐。这我能忍耐,上山下时,我满手猪粪都能拿着馒头毫不在乎地吃下去,听点这牙碜的胡言乱语不会影响我的食欲的,可他无缘无故地拿我取笑,并且不认为我的沉默是一种忍耐。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忽然当着大家的面,嘻皮笑脸地踢了我屁股一下。一下,头都大了,可我竟莫名其妙地忍住了。按理我该脸一沉,正色道:请放尊重点儿。可我竟一句话都没说。事后小杜看看周围没人,悄悄地地对我说,她都看见了老拱如此放肆简直气坏了,问我当时为什么不骂那臭南瓜告诉你,不能让这种人得寸进尺。以后还会更放肆!

  小杜的话没错,第二天干活时,因为干活上的一点小事,开口就挤兑我,妈X!你丫的傻X似的!

  忍无可忍了,你妈X!!我沉默了一秒钟,突然大吼一声。

  老拱一愣,你妈X!!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

  你妈X!!你妈X!!你妈X!!!我的嗓门简直是高了三个八度,连珠炮似地骂了出来,眼珠子一下子通红。过去当知青形成的那点痞劲顿时隐藏不住了。

  怎么你丫的急了?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丫头养的!骂你了!怎么着吧你?!妈了X!!!

  我高声叫骂。荤!象庄稼后生在田头吼叫,和老拱翻脸。而且要用过去在农场的痞子劲头恶骂这公子哥儿。周围的人们一下都愣住了。不明白眼前这位一贯城府很深,到处说说笑笑的阿陈会突然大发雷霆。我的音质极好,金属声,且洪亮,屋子里都好像有回音,嗡嗡的。可这是在美国呀!在美国怎么了?就不能骂吗?是赶大车的出身,从来不骂人(意思是只骂牲口)。

  老拱的脸也胀得通红,但看得出,他退缩了,喃喃道:你丫的这人没意思,开玩笑都不懂。上来就翻脸,没劲,没劲……”

  开你妈X玩笑!你妈X!这是他妈的开玩笑吗?我不依不饶。

  乔治不做声地过来,拍拍肩膀把我拉开,结束了这场雷阵雨。看得出,他默许了我肮脏的暴骂。我瞟了眼老拱,见那南瓜一脸失落。小杜找机会跟我说骂他没错!老南瓜挨了骂就老实了。但我却觉得这事过分了些,太不给老拱脸了。中午吃饭见只有我们两人在场,就主动对他说:干活磕磕碰碰免不了,今天吵过了也就算了。我脾气不好你别在意。你猜老拱怎么说?你这人的臭脾气也得改改呀。这话听着有多别扭,好像他倒宽宏大量了似的。你看,这种人给脸不要脸。不过咱自作多情也真可笑了点。

  算了,这事算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你还真别这么想。没几天,老拱没老实几天就又来劲了。那两天仓库没什么活,老板折腾着干活的人们打扫卫生。可老拱坐在那里不想动弹,朝我嚷道:把我这儿也扫扫。我刚跟他说你自己扫去,他脱口而出,你这鸟人!你说我能不火嘛!你丫的老鸟!烂萝卜一样的老鸟!!得,又和上次一样,老拱傻了,因为他面对着一个比他更家伙。

  当然,我不想再理他了。可过段时间他会没事人似的找你说话。你一答腔他就又来劲,没轻没重地开玩笑、骂人,忘乎所以。结果我又是披头盖脸的恶骂。搞到后来我觉得真没劲,是我自己没劲,跟老南瓜这么对骂有都失我的身份。老拱可以不要脸,我不能不要脸呀!算了,以后再也不理老拱啦。

  我和小酱的关系也不好。刚来干活时我和他一组,按理说他可以指导我干活,我毕竟是新来到嘛,可他并不是我的老板呀。这个小酱没几天就想着指挥我。份内的事我干,不是份内的事当然就不能干。所以我故意装没听见。其实我这也是给他脸面,如果我一本正经地说:你凭什么让我干?他该多难堪。可没想到这二流子第二天竟拒绝和我讲话!我一问他干活的事,这位就我不知道呀这么几个字。一下子,我又冒火了,嗨,你对我要是有成见可以,但干活的事你最好别这么赌气!小酱听了这话不哼不哈,三脚踹不出个扁屁的样子,真让人无可奈何。

  小酱从此不和我讲话了,但在干活时千方百计地给我使坏。这种使坏往往是一种得寸进尺的渐进式。我开始是忍,这大概是因为和老拱经常吵架便不想树敌过多吧。可最终我便受不了了。嗨!我说,你这是想干什么?!我这一声断喝后,小酱立刻就了回去。但我的心情都搞坏了,心里愤愤地骂:和他妈的陈水扁一个德性,就知道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小酱还真是个台独分子)。小酱的懒惰和老拱是彼此、彼此。为此我常常纳闷:这两位出身这么不同,然而秉性却那么一致。就这么没自尊心,不知道什么是丢脸吗?

  在我和老拱、小酱发生争执时,小杜完全是站在我一边的,憎恨他俩的情绪比我甚多了。你没来时老南瓜和蒋匪军(小酱)总对我说下流话。我开始也是忍,后来气哭了,乔治这才知道,最后让他们赔礼道歉。

  但我认为小杜说话也很过分。她当然不是说下流话,而是对老拱和小酱的诅咒。在她眼里这二位简直十恶不赦,是粪土、垃圾。不过这只是当着我面这么说,当着他俩的面,小杜总是笑脸相迎。另外她还探听我家庭的隐私。这么说她好像我又过分了。我们俩聊天时谈的最多的一定是家庭生活,她一个女人还能对什么有兴趣呢?因为我俩的女儿都在一个高中,这下我们共同的话题就更多了。聊各自的配偶也是免不了的,甚至我们还扯上了各自的性生活。我们俩口子从没这方面的问题,可她说自己从来就是性冷淡,丈夫为此颇有怨言,於是探听如何搞好性生活。我还真说了自己的一些经验,但小杜没完没了地打听细节,这不能不让我有所戒备,便敷衍道:你应该到心理医生那里去咨询。

  对小杜提到咱们(乔治、她和我)三个人得一条心,到时候狠狠地修理他们时,我一直强调:我到这里来为的是养家糊口,别的不愿多想。老拱、小酱是与我有矛盾,不过他们是什么人和我无关,我只想让他们学着彼此尊重。我也有很多毛病,世上有完人嘛。你说我假装清高?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对搞小集团没兴趣,或者和小杜、乔治搞在一起没兴趣。

  其实我的女儿和小杜的女儿在学校里互不来往。我女儿在学校里属於默默无闻、老老实实的那种中国小女生,而小杜并不漂亮的女儿是极其张扬的追星族。这位小姐衣着极其时髦,露、透、紧,总是追在学校的体育明星后面嘻嘻哈哈,还真搞过几个美国白人男孩儿呢。我女儿说,亲眼见到小杜的女儿在光天化日之下和男朋友亲嘴,并让那魂不守舍的小伙子把手伸到她衣服里乱摸!可小杜一说到自己的女儿就赞不绝口,懂事、功课棒、朋友多;当然,找男朋友的事也让她担心。担心什么呢?也就是怕她怀孕了,到时候挺着肚子找孩子的外祖母吧。这么讲有些恶毒,我只是在枕头边上和妻子说悄悄话时这样咬牙切齿一下。在公司里我还是愿意和小杜搞好关系的。毕竟乔治是我的顶头上司,而小杜又是乔治的好朋友。

  然而我隐隐地感到不对劲了。首先感到乔治对我的疏远,而且是越来越甚。我呢,莫名其妙,可越是想搞明白为什么就越糊涂。他不怎么理我,回避我,你说我哪好恬着脸问我到底哪儿做得不好。那只好努力干活了。不幸的是,越干乔治就显得越生气。不久,流言有了,说我想抢班夺权。我会觊觎他的小工头儿的位置?见鬼!可你为什么总替乔治签字?悄悄传话的人振振有词。我一下愣了!是的,进货时我确实自己签收来着,可那是为了帮乔治的忙呀。他就不用放下手里的活专门为签收跑过来一次嘛。没想到这成了夺权

  真沮丧,可我过去也常常替乔治签收,他怎么一点都没胡乱猜疑呢?你看,他现在居然认为我会偷懒不干活了。老拱、小酱也乘机挤兑我来了。可我没得罪乔治呀!啊,有点明白了,会不会是小杜……“毒菜包!肯定是她到乔治那吹风,无中生有地说我要夺权呗。不然乔治不能为个签字的事如此可笑地认真。但我真的没这意思呀!嘿嘿嘿,别在这儿报屈喊冤的,如果是毒菜包在挑拨我和乔治之间的关系,那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呢?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总告诉她:我不想在公司里跟他们(乔治、小杜)一修理人,这不明摆着不想当她的枪使唤吗(不知道这么讲是否过分)?另外我平常不拿她当回事的态度也让她恼怒。那是有意无意地表现出来的,她受不了了,觉得没了面子,勃然大怒了。

  我有些情绪低落。一天,另一个中国女同事悄悄告诉我,说小杜跟很多人说:阿陈总在我面前说下流话!不是个正经人。啊?!她竟敢如此!我忍着没发作。大发脾气又有什么用?说不定我的失态正是毒菜包需要的。她马上会在公司弄个满城风雨,我的命运很有可能就是被开除。嗯,她所做的一切不可谓不成功。乔治最怕有人会来夺权,她就把我形容成一个阴险的林彪。另外,她竟然说我下流。我的当众破口大骂老拱就是不是个正经人的例证。

  忽然想起一个故事。中国明代有个大奸臣叫严嵩,仰仗着昏君迫害了许多人。后来老皇帝死了,立了新君。一朝天子一朝臣,严嵩得完蛋了。是呀,他被下了大狱。许多大臣们很快联名上奏折弹劾严嵩,说他过去干的坏事罄竹难书,要皇帝杀了他。折子写好后给当时的一位高人看了看。那人看完冷笑,说新君看了这奏折非但不会杀了严嵩,你们的命都难保了!怎么呢?严嵩干的那些坏事都是新皇帝的老子纵容下干的,告严嵩是奸臣不等於骂他老子吗?!众大臣一听傻了。那高人不慌不忙,嘿嘿一笑,告诉如此这般。恨严嵩的人们一听眉开眼笑。

  严嵩被关起来时根本不在乎,上下使钱,在大狱里好吃好喝好住。有一天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说大臣们弹劾他里通倭寇。他一听就绝望地嚎啕起来。果然,新皇帝没二话,来个斩立决(死刑立即执行)。怎么回事呀?那位高人的意思是,新皇帝最恨里通倭寇的人,你们就说严嵩确实是个汉奸。结果大奸臣严嵩立刻被处死。严嵩该杀,可他没有里通倭寇呀。那你要还怎么灭了严嵩呢?

  你说毒菜包会知道这个故事?嗨,这本来就可以无师自通的嘛。她还有个特点:除了唾沫星子是真的,什么都可以信口开河。比方说,乔治根本没和老板说给我提加薪水这事,这是她杜撰的。老拱、小酱确实辱骂过毒菜包,但从来没有对她道歉。公司老板和她有多好、多好也是胡说,等等(这些都是日后慢慢知道的)。

  好啊,咱也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极其庸俗一下吧!恶作剧,说要烧她的车,毁她的车,把她女儿和男朋友有性关系的事情说出来,让她丢脸。不不不,这可不行,得悄悄地到处散布惊人消息毒菜包和乔治搞上了,并说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公司里华人多,好事者就多,这消息不但会传到毒菜包和乔治耳朵里,也会传到他们各自的配偶那里。哈,这种说法让这二位有口难辩,谁让他俩一上班就形影不离呢。我都想好了,如果他们前来质问,我就装傻,根本不承认这谣言是我散布的。这俗招可真灵,先是毒菜包和乔治在班上不敢单独在一起,后来公司的老板干脆借故把毒菜包解雇了。老板解雇毒菜并非他相信传言,觉得有伤风化,而是怕下属搞小集团毒菜包和乔治两个人如果齐着心地来个欺上瞒下,他当老板的怎么受得了。取得更大战果,真让我始料不及。人是否就得恶毒一些呀?

  随后,公司里有了这样的说法: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我猜测这是对着我来的。咱已经成为公司里很厉害的家伙。我成什么人了?真有些没脸。哎里子不好,还要什么面子。想想这儿干活的人们都互相算计可真没劲,另找活儿干得了。嗨,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呀。你以为别的地方就清静?咱这号人英语不行,走哪儿都得和眼下这类人凑在一起。到了新地方再遇上个桂娇枝(鬼饺子)还不是一样?我想着不由地无可奈何地一笑。那边乔治一抬头正好看见,眉毛立刻拧起来,刚弯下腰想干点什么,又抬头盯了我一眼,满腹狐疑,忽然尴尬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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