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499)
2010 (13)
2014 (101)
2015 (79)
2022 (1)
2023 (1)
(随笔)
管家婆对我狂吃面条已经到了痛恨的程度,所以咱是个“滥吃面条犯”,据说已有“吃面条瘾”。这么跟您说吧,我成天吃面条,甭管什么样的面条,也不管是否有菜,只要是面条,我都吃得倍儿亲切,充满“无产阶级革命豪情”。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如此动容地狂吞面条,边上的人总认为在吃什么山珍海味。我这样无限热爱、容纳面条的结果就是体重无情地增长,影响市容、有碍观瞻。是呀,咱二十几岁时一百二十几磅,短小精悍,现在变成一百六十几磅,某种土豆。
“没关系,没关系。美国纽约市街头有的是胖子,比我横的有的是,我混在其中并不突出,再说又不是在中国首都北京。”咱自有道理。“因为我的形像使美国街头不够整洁、美观,正好可以证明资本主义的越发丑陋、没落。如果有人认为我的胖会丢中国人的脸,咱就满街疯跑着乱喊‘我是日本人’,给小鬼子栽赃……”可这么耍贫嘴没用,太座勒令,“你必须得给我节食、减肥!面条不许吃那么多!特别是在晚上。”
这可不行!但太太的意志也不能违背呀。得,阳奉阴违。只要我一个人在厨房就悄悄煮方便面吃,“偷袭”极其迅速、动作敏捷,而且不留痕迹。晚饭时我几乎不吃饭,笑眯眯地吃些蔬菜,很是斯文,其实早吃饱了。长此以往,体重不但没降,反而进一步上升!这是“罪行”暴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从来没什么心眼儿的妻子狐疑地看着我,“你怎么吃得很少了还是长胖?”我则脸不变色、心狂跳,“因为我品种好,节省饲料,喝凉水都上肉。”
面条,我对你太有特殊感情了。一九六十年代初,中国大陆国民经济逐步好转,北京市民们手中的面票多了(专门买面粉和面粉食品的票证,每个月由粮食店定量发给居民)。作为小学生的我中午放学后经常在路上买点“切面”,也就是机器压出来的新鲜面条,回家煮吃当作午饭。这是咱与面条不解之缘的开始。
煮好的切面热气腾腾,放进一点酱油、醋,往饥肠辘辘的肚子里一装,真香!狼吞虎咽地吃下面条,擦一下额头的汗,肚子鼓鼓的感觉真让人心安,体会着刚才吞咽面条滑溜溜的美妙口感,心都醉。
当然没有长此以往,六六年“文革”爆发,六九年咱去了农场“上山下乡”。开始那儿的伙食不怎么样,但生了病的病号饭是香喷喷的热汤面。那是手擀的面条,煮前用葱花呛锅,煮得黏糊糊再放上酱油。香呀!糟糕的是我很少生病,又不会装病。这病号饭的享受总是满足不上。
后来一位有人情味的主儿当了连队领导,他在县城里为青年食堂买了台压面机。这下全连青年一个星期可以吃上顿过水面。哈!每到那一天的晚饭都是大喜的时光。青年们从地里收工回来,聚在食堂里吃过水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四两一碗的面条我要连来四碗,神速吃完,号称是吉斯尼记录。一位老家是山西的小伙子不服,认为神速吃面条的记录该归他--来自最爱吃面的山西人。好吧,打擂台。
此君解开裤腰带,蹲在条凳上,手端四两面。“看着!”吆喝一声,神气活现。看什么?一大碗面条上有两个干辣椒,面条里有些酱油、醋。嗨,他的意思破吉斯尼大全记录要开始了,大家都看着点儿,到时候也好作个证。“开始!”还真有给看时间的。只见他全神贯注、机器一样的吞吃,一碗面条三下五除二便见底。“好嘿!”众人齐喝采。可我不得不惋惜,“三十五秒。这速度不慢。可我的记录是三十秒。”
“那就再来一碗!”这位还是放开肚带,捧着碗面条,又蹲上条凳,“欲与天公试比高”。为什么非得蹲在那儿?据说吃起面条得劲。说时迟,那时快,“开始”的口令一下,暴吞面条的战役马上如火如荼的白热化。二十秒后我高喊着“十、九、八、七、六……”倒计时。喊到“三”,这小子碗里的面条还剩一碗底;“二!”大碗捧起来往嘴里倒;“一!”那肯定是面条全部吞下,虽然没破吉斯尼记录,也算平了。可那小子眼珠子一瞪,“咯”的一声,呛着啦!面条都从嘴里和鼻子眼里喷出来了,挂了一脸,胡子般的,整个一个“圣诞老人”,可惜当时中国不过圣诞节。
还说风凉话,这哥们儿都要呛死了,已经从条凳上摔到地上。大家赶紧一拥而上,把面条从嘴里往外揪,好让他喘气。这嘴里的面条被揪着往外走,鼻子里的面条就往里缩!好嘛,都连着呢!众人都怪我怂恿他人吃面,几乎出了人命。您说我是不是“滥吃面条犯”?
哎哟,面条。您听这充满恋情的声音。如今想吃面条还不容易,打卤面、炸酱面、炒面、肉丝面、牛肉面、阳春面、朝鲜冷面、热汤面、刀削面、乌冬面、抻面等等,还有我偷偷吃的方便面,随便你吃。是这样,咱真是吃得不亦乐乎。可我的体重怎么办?只好想开点,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为饱口福,有碍观瞻的隐患只好忽略不计。
这天晚上我被太座在厨房逮个正着。“你戒烟说戒就戒了,为什么少吃面条就这么难?”我已令她发指,肥背被手指戳着,满嘴的方便面不知是否该咽下去。哎,那时我要不戒烟,你能和我结婚吗?如果你现在嚷嚷“你再吃面条我就离婚”,咱保证再也不敢动吃面条的妄想。不过千万别让妻子动这个念头,告别面条简直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