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代表——春天的兰花、夏日的荷花、秋天的菊花和冬季的梅花。而在传统的梅兰竹菊四君子中,惟独把荷花以竹替代,不知是何用意。荷,出淤泥而不染;竹,立大地而有节。应当说二者都颇有谦谦君子之风,不分孰优孰劣,孰重孰轻的。
或许,是因了荷的独立而竹的丛生么?又好象不是。
自然,看到竹枝,很容易寻觅竹林的踪迹;而想到荷花,则常常只是概念,哪怕弥漫着满池清香、满塘青翠,仍难以构成群体意识——她总是以个体的孤傲,表现出单纯的圣洁。
我忽然觉得,似乎与荷独特的生存环境和个人品质有关——生于乱世而孤傲,生于污浊而圣洁——她太特别了——娇小的身姿婷婷一立,就把上下左右各种异类衬托得黯然失色,颜面无光。
荷被冷落,仅仅因为她圣洁——真是天大的冤枉。
我虽爱竹,但也为荷鸣不平。
由玉兰想到兰花,由兰花想到四君子,又由四君子想到被排拒在外的荷花——其实这段逻辑,贯穿了一个美丽的误会。因为玉兰并非兰花——兰花属草本,而玉兰属木本;兰花归属于春天,或四季如春的厅堂,而玉兰,则一年四季冷然立于街头、路边;或偶然有幸被移栽进庭院,于是庭院的四季,便清新淡雅,枝繁叶茂,黄叶落落,枝条萧萧;庭院,因玉兰的羞涩与绽放而粲然增色;玉兰,因主人的眷顾和欣赏而容光焕发。
玉兰是个纯洁、清新、淡雅的名字,它的全名应该叫白玉兰。一个白字,更显得朴实、明了;一个白字,更把她素面朝天、天生丽质的个性写尽了。
兰花乃四君子之一;而白玉兰,则傲然于四君子之上。
我熟悉的白玉兰,在我经常散步经过的路边。起初,并未引起我的注意——每每走过,只是擦肩而去,直到那个早春深夜悄然来临的一场细雨,忽然出现料峭的春寒之后。
俗语说,春雨贵如油。那年的京城,饱受沙尘困扰。而突然降临的一场春雨,无异于久旱甘霖,把干涩的空气和大地浸淫得异常滋润。早晨出门,气温骤降,寒冷异常,以致于不得不转回家换了冬装。
午饭后出去散步,路面已结了冰,走路需格外小心。快到河边,无意间瞟一眼路边的树丛——这时,一棵白玉兰在丛中跃然耸立,奕奕生辉;再看那枝上花蕾,正温情脉脉,含苞待放;而无论枝条还是满枝花蕾,都被一层晶莹的冰凌包裹着,象沉睡在神秘的梦里,阳光一照,辉光闪耀;忽然一阵冷风袭来,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噼啪声响,于是一片片晶莹的光,撒向树下。
此后每日,我都在白玉兰下驻足,默默地看它含苞的花蕾渐渐绽开。有一天,风轻轻地吹着,天蓝蓝地映着。我打开相机,把这纯洁的白玉兰花,永远留在蓝天的布景上,也留在远方爱的记忆里。
白玉兰因纯洁淡雅而美丽,但美丽的花期却异常短暂。时间仿佛在捉迷藏,我稍不留意,就把它的装束全更换了。
经过春的绽放和夏的葱茏,时令进入冬季。那棵白玉兰早已不见了花的影子,有几片枯黄的叶仍坚守在瘦削的枝条上。但我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它就要被剥得光溜溜赤条条了。
然而没有关系,来年的春天她依然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