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着自己与秋天似乎有着特殊的缘份。所以,虽说是晚了点,但还是想写一点儿断章残简。 我是秋天生的,本名里有一个“虹”字,于是上网写字的时候就给自己取了个“红袖飞刀”的ID。如此想来,秋之冷雨、秋之黄花、秋之红叶等等诸如此类,皆是秋之本色,亦即是我的“根”。而一个人,又怎能忘却自己的“根”呢? 念初中时,读到一首诗经里的诗,叫作《箨兮》。这才始知“落一叶而知秋”的涵义里,蓄满了对人生的诸般无奈。 等到再大一点了,似乎又感觉到秋天的前兆更确切地是由雨而生的。于是呢,红袖对秋天的观感由“一叶而知秋”而扩展到了“一雨而知秋”。 秋雨,于不知不觉中、没由来地到来,转瞬间冲刷了盛夏的暑气。湿冷冷的秋雨,下得如此绵长。 近来的秋雨从11月份以来几乎没有消停过,由沁凉而湿冷,又由湿冷转为凄清、凄冷、凄迷。 那许多灰色的日子里,大概是灰色的雨美人在哀婉地轻敲琴键罢,密密斜斜的西北冷雨斜斜密密,淅淅沥沥地泛漾了整个申城。树木草坛里、钢筋的写字楼上、公寓民居的屋璃瓦上、黄浦江中,以及那沥青的公路……都串起了一道道冷冷的雨珠子。城市里熙熙攘攘的芸芸众生们打起了伞儿、披上了雨衣。诺大的都城,一时成了千行万行、千伞万伞。 绵绵长长的秋雨,细细密密细细,淅淅沥沥淅淅。一阵寒濑泻过,秋意便弥漫整座城市了。饶你有多少侠骨柔情,怕也是难抵这屡次三番的冷雨侵袭罢。冰冰冷冷的秋雨弥漫在城市的每一处角落,空气里到处是湿冷冷的,就连心情也变得潮润润的。 一个人,撑着尼龙的伞儿,兀自彳亍在冷雨弥漫的悠长公路上,就连人群里加厚的毛衣似乎也温暖不了我那凄冷的心境。泛漾的冷雨中,我似乎恍惚之间迷失了自我,变成了秋雨中一滴湿漓漓的魂灵。 就在这秋雨的交响乐里,又现出了另一种声响: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古人尚且免不了要浅吟几句迁逝的慨叹,那么今天的弱女子们怕是要落下几滴感怀身世之泪了。 家里已经开暖气了,小屋的宁馨多少给人一种心灵的安慰。于是,我不再作莫名的惆怅,一颗心变得纤细而又满实起来。立在邻街的向阳的窗前,屋外依旧泛漾着湿冷的雨的流光。灰而温婉,迎光的地方有微微的光斑,背光面则一片幽深黯淡。这么一种灰色调的微妙过渡,于视觉,则是一种低迷的慰藉。 偶然雨停的一两天里,真是珍贵呵。那时,你可以出门疯个够喽。即使随意地走在小区的石子路面上,即使满目是飘落的黄褐色的梧桐树叶和愈发光秃的枝丫,这一切又有何妨呢? 清秋,就是那么的自然而大气,该舍弃的照样随和地舍弃,不会去强争什么,也不会去无谓地吝惜什么。 就在这瑟瑟的秋寒里,刹时间,一团团淡黄色的银针扑入了眼帘,醒目异常。那不是菊花吗? 天地造化真是太奇妙了,就连这万木扶疏的时节,高洁的菊花却能够袅袅婷婷地挺立、绽放! 走近前去,细看起来,发现她的花瓣颀长,淡黄色的、粉色的,细细长长,很秀气地绽开着,加上绿叶的陪衬,显得清纯脱俗。她们是那么的风姿绰约,又是那么的气韵翩然呵;她们在寒风中微颤,散发出淡淡的暗香。这种脱俗的冷艳之美,不禁让我的心灵为之一震!我似乎突然领悟到了什么:这么萧瑟的清秋,唯独能与清寒相伴相衬的,怕是非清雅脱俗的菊花莫属了。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这也真难怪乎东坡先生对秋菊的激赏呢。菊花的美,恰似那寒秋气节中的伊甸园。 蓦地,我发现,清秋的气韵远不只是苍灰的萧瑟而已,清秋时节,更是一种自然天成的脱俗与欣喜。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清秋,同时充溢着满实与成熟。那沉甸甸的粮食瓜果,不正是秋的宠儿吗?于是海子昂起头来吟唱起来: “麦浪——天堂的桌子/摆在田野上/一块麦地/收割季节/麦浪和月光/洗着快镰刀……”健康的生命,丰硕的果实,以及农人脸上舒展的深皱……这一切,都是大自然的深情恩赐。 秋天,人们收获粮食,更收获思想。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不错的,那迎风傲立的枫林呵,似乎愈发显出了清秋的深沉。你看她那经霜的素红,在万物凋零的清秋,不正是对世俗的浮华与纷攘,投去了如此冷静而又洒脱一瞥吗? …… 清秋,有着血肉丰盈的个性,内蕴了无数斑驳、绵长的思绪。 清秋,一个聪慧美好的名字,不是冷清,更不是寡清,洋溢着自然天成的脱俗与欣喜。 博大超脱的胸襟,成熟稳健的思想,清醒淡定的风骨。——这,大概就是清秋真正的气韵。 清秋时节,感悟清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