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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2023-04-26 19:52:37) 下一个

                    第  二  章

香港家家有電話,非常方便,天庭與親戚朋友都聯係上了。四婆在她大女兒寳姑家住,照顧二男三女外孫的日常生活。寳姑在大角嘴道開了家茶餐廳,生意很不错。月芳姨的丈夫在九龍牛頭角地區開了家小型的傢俬鋪,鋪後面還有地方作工塲。他因身體問題,没幹建築装修本行。母親的六姑姐,七叔也見過面;在酒楼飲茶吃點心是長輩免不了的熱情。二姑婆還順口要她七弟留意鐵道局學徒招聘事宜,好譲這外侄孫有個機會。吴康健,肥權也來姑婆家見面,同來還有一位姓杜的漂亮女子。天庭記得她曾經路過藥塲時在羅屋住了一晚。過些日子天庭坐渡輪去香港那邊與黄雨霖慶聚。他在香港一家錶行做銷售員;聊了一會雨霖向經理请了半天假,带天庭坐纜車上香港太平山走一圈。從高處瞰望,有山有海,有高楼大厦,香港真的很美;特别是在晚上時分,當萬家燈火同亮,海水把燈光折射上夜空,真是美得令人窒息。雨霖提起林嘉慶在九龍一家鞋廠工作,聽説那里還在招聘員工。李哲凡也在九龍那邊居住。

經過再次审核,天庭終於拿到香港身份証,也就是可以合法居留和合法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在月芳姨丈那傢俱店當伙計,除工錢外還包食住。住在店里雖簡陋點,但不用付房租。离開鄒家時,二姑婆有點不放心,「天庭,香港是一個龍蛇混集,紙醉金迷的地方,稍不小心便會誤入歧途,回不了頭。」

「二姑婆,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天庭正在把衣服擺放到箱子里,随意回答。

「放心?我真的不放心,你出了什么事,我怎向你母親交待?」

天庭這時注意到姑婆瞪眼看着自己,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知道不能敷衍了事;於是頗爲嚴肅地説,「二姑婆,我把自己泡在海里幾個小時,死不了才到香港,我怎麽會想到學壞呢?你放心,我會經常回來探望您的。」

「好,你能明白這道理,我就放心了。你們單身的多懒煮飯,經常吃餐館的菜對身體没什好處。有空回來看看我,吃頓便飯,這里每天都有湯水。香港天氣悶熱,少點湯水容易生病。」

傢俱店的工作很悶,有客人來還好過一點;没客人來時,只能看書來解悶。至於學修理傢俱嘛,那天庭真的不感興趣。一天最可貴的時分是關門停止营業的時候,天庭可以自由支配自己時間而没人監管。有一晚吴康健來電話約去見他的妹夫陳仲謙,鍾遇仙的先生,因船靠香港上岸,順便探親。當海員看似自由自在,查實蠻高風險的;正所謂天有不測之風雲,人岂能自保?坐小巴去到青山道一家小型山寨工塲,那是老吴工作和住宿的地方。經寒暄一番,老吴的老闆楊先生作東請他們吃飯;飯後去看電影,邵氏出品的《三笑》。到香港後第一次看電影;覺得色彩,鏡頭,拍攝手法比大陸的樣版戲强多了。《三笑》由李箐主演,説的是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那時看電影是唯一的娱樂;不久天庭自己去看了第二部電影,是部西片《哈囉,拜拜》,覚得身材好的洋女人穿比堅尼很性感,很美。後來連九龍城寨里的色情片也去看了,那真令人興奮到差點走火。

向月芳姨丈辭了職,因爲過幾天要到林嘉慶介紹的鞋廠上班。拗不過四婆的誠意,搬到九龍大角嘴她女兒寶姑家住。給天庭的地方是一小閣楼,只能坐着,不能站企。對於夜求一宿的單身漢來説,這不成問題;特别對久經艱難歴練的馬天庭來説,這更不是問題。

鞋廠在九龍新蒲崗工業區;後來知道其老闆姓鄒,與二姑婆夫家有親戚關係。這鞋廠是很多偷渡客的避風港,是他們上岸後第一落脚點。在這里經林嘉慶介紹,認識了好幾位十三中不同届的校友,如潘豹,賴秋石,易學亮,劉志忠,谭志偉;也有農友,如王國中,屈志伸(李達西的表弟);新知舊雨,聚在一起,好不熱閙。早些到香港的喜歡夸夸奇談;從影星何莉莉,蕭芳芳,李箐談到歌星張帝,青山,姚蘇蓉,鄧麗君。天庭新來,只有聽的份兒,哪有插嘴的機會;後來因爲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而令大伙訕笑。爲什麽歌星羅文被稱爲基佬;同性戀的人怎樣幹那好事?大伙一致認爲天庭爲最典型的‘阿燦’。‘阿燦’是香港人對大陸人的土氣和無知的一種嘲諷。

天庭和屈志伸同在打鞋釘的車間,只負責用機器在鞋跟處打上幾根釘,工作非常簡單。旁邊還有幾位檢查質量的女工;阿霞,阿麗是廿歲出頭的女子,還有一位是三十來歲,結了婚的婦人王太太。像機器人一樣簡單沉悶地工作很消磨人的意志和尊嚴;但最令人頭疼,令人耳朵不舒服的是其他員工在旁邊倒铝制的鞋模時發出的金属撞擊聲,會使人發瘋。王太太曾經提起過他先生在一家蠟燭廠當技術主管;如有興趣的話,她可以作介紹,换一下工作環境。

香港是殖民地方,年青女子比較洋派,説話也較大胆。有一天到廠上班,天庭發现自己位置上有一枝紅玫瑰;他不知就里想把它扔到垃圾桶里。當時屈志伸立説不妥。這時阿麗微笑着説,「馬Sir, 你知道嗎?你很美麗,很討女孩喜歡。那朵玫瑰花是阿霞送給你的。」

馬Sir…. 你很美麗。那是什麽中文?香港的中文有點被殖民過的味道,怪怪的。這時天庭臉上紅一塊,紫一塊,對突然而來的恭維話不知如何回答;想不到自己對情愛竟是如此阿燦。更燦的是那天回到寶姑家,她二女兒阿媚在餐桌上提出, 「表哥,我當你的老婆好不好?」

香港女子太直接了,這個問題真的非同小可,没法擋。幸虧在鞋廠已經上了課,有點防御作用,天庭不慌不忙地回答,「對不起,家母已經吩咐過日後不能找姓黄的女子結婚,因爲黄馬通婚多没有好結果的。」雖然理由很牵强,但母命難違總算是很得體的推托。

誰想到有一天阿媚把一位頗爲漂亮的女同學帶回家來,介紹給天庭。既然電影票已經買好了,天庭也只好禮貌上去應酬,陪小姐看戲。那是一部西方爱情片,蠻多人在排隊購票,應該是不錯的電影。個多小時便完塲;剛出電影院,那位女學生便問,「你覺得這部電影好看嗎?」

「不錯,但故事情節還比不上《杜十娘》感人。」天庭這個混球竟然實話直説。

「這部電影我看了三次,每次我都掉眼淚。」

天庭不再説什麽,只想送她回家。過了两天阿媚對天庭説,「表哥,你真燦,我同學説你土得不得了,對女生蠢到加零一。送到門口就走,不會陪上二樓,更不會問拿鑰匙替女生開門。」

燦就燦吧,鍳於現在的處境哪來心思去談戀愛?怎麽香港的女生在中學期間便忙着找男朋友?不是早了一點?那么書還用唸嗎?後來爲了避開黄家小姐出的難題,天庭約了細路强,鄭天豪和他的朋友凌錫康在九龍旺角租了間房,一張碌枷床便佔了一大半地方。雖是窄小,簡陋,但總算是住得自由自在。樓下夜市喧閙聲和大牌檔的鑊氣對他們影响不大,很快便適應過來。最不好的是賭檔太近便,定力不够的人,很容易上瘾。天豪便是其中一個受害者。有次約定去看電影,經過賭檔也要去搏一回;結果連買票的錢也輸進去。他還算有點運氣,肥油的舅舅把他和韓世轁介紹到一家金鋪當學徒。凌錫康在太平山富豪俱樂部當救生員。細路强在一家工塲當技術學徒。在香港地方,只要愿意幹,找工作不難;至于是否合乎心意嘛,那要看各人的能力和運氣了。

這天天庭,天豪陪細路强去他合法妻子家;聽説她快要和别的男人結婚了。雖然細路强氣很不順,但偷渡來香港時怎會想到要帶結婚証書呢?没有証書,那只好帶証人去論道理。可是女方不買賬,她還説,「我什麽時候和你結婚?結婚証書呢?再説你現在養得起我嗎?我要嫁人啦,希望你不要擋我路。」

「我記得你們路過藥塲生産隊時,我隊長要你們出示証明;當時你們把結婚証書拿出來,我也親眼看過。你怎能説没跟世强結過婚呢?如果你要嫁别人,也應該辦好离婚手續呀;否則,那是重婚,是犯了香港法律的。」天庭實話實説。

争吵是於事無補的,她還大聲喊要報警。天要下雨,女要嫁人,誰也擋不住。這個自由世界不是只有男人抛棄女人;女人也可以抛棄男人;而且不用提供正當的理由。天庭只好勸世强,「算了吧,即使把她搶回家也没意思。多用心思多賺點錢吧;有了錢你還担心没女人?」

經王太太的先生介紹,天庭進了蠟燭廠工作。這工廠規模不大,制蠟燭的技術工不多,反而包装女工有廿多個。一個特别車間設有三個經改装過的盛白蠟的大汽油桶,下面各有燒煤油的爐頭。把白蠟燒溶了,便按客人要求加顔料;經撹拌均匀後,便打開龍頭把蠟液流進大鐡桶里。把鐡桶的蠟液倒進蠟燭機模里後,立即向大汽油桶加上一大包白蠟。接着回到蠟燭機模加小块凍蠟,以便快速成燭。如果有特别要求的,還要加進塑胶花;聽説夜總會的客人喜歡這種有香味蠟燭的暗暖浪漫情調。不能休息,第二個汽油桶的白蠟也已經溶化了。剛處理好第二汽油桶,第一排機模的蠟燭可以起貨了。除了上厠所,吃中飯,两位技術工没有一刻停息。高温,悶熱令員工大汗淋漓;不能停息的工作程序令員工容易疲累。老闆來自上海,高大圓臉,小腹微凸,背厚微彎,正面看向後仰,後面看向前傾,很有生意人的派頭。他提供各式飲料,天庭最喜歡可口可樂;奇怪的是越喝越渴。後來王先生勸天庭,可樂對身體没好處;如果口渴,到那桶白粥,喝它两碗;只有這樣你才可以撑下去。

「瘦馬,如果蠟燭廠需要人手,你介紹我去吧。」凌錫康問道。

「錫康,這工作非常辛苦,很多人熬不過三天。」天庭答道。

「瘦馬,你都可以熬了一個月,我怎麽不可以?」

看着錫康那六英尺高大身材和常帶笑容的臉,天庭没話可説。第二天便带帶錫康去試工;老闆看到這樣的人物當然喜歡。那種簡單的工作程序很容易掌握;没多久錫康可以獨立操作。天庭正想上厠所,看到锡康滑了一跤,那桶蠟液倒溢出來,還濺弄到他褲子上。天庭立即帮他把有蠟的褲筒提离他的腿部,因爲讓熱蠟渗進去,褲子和肉會粘在一起,很難分開。技工來來往往,地上多少會沾蠟,一不小心便出事故。經此一滑,錫康决定不幹了;他很明白朋友在賺的真是血汗錢哪。事隔不久,更嚴重的事故也發生了,一個火爐把地上的油桶滴蠟燒着了。天庭立刻把挂墙的滅火器拿下來,把火焰噴滅;随即向老闆辭職;深感體力辛苦比不上精神壓力大。那時天庭根本不知道有什麽勞工法例;只覺得老闆可以炒伙計鱿魚,而伙計也可以随時不幹;深深體會到漁農處孫經理所説的香港地工作自由的含義。初來步到,没有积蓄;炒了老闆,便要赶快找新的工作;還好報紙里面有很多招聘廣告。

中興貿易行在彌頓道一棟大厦樓上,老闆很年青,三十來嵗,臉圓白净,比天庭矮半個頭。他的合伙人却是高瘦個子,比天庭高半個頭。聽説多年前他們靠銷售收音機起家的;現在發展爲音响器材,家用電器营銷行。樓上單位租金比大街上店鋪平宜得多,而且顧用推銷員上門接觸客人比來店鋪的顧客多得多,所以营業額也大幾倍。做生意不外乎開源節流四個字,套句数學術語,只需懂得加减,連乘除都不用便可以賺錢發財。因爲皮費輕,主動出撃多收入,這樣的生意當然有不少人去做;尖沙嘴的東京貿易行是另一家,規模更大,連門面生意也做。經過面試後,第二天可以上班。只要出示香港身份証便可,不像大陸那樣查根究底,還追問什麽家庭成份。推銷員的底薪很少,主要靠佣金過活,多售多得。在廣州米市路替瑞强賣雞的經驗對這行有帮助,起碼臉皮够厚,不會不好意思面對客人。

一輛七座位的麺包型車載着六個推銷員,各有一部手提錄音機作樣版,還有些彩色的卡特樂(图片樣版),由領隊兼司機的高個子羅 Sir  送去新蒲崗工業區。每天去推銷的目的地是不一樣的,總的來説要在香港,九龍,甚至新界地區的工業大厦,廉租徙置區輪番掃一遍。白天到工業區,旁晚到徙置區,按客人的作息時間而變通。每棟工業大厦角落都有茶餐廰提供早午餐,是員工休息吃喝的聚處,也是推銷的好地方。羅Sir  對幾個新伙計示範如何“釣泥鳅”。他在茶餐廰要了杯飲料,在餐桌上把錄音機調到適當的音量;當然播放最動聽的流行歌曲。台灣來的歌星張帝,青山,姚蘇蓉,鄧麗君的歌蠻吸引人的。不時周圍的茶客會好奇地問,那麽推銷員便凴其三寸不爛之舌把好奇之人説到他心動,接着簽約下訂單。秘訣是一定要收他現款首期,因爲有些人回家後,給老婆罵了幾句會改變初衷。基本上那份首期就是推銷員的佣金,先收了便保証那天的口舌没有白啟動。還有另一秘訣是香港人説的,“買賣兼睇相”。員工用膳時間不長,如何在短時間内判斷哪位會易動心,有誠意,肯簽約?否則,找錯對象,白费口舌。在徙置區的推銷方法又有點不一样,時間比較充裕,但是要説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聰明的推銷員要很快判斷出誰是一家之主?女的還是男的?還是香港人那句真言,“買賣兼睇相”。

示範一次後,便各自出撃,两三個小時後回原點集合。如果在各大厦的茶餐廰做不成生意,那麽推銷員會上大厦各工塲碰運氣。乘升降機到頂楼,由上而下,一層一層‘掃蕩’。因爲員工輪流在走廊小憩的時間短,頂多一根香煙的功夫;不抽煙的會小賭幾手。天庭會向赢者下功夫,説什么把赢的錢當首期買部錄音機才是真正的赢了銭,起碼家里多了件寳貝。日後收聽跑狗,跑馬也有用塲。如果太傖促,把他家電話號碼留下,下班後再到他家辦手續。推銷員除了臉皮厚,口才好,有耐心,會觀言察色,而且不放過任何機會。第一天收穫不錯,天庭簽了两部。至於核對地址,身份証和送貨那是一位廿多嵗的俊男朱Sir  負責。這工作看似簡單,但要非常小心。曾經有人借用朋友地址買了電視機,音响組合,然後玩失踪。那麽不但佣金全没,還要賠償部份損失。

如果天天像今日那樣順利的話,那麽賺幾千元港币一個月不是難事;那比在鞋廠,蠟蠋廠工作好多了,没那麽辛苦而收入高。當推銷員還有一點好處,免費旅游;説真的,不到半年時間天庭已走遍香港,九龍,新界。也因爲没以前那麽累,晚上天庭在公司附近的英語補習班進修。學語言不在於一天能記多少生字,而在於能否持之以恒。現在要急補的是會話口語,香港説英語的環境比大陸好多了,教師是一位來自英國的白皮膚女士。聽带英國口音的女士講英語,覺得她很優美典雅;如果是男的話,那便覺得他做作而帶娘娘腔。

發薪水那天,外號稱爲“四九仔”的同事問天庭借一百圓;天庭反問他,「葉國華,你不也發了薪水嗎?」

「哦,我想凑够两千塊錢整数存到銀行去。」

「那不如你借給我一百圓,讓我凑够两百圓寄給我母親;她會很高興。」天庭的快速推擋令在塲的同事哈哈大笑。朱Sir  還説,「四九仔,不要以爲新同事好欺負;能過得中興公司面試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没有欺負,绝對没有欺負。只不過我想有個話題與他交個朋友而已。」葉國華嬉皮笑臉地解釋。

「葉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天庭把手伸出來,與他輕握一下,並細心打量一番。額寬,眼睛圓大,嘴形較小,下巴尖而有顆大痣,笑時帶點詭異。

「馬天庭,今晚有没有空?我帶你去参加一個私人Party 。」葉國華附貼天庭的耳朵説。

「什麽樣的Party? 要凖備些什麽?」天庭問道。心里有點納悶,爲什麽邀請他参加私人派對?管它呢,自己不是女的,没什麽好怕的。去見識,見識。

「什麽都不用準備,你現在這樣打扮已經够  Fit 的了。今晚七點半準時在這里樓下見。」

晚會的地方是九龍塘里一家私人住宅,算是寬敞,但跳舞的地方不大,那些年青男女像沙甸魚那樣擠在一块。燈色閃鑠,音樂强勁,只見他們雙手舉起,忘形狂跳,乳浪,臀浪狂湧。屋主應属富有之人,不曉得葉國華如何認識他。看到天庭獨自喝酒,葉國華讓他太太邀請跳舞。那真的難爲人啦,比第一次開口推銷錄音機還要難。現在人家太太正在邀請,即使是新娘坐轎頭一回,也得上;天庭硬着頭皮陪着葉太走進舞池中。這回真是燦得狼狽,雙脚像踩到强力胶一樣,不能動弹,两腿發抖,天庭急得虚汗直冒。跳是没那種力氣了,能讓葉太拖着勉强走動已是盡很大的努力。舞曲剛停,天庭如釋重負,可以自己走回原位。葉國華笑嘻嘻問道, 「嘿,感觉如何?」

「葉先生,我寜愿去推銷三部錄音機。」天庭把汗擦亁後説。

「哈哈,你不懂跳舞個中滋味,浪漫,熱情,奔放,有時温柔,輕鬆;我是在這種舞會認識我太太的。這也難怪,第一次是令人緊張;但當你學會两步後,你一定會上瘾,不跳不舒服的。」

大概公司賺了點錢,老闆發了通告下個星期六晚到星期天全體員工去沙田燒烤野营,請報名参加。因爲都市生活少機會見陽光,大多數香港人顯得瘦弱,蒼白,那是他們都市人的特色。一聽説去露营,他們一定雀躍参加。遲遲不見天庭報名,葉國華追問,「喂,馬天庭,现在只有你没有報名参加。」

「對不起,我是没興趣参加露营活動的。」

「怎麽没興趣?你去過露营没有?A lot of fun 。」國華加了句英語。

「你們帶帳蓬去算甚麽露营?我在山上真正露营的時候,你可能正抱着老婆在跳舞呢。」没經細慮,天庭一時冲動説漏了嘴。

「不帶帳蓬露营?難道你是偷渡過來的阿燦?」國華是何等醒目的人;四九仔真不是浪得虚名。

天庭也不加否認;於是馬天庭是阿燦的消息便在公司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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