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对“芦笛网文”的回应

(2011-01-09 19:18:48) 下一个

第一次.

诗的优劣,应集中在其思想,内容,意境,警语;格律次之。芦笛先生评价毛澤東的词比诗好说得没错,但不在于其平仄格律不合规范。语言变化到今日,从汉唐九音的汉语到普通话的四声,還抱残守缺,那肯定不是毛氏的性格,也不是大多数诗人所追求的目标。史特劳斯的华尔兹当时完全属于低下,违反宫廷作曲的规矩,但历史的长河最终洗擦不掉这位天才。李白诗(本人不是他的粉丝)也有很多不按平仄出句的;最讲平仄是杜甫,也有失律破格;苏轼更是破格高手。 基本上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犯了平仄,還可以来补过。没错律诗多以平声作韵,但谁规定不可以破例用仄声作韵?问题是很难写得好。仄声作韵有悲壮,激烈,凄戚,哀怨的音乐效果;如果由妙手来个创新,打破旧规定,怎麽不可以?

古韵里的 东,与  是不同韵的,但现代汉语对这两个字的拼音声调是完全一样的,所谓的诗家老手为甚麽不可以把这些“平水韵的规矩”改一改,古为今用?这位作者只能算是过时的老古董;今天的普通话已经没有入声了,很多汉唐时代的仄声字变成今天的平声字了;那些老先生要求别人写诗的时候要注明是用新韵,還是旧韵;我看那些老古董他本人虽能按旧韵写诗,但也不一定能吟诵自己的“佳作”,因为他也不懂怎样去发“入声”字(除非他是老广,因为粤语还保留九音。)。

第二次.

不知芦笛先生是哪裏人氏?“慷”字用汉语拼音,粤语发音都是平声,怎会是上声?是否把慷字看作慨字了?经过满清统治两百六十七年,汉语发音变化太大了,九音变成四声,更少了入声,太多汉满混合音。这样一来,把汉语软化了,说起来柔和,但唱起来不够铿锵激昂,因为音阶不够;好比中国的五音作曲(少了47)比不上西洋的以七音阶作曲多组合,情感丰富。为甚么邓丽君唱日本歌比国语歌动听?因为日语保留很多汉唐发音。那部平水韵的归类应该重新定制,不要那麽墨守成规,方能适应语言的变化,方能进一部把诗词发扬光大,从而达到古为今用的目的。

芦笛先生還有一种偏见,凡是不合严格平仄格律的诗便是打油诗。个人认为以浅俗文字来讽喻人与事的手法写出来的诗才算打油诗;即使这种诗完全符合平仄格律的,還是打油诗。崔灏的黄鹤楼的前四句虽不合七言律诗严格规定,但没人说它是打油诗,因为这首诗写情景交融的佳句好到连李白也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在上头。好的诗应以思想,内容,感情,意境,警句,全篇结构取胜,格律次之。有人提出既然写不出合平仄格律的诗,那干脆写散文诗算了;但是鉴于单音多义的中国文字特点,那些无韵的散文断句除非意境非常好,否则会少了诗的味道;即使鼓吹白话文的先锋胡适先生的白话诗也不敢恭维。诗不是为格律而写的,而格律可以增加诗的完美;所以有限制,但又不似前人那种过份严格苛求才是当今诗人要追求的变革(可称为新律诗)。



毛泽东诗词格律谬误观止

芦笛作者:芦笛  芦笛自治区 发贴, 来自 海纳百川)

国内对毛泽东诗才的评价历来很高。然而如果我们剥去权力崇拜和/或感情倾向的附加值,将他当成一个纯粹的诗人来作客观公允的判断,则略有传统文学素养的读者都不难看出来,毛泽东诗作的最大特点是良莠不齐,有的作品颇佳,有的则不堪入目,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大体说来,他早期的作品胜过晚期作品,词作胜过诗作,词作中小令又胜过长调。但无论是早期还是晚期的作品,比较恒定的特点有这么几条,一是格律错误发生率远远高出了寻常可见的诗词,二是联句的水平普遍偏低。这两个特点都提示他驾驭文字的才能相当有限。第三个特点则是不乏佳句,可惜全篇俱佳的作品很少见,说明他不懂布局谋篇。

在这些问题中,格律谬误相当严重,有的简直就是不押韵的打油诗。这或许就是毛词比诗好(这是他在给叶剑英的信中自承的)的原因,因为近体诗(律诗与绝句)押韵的要求要比词的高,超出了他驾驭文字的能力。

例如这首最著名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起苍黄(下平七阳)
百万雄师过大江(上平三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上声二十二养)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下平七阳)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下平七阳)

如所周知,近体诗只能押平声韵,而且必须按韵书押。有些字即使按现代发音读来韵母相同,但若不在韵书的同一个韵部里,那就不能算押韵,只能算打油。从这个标准来看,这诗乃是地道的打油诗。为说明这点,我在括号中列出了各韵脚所属的韵目。分属三个不同韵目。最混帐的还是颔联的,非但不与其他联同属一个韵目,而且竟然用了上声字。自有律诗以来,大概只有文盲会这么写──就连三家村蒙童都该知道,律诗只能以平声字押韵,决不能用仄声,就连洪秀全天王,大概也不曾写过这么烂的诗。

另一首脍炙人口的名篇虽没那么糟糕,但也不押韵:

七律长征

红军不怕远征难(上平14寒)
万水千山只等闲(上平15删)
五岭逶迤腾巨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上平14寒)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上平14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上平15删)

这首诗虽然用现代汉语念来押韵,但其韵脚在韵书中却分属两个不同韵目。如果用来写词倒还可以,可惜律诗不允许这么做。于是用专业眼光来看,它仍然是不押韵的打油诗。

除了不押韵外,此诗遣词用语也很差劲。它专说大话,以为那就是气势,可惜腾细浪,走泥丸读上去实在别扭——哪怕是在同温层上看,乌蒙山也绝无可能变成泥丸的样子。以云崖暖铁索寒,对仗倒是顾上了,可惜那字用得非常生硬,毫无真实感受的现实基础,一看就知道那是为了对仗而硬凑上去的。

下面这首也有类似毛病:

七律和柳亚子先生

饮茶粤海未能忘(下平七阳),
索句渝洲叶正黄(下平七阳)。
三十一年还旧国,
落花时节读华章(下平七阳)。
牢骚太盛防肠断,
风物长宜放眼量(下平七阳)。
莫道昆明池水浅,
观鱼胜过富春江(上平三江)。

此诗押的又是通韵,用在词里犹可,用于律诗不行。三十一年根本就对不上落花时节,而太盛长宜也对不上。防肠断虽可勉强对放眼量,但用语太鄙俗,且迹近诅咒,实在不该写在答友人的诗作里。

七律答友人

九嶷山上白云飞(上平五微),
帝子乘风下翠微(上平五微)。
斑竹一枝千滴泪,
红霞万朵百重衣(上平五微)。
洞庭波涌连天雪,
长岛人歌动地诗(上平四支)。
我欲因之梦寥廓,
芙蓉国里尽朝晖(上平五微)。

比起上面那两首来,此诗只有一句(第六句)用了别的韵目,而且用语典雅,对仗也算工稳,堪称佳作了。相比之下,下面这些打油诗简直惨不忍睹:

五律看山

三上北高峰(上平二冬),
杭州一望空(上平一东)。
飞凤亭边树,
桃花岭上风(上平一东)。
热来寻扇子,
冷去对佳人(上平十一真)。
一片飘飖下,
欢迎有晚鹰(下平十蒸)。

五个韵脚分属四个韵目不论,以ren)去押ying),甚至去押feng)、kong),哪怕是用普通话念都通不过,就连文盲农民也未必会说出这种顺口溜来。不仅如此,此诗的平仄也完全错了,写成了:

平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
平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仄平平仄仄
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
平平仄仄平

第一句与第二句本该是平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却写成了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使得第二句与第四句的平仄完全相同,犯了绝对禁止的大忌。

除了严重的格律错误外,此诗的遣词造句也非常之烂,那热来寻扇子,冷去对佳人完全是俚语,只见于民间大老粗们对歌的场合,而且非常别扭:前一句虽然鄙俗,倒能理解,冷去对佳人则完全不知所云了。那冷去完全是为了对热来硬凑上去的。比起来,前几年网友们在本网站写的搞笑门神对热脸热贴热屁股,冷月冷照冷水滩似乎还要比这高明些。

五律喜闻捷报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上平一东)。
佳令随人至,明月傍云生(下平八庚)。
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上平一东)。
满宇频翘望,凯歌奏边城(下平八庚)。

Again
,用(韵母都是eng)去押(韵母都是ong),乃是连说顺口溜的文盲都不会犯的错误。Again,这诗的平仄也出了大错:

平平仄平仄,仄仄仄平平
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仄,仄平仄平平

不难看出,第二句与第四句的平仄句式又是雷同的,再度犯了大忌。

这诗的遣词用语稍比上一首好些,可惜仍是毛病多多,佳令随人至,说白了就是佳节跟着人来。跟着谁来啊?真是不知所云。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称为合掌,也就是上下联讲的是同一件事,乃是对仗大忌。而且,是名词,是副词,根本就对不上。

这首也够呛:

五律 张冠道中

朝雾弥琼宇,征马嘶北风(上平一东)。
露湿尘难染,霜笼鸦不惊(下平八庚)。
戎衣犹铁甲,须眉等银冰(下平十蒸)。
踟蹰张冠道,恍若塞上行(下平八庚)。

四个韵脚分押了三个韵目,可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了。而且,以feng)去押(韵母都是ing),即使是现代汉语也难得通过。

这诗的平仄更烂,简直无法想象:

平仄平平仄,平仄平仄平
仄仄平平仄,平仄平仄平
平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仄平

这种格律我从未见过,不但第二句与第四句的平仄完全相同,而且末句除了韵脚外,竟然全是仄声!

比起上面两首来,此诗的遣词用语要好得多,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若读者看过王维、老杜或哪怕只是王湾的五律,立刻就可洞见作者炼字功力之低下。这首诗本是写景的,可惜毛非但写不出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那种雄浑苍劲的名句,就连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都没本事写出来。那霜笼鸦不惊字用得很牵强,而鸦不惊也十分别扭:到底是乌鸦被冻得无法动弹了,还是庄敬自强,处变不惊?这对描绘北国寒冬有何渲染烘托作用?完全是凑韵脚。类似地,须眉等银冰字完全是为了与对仗而勉强用上的。若改成字,恐怕效果要好得多。

七律 咏贾谊

少年倜傥廊庙才,壮志未酬事堪哀。
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
雄英无计倾圣主,高节终竟受疑猜。
千古同惜长沙傅,空白汩罗步尘埃。

这首诗韵倒是难得地押对了,可惜平仄又是难以置信地烂:

仄平仄仄平仄平,仄仄仄平仄平平
平平平平平仄仄,仄仄平仄仄平平
平平平仄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平
平仄平仄平平仄,平仄仄平仄平平

此诗的绝艳之处,是它的第二、四、六、八句全是同一个仄仄仄平平的基本句式,丝毫不与平平仄仄平的句式交叉。自古以来还从未有人这么写过,端的是千古绝唱。若是别人写出这种烂诗来,我只能毫不犹豫地判定该人丝毫不懂诗词格律。然而这可是毛泽东的大作,他应该懂这一套,而且也确实写过些符合格律的律诗,那怎么又会连起码的ABC都不懂,要炮制出这种好家伙来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诗的对仗也不敢恭维。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那底是名词还是动词?如果是名词,能用来作量词么?如果是动词,又岂能对那个名词?而且,是数词,岂能对那个量词/名词?雄英无计倾圣主,高节终竟受疑猜就更糟糕:无计终竟圣主疑猜,这种shit对,大约只有含泪余大师能写出来。

最值得注意的,还是此诗毫无时代气息,唱的完全是旧文人怀才不遇的主旋律。熟悉传统文学的读者都知道,此类作品可谓汗牛充栋,其与这首作品的区别,只在于那些老掉牙的滥调的水平要比此作高出万倍不止,起码人家不会写出连这种起码格律都不懂的打油诗来。

七律吊罗荣桓同志

记得当年草上飞(上平五微),
红军队里每相违(上平五微)。
长征不是难堪日,
战锦方为大问题(上平八齐)。
斥鷃每闻欺大鸟,
昆鶏长笑老鹰非(上平五微)。
君今不幸离人世,
国有疑难可问谁(上平四支)?

五个韵脚只分属三个韵目,算是一大进步吧。更难得的是这次本诗居然遵守了基本的平仄格律,再没闹出前面那种惊世骇俗的笑话来了。可惜此诗的对仗实在太烂:长征是形名结构组成的名词,不能对战锦那种动宾结构。如果将后者倒装为锦战锦役倒还勉强可行。只是若如此改动,一则勉强,二则读者也未必看得懂。难堪日大问题端为神来之笔,两者连起码构成方式都不一样,前者是难堪-日,而后者是大-问题。哪怕是文盲,也不至于以为难堪可以去与对,而可以与问题对吧?可惜这还不是独一无二,还有个欺-大鸟老鹰-非不让这非人类可以想象的shit对专美于前涅。

七律忆重庆谈判 1942年秋

有田有地皆吾主,
无法无天是尔民(上平十一真)。
重庆有官皆墨吏,
延安无土不黄金(下平十二金)。
炸桥挖路为团结,
夺地争城是斗争(下平八庚)。
遍地哀鸿遍地血,
无非一念救苍生(下平八庚)。

这首诗我早在文革中就看到过,当时不相信是真的,因为水平实在太低。但现在却登在《中国共产党新闻网》上(http://cpc.people.com.cn/GB/69112/70190/70199/4763342.html),可见是真的。但蹊跷的是,该诗注明为1942年作,其时如何忆重庆谈判?在网上查了一下,有的写为1945年,而且延安无土不黄金延安无屎不黄金,与我当年所见版本一致,更符合伟大领袖的风格。不管怎样,只能说《中国共产党新闻网》的主办人对党史实在陌生,竟然连重庆谈判是哪年的事都不知道,所以连这再醒目不过的纰漏都竟然视而不见。

本诗除了四个韵脚分押三个韵外,倒也没有什么格律上的大问题,对仗也还过得去,只是毫无章法,无一字扣住重庆谈判的主题,每联都在各自为战,堪称霰弹枪,根本看不出作者要叙述什么事或是表达什么有头绪的感慨。虽然尾联流露了伟大领袖的救世主情怀,而且坦承遍地哀鸿遍地血的惨祸是他救苍生一念引出来的,但这感慨却与前头毫无呼应,而是从天外突兀飞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此诗可作为写诗毫无章法的反面教材,供初学者引为鉴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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