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和平起来迟了,从洗漱间出来,发现朋友一家都已经不在了。他急忙穿好衣服,连早饭也没顾上吃,就投身到刺骨的北风中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想的事情,即便很小,也会像泡沫似的不断膨胀,变大。其实睁着眼睛也是可以做梦的,而且还会很圆满,因为有主观的意思在里面。但到现实中,阳光下,它又会像冰一样慢慢地消融,梦也就不是梦了。和平想了一晚上的心事和鼓起的勇气,一遇到从脖子里钻进来的冷风,瞬间就像泄漏的皮球一样收缩起来。
他走进教室后,甚至没敢正眼看Lisa一眼。他心里有事,这让他感到很困惑。这么多年仕途和商场上的风风雨雨,让他在世俗交往上变得成熟起来,但在感情方面,这个让他最自以为是的方面,竟然像个羞涩的少年一样表现的笨拙和不尽人意。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与心议的人打交道,比如现在,他总是疑神疑鬼,生怕别人看出他的心思,他恨自己懦弱,却又不敢面对她,面对自己。他坐在Lisa边上,脖子却像固定了个夹板似的,不给他的脸有任何自由的机会。Lisa在老师转过身子往黑板上写字的时候,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小声地问:“睡落枕了?”
和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由于紧张,他的声音一下子高出许多分贝,令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头昂的高高的,目不斜视,仿佛这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和平从不向他的对手妥协,且善于随机应变,而困难往往更能激发出他的斗志和热情来,愈挫愈勇,当然这不包括感情的事。
下课铃声响起时,他第一个走出教室,然后就一直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有一搭无一搭,心不在焉的和别人瞎聊。
他也想回到座位上去,但脑子里一片浆糊,他的感情又到了瓶颈状态,不知道该向左还是向右,即便他现在坐在教室里,也会傻在那里消化自己的心情。
对和平来说,现在谈感情绝对是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虽然他已离婚多年了。想到那段维持了7年的婚姻,他直到今天仍心有余悸。就像晚上夜幕降临时,虽然华灯普照,但他的心还保持着自然的颜色,黑不见底。在感情方面,他的EQ似乎发育的不够健全,他不是那种三思而后行的人,当年结婚也只是随波逐流的结果。在所谓大潮流的驱使下,随便找个外表漂亮但没有共同语言的王姓姑娘结了婚。王是个大家闺秀,正在读博,做事认真,中规中矩。她对外人和和气气,但对和平却严厉得几近苛刻,总嫌他不求上进(不考研),时不时的就拿别人的老公是如何如何的话来挤兑他。而和平最不想再踏入学校的大门,他恨死了那群戴着线圈似的眼镜,拿着书本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酸秀才们,更恨那种动不动就用惩罚性的考试手段,来压迫他的感觉。他讨厌任何形式的束缚,喜欢那种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生活,而他的理想是有一天能做人上人。
30岁那年,他毅然放弃了省计委计划处副处长的肥缺,下海经商去了。这使本来就问题重重的夫妻关系降到了冰点,不久他们就离婚了,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要孩子。在商海中,他把早先对政治的热情全都部都倾入到他的经营理念当中,加上通天的人脉,使他的公司像充足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膨胀,他很快就在业内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现在看来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包括离婚。
多年过去了,他先后接触过一些女孩,而且不乏和其中的一些有过性关系,但始终都没有遇到过让他认为可以爱到谈婚论嫁的人。在他的潜意识中甚至有些害怕婚姻,他可以原谅自己在生意上的失败,因为在他看来钱是身外之物,却不堪感情上小小的挫折。所以当他面临真实的感情到来时,却常常选择逃避。而且时间久了,他渐渐地把全部的精力和热情都放在了他的事业上,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王老五,只有在老母亲的唠叨声中,他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单身。
Lisa 是那种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人,在她身上有一种自然飘逸的妩媚和高贵的气质。他似乎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他们即将发生的故事,如果他想进一步的话。但他却不看好它的结果,因为她首先是一个已婚女人,只是临时落了单,感情有些落漠而已。和平不想趟这个浑水,他怕自己一旦深陷其中,势必难以自拔,最后两败俱伤,无法收场。 那一夜,和平枕着月光彻夜未眠,一种痛痛的感觉始终都紧紧地抓住他思想的每一根触角。
生命太短暂,感情的故事又太长。。。。
Lisa 是那种很本色的女人,心透明得让人在她干净的双瞳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认识她的男人们很容易产生幻想,并会身不由己地去帮助她,心疼她,而且是无怨无悔的那一种,尽管她有时并不需要这些帮助。而女人们往往能从男人眼里的怜惜中洞悉出故事的梗概,于是就很容易生出些嫉妒来,为此很多同性故意去疏远她,虽然这不是她的错。然而她对这些风月情思似乎浑然不知,依然故我的从容做人。正像她后来告诉和平的那样,在她一生中,女朋友很少,除非几个很了解她的闺密,最终成了她的铁杆密友和终生知交。
这种太人性的困惑让和平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不决。几天过去了,他仍然沉寂在情感和理智的挣扎之中,他刻意躲避她灼热的目光和可能造成他们对话的机会。但他心里明白,他开始喜欢上她了,而且是那种爱慕和情欲燃烧在一起的喜欢,尽管他顽固地不愿意承认!
这天下课,他和往常一样,又想一个人溜掉,因为他最不堪忍受那种让他一想就心烦的矛盾的折磨。但Lisa 却快步拦在他面前:
“今天去我家好吗? ”
和平傻傻地楞在一旁,沉默着,不置可否。
“我还邀请了别的班上的一个中国人。”
Lisa 说这话时,眼里就像刚刚结成的露珠一样晶莹无瑕。和平突然觉得,如果此刻他心有旁念,或说出一个不字来,似乎就会玷污了她的人格,也正说明他心中有鬼。
“好吧。”他慢吞吞地回答。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国女孩,气喘吁吁地对Lisa说:
“不好意思,才下课,让你们等久了吧?”
“没事,这是和平。”Lisa拉起那个女孩的手,对他说: “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林小姐,我刚移民时,她给了我许多帮助。”
那个叫林的女孩主动伸过手来,和平轻轻地意思了一下,并友好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他们三人一起上了Lisa的车子,并很快驶出市区。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座豪宅旁边。和平心想,这一定就是她家了,看样子她老公一定是个富翁。
“好了,到家了,你两先坐一会,我接了儿子就做饭。”
Lisa边说边把他们让到屋里,端出一盘水果来,还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绿茶,就出去接她的儿子去了。
和平刚把身子沉在沙发里,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弥漫过来,这种女人味十足的温馨感觉,真让他向往。他眯缝着眼睛,懒洋洋地一任目光跳跃在那些恰到好处摆放在各自位子上的高档家私上,心理揣摩着处处显示出女主人独具匠心的审美意识和追求高贵品质背后的故事,比如,她的男人,孩子,还有。。。。。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Lisa领进来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快叫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好!”小孩子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就跑到电视旁,席地而坐,在电视里的动画中安静下来。
Lisa脱去外套,扎上围裙,洗了洗手,然后麻利地搅起馅儿来。
“我们今天吃馄炖好吗? 我已经和好了面,很快就能让你们吃到嘴里。”
和平和林几乎同时说道:“好啊!”
看着Lisa曲线毕露,女人味十足忙碌着的样子,和平的心一下子被一种莫名的激情深深地笼罩着,如梦如幻。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走上前去,把这个可爱的女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行。恍惚间,和平竟然有了一种秀色可餐和温暖朦胧的感觉。也许女人们自己并不知道,当她们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时,在男人们的眼里,就是她们最美丽和最性感的时刻,同时还会带给男人们一种非常安全和踏实的感觉。什么是家? 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比一个温柔的女人更能带给一个男人那种真切,有家的感觉。
那种久违的颤栗一阵一阵地撕扯着和平的神经,就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极度诱惑的肉体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并唤醒了他那熄灭已久了的男人的欲望,在他强壮的躯体里,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但他把自己重重地按在沙发里一动也没动。吃过饭后,他立即打电话叫自己的朋友过来,此刻他就想快一点逃离这个让他尴尬不已的境地。此刻,欲望和理智像两只疯狂的野兽,在和平的心里激烈的搏斗着,让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夜,和平做了许多很荒唐的梦,他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缠绵悱恻,并不停地做爱。。。。。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某些异性之间,心理是没有距离的,一旦相遇,就一定有故事发生。而有些则不然,即便近在咫尺,也视同陌路,更不能像普通动物那样随意纵欲。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犯罪感时刻压迫着和平。在她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亵渎了她的纯洁,以至于后来总是躲避她善意的目光和殷殷的关切。和平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初在国内做生意时,什么灯红酒绿的场所他没有见识过,陪客户消遣荒唐是必修的功课。也许那时只是逢场作戏,所以从未上心。维护好客户,最终把钱放进自己的腰包,才是他那时思想的重点。
但这次不同,他的心不再完全属于他自己。他会莫名其妙地关心她的一切,他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和言谈举止。上课时,他会情不自禁地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窥视她白皙脸庞上跳跃的红晕和优雅的举止。而当她被老师叫起来发言时,他会紧张,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站起来的人不是她而是他。这种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牵挂和关切,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和平的每一根神经。那些日子,和平消瘦了许多,但却精神焕发。在他的潜意识里,她就是他的女人,不错,她就是他心中向往已久的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
星期五课间休息时,和平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窗外漫天舞蹈的雪花,心里满是惆怅,移民考试已经过去快十天了,还没有结果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嗨,一个人想啥呢?”
Lisa在他的身后,一脸灿烂的笑着。
“没什么,上课了吗?”和平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
“还没有呢,我家的下水道堵了,下课以后能不能请你到我家去看一下?” Lisa 眼里写满了恳求。 “我还是吃过晚饭再去吧?”和平心里答应了,嘴上却客气着。
“不要了,我给你炒几个我们家乡的小菜,我家里还有许多好酒,都是别人送的,要不,我陪你喝点红酒,不会伤身体的。”
Lisa的脸上突然飞过一片红晕,醉了一样,有些迷离的目光,被散乱在额头上的刘海敲打得越发零乱。和平不忍心正视她的羞涩和心虚,女人为掩饰真实的做作,有时是连孩子都是骗不过去的。他知道修下水道只不过是一句托词,而她真正的目的是想他去她的家里。和平敢肯定她也一定喜欢上他了,而且她和他一样寂寞,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和他做什么,也许她只想和他聊聊天什么。想到此,和平先前还感到紧张的情绪竟有些释然了。
“好啊,我也露一手,让你也见识一下东北男人的厨艺。”
和平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把Lisa脸上的慌乱遮掩得干干净净。
“走,课不上了,咱们现在就去你家,我们在大门口会合。”和平的豪气一下子被激励起来。
说完,他快步走进教室,收拾好书包,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梯,就在大门口等着Lisa下来。大约过了十分钟,Lisa 开着车停在他面前。
“你从那儿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出来呢?”和平一脸诧异的问道。
“先上车!”Lisa 的表情像被解放了似的奔放着自由的张力。
和平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欲望的火焰一下子就被两人世界里的默契点燃起来。和平几次都想把Lisa揽在怀里,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他是那么真切地感觉到Lisa是不会拒绝他爱的猛浪,而且他还仿佛听见她在灵魂里的呐喊,看见她肉体里的挣扎。这让他浑身颤栗不止,他努力地把头转向车窗的一边,极力去淡化欲望不羁的张扬。
车在Lisa 家的院子里停稳后,和平的情绪也随之安静下来。
他们进到房子里,Lisa给和平沏了杯浓茶,然后就去准备饭菜,和平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份中文报纸,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Lisa 身上,甚至她的呼吸都在他的感觉中被放大了几倍。
“你要不要也做一道菜?”
Lisa的声音有些颤抖,和平知道她和他一样在盼望,期待着,同时又都对一切未知的结果充满着恐惧。他们在内耗,都在等待着对方率先主动捅破那层薄得不能再薄的道德衣裳,再裸露出彼此灵魂和肉体的真实。
和平走到炉头附近。“你家洗菜用什么盆?”
他甚至不敢正视近在咫尺的Lisa。
“给你。” Lisa的声音有些混沌不清。
他的手去接盆的时候却无意中碰到了Lisa的小臂,他们同时都像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去。咣当一声,盆掉在了地上,两人楞了一下,双方的心思都在对方的瞳孔里被无限地放大,并解读出彼此的需要。热血带着窜升的体温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喷薄欲出,和平再也抑制不住爱情狂野的翅膀,他忘情地伸开双臂紧紧地把Lisa抱在了怀里。
他感觉在他怀里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枝一样的娇躯在一点点的发热。。。。。。。
兄长说的有理,可是对于有婚姻在身的LISA来说,个人觉得还是觉得发展太快了。如果都是自由身,那么还是能接受的。因为不管二人如何有缘。处于婚姻中的人是不得不考虑感情之外的道德和责任的。
也许
我还是太传统了。呵呵。。。不管如何。有情侣人终成正果还是值得祝福的
十多天,对有缘人,不短。对无缘的人就是一辈子又如何呢?
ANYWAY。写的不错。心里活动都描述的非常成功。
他们最后结婚了,还有了个孩子,我祝福他们
而主人公明明预见到后果,也依然放纵着自己的情欲,想来定是野花不采白不采的逢场作戏,让Lisa成为第N+1个性伴侣?请作者详告:Lisa是主人公一见倾心的那一类--做妻子,还是做情人?好笑的是:Lisa的名字,不幸被我言中了。
笔触还是相当细腻的,果然是用心酿出来的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