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内声色犬马,酒池肉林是商业活动中的一种灰色文化。 说是灰色,因其离文明社会太远,说是文化是源于它的历史和不可或缺的特征,和其渗透到商业活动中各个层面的属性。
由于家教颇严,和平从孩提时就刻意疏远烟酒(在那个年代,有太多的小学生已经开始抽烟了),直到今日在和平的生活里也没有它们的位置。也许你会说这是个好习惯啊,的确,对一个家居的男人也许是不错,但在如火如荼的商场中,这种所谓好习惯却让和平时常处于尴尬的境地,这好像少了道具的舞台难搭,清唱的歌不靓。
李小姐在秘书任内,帮和平喝了多少酒,吐过多少次,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凡和平每每回首往事,想着一个女人对他的好,还会在心里感动,在思念中流泪。
记得有一次,请中行的行长吃饭,和平让李小姐陪行,饭桌上少不了杯来杯往,和平不想因他的缺陷丢单,只好霸王硬上弓,强饮了几杯,不曾想头重脚轻,几有失态。这时李小姐不动声色的把递到和平面前的杯子,都拿在了她的手里,把毒药样的液体不问缘由的都到进自己的胃中。起初,和平想她是善饮,并不以为意。当他为方便在走廊的过道里偶遇她时,正赶上她依墙斜立,以指抵喉,引倒已深入胃腹的酒水倒流出口。 看着一个柔弱仟细的女子赤染露肤,痛苦难过的样子,让原本就怜花惜玉的和平痛如割腕,怜由心生? 她凭什么如此待我? 和平不禁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
她见和平过来,马上直起身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但眼中没来的及拭去的晶莹又怎么能掩饰她的苦楚呢? 和平不想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她是不想和平看到感到过意不去),只是在经过她身旁时,轻描谈写的说了声,不能喝,就少喝点嘛。 和平在心里骂自己混蛋的同时,脸上还是一付虚伪的自大。
和平送她回公司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她放在大门口就走,而是搀扶着几乎瘫软成泥的她,一起走进她的'家",和平没有开灯,他不忍心惊醒还在梦里的佳人,把她轻放在单人床上,并帮她退去靴子,拿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好,又拉过一边的凳子,把沏好的茶水放在上面。临行时,他借着月光看了一眼那张被酒精染满桃红的脸,心中涌出几许不舍,还有些心猿意马的非分之想。。。。。。
"别走,能陪陪我吗? 就一会儿,五分钟也行", 一直闭着眼的她突然开口了。
"你没睡着啊? 喝杯茶水解解酒吧,以后不能喝就少喝点"
和平本想说些知冷知热的体己话,但临走时又口是心非起来,他始终还是放不下端久了的主人架子(多虚伪,她是为他才伤了自己,说这话时,和平都讨厌自己)。
"我得走了,车在外面还打着火呢",和平像做了贼似的,头也没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其实和平很想留下来陪陪她,她是为他才弄成这个样子的,与情与理他都应该留下来照顾她,但和平真的不想和她之间有进一步的故事发生,起码现在不想,就找个托词狠下心来借故离开了。如果我不走,我不知道我能否管住自己,如果她想。。。。。。和平在漆黑一团的楼道里浮想联翩。
和平上车后,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让自己骚动的心先安静下来。想想最近耳闻的一些关于王干事的事,和平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真有些可怜他,尽管和平依旧从心里讨厌他的所作所为。听说至从李小姐搬到公司来住以后,王的那辆军车就天天停在公司附近的街道旁,朋友也曾告诉过和平,王多次喝醉酒,躺在地上耍酒风,还穿着一身军装。害得他那个在通信营当教导员的妻子,常常半夜三更到处找不到他。
撇去他那些认人看不起的行为不论,他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了。和平想不能再在他已经是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撒盐巴了。。。。。。
在和平的生活里,只有三个女人给他织过毛活,母亲,丈母娘和她。和平把一针一线,看成一心一意,因为她们都是最爱他的人。和平以为能给你织毛活的人,都是值得你珍爱一生的人,她们能在机戒,无聊,烦闷中为你完成一个用时间和爱编织出来的心情,就足以表示出她们对你有多么的好,有多么的爱了。
母亲织的毛裤是用多色和新旧搭配的毛线制成的,因为是从哥哥身上扒下来(毛线放在他身上已经不够长了)的旧毛裤,洗干净,晾干后,再添些新线,最后才拼凑出来的一个联合国旗似的作品。尽管如此,和平穿在身上还是神气十足,因为在我的感觉里,它就是一条崭新的毛裤。
丈母娘用的却是全新的毛线,这里有她对女儿的爱和对我的好。和平第一次穿上新毛衣时那种自信满满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记忆尤新,那是一种在刺骨的北风中被外人拥抱捂暖的感觉。关于这点,和平从未对岳母说起,但在他的心里,为此一直都保留着对她老人家的感激之情。
而她-李小姐,就真是一针一线,用心良苦地把一个大写的爱字,一点一点的织进了和平的生活里,带着她的想象,期盼,渴望和梦。让和平在遍尝人间冷暖的过程中,懂得除了母爱以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的一种爱,一种让人想起就会感到幸福和享受一生的爱。
记得那是李小姐来公司的第一个冬天,也是那年第一个飘雪的日子。她破例向和平请了半天的假,说是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和平虽然准了她的假,但心里却是老大的不愿意,都什么时候了,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客户都在这一季把本年度的钱花出去,这可是分秒必争的黄金季节啊。
两个多小时后,她回来了,没说什么就默默地去忙她的工作。直到下班的时候,她过来敲和平房间的门,进来后把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放在和平桌子上,
"今天突然降温,我给你织的毛裤还没有赶出了,这是我刚刚在联营给你买的,你今天就将就着穿吧,也是纯毛的,穿起来会舒服些",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有些迷离和惶恐,好像是在对一片一片不不甘寂寞的雪花,述说着她此刻的心情和愧疚。和平一下子明白了她今天请假的目的,她是为他才请的假,和平刚刚还在心里冤枉她呢。
和平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每逢换季时都会提醒和平填衣加袄。但结婚以后,他就像泼出去的水,再没人操心挂念了。没人关心他需要什么,想什么。痛苦和开心都是自己的事,真可谓[西出韶关无故人]啊!这么多年和平早已习以为常了一种冷暖自知和为别人操心的生活。现在,突然有人对和平这么好,还真有些不适应了,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出口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她对他的好,和平甚至都没注意到,李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开他的办公室的。
当雪花和北风一起舔蚀和平的身体时,他才觉得暖暖的,是那种从里面到外面的温暖。和平突然想起了下午在办公室里的那张略带愁苦的脸,和因不甘心输给自然而结在瞳子里的哀怨,他的心一下子潮湿起来。。。。。。
第二天,当和平走进办公室时,穆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毛线裤,他顿时感到春天的温暖提前来到了。他有些不能自己,用掩饰不住激动的语调,把李小姐叫了进来,原本准备说些感激之类的话,但当他的目光定格在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白上时,却有些哽咽了,他仿佛看到她坐在灯下,一针一针地把月亮的光钱织进了他未来的梦中。过了许久,和平才梳理好纷乱的情绪平静下来,对着愣在一旁的李小姐,让自己的声音连贯地的发了出来,"没事了" 当李小姐出去关上门时,和平才像捧着一件宝贝似的,在鼻子上嗅了许久只有新毛钱才能散发出来的芳香。
十多年了,那条手织的蓝毛裤伴随着我天南海北,在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在加拿大的北极光下,在美国齐腰深的积雪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寒冬,而从不曾离开过他。
春天花开的时候,和平会把它晒在太阳底下,让温暖的阳光舔去沾在上面的污浊,再叠整齐后挟上几个卫生球,放在箱子里面。当大雁飞走,树叶被风摘光的时候,再拿出来穿上。尽管现在我的钱,足可以买下一整条船的毛裤,但和平永远都不可能再买到一条像这样用爱心织成的,感动了他一辈子的毛裤了。
有些人注定不是与你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你也许甚至都不能再见到她们。但她们也决不是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你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地点,真实地感觉到她们的存在,因为她们(他们)是和你,在心里相守一生的人。有时你会情不自禁的和她们说话,愿意把你的欢乐和痛苦与她们分享。在人生漫漫的旅途中,你还会不断地看到她们在记忆中永恒不变的容貌,听到她们的体贴的话语和朗朗的笑声。。。。。。。
和平相信,在你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一定有一个静静的角落,放着一样温暖的东西,或者只是一句普通体贴的话,时时地感动着你,让你不会孤独的走完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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