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流水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正文

[文摘]记忆中的1976年   

(2005-06-25 22:41:31) 下一个
作者: 秦汉唐宋 (推荐: 一读者) 记忆中的1976,灰色,阴暗,郁闷,整个天空整个人都似铅一样沉。 记得,开春不久,朱德元帅逝去。在年幼的我们心中,朱德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毅然如电影里的罗宾汉,隋唐演绎中的程咬金,梁山泊中的李逵。朱德的许多小故事活在许多孩子心中。他故去了,让我们失落了很久很久。然后是周总理的逝世,他的故去,似乎没影响到我们的心情,毕竟,孩子喜欢的是打打杀杀的英雄。 孩子毕竟是孩子,失落,也只是在某一个时候突然地想起,那个很久很久,也许是一夜,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个月。朱德,毕竟是书上的人物,那些小人图书上的扁担菜刀之类的黑白任务,似乎离我们很远很远。一个月或者几个月过去后,我们又快乐起来。打仗,捉迷藏,跳橡皮筋或者踢格子踢燕子。橡皮筋,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应该都会,踢格子,也许会的就少了。 踢格子,双排共八格,每个格子一米见方左右,一些没用了的算盘珠子用绳子串成圈,放最左底下格子中,然后踢到第四格,再转向右边最后一格,然后,就是靠脚力了,右二格,又画成一些小区,中间很小一部分,踢入,是100分,某些地方是80分,某些区域又是50或者20分。从右四格,踢入,只能一次。若没分,就轮着下一个。所有过程都是单脚跳,且不能踩到任何格线。说起来容易,玩起来,也有一定难度。因为一不小心或者水平不够,很容易将算盘串踢到格子边缘,那么脚就很容易踩到线了;在进分的时候,因为要跨过2格,力度也比较难掌握。进了分后,到了一定的数量,就开始买田了。可以规定是400分,也可以是500分,甚至更高。买田也有规则,背对着格子,将算盘串朝后扔,落到哪个,就是买了那格。在下次踢格子到了这格子的时候,买田的人可以在此歇脚,也就是说不用单脚跳踢算盘串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刚好买到右四,那么在进分的时候,就可以双脚落地,用一个脚轻轻踢算盘串,进分就容易得多了。 踢燕子(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踢毽子,我们的毽子是用比较好一点的纸,剪成非常细而且柔软的毛状,里面包上铜钱,踢起来像燕子,所以我们叫踢燕子),也有许多玩法,比如踢八套什么的。 我们每天,盼着放学,去踢格子或者踢燕子,或者去打仗。总之,有玩不完的游戏,因此朱德的逝世,很快就被我们忘记了。 记得,有一次,堂弟不小心说:猪死毛不在。把我狠狠地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警告他以后不要再说不许乱说!尽管他一再说是猪,不是朱。可是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件非常非常严重十分严重的问题,严重到可以要一个人的性命甚至是一家人的性命。尽管,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我屋后的一片梯田的中间路上,那儿除了我们几个孩子外方圆几里没有人畜,但是,我依然感觉到他胡说的后果可怕。那时,禾苗正在茁壮成长,满田绿油油的,随风摇曳。 还有些什么?我已经比较混乱了,一会广播里传出批林一会批孔,一会又是赫鲁小夫,一会又是批邓,似乎批邓已经是第三次了,父亲说邓已经是三落了,一定会有第三起的,还说任何事情都是“事不过三”过了这次,就无灾无难了,还有就是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总之,很多东西都在那些挂在树上的喇叭里传来。邓,我们当然也是知道的,刘邓大军的威名谁人不知。林,我们所知道的林,是来自民间的传说“大战完毕之后,似乎是说,林大战不行,别人打完仗,林去凑热闹之类,看中敌军一件大衣,于是穿上耀武扬威骑在马上,不想被自家人打了一枪”等等。幼时的脑海里,林,是那种很虚假的人物那种令人可笑的无能的只能作为笑料的人。当然,长大之后,读书多了,了解的历史多了,对林的认识才渐渐多了:林,实际上是一个军事天才。 批刘,也是很深入的。刘的传说,也是很另类的,加上王光美,似乎是一个戏剧里,有人拿大刀,有人被踩脚下,而刘王就是被踩脚下的那种角色。也是贬抑的那方。 幼时我们的世界里就只存在两类人,一类是好人,一类是坏人。好人一定要胜利,坏人一定要被打到杀死。彭德怀是非常厉害的好人,他的死,我们一直不知道。贺龙的两把菜刀也是深入并烙在我们脑海里的。朱德与贺龙,在我们的脑海里,就是中国的罗宾汉,我们的英雄。因而朱德的死,我们真的伤心了很久。从紫云英开放的时候一直到樱桃下树,我们都一直在遗憾并忧郁着。 暑假过后,我们已经全然忘记这年发生的故事了。河水清澈,一些鱼儿时不时冒出,一些孩子会扎猛,捉到一些石斑和侧鱼。而女孩子们喜欢光着脚丫沿河采摘那些花草带回家插一个玻璃瓶子里。 那日,应该是上午,学校的广播里,突然传出悲哀的播音员的声音: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 全校突然肃静,很多人很多人突然就吧嗒吧嗒大颗眼泪往下掉,我也如此,不知道为什么。 学校组织高年级的学生排队,举着红旗直往公社,我们低年级的学生回家。 回到家,生产队的喇叭也正放出中央广播电台的哀乐和播音员深沉的悼念词,所有的队员也都集合往公社走,我跟着母亲一起去公社。 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男人女人的呜咽声和流泪的唏嘘声。我记得,我没有带手绢,我把泪擦在袖子上,两袖湿透而找不到干的地方,后来只好用衣襟来擦拭鼻涕和眼泪。 公社的纪念堂里,上方摆放着一个镜框,框里的毛主席慈蔼和祥,端端正正。中间是一树类似于棺材的上面覆盖着红旗(党旗?),满屋子低沉悲哀的哀乐。女人的眼泪扑簌簌地掉,男人鼻子也唏嘘不停,没有哭声,怕打扰主席安宁。 我看得见,男人女人们都在用衣袖抹着鼻涕和眼泪。 那夜,回来后,大家都不说话,似乎天塌了下来。奶奶说:好人呐。 接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头上突然有蚤子,不只一个几个,而是很多很多,如春后的青草疯狂地繁衍,真有点如“野火烧不尽”“愈行愈远还生”的感觉。全村女人头上都有,妇女齐刷刷的都成了青一色的运动头,我们叫西瓜头,因为像半个西瓜那样罩着。男人头上也长蚤子,男人光头不怕,可怜了我们这些孩子。 孩子大都剃成光头与卫生无关。至少我知道我们一家是极其讲究卫生的。就连洗脸,父亲也都一一示范:脸,脖子,耳根后面,耳廓,耳朵里面都要一一洗尽。 过了几天,才知道,不单单我们大队人头上长蚤子,很多别的地方人,头上也有。比如,在另外一个公社的外婆家的人,再一个地方的姑姑,还有另外一个地方的表叔家,听说湘潭长沙的姨妈那儿,他们的境况也是一样。 老人说,这是因为毛主席是天上的神的原因,毛主席死了,上天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陪葬。 有一个寒潭,是我去外婆家需要经过的地方。靠近山石边,水幽清且寒,一般人都不去那儿玩耍。因为潭幽让人不知到底有多深深,因此,让走过的人不自觉地感觉到害怕。潭里面几乎不长任何东西,也许有鱼之类但是从没人见到过,生长的植物类也很少,但是,不管怎样,还是有一点植物,常绿类似浮萍,浮萍是每年都会开花,而那个植物从来没有开过花,如铁树,不过,听说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说是千年铁树开花,应有喜事来,而那个植物,却从未听说过开花。但是,1976,寒潭里,它开花了,不少人去看。 接下来,是山崩。那山,在我家隔壁,郁郁葱葱。山脚本有一户人家,山崩泻时那户人家早已空了。那家人父母我自小没有见过,两兄弟,因一夜批斗而被打得过于厉害,死了,另一个也不知所踪,也许也是死了吧,当夜不死,依那情形也是活不了几天的。山崩前,雷鸣闪电,闪电自天而降直插下来,有如一龙升天伴随着龙啸般的雷鸣,随之是大雨滂沱似天海崩溃一角而倾泻。山的一面,整整一面就那样齐刷刷地切了开来,倾泄而下。排山倒海,就这个气势,从山顶到山脚,如刀削般,留下齐整的半边山的整块平铺山面刀切般齐整的石块。 有人说,山泻之时,有一龙升天。 我想,他应是眼花了。有龙也应不在此。 尽管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无稽之谈,而我却更愿意相信人们的美好愿望:主席是一条龙,最终要升天。 也许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巧合之事。不知唐山地震是何时的事情了,我也懒得去查证。 在那个1976,接下来的日子,都是灰暗的,普天下都一样,连同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的心。放学后不再急着去踢格子踢燕子了,少了心情,少了笑声,少了花红翠绿。 而头上的蚤子,一直延续到初中,也就是大概从76年延续到79年80年的时候,才慢慢干净。勉强干净的时候,又流行起另一种病菌:芥苍(音),发生在手,脚,屁股的皮肤上,痒,且皮肤会烂。每天的早上和网上我们都用一种药水泡洗,经过一年左右的治疗才清静下来。 (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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