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反击---我的战胜贫困的经历 2 (转贴)
(2008-12-23 19: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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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农民工
第21节
我们都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和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时候,你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中。
就拿我来说,因为和别人有差距,老想着别人会对我有看法,会瞧不起我,甚至会嘲笑我。但事实并非如此,在这个社会,大家都忙碌着,很少有时间关心别人,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功,也并非就是借此奚落别人。
多半是自己敏感而已。
酒桌的气氛其实还是蛮融洽的,大家相互敬酒,说一些恭喜发财新年快乐之类的套话。到酣处,才又开始热闹起来。
人都是好斗的,酒桌上也如此。都在找各种理由逼对方多喝一些,以表示自己策略上的胜利。
开始我尽量做到少说少喝,到后来,便逐渐的放开了,管他娘的,谁怕谁啊。
高和孙依然是桌上的中心,喝到后来,火力就全部对准高了。
孙向高敬酒,孙说,高兄,你那工作性质我清楚,要经常陪客人喝酒,酒量大,我不能和你硬顶,我喝一半你干了。
高当然不干,扯了半天,两人一齐干了杯。
高见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了他,自然不干,便说要喝大家一起喝,喝多少都行。
我不想再喝了,就想借故离席,被孙高一把拉住,说我们是老挑(C市土话,连襟的意思),几年不见,今天见了不喝过痛快不准走。
高也拉住我不放,一脸诚恳的对说,我们今天放开了喝,我平常喝酒,大都是陪客人喝,钱没少花,可喝起来不够味,怕客人没喝好,又怕客人喝醉,酒喝在嘴里,眼里得察言观色,怕客人不满意,得随时调节酒桌上的气氛。累,你知道不?
我点点头,重新入座。
桌上其他不喝酒的人主动撤了出去,我们这桌剩下了四个男人,除高和孙外,还有一个是我老婆的远房表弟,姓罗。几个女的主动的把饭菜热过,但我们对怎样喝酒一直达不成共识,高酒量好,要求大家一样喝,孙不干,强调随意。
我提议说,要不划拳,谁输了谁喝。
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其实很犹豫,高和孙都是经常混大场面的人,而划拳毕竟登不上大雅之堂。
居然大家都很乐意。
高先做庄,一圈下来,高只赢了孙,喝了两杯。
接下来孙做庄,也喝了两杯。
猜拳行令,气氛热烈。
其它不喝酒的人都过来围着我们,看我们猜拳喝酒。见谁赢了或输了,便哄的一声,在旁边起哄。
我刚从学校出来那阵,在工厂上班,闲暇时便和工友猜拳喝酒,颇有些猜拳的老底子,所以我和高他们猜起拳来,赢的时候居多。
高输得惨不忍睹,说话舌头已经大了,兴致却高得很,对老婆的二爸说,再拿一瓶酒来,拿好点的,1573.
交待一句,高是老婆二爸的女婿,这次过春节,给老婆二爸拿了两瓶1573.
1573是好酒,我只听说过,从来没喝过,所以酒拿上来的时候,我有意输了一拳。
的确是好酒,醇和浓郁,带有一点粘酬,酒杯看似喝干了,过了一阵,沾在杯壁上酒液又会缓缓聚集在杯底。
再好的酒也不能多喝,酒毕竟是醉人的。一瓶酒喝完,高已经醉态毕现,说话结结巴巴,不断的说今天喝得高兴,比和客户喝酒高兴,这才是真的喝酒。
说着说着就骂起客户来,说他虽然挣了两个钱,却长期在客户面前装孙子,就是对普通的办事人员,也得随时陪着笑脸。
到后来,许是触动了心底的隐痛,竟然当众哭了起来,一把鼻子一把泪,煞是悲悯。
众人慌了手脚,急忙帮他洗了脸,扶到床上休息。
人啊,都不容易,被人仰望的同时,也在被人俯视。
个中甘苦,只有自知。
吃了晚饭,我们才回家。
这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正月初一,我周旋在一派祥和与欢乐的气氛当中。
找了个空隙,我给弟弟打了个电话,问他吃了晚饭没有,回答说吃了。
我很想请弟弟和我一起过大年初一,但我不能做这个主。
岳母也曾问过我,问弟弟回家没有,我懒洋洋的答,不知道,可能回去了吧。
老婆就嘲笑我无情,连兄弟的去向都不过问。
我只好以笑作答。
要是我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多好。
弟弟已经长大了,这分孤单,我想他能承受。也只能承受。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溜出来陪弟弟,和弟弟说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可说。弟兄之间,举手投足,双方都懂。
我问弟弟,2007年已经开始了,他有什么新的想法没有。
弟弟说没有,现在生意不好做,感觉做什么都很艰难。
谁不难啊,象高,在我们眼里已经是很不错的大老板了,肚子里也有一大堆的苦水。
弟弟突然笑着说,要是大家都没钱就好了。
我也笑。
我们都在追求一种平等的待遇,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过。
我对弟弟说,幸福来自于优越,不幸则来自于差距。正是有了差距,才会有前追后赶,社会才会进步。
这是个哲学问题,在大年初二这天,别人在吃喝玩乐,我和弟弟在谈论哲学。
临走的时候,我对弟弟说他头发太脏了,建议他去洗洗头,并给他推荐了一个地方。
那其实是个黄店,且没有节假日之分。
呵呵,我这当哥的不是真不是什么好人。
春节很快就要过去了,我对于2007年要走的路依然一筹莫展。
大家都喜欢分界线,比如,很多人都会信誓旦旦的说,明年我要怎么怎么样,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但是明年和今年有区别吗?没有,都是人为的在设置阶段,人为的在设置分界线。但正是有了这个分界线,大家才会有紧迫感,才会有更多的动力来实现这个目标。
上班第一天,我和弟弟坐在办公室,规划着2007年的目标。
我说,我已经想好了,今年想大干一翻,挣一套房子,再过春节的时候就有自己的自由空间了。
弟弟笑,说我经常听你说要大干一翻,可现在连买厕所的钱都没有。
我也笑。
其实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建材经营部就让弟弟负责维持,一个月勉强能够挣点钱,维持个生计应该不太难,我再到外面去闯荡一翻,胜了,一举破茧,败了,还有个挣饭钱的地方。
我把想法给弟弟说了,弟弟当即表示反对。其一,他不敢肯定他一个人能够应付得下来,因为这毕竟是个玩空手道的活。其二也是建立在其一基础上的,假如我败了,弟弟一个人也没把建材经营部搞好,我们又得回到2005年以前的生存状况。
弟弟的担心很有道理,他是个稳扎稳打的人,适合阵地战。也正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这个性格,也才放心的让他来维持,记得前面有位网友说得好,我适合创业,而不适合守业。
弟弟适合。
我便给弟弟做工作,说了一大堆话,算是取得了弟弟的支持。
弟弟工作做通了,我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向。但我的目标很明确,冲着成交额大的业务去努力。三块五块的业务我是不做了,我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赚钱中去。
这个春节我想通了一个道理,退后一步天地宽。主动把自己降低一点,反而能够获得更多人的认可。
以前,我老担心别人瞧不起我,喜欢把自己最辉煌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证明我其实也是不错的。但这恰恰是一个败招,因为别人始终有识破你的那一天,真正识破你了,送给你的评价就是两种,一种是虚伪,一种是不可信。
就拿我和老高与老孙来说,我知道他们很有钱,于是在和他们交往的过程中,也表现得自己很有钱,不会比他们差,后来装不下去了,只好避而不见。
矮化自己一点,会给人以踏实的感觉,浓缩的是精华嘛。
我决定去找张鹏,把我目前的境况给他讲讲,请他帮帮我,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求助者的身份。
第22节
我去找张鹏也没有具体的事情,就是想聊聊。
如果我要想有所作为,我就必须走出去,去接触朋友,不管朋友看不看得起你,要让朋友意识到你的存在,只有意识到你的存在,有机会的时候才会想到你。
如果老是把自己包裹起来,你的圈子就会越来越窄,最后变成孤家寡人。
这个世界上,任何成功人士,都有自己的圈子,没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即便是一块金子,也发不出光来。
所以我决定恢复以前的朋友圈,这个圈子里可以任何人都看不起你,不过没关系,等你混出来的那一天,你就可以收复失地了。
我给张鹏打了个电话,向他问好。
要是几年前,我和张鹏通电话,开口就是一顿胡言乱语,天南海北的到处扯,半毛钱的事没有都可以在电话扯半个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好几年没正经接触,变得生疏了,两个人在电话里里相互客气,不咸不淡的说着话,始终找不到过去的感觉。
我对张鹏说,我有事想请他帮忙。
张鹏说,你说嘛,帮得上的我就帮。
我说,你什么时候空,我到你那来一趟。
张鹏问,电话里不方便说么?
操,明显有点拒绝的意思了。
我说,我只想来你那坐一会,咱俩谈谈话,拉拉家常,没其它意思。
张鹏稍微犹豫了一会,说,那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值班。
办公室不是谈私事的地儿,管他呢,见了面再说。
张鹏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中央空调,暖和着啊。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活,瞥了一眼,电脑上挂着游戏,好像是三国。
张鹏热情的接待了我,说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说,非要跑一趟。说着就给我泡茶,给我让烟。
恰到好处的热情,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知道张鹏怕我找他麻烦,如果这时我真的有麻烦找他,我敢肯定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打发了。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累,谁愿意来分担别人的麻烦?
我想让张鹏放松,就随口杜撰了一件带有二难选择性质的事,请他帮我决定一下。具体杜撰的什么事我的确记不清了,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天气很热,我想游泳,但我不知是到江里游还是到游泳池游。
我杜撰这个目的是让他有决策的快感,决策而又不担风险,是一种精神享受。
如果我一开口就说我这几年混得不咋的,他指不定心里会怎样想,以为我要找他借钱借米,或者找他帮忙介绍生意之类的,一下就戒备起来了。
我想起好多人去找人办事,进门就诉苦,希望获得人家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社会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麻木了,也厌倦了。
但如果你是抱着求教态度去办事,可能效果不一样。
我能,我行,我比你行。这是普遍心态。
张鹏听我我的话,果然就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这点事也把你难到了呀,这些年你真是白混了。说着给我指点起来,说应该如何如何。
这样一来,气氛就稍微融洽一些了,接着我坦率的告诉他我这几年混得不好,现在搞了一个买空卖空的经营部,做得也不好,因为他接触面广,脑子也活络,所以来请他帮我出出主意。
张鹏松了口气,用手指远距离的点着我说,你呀你呀。
如果说过去我和张鹏是平起平坐的朋友的话,现在我把张鹏摆上了一个强者的位置,我甘愿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接受朋友的批判。
当一个人愿意以指导者的身份和你相处的时候,他觉得他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信任你了。何况我和张鹏以前毕竟是朋友。
那天下午,我和张鹏聊了很多,我解剖了我性格上的不足,他也给我指出了我不少毛病,并毫不留情的批评了我。
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虚心接受,谈话气氛其实蛮好的。
临走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具体的困要他帮忙,我说真的没有,就来聊聊天。
他说,遇到困难找我啊,大家朋友,客气就生疏了。
我点点头,说有事我一定来请教你。
走了几步,张鹏突然叫住我。
你不是说你对建材价格比较熟悉吗?张鹏问我。
我说是。
张鹏说,这样,我有一个朋友,家里要装房子,怕被人宰,你抽空陪他去市场看看。
行。
张鹏给他朋友打了电话,对他说了我,然后在电话里说,你可不能亏待人家啊。
第23节
从张鹏办公室出来,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与张鹏的关系似乎有所恢复,虽然我并不指望他能带给我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也的确没想过让张鹏给我啥帮助,我只是想恢复和朋友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人要做点事情出来,最终得靠自己,朋友关系再好,也不能替代自己的努力。
接下来,我又陆续和几个以前的朋友通了电话,接到我的电话,很多人都很诧异,说好久都没听见你的音讯了,是不是闷声发了大财?
也是,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有在风光的时候才会去找朋友,让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成功,其实也带有炫耀的意思。而自己落难的时候,却生怕朋友们知道。
我大声的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就是想他们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说你们有啥聚会要通知我啊,想看看你们都变啥样了。
突然我想起了吴前,这也是个苦人儿,自从那次在婚宴上碰面后,我和吴前一直没有联系。
打通吴前的电话,他说正闲着呢,离我不远,现在开了个餐馆,专门做烤鱼。
我笑说你终于有了自己的企业了啊,欢迎不欢迎我来参观一下。
吴前说你来吧,赵二也在这里。
心里便突了一下。我和赵二有一段故事。
赵二是我老乡,原来在上海一家做医疗器材的公司做销售,因为瞒着公司做了一笔业务,被公司发现了,老板扬言要修理他,他便跑到C市来了。
刚到C市的时候,赵二还有点钱,在师范学院租了一套房子,把老婆孩子都接到了C市,过起了寓居生活。
后来,渐渐坐吃山空,我便把他介绍到我一个朋友那里去上班,我那朋友也是做医疗器材的。
由于对C市的情况不熟,赵二的业绩惨淡,以前的一点钱也已经耗尽,便时不时的找我拿点零花钱。
我理解他的处境,老婆孩子都指着他一个人挣钱,他压力实在是蛮大的,所以,只要身上有钱,我都会借给他。
借的次数多了,心里免不了有点不情愿,有一次他又找我借钱,我便开玩笑说我这里都成了你银行了。
可能这话伤了赵二的自尊,赵二便有些耿耿于怀,时不时听人说他在背后议论我。
有一次,赵二做了一笔生意,挣了8000多块钱,我便给他打电话,开玩笑说想找他借点钱花花。目的其实是想让他还我钱。
赵二很爽快,说要多少?
我约莫计算了一下,赵二先后在我这里拿了近三千块钱,我就说借二千五吧。
赵二说二千五难,两千吧。
于是我在赵二那里拿了两千块钱。
隔了大概一个月,赵二老婆给我打电话,催我还钱,我一头雾水,说我不欠你钱啊。
赵二老婆说,一个月前你不是找赵二借了两千块钱吗?
哦,原来是这回事。我想给赵二老婆说我拿的那两千块钱是赵二还我的,但我没有说。因为赵二找我借钱的事他老婆一直不知道,赵二也再三叮嘱我,他在我这里拿钱的事不要给他老婆讲。
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挣点面子,我也不好说什么。
挂了赵二老婆的电话,我给赵二打电话,说你老婆找我要钱,是怎么回事?
赵二说你别理她,等会我给她说你还给我了。
操,我成了他们夫妻之间表演的道具了。
我想这事过了也就过了,但赵二不知道在他老婆面前是怎样说的,他老婆仍然老是打电话给我,叫我还钱。
前几次我还能帮赵二圆一下谎,次数多了,我也受不了了,于是给他老婆说我并不欠赵二的钱,相反,赵二到现在还欠着我近千块钱。
这样事情就闹大了,他老婆就找赵二闹,没想到赵二一推六二五,说从来没在我这里拿过钱。
我自然气愤不已,但苦于拿不出证据,也只好作罢。
自从这件事过后,我和赵二便没有了往来,后来突然听说赵二发了财,一年之间,先后买了房子和一辆蒙迪欧,而我逐渐跌入人生的低谷,便更加不来往了。
突然听吴前说赵二也在他那里,我实在是不想过去。但仔细想想,一则事情过去了五年了,没有计较的必要,另外,我觉得,回避一个人,就是关闭一扇窗,不管是仇人还是朋友,都有他的价值。
第24节
坐车到了吴前的餐馆,发现场地并不小,屋里摆了六张桌子,门口还有一块场地,可以摆放七八张桌子。
因为是下午,生意并不好,有两个服务员在收拾清洁,吴前和赵二就坐在门口聊天。
我笑着对吴前说,企业很大嘛,现在你这名字得改改了,吴前改做有钱。
吴前笑,说欠着一屁股的帐呢,正准备找你借钱。
我说,放着赵总在这里,还找我借钱啊。
赵二似乎有点尴尬,说,好几年都没碰面了,现在还好吗?
我打着哈哈,说好个逑,正指望赵总扶贫呢。
于是三个人就坐在门口寒暄,从交谈中得知,赵二早就没做医疗器材了,改了行,承包了一家医院的感染科,当起了科主任。
吴前笑问是不是治性病之类的。
赵二说治。
我笑,说赵二你这下可方便了自己。
赵二好色,刚从上海到C市时,仗着身上有俩钱,时不时的往发廊钻,还时常在我面前吹嘘自己的性能力。
赵二说,我是搞医疗工作的,难道还不知道如何规避风险。
操,也就一初中生,打工碰巧干了这行,就医疗工作了。
不过人家现在有钱啊,说话底气足。
闲聊一阵,赵二说大家难得碰面,他请我和吴前去“大浪”泡澡。
“大浪”我听说过,是个豪华的休闲娱乐场所,光门票就要98元一人。
吴前一听,就嚷着要去,我对吴前说,你这摊子不管了?
吴前说,没事,下午反正没啥生意,难得赵总大方,宰他一顿。
我其实真的不想去,处在我这种情况,便是山珍海味,也没那胃口。但见吴前踊跃,不好扫兴,只得去了。
赵二新换了车,别克君越,我问他多少钱,他说不贵,才二十几万。
到了“大浪”门口,两个漂亮的迎宾就把我们往里引,随着旋转门进了大堂,中央暖气迎面扑来,料峭春寒就被隔在门外了。
赵二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带着就向二楼走,每走几步,就有服务生吆喝:贵宾三位。搞得我真有些当成功人士的感觉。
二楼这是男宾部,偌大一个换衣间,每人一个换衣柜,我们一进去,便有服务生上来侍候脱衣服。
我和吴前都没见过这阵势,便看赵二表演,他做啥我们跟着做啥。
转眼间,我们三人都脱了个精光,相互看着对方打趣。
在赵二的带领下,我们进了澡堂,先泡大池,温度适中,但水里有些硫磺味,赵二解释说,这是怕有些人有传染病,水里加了点硫磺消毒。
泡了澡,再淋浴冲洗干净,换了“大浪”的专用衣服,便到了三楼的休闲厅。
休闲厅的一端可以打台球、乒乓球,还有一个小型的网吧,另一端则是休息区,安有很多按摩床。每个按摩床头都有一个小电视,为避免吵到别人,特意装了耳机。
赵二给我们介绍说,四楼是按摩包房,正规的,五楼也是休闲房间,不太正规。问我们想到几楼。
吴前问另外收不收费,赵二说要收,四楼按摩大概一百多一个钟,五楼稍微贵点,八百块钱一个钟。
吴前笑说,八百块钱也太贵了点嘛。
看来他对五楼比较感兴趣。
赵二说,又不要你出钱,你紧张个啥,想去就去。
吴前看着我,我笑说你有兴趣你去吧,我就在三楼休息一下。独自走到一边,找了个按摩床躺下,把耳机挂在头上看电视。
这里的确是个休闲的好地方,但我心里却异常烦闷。
我和赵二,同样的从农村出来,同样的在C市打拼,但现在,赵二潇洒花钱,而我却一贫如洗。
我努力的寻找赵二和我不同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往往很细微,而正是这不经意的一点细微之处,却能造成天差地别。
赵二不知什么时候到我旁边的按摩床躺下了,他侧过头,似乎对我有话说。
我摘下耳机,对赵二说,今天破费了哦。
赵二一摆手说,哪里,其实我前几年就想来找你。
赵二按了一电动开关,按摩床自动抬升了一点,这样刚好半躺着,我也把按摩床升了起来,与赵二保持平行位置。
赵二说,那些年,你帮我不少,后来我们之间那点事,实在是对不住你。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
赵二接着说,那些年,我的确很艰难,老婆和我闹着离婚,不得已,在她面前撒了一些谎,有时候谎撒得不圆,伤害了朋友,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今天我路过吴前那里,听说你要来,专门等的你,想给你道个歉。
听赵二这么说,我心里五味杂陈,在老婆和朋友之间,赵二选择了老婆,无可厚非。我们常听人说女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那是不过是山寨政客团结兄弟们的谎言,象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一辈子追求的,就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谁都有远大理想,谁都知道那遥不可及,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最实在的日子。
我说赵二,你说的我理解,你经历过的,我正在经历。要说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也是假的,但你今天这么坦诚的说出来,说明你还在乎我这个朋友,我已经很高兴了。
赵二咧嘴笑了笑,突然说,要不上五楼去耍一下?
我知道他这是一种补偿心情,但我的确无意这些,便摇了摇头,问他,你老婆和娃儿还好么?
赵二苦笑着说,离婚几年了,女儿跟着她妈过。
我很诧异,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日子好过了,离婚干嘛。
赵二说,是我要离的,性格合不来。
男人啊,真是的。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反正在赵二身上是活生生的体现。
正闲聊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接听,是一女的,声音挺清脆的,问我是不是张鹏的朋友。
我说是。
她说想请我陪他到装饰市场去逛一下,问我有不有时间。
我一下想起来了,我那天从张鹏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张鹏特意给我说过。
我说我有时间,什么时候去她那里?
她说现在吧。
我在手机上看了一下时间,三点半,就说,好的,我马上过来。
赵二见我要走,说,别走啊,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还有表演呢。
我说下次吧,等我有钱的时候,下次我请你。
我有钱会是什么时候?
第25节
在一个小区的门口,我见到了给我打电话的女人,三十来岁的样子,圆脸,大眼睛,长得的确很漂亮。
女人姓毛,叫毛梅,反过来就叫眉毛,真是好名字啊,顺念反念都有味道。
毛梅新买了一套房子,准备装修好后租出去,由于对材料价格不熟悉,让我给她当个导购。
坐上毛梅的车,直奔装饰市场,从地板看起,一直到灯饰。
事实上,我并没起到什么导购作用,进了装饰市场,各门各店的销售员把自己产品的功能特点描述得清清楚楚,我就象一个保镖,偶尔在边上插一句话。
毛梅似乎比较忙,我和她逛装饰市场的过程中,她时不时的接电话,有时一个电话要通很长的时间。
我说你这么忙,为啥不找个装修公司帮你装修啊,自己装修很费时间的。
毛梅说我今天就是来摸一下价格,回头包给装修公司,免得被宰。
我说装修公司来买的价格会比我们今天问的低10%左右,同时你要指定品牌型号,以防装修公司偷梁换柱。
毛梅说那我们得把今天问的这些牌子记下来。
从装饰市场出来,天已经黑了。还有很多东西没看,毛梅说明天再来。我寻思着我起的作用不大,寻思着想找个借口明天就不来了。
正想和毛梅道别,毛梅却说,今天耽误了你时间,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
穷人是一个圈子,富人是一个圈子,如果穷人想致富,得想法进入富人的圈子,那里的资讯是穷人不了解的。
所以我同意了,只想和这些有钱的人多接触。
上了毛梅的车,在一个茶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两个人吃饭,不好点菜,茶餐厅比较合适。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毛梅点了饭菜,拿出笔记本看她记录的价格。
我因感觉自己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便逐一的对毛梅介绍市场价格和装修公司进货价的差价。
其实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对不知道的,就按我对价格的理解和把握介绍给她听。
我说这些,准确的讲带有点穷人向富人讨好的意思,也有点自己抬高身价的意思。喏,你有钱,但这方面我比你懂。就是这种心态。
毛梅来了兴趣,突然说,你这么熟悉,要不我包给你装修,就按你介绍的装修公司的价格执行。
我直接晕倒。
这女人真厉害啊,我给你透露行业内幕,一下就把我粘上了,我不亏死啊。
也是个教训,我们可以给人帮忙,但千万别透露行业底线,搞不好自己就搭进去了。
毛梅见我有些窘,就笑,说,逗你玩呢,瞧你怕成那样。
我也笑。
就这样我和毛梅就熟悉起来,说话也放松了,有时还开些不氧不痛的玩笑。
毛梅问我和张鹏是什么关系,我说是朋友。
毛梅说我和张鹏认识三四年了,以前可没见过我。
我说,这些年混得不太好,和张鹏他们疏于来往。
说完这话我特后悔,大男人的,在一个女人面前哭穷,什么意思啊。
毛梅说,也就是说前几年有些自闭啰?
我尴尬的点点都。
现在走出来了。
我说不得不走出来啊,上有高堂,下有幼童,如果不想死,就得出来混饭吃。
毛梅说,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自闭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有上进心、混得差、爱嫉妒。把这三个特点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特定自闭。
我惊异于她的说法,差不多把我给概括了。
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我的嫉妒心,事实上我是有的,我害怕别人比我成功,我希望所有人比我混得差,我希望帮助所有人,而不希望有人帮助我。这些都是嫉妒心的具体体现。
毛梅说,如果你能承认别人的成功,至少你混在成功的边缘;如果你回避别人的成功,你就和成功离得很远。
这话真的很有道理,我无法想像,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会提炼出这些深刻的人生道理。
如果她是男人,我不会太惊异,但她是女人。
我没有歧视女人的意思,但这些东西,应该由男人来总结。
第26节
毛梅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但不好意思问她。
好几次我都有意把话题引到她的经历上去,都被她轻易的避开,并且回避得不露痕迹。
但她乐意和我谈经商之道,谈生意理论方面的事情,用她的话说,沟通使人进步,封闭使人落后。
她问我,一个企业,从起步到成熟主要靠什么?
她给了我三个答案,要我选择:
一、靠产品,得产品者得天下;
二、靠市场,得市场者得天下;
三、靠资源,得资源者得天下;
她补充说,权力、朋友等都属于资源类别。
我对这类问题不感兴趣,这类问题实际上是一些伪专家为了吸引别人目光,显示自己高深而故意总结出来抬高自己身价的把戏。本来三个都可以靠,但我想听听毛梅的看法,便故意说资源是最重要的。
毛梅摇摇头,说,靠产品。假如你是经销型公司,你首先需要一个产品来作为你的核心,不然你连卖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如果你是生产型公司,自己生产的产品就更不用说了;假如你是服务型公司,你服务的内容就是产品,认真把内容做好,就是最好的服务。所以我认为产品是立身之本。
毛梅又说,很多人都会选择资源,但你想想,一个才起步的企业,会接触到多少资源。有人以为有了权力这个资源就有了一切,其实这是一种误判,现在这社会,没人敢为了小利益乱用权力,有权力的人图的是什么?是安稳,不是利益。而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感是什么,也是安稳。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努力奋斗吗?那是他感觉不安稳,于是想多挣钱,让以后的生活安稳,一劳永逸。
如果说我开始对毛梅的见解仅仅是诧异的话,她的这段话则让我感到很惊异。她看东西很透。
我问她,象我这类混得很潦倒的人要翻身,靠什么?
毛梅反问,你潦倒吗?
我老实告诉她我前几年的生活,并且连我到工地当民工的事都告诉了她。我之所以告诉她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她的确不同寻常,有非常深厚的生活基础,看问题很深刻。
我需要人指点。
毛梅笑着说,其实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因为你从来都不敢坦然的看一个人,目光总是很躲闪,这是自卑的表现。人之所以自卑,是因为他经历了一些低谷,认为自己可能已经没希望了,这样才会自卑。
我默然。
毛梅说,我对你做的行业不了解,但根据你的介绍,我感觉你就象一个游击队员,哪里有钱冲向哪。你这样做是不能持久的,身体跟不上,精力跟不上,久而久之,疲惫了,就放弃了,最终会放任自己倒下。
毛梅的这一席话让我汗毛直竖。
毛梅接着说,不过你当时的情况我能理解,你只有这样做才会生存下去。但你现在得改变思路了,我觉得你应该走专而精的道路,不要漫天撒网。
我听见专而精这个词时,不由一拍大腿,想说英雄所见略同,春节的时候,这个话题我也同弟弟讨论过。但我没有说不口,我知道,和毛梅并位英雄,我不配。
毛梅又说,我想像得出,以前你猴急急的冲向一颗颗芝麻的时候,也许看到过西瓜就在你身边,但你因为要生存,只能捡那些不费力气的芝麻,眼睁睁的看着西瓜别别人抱走。有这种体会吗?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点点头。
毛梅笑了,她说,那是别人的西瓜,现在你得养力气,有了力气,那就是你的西瓜,至少你可以分得一瓣。
我又点头。我知道毛梅说的养力气是什么意思,养力气就是积累资本。怎样积累资本呢,我的理解就是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并且沿着这条一直走下去,不管这条路是对是错,都要坚持走下去,即使是一条错误的路,只有坚持,也会走到正确的方向上来。
这样的例子生活当中也不少,许多小店,开始看起来不起眼,生意很差,但他坚持做下去,逐步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几年时间,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感觉我在走神,急忙调整自己的思路,回到现实中来,继续听毛梅说话。
毛梅却在讲电话,似乎是有一笔什么生意,但她搞不太懂,这时她看了我一眼,说,我这里有一个朋友,我问问他懂不懂这个,回头和你联系。
毛梅挂了电话,问我:你对弱电产品熟不熟悉?
我搞了差不多一年的建材产品,对建筑相关的材料都多少知道一些,弱电产品我多少也了解一点,就说,勉强知道一点,但没做过,不太熟悉。
按我的秉性,管它熟不熟悉,先答应下来再说,但在毛梅面前却不敢造次,只能据实以答。
毛梅说那好,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和他沟通一下。
我说,明天你不是还要看装修材料吗?
毛梅说,再抽时间我自己来看得了,装修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急这一天。
和毛梅分手,已是接近夜里12点钟,毛梅说我送你吧,这会不好坐车。我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我坐上出租车,走了不到三公里,见计价器马上要跳字了,我立即叫停,付了出租车6块钱,下车在路边等候公交车。
第27节
回到家的时候,儿子已经睡觉了,老婆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见我进屋,老婆愠怒的问了一句,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突然想起我早上答应今天晚上陪老婆到商场去给岳母买一件衣服做礼物,岳母明天过生日,满六十岁。
我连忙说和一个朋友谈事情,搞忘了这事。
老婆就冷笑,说,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
我说我有什么心思?真的是谈事情啊。
老婆又冷笑,怕花钱也就算了,总是拿谈事做借口。
说实话,本来这事是我不对,但老婆的那两声冷笑让我很反感,便没好气的说,好了好了,我现在把钱拿给你,免得你说我怕花钱。
一摸钱包傻眼了,我想起钱包里只有十三块钱,原来包里总共二十块钱,打了六块钱的车,坐了一块钱的公车。数都不用数。
老婆见我站在那里不动,又冷笑。
我讪讪的说,搞忘在弟弟那里拿钱了,要不明天我给你?
老婆把手上的遥控板一扔,说,我们家的人,哪一个你放在心上过?别人家老公的钱是老婆在管,我们家老公的钱,是老公弟弟在管。我能得到你弟弟一半的待遇,我就知足了。当初我嫁给谁不好?非要嫁给你,要什么没什么,还一天到晚在外面谈事,把自己装扮成多忙的样子。你看看我那些表姐表妹,哪一个不嫁得比我好,好房住着,好车开着,你有什么?当初就图你人好,没想到你眼里只有你自己那一家人,我们这一家人不是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自私自利的东西。
这一顿数落句句见血,象刀子一样割在我心上,我极力忍受着内心的痛楚,眼睛无奈的盯着她。
老婆不管不顾,继续着她的数落,继续拿我和她的几个表姐夫表妹比较。
听着她的数落,我心里的痛楚也逐渐演化成愤怒。我想发作,但她说的又何尝不是那么回事?
末了,我叹口气说,如果你真的很后悔嫁给我,趁现在你还年轻,还可以再嫁。
老婆嚷道,你以为我嫁不出去吗?老娘明天就嫁给你看。
我说好啊,去嫁吧,我真心祝你嫁得比我好。
这是我和老婆结婚几年来,第一次在争吵中提到了离婚。
坦率的讲,老婆应该算个不错的女人,我潦倒这么多年,除了平时抱怨一下,并没有太嫌弃我,即便是我那几个月不回家,她都从来没表露过对婚姻的放弃。今天因为是她母亲过生日,这在她眼里是一件大事,而我却疏忽了,她才有这么大的怒火。
我理解她,但是,她的那些话却让我感到作为一个男人的失败。是的,我很失败,我一个人失败就够了,没有必要连累她。她也没有义务陪我一起失败。
离婚,我已决定了。
我走进里屋,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亲了一下睡梦中的儿子,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在合上门的瞬间,我看见岳父已从他的房间探出脑袋,茫然的看着外面。
初春的风依然冰冷,我走在街上,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我并不后悔我刚才的决定,相反,还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像一个长途徒步者背着背包,包里的东西固然重要,但在放弃的那一刻,仍然是轻松的。
夜已深,我不想去打扰弟弟,但又没钱住旅馆,想了半天,决定到办公室去凑合一晚,我们的办公室在一栋居民楼里,晚上可以进去。
我没有坐车,沿着马路朝办公室方向走去。马路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嚣,把一片深沉的静谧留给了我。
脑子异常活跃,往事纷至沓来,和老婆从相识到结婚,再到今晚,一晃眼快七年了。难道真应验了七年之痒的玄机?不是,与七年之痒无关,与潦倒有关。
一个潦倒的男人,很难有一个幸福的婚姻,表面的风平浪静,掩饰不住内里的波涛汹涌。该去的就让它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男人,得干事业,没有事业,什么都没有,即使有,你也不配享用;即使享用,你享用得也不泰然。何必呢?
算了,不想这些,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嗯,未来。未来是一个迷,但也不全部是迷,很多东西,是可以通过把握现在来掌控未来的。
我怎样来把握现在呢?把握现在就是做好手上的每一件事情,让这件事情为今后带来预期的影响。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象毛梅说的一样,选择好一个产品,做到专而精。
选什么好呢,突然想到了开关。
这看起来是个小生意,但实际上量大得很,不但建筑工地需要,家家户户也都需要,并且单价不高。
在建材市场,几乎每家每户都摆放着开关,很多商家其实都是炒货做。炒货的性质就是买空卖空,跟我现在一样。有人要货,就说马上到库房去拿,实际上一溜烟就跑到其它门市去了,提了货过来,交钱交货,甭管利润高低,赚个过手钱。
假如我能和某个厂家合作,在C市做代理,批发开关,即便是每个开关赚一角钱,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想到厂家,又气馁了,之前我和广州一个生产铝塑板厂家有过接触,动不动就问我一月承诺多大的销量,准备拿多少钱来做库存。当然我没办法回答他。
但我想我可以先开个门市,从某个代理商手上分货做,等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和客户量,再找厂家谈代理。
这样想着,脑子里就有了一些眉目,但还不太成熟,明天会见到毛梅,向她请教一下,看看她的见解。
忽然很担心毛梅忙,怕她没时间来理会我的事,自从和毛梅交流过后,我便有些拨云见日的感觉,虽然年龄比我小,但很多方面,可以做我的老师。不过从今晚和她交流的情况看,她是个愿意表达观点的人,我诚心向她请教,她应该会表达她的看法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即便她没时间和我探讨也没关系,路,最终还得自己走。
脑子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进了办公室,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
又累又困,还有些冷,我把从老婆家收拾出来的几件衣服全部穿在身上,靠在椅子上专心睡觉。
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了办公室,到弟弟那里去洗了个脸,因为听毛梅说今天要带我去见一个朋友,特的用弟弟的刮胡刀剃了胡子。
我打通毛梅的电话,和她约好见面的地点,就直接坐车过去了。
见了面,坐上毛梅的车,就想迫不及待的对毛梅说说我的想法,但突然感觉没了昨晚谈话的那个气氛。
想了想,觉得今后不一定能经常见到毛梅,假如你没事经常去打扰人家,即便是人家开始对你印象好,后来也会烦的,甚至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于是我说,毛老师,你昨天的话对我触动很大,现在我心里有个想法,想跟你谈谈。
毛梅笑,她说怎么叫毛老师了,我不习惯,还是叫名字吧。
其实这是我低人一等的叫法,我没法与她平等相待。但听她这么说,我就尽量做得随便一些,有时候,太尊重人家,其实是在主动的拉开距离。
我把昨天晚上关于做开关的想法同毛梅讲了一下,毛梅就说,你并不一定非要做厂家的代理,以你现在的实力,做代理是不现实的,代理需要很大的流动资金,需要很大的库存。但我倒赞成你开门市的做法,开门市不一定要挣钱,但至少把招牌亮出去了,让别人知道你在做什么。
毛梅接着说,所谓专而精,其实就相当于一张名片,让别人需要这个的时候首先想到你,就意味着你已经专而精了。比如别人要开关,马上就想到了你在做这个,你就专而精了嘛,到时候,会有很多厂家围着你转的。
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毛梅对专而精的理解确实独到。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车子开进了一栋写字楼的车库,下了车,坐电梯到了十一楼,进了一处办公室,毛梅对前台的小姐说,找你们周总。
第28节
那小姐看见毛梅,笑着说,正等着你呢。
我看了一眼前台小姐背后的形象墙,上书某某会计咨询服务公司。
原来是个代帐的公司,专门给那些中小企业代帐的。
毛梅引着我们往里走,我打量了一下公司,不大,外面有几个办公隔断,每个隔断都有一台电脑,有人在电脑面前忙活着。里面还有一间屋,应该是周总的办公室。
果然是周总的办公室,很大,大约要占整个办公区的三分之一,地上铺着地毯,给人一种厚重凝练的感觉。老板桌后面是一个中年男人,肥头大耳,一脸的福相。这就是周总。
毛梅和周总打着招呼,对周总介绍我说,这是农笑非,懂弱电产品,你们好好聊聊。
周总笑,毛梅啊,你真是热心肠,专干穿针引线的活,什么时候我也来个穿针引线,把你给嫁了。
毛梅还没结婚?我有些意外。
毛梅笑着说,候选人都一个排了,我才不要你操这心。
周总笑着说,佩服佩服,追毛小姐的,应该有一个连才对。
周总在说笑之间让了座,开门见山的说,他说他的一个朋友在H县某局上班,该局正在修综合办公楼,主体框架已经完成,即将进入装修阶段。原来他是想去拿装修工程的,但去晚了一部,已经被一个公司拿下了,剩下弱电工程还没定,便想把弱电工程拿下来。但他对弱电工程不懂,想找一个懂行的一起合作,把这个项目抢下来。
我没兴趣。周总话一说完我在心里就已经回绝了他。
我在建筑工地跑的也不少了,深知要拿下一个项目非常之艰难,我不熟悉弱电这一块,周总更是外行,尽管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毛梅干哪一行,但估计与这个也不沾边,不然不会临时把我拉在一起。一帮外行想要把专业性很强的项目拿下来,难度可想而知。此其一。其二,通过昨晚到今天和毛梅的交流,我思想上的一个节已经打开,我决心走产品这条路,任它有多艰难,我会始终如一的走下去。我不和别人比实力,不和别人比任何优势,我只比耐心,比坚持,比对于该产品的忠诚。
我说过,我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挣钱中去,而这个钱,我挣不了,它是个西瓜,大大的西瓜,我没有力气搬动它。更何况,这哪里是搬西瓜啊,简直就是种西瓜。我现在仍然得拣芝麻,拣稍微大一点的芝麻,但绝不是西瓜。
我想毛梅是个聪明的女人,明知我没法干这样的活,还把我带来干什么?
但我不好一口回绝,别人让你来谈是看得起你,我不能不知趣,但我的确无意于此,便说,就我目前的境况来说,我非常想得到和你们一起合作的机会,但是,我以前毕竟没有操作过类似的项目,我担心我会让你们失望。所以,请你们慎重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个对这个比较懂的朋友来和你们合作。甚至也不一定要和他合作,只是找他了解一下这里面的水深水浅,供你们参考一下,也是好的。
我说的是实情,但周总听了我的话之后却对毛梅说,你这朋友蛮诚恳,是个可以合作的人。
毛梅就笑,那是,我看人的眼光哪有走眼的。
什么跟什么呀,我越发摸不着头脑。
周总说,这样吧毛梅,我看就请你这位朋友来帮咱们,你回头把情况给他讲一下。说话口气很大,象下命令一样,让我有些反感。
毛梅说好啊,既然你都定了,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时毛梅接了一个电话,着急上火的对周总说,那先这样,我得回去了一下,家里有急事了。
周总说那快回吧快回吧,有啥需要帮忙的打电话给我。
我和毛梅就下了楼,毛梅驾车自行离去。
我突然感到事情有些蹊跷,自从昨天见到毛梅以来,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节奏快得惊人。她不会是骗子吧。
还别说,骗子往往都是聪明人,还有一张伶俐的嘴,把人忽悠得团团转。不过她既然是张鹏的朋友,应该问题不大。张鹏不一定帮我,但肯定不会害我的。
我想给张鹏打个电话,想了解一下毛梅到底是做什么的,但电话关机。
算了,管她干什么的,我自屹然不动。
不过,她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哦,只要观点正确,又何必去理论她的身份?
第29节
回到办公室,弟弟正在接电话。我在旁边听,似乎是要PVC管,问直径32的多少钱一米,要80米。
我在旁边轻声说价格卖高点,弟弟不明就里,但还是按我的说法报了价。
挂了电话,弟弟说PVC管价格很透明,大家都清楚,一旦客户发现价格高了会说我们不诚信,会丢客户。
我说你放心,保证不会。
凭经验,我就知道要货的这人对PVC管不太熟悉,如果熟悉,不会说要多少米,他得说要多少根,因为PVC管都是按根论的,一根号称4米,实际上只有3.8米。杂牌的,3.6米的都有。
再说了,即使他要了解价格,别人都是报多少钱一根,他要比照我们的价格,就得换算成米。即便他换算成米得出了单价,他不一定记得住今天我们给他的价格,如果他真的有闲心记住了我们的价格,这等精细的人,丢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一般来讲,找我们询价买东西的人,基本上没有这么精细,如果精细的话,何必找我们?市场上多了去了。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平时看在眼里,叫在嘴里,自以为很熟悉,但却没往心里去。真正深入进去了,才知道里面学问大。譬如赚钱,卖同样的东西,换个单位,利润就增加了。
弟弟要到市场上去拿几样货,让我守电话,我说把电话转到手机上,咱俩一起到市场去走走。
在路上,我把准备开门市卖开关的想法给弟弟说了,弟弟表示支持,说如果在市场上有个门市,那么炒货的时候不用付现款,都在市场里混,价格也要便宜一些。
然后开始合计需要多少资金。我问弟弟现在我们总的有多少钱,弟弟说现金只有千多块钱,别人还欠我们几万块钱的应收款,我们欠供货商也有不少钱。应收款中,可能有不小的一部分要成呆账,因为有些工地拿货的人换了。
我说这样,从明天开始要把供货商的货款尽量往后押,同时抓紧回笼应收款,把资金腾出来,先把门市租下来再说。
弟弟咕噜说应收款不是说收就能收的,去年我们说起来也挣了一点钱,到过年的时候有多少钱?现在的人啊,涉及到钱的事能拖就拖。
我说你尽量嘛,咕噜个毛。
接着我和弟弟算了一下开门市的费用。房租要首付三个月,假设一个月三千的租金,就得九千块钱,按照惯例,还得交一个月的保证金,那么光花在场地上的费用就得一万二。门市租下后,总得要点样品,尽量让门市看起来琳琅满目一些,不然门市会给人以单调的感觉,当然可以找市场上其它商家借点货做样品,但多少得有点库存是不?不然遇到零售客人,别人说买两个开关你总不能说没有吧?人家可以相信你说没有,换一种行不?你不能样样都说这是样品,仓库全面缺货,鬼大爷才相信你。所以必要的库存是要有的,总得要象那么回事。
算来算去,觉得搞个门市怎么也得要个两三万块钱。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呐,对于我们来说。
两弟兄边合计边在市场里转悠,看哪里有合适的门市要出租或转让,看了好几处,不是价格太高就是位置不好,位置好的,别人又经营着,位置偏的,与我租个办公室有什么区别?
转悠了两个小时,没个结果,突然想起还没吃中饭,便在市场的一个角落找了一个卖快餐的摊点,要了两份盒饭,蹲在地上边吃边聊。
吃了饭都在等对方付账,我说我身上只有几块钱了,早上出去的时候买了一包烟。
弟弟笑,说你真是穷得可以了。摸出一张五十的大钞,在我面前晃了晃,说,公款消费。
一连两天,我都在和弟弟合计搞门市的事,晚上就住在弟弟那里。弟弟问我是不是和老婆闹矛盾,我说吵了几句嘴,没啥大事。
我没敢给弟弟说准备离婚,怕传到母亲嘴里,她老人家又可得伤心了。
想想也是,说来有五个后人,有儿有女,比例也合适。三个女儿嫁了也就不说了,两个儿子呢,一个没女朋友,一个成了家却要散伙。传到老家,遇到对我母亲有成见的,免不了风言风语:喏,你看那老太婆,平时拽上了天,以为大儿找了个城里的女人不得了,看看,现在散伙了嘛。或者是:我说嘛,一个农村娃哪里配得上城里的人嘛,多半被城里的女人把钱裹干净了,现在没钱了一脚蹬了。唉,恰好我又没钱。
这些都是我的担心,担心她老人家听到这类似的话。
有些时候事情就这么凑巧,这边刚有点心里活动,另一边就有感应了。
母亲给我打来电话,照例是响了两声就挂了,然后我回过去。
母亲在电话里问我,你和你媳妇关系还好不?
心里一紧,硬着头皮说还好啊。
母亲说,刚刚你媳妇还给我打了电话。
又一紧,她说什么啦?
母亲说,没说啥子,就要我们好生照顾身体,等条件改善了,接我们到你们那里耍。
我松了口气。
母亲在电话里开心的说着,我仿佛看见了母亲那两颗松动的门牙在摇晃。
女子很有孝心,要对人家好。母亲在电话的另一端叮嘱,我在这一端沉默。
第30节
搞门市的事,资金成了瓶颈。
门市的位置已经物色好了,但我们连叫租金的钱也没有。弟弟尝试着找以前他帮忙修电脑的那些朋友借,但那一次我生病住院,弟弟借钱后没能及时归还,信誉度降低了,大家都找借口推脱。
人就是这样,信誉的建立需要很多事情来积累,而毁掉信誉则只需要一件事。
突然想找我的那些朋友借钱。
在前几年我身处绝地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找朋友借钱,即使我生病住院,我也羞于向朋友开口,宁可让弟弟出面去借钱。
但现在我却有向朋友借钱的冲动,虽然我仍然穷着,但似乎有了向朋友开口的底气。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同。
想了想,这份底气,来自于钱的用途。我借钱是用来做生意,说好听点,借钱是用来发展事业。
发展事业可耻吗?不可耻,所以借钱也不可耻。
相反,找人借钱还带有些炫耀的意思。喏,我在发展事业,需要流动资金。任何做生意的人都需要流动资金,所以我借钱是光荣的。
而以前借钱呢,用途是维系生活。靠借钱来维系生活自然是不光彩的,所以我连生病住院都不愿意找朋友借钱。
靠,同样是借钱,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名堂。以前可没想过这些。
梳理了一下我的朋友们,就眼前来说,我和吴前关系最好,但吴前肯定缺钱,他搞那烤鱼店还是找他姐资助的。
张鹏吗?摇摇头,尽管现在联系上了,但中间总是隔了一层什么。或许就是地位差异吧,不准确的讲,就叫圈子已经不一样了。
只有找赵二了,那天在大浪,赵二说得还是蛮诚恳,再说,赵二有钱。
电话打过去,赵二说正在应酬,问我有啥事。
我说想找你借点钱周转一下,赵二一口就答应了,说没问题,要多少,我打你卡上。
我说我要开个门市,想借个两万块钱。
赵二就沉默了,然后说,这样,我应酬完了给你打过来。
没戏了。刚才赵二之所以爽快的答应,以为我不过借点小钱,看来在他心里,我的份量是不上万的。
可赵二那天在大浪的时候对我说得的确诚恳啊。
哎,只能这么说,嘴里诚恳不是真的诚恳。
左右想了一圈,竟然发现真的没地方借钱。
也难怪,现在借钱本来就难。但我记得小时候,有邻居来找我母亲借米,我家就只有半升米了,可母亲却毫不犹豫的全部借给了邻居,还问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帮忙去借。
现在不一样了,人们似乎自私了些。
借不到钱就意味着门市开不起来,那我对今后生意的规划又要落空了。
路有千条,既然我选定了这一条,我就要想尽各种办法把这条路走通,如果磨磨蹭蹭,犹豫不决,始终办不成事情。所以,我决定把所有的工作都围绕开门市来做。
突然想到了毛梅,当然不是想找她借钱,而是想起了她前两天说的事情,本来这事我没兴趣,但是两天没见她找我说这事,似乎又有点失落。
人就是这样,都想活得有价值一些,价值怎么体现,就看别人找你的时候多不多,别人是不是足够重视你。
似乎没有获得毛梅的重视,我为这个有些失落。
五十三、
又过了两天,张鹏给我打来电话,约我晚上一起吃个饭,让我早点去。
张鹏已经好几年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心里激动了一阵子。
下午五点,我来到张鹏说的饭店,这是个蛮豪华的场所,张鹏在里面订了个包房。
里面已经有四个人了,张鹏,毛梅和周总。
见我进去,毛梅按了一下桌边的呼叫铃,门外侍立的小姐就推门进来了。毛梅吩咐小姐给我上茶,说现在还早,等会再上菜。
小姐上完茶出去了,张鹏对我说,都认识了?
我笑着点头。
张鹏说,就是嘛,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多交朋友,朋友多了路子才宽嘛。
张鹏说,你别光笑嘛,可能你对他们二位不是很了解,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只有了解清楚才能合作愉快嘛。
指着周总说,这人身份蛮复杂,他是听党和老婆的话,做党和老婆的接班人。
周总就笑,说你小子少瞎扯,不过我今天可真是代表我老婆来的哈。
通过张鹏介绍,才知道周总名叫周仲,在税务机关工作,老婆原来是一个企业的会计,后来出来开了一家会计咨询服务公司,我那天去的那里实际上是周仲老婆的公司,周仲平时不大到他老婆的公司去,只有谈私事或信得过的朋友,才会带到那里去。
毛梅则是个纯生意人,开一个印务公司,主要承接书籍和宣传资料的印刷,主要客户是机关单位这一块。张鹏和周仲都与毛梅有业务往来,难怪他们和毛梅走得比较近。
对周仲的事情我不大关心,对于毛梅所从事的职业,我则心里稍稍有点失望,以我和毛梅接触的两次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搞个什么风云事业才符合她的见识。看来对一个人的印象越好,想像空间越大,期望就越高。
张鹏介绍完后,接着就说到正题了。
原来H县某局正在修建综合楼,项目负责人是周仲的同学,已经有初步意向把弱电项目交给周仲的老婆来运作,整个项目的预算是二百五十万,周仲老婆和毛梅商量了一下,由于她们对弱电这一块都不懂,就想找一个人稍微懂的人出面来打理此事。
我一听就明白了,他们是想找一个炮灰,而我恰好进入他们的视野。
我说过我对此事不感兴趣,我想开门市做产品,我不想在这个事情上耽误我的时间。我已经36岁了,还没有任何事业基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人也一天一天的变老,忧虑也一天一天增加。我需要一份细水长流的事业,它不一定有多大,但能让我心里踏实。而做这类项目,都是一锤子买卖,赚了就赚一笔,除了能赚点钱,仍然看不到以后的路。亏了呢,我根本就亏不起。
再说了,即使真的赚钱了,也是帮人家赚,我就是一个短期打工仔。假如出了问题,责任就是我的了。
在我沉思的时候,周仲发话了。他说农老弟,我听张鹏和毛梅都说起过你,也和你见过一面,觉得你蛮适合做这个项目,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我们蛮想和你合作,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我笑,我说我哪敢有想法和要求啊,不过我并不是你们理想的合作伙伴啊,我没钱,对弱电这一块也不熟悉,怕辜负你们的期望啊。
周仲说钱的事你别担心,我们只是需要你出面来运作这件事,专业上的东西你不懂也没关系,大不了运作成功后再转包出去。另外,关于待遇上,如果运作成功,我们按利润的15%分给你,如果运作不成功,我们也不怪你,待遇就按每月3000块钱的薪水支付给你,你看如何。
我说待遇方面没关系,我就出个人,能分15%已经很不错了。但从你们的角度考虑,为啥不让毛梅亲自来运作这事呢?她的能力应该很强的,还能省下15%啊。
毛梅说,我实在是精力有限,自己公司的事情比较多,再加之前几天我母亲在小区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医院呢。
毛梅看来是有些不想出面,想想也是,这种与主营业务不沾边的事,以毛梅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不愿意花精力,说穿了,这不过是他们偶尔发现的可以利用手中资源赚钱的副业,他们是顺带的,我一旦介入,就必须全身心投入。
心里有一种不平衡,但这是现实,不得不面对。
想了想,便说,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我心里没谱。
毛梅说,笑非兄,前几天我们也谈过不少,对你目前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我觉得你应该答应下来,这是挣快钱,你需要它。快钱是什么呢,是马的夜草。一个人要干点事情,有时候得挣点快钱。慢钱是做事业,细水长流,越积越多。但目前来讲,前者对你更重要。
我陷入沉思,从他们介绍的情况来看,要把这个项目拿下来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基础,但也不是象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里面还有很多具体的工作要做,比如方案设计,比如产品选型,因为周仲老婆和毛梅都不是做这一块的,还得去找一家具有弱电施工资质的公司挂靠,总之,还有很多细节要做,我想这也是他们找我的原因,他们不愿意介入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种机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对于有些专门的弱电公司来说,削尖了脑袋都在寻找这种机会,而现在,这种别人期待的机会就在我面前。再想想毛梅的话,觉得也有道理,我现在的确需要快钱,我没房子,没家,我需要尽快安顿一个窝,好让我年迈的父母有颐养天年的地方,也许他们并不愿意到城市来,但作为儿子,我得给他们准备着。
除了答应,似乎我并没有其它选择。
我对毛梅说,能不能再坚定一下我的信心?
毛梅笑,好办,喝酒,酒壮英雄胆。
第31节
酒是张鹏点的,进口的法国红酒,说女士喝红酒养颜。
酒自然是好酒,但我却喝不贯,马尿一样,还不如老白干来得过瘾。
菜应该也是好菜,除了大闸蟹和几个小菜外,其它的我叫不出名字。听张鹏介绍说,都是菇类,养生的。
喝酒浅尝辄止,吃菜细嚼慢咽。与我平时吃饭的大鸣大放相比,真是大相径庭。
女人养颜,男人养生,是上流社会的吃法。我,连养胃的阶段都达不到。
大闸蟹静静的卧在盘子里,似乎没人对这道菜感兴趣。好几次我都想夹过来,但终于没有动。
从没吃过螃蟹,有几次在人家的婚宴上,看过别人吃。
都是把蟹腿拔下来放在嘴里吮,然后揭开螃蟹的壳,用筷子在里面丝丝缕缕的挑,吃完,再合上壳,似乎又是一个整的螃蟹。
平日里就听说这是一道贵重的菜,但我怕做不到这么精细,便忍住了不吃。
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贵重的菜,说是什么参和鲍汁,一人一份,入口脆脆的,脆脆的吃完,服务员一人盛上半碗米饭,拌着那汁液吃。
真的好吃。
突然心里有一丝悸动,触动了一些记忆。这么好的东西,我是吃过了,还有人应该和我一起分享的。
想起老婆来了,自从跟我之后,从没请她吃过什么好东西。好几次逛街,饿了,都是吃小吃。
也曾开玩笑说有钱了就请她吃大闸蟹,她总说那得等成黄脸婆。
老婆也开始进入黄脸婆序列了,而我和她,却渐行渐远。
我还有机会请她吃大闸蟹吗?不知道,我和她关系好的时候没钱请,等我有钱的时候关系又不好,并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钱。
想到这些,便没了胃口,静静的听张鹏和毛梅以及周仲闲谈。
一顿饭毕,周仲说,今天就这样,具体事情由我去操作,如果有要商量的,给毛梅说就可以了。
我点头答应。
别无选择,明知被利用,却不得不迎合。
动身离开的时候,毛梅突然说,这大闸蟹动都没动,不如打包带走吧。
张鹏说好啊,还是女人节约,美德啊。
服务员很快打好包,毛梅对我说,要不你提回去?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好吧,我拿回去喂猫。
说完脸不由自主的发烫了,毛梅笑了笑,伸手将打包盒递给了我。
周仲自己有车,毛梅要送张鹏,我便坐公交车回去。
在车上,我对自己拿大闸蟹喂猫的谎言羞愧不已,怕毛梅看穿我的心思。
我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呢?我想要这大闸蟹其实是鬼使神差,或许我内心真的是想带给老婆吃,那也仅仅是想法罢了。
突然想尝一尝大闸蟹的味道,便摸索着掰下一条腿,悄悄的放进嘴中,却又闪电般的拿了出来,靠,把舌头给刺痛了。
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奔驰,白云飘过远处的山头,公路下面的溪水清澈见底,偶尔,一群不知名的小鸟从一个枝头飞往另一个枝头,而那些树枝,已纷纷抽出新芽。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包括人的心情。
在周仲和毛梅的安排下,我要到H县去了解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来之前,我已强化了一下弱电方面的知识,并和一个叫银多的弱电公司接触了一下,表达了挂靠的意向。
事实上,我的H县之行弟弟是反对的,他反对的理由有三点,一是如果接不下来这个工程,即便他们支付我工资我也不好意思要;二是他们会真的按15%的比例分给我利润吗,弟弟很怀疑,毕竟人家都是强势群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家不过是让我替他们打一阵短工,成则是替人家赚钱,败则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摆明了是利用我。
弟弟的看法很有道理。
弟弟的想法我不是没想过,很多人都害怕被利用,被人利用是一种耻辱。
正因为很多人害怕被利用,而错失了很多机会。
我需要钱,再没有更好的机会的情况下,我能把握的,就是被人利用的机会。
而之前我放下架子去找张鹏的时候,正是为了获得被利用的机会。我也想利用别人,我有这个能力吗?
想想这些,也就看开了。
坐了近六个小时的车,我终于到达H县。
已是下午三点,我找了个小旅馆,梳洗了一下,就准备去找老刘。
老刘就是该项目的负责人,也就是周仲的那个朋友。
在旅馆的楼下,我买了一包玉溪,自己先抽了一根,味道真醇啊。
在来H县之前,我在毛梅那里拿了三千块钱,讲定一应开销均由毛梅他们承担。毛梅说,用钱不要舍不得,出门在外,该花的钱尽管花。
老刘的办公室在在老办公楼的二楼,办公楼的确有些陈旧,但老刘的办公室却十分考究。
听说是周仲叫我来的,老刘客气的请我坐,并热情的给我上茶。
第32节
老刘很忙,电话和手机不时的交替响起,每当他接电话的时候,我都借故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待他电话完毕又进去。
进进出出几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他探讨项目的事情。
在老刘又一次接听电话之后,老刘对我说,马上要到工地去开一个协调会,说完对我笑了一下。
意思很明显,不留我了。
我约老刘晚上找个地方聚一下,老刘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从老刘办公室出来,我开始物色晚上吃饭的场所。
在H县城的中心地段,我找了一个还算豪华的餐厅,预定了一个小包房。
对于是不是定包房,我很犹豫了一阵,两个男人在包房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但我又不能显得太小气,所以还是订了下来。
看了一下菜谱的价格,比C市便宜,但酒水却很贵。我提前叮嘱服务员,如果我的客人要点超过两百元一瓶的酒,就说卖完了,为防止服务员不听招呼,我说我身上只有四百块钱,还要留路费回家,如果超标了,我只有吃跑堂。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心里便轻松了,开始在H县城的街道上徜徉。
我象一个旁观者,看着街上或快或慢的行人,听着他们带有本地土话的口音,突然有一些愉悦。
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关注我,没有人知道我是贫是富,当我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们会准确的判断出我是外乡人,并给予我对待外乡人的热情。
一个人处在陌生的环境中,除了新奇,便是自信。比如,一个小商贩和一个老太婆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可以毫不顾忌的走过去,轻轻拍一拍商贩的肩膀说,人家是老年人,不要计较嘛。
商贩会鸡琢米似的点头,好嘛好嘛,就依这位大哥的嘛。
很舒服,很享受这样的状态。
而在C市,我做不出来这些举动。总是有无形的压力,制约住表达的冲动。
下午五点半,我琢磨老刘应该下班了,拿出手机给老刘打电话,但老刘的电话却先打过来,他告诉我说,晚上有一处不得不去的应酬,要失约了,他应酬完再和我联系。
我说好的,我等你通知。
接完电话,心里有一些小小的紧张,不过一想老刘主动说应酬完后联系我,说明还是在意我的。
我感觉有些饿了,便在街边的一个小吃摊点坐了下来,点了一碗炸酱面。摊主不慌不忙,仔细的添加佐料,时不时的询问我的口味。面做得很精细,吃起来真香。
在C市我也经常吃面条,但煮面师傅那速度,面刚丢下锅,恨不能马上就捞起来,再招呼下一个客人。
大城市和小城市,节奏就是不一样。
压力越大,节奏越快。
吃完东西,我物色了一处茶楼备用。我怕老刘通知我见面时仓促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故而先做好准备。
我不得不在这些细节上做好,对于此次H县之行,我必须对毛梅他们有个交待,当然,我自己也有利益在里面。
按照老刘的说法,他会在应酬完后主动联系我,所以回到旅馆,躺在床上看电视。手机就搁在身边,声音调到最大。
过了晚上八点,我就开始不停的看手机,按照常规,八点应该结束饭局了。
然而过了八点半,仍然没有老刘的电话来。
因为说过他主动联系我,我就不好打电话去催他,只得耐着性子等。
不得不说,等待是一种痛苦,除了期待的电话铃声,其它的索然无趣。
电话终于响起,迫不及待的接通,以一种特有亲和力的语调对着话筒说,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是儿子的电话。
有些失望,也有些兴奋。
我说儿子好久都没听到你声音了,你乖不乖呀?
儿子说我乖。
我说你怎么想起要给我打电话呀?
儿子说是妈妈叫我打的。
电话里便传来老婆轻声吓唬儿子的声音。
我沉默了一阵,对儿子说,不要调皮,要听妈妈的话。
儿子说我不调皮,我很听妈妈的话,妈妈也听我的话。
我被儿子逗笑了,问儿子,妈妈听你什么话了?
儿子说,妈妈哭,我叫她不要哭,她就不哭了。
心里莫名的痛,七年婚姻,七年牵挂,万般怜爱在心里升腾。
我轻声对儿子说,妈妈在身边吗?
我想和老婆说会话,我想问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儿子说妈妈上厕所去了。
这时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有一个电话正在打入。
我拿下手机一看,是老刘的电话。我忙对儿子说,儿子,爸爸有事情,挂了啊,回头爸爸打给你。
接通老刘的电话,老刘问我在哪里,吃饭没有?
我说我在旅馆,吃过了。
老刘说那你到红星大酒店来,我在1021房间。
我说好的,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我立即出了房间,在旅馆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到红星大酒店。
司机迟疑着说,很近啊,走路也就七八分钟时间。
我说别管,越快越好。
在酒店门口下了车,我来到老刘说的房间号,按响门铃。
老刘看见我,诧异的说,你可真快啊。
我笑,随着老刘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豪华标间,厚厚的窗帘旁边,摆着两张椅子,中间是一个茶几,上面放着烟灰缸,还有一包硬盒中华。
老刘让我随便坐,解释说刚才在楼下吃饭,政府的饭局,一般吃了饭都要开一间房,怕有人喝醉了好有个休息的地方。
我和老刘坐下,想拿出下午买的玉溪烟让给老刘抽,但看见茶几上的中华,便有些犹豫。不过觉得玉溪应该也拿得出手了,便向老刘让了一支,说,我的烟差,权当忆苦思甜。
老刘指中华说,这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发的,平时我什么烟都抽,不就一股烟嘛。
我说那还是有区别的,树叶都冒烟啊。
老刘就笑,说那倒也是。
寒暄了一阵,气氛变得融洽了些,话题渐渐进入正题。
老刘对我说,今晚本来还有一个应酬,因考虑到我在等他,又是周仲介绍来的,所以特的抽了点时间来和我谈谈。因为事情已不象当初想像的那么简单,局面已经是他不能掌控的了。
老刘的话让我的心跌入谷底。
老刘接着说,我和周仲是朋友,听说周仲老婆的生意不太好,便想把这个项目交给他们来运作,原先认为这个是个小项目,没多少人盯,但现在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这几天连续接到了好几个朋友和领导的电话,都在推荐工程商,我是哪一方都不能得罪啊,只能公平竞争了。
我问老刘,你说的公平竞争的意思是?
老刘说,招标。这本身有一部分是财政拨的钱,也有一部分是我们自筹资金,所以招标是平衡各方利益的最好的方式,免得我去得罪人。
我点点头说,从你的角度去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但准备采取哪种招标方式呢?公开招标还是邀标?
老刘说,可能会采取公开招标的办法。
我说这样也好,公开公平公正,谁都没话说。
从老刘的话我判断出他和周仲的私交并不一定很好,这是个四处卖好的人,先表明姿态我愿意帮你,但事情有了变故,并不代表我想帮你的意愿是假的。
如果参与竞争,不管是输是赢,周仲都欠了老刘的人情。想周仲也是场面上混的人,难道不清楚有财政投入的项目,一般都得招标吗?
而公示招标的项目,一抓一大把。
都以为公务员的智商比老百姓高,见识比老百姓广,我看未必。
谁都有盲点。
和老刘告别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该怎样同毛梅和周仲交待?如实的描述我对老刘的判断吗?我没这么蠢。
用了人家的钱,却又没替人家办好事,内疚和自责,充盈于心。
回到旅馆,又想起刚才同儿子通的电话,不由一声叹息。
去他娘的,索性什么都不想,睡觉。
第33节
这一晚竟然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先给周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个项目要公开招标,周仲听了愣了一下,说如果公开招标的话,那就算了,我们哪里搞得过别个专业公司嘛。
又补了句,你把这次花的钱找张发票来我报了就是了。
我说好吧,一定实报实销。
又给毛梅打了个电话,毛梅说她先同周仲商量一下,回头再联系我。
毛梅对这个事情本来兴趣就不大,都是周仲拉她来参与的,现在周仲不愿意搞了,毛梅也可以趁机抽身而退。所以我对毛梅和周仲商量的结果已经很清楚了。
但我却不想这么轻易的放弃。
要放弃一件事情很简单,轻轻说一个“不”,转身就轻松了。可是到后来回忆起这件事,又会想,要是当时参与一下,也许就是另外一个结果。
我不想让以后回忆到这件事的时候后悔。
想了想,决定再到老刘他们单位去一趟,老刘说过,凡是要参加投标的公司,都要到他们项目办公室一个叫吴波的人那里去登记,届时统一发放标书。具体的招标细则吴波也比较清楚。
吴波和另外四个同事一间办公室,这些人全部是参与这个项目建设的。
吴波大约二十七八岁,蒜头鼻,眼睛也小,长得比较谦虚。这类人一般不好打交道,因为相貌上自卑,就喜欢在事务上体现自己不一般的地方来吸引别人注意。
我向他介绍说我是弱电公司的,见他们正在修综合楼,想来参与一下,问他有什么要求。
吴波生硬的说,只要做过弱电工程的,有资质就行。
我说那我符合你们的要求,如果我想参与竞争,需要履行怎样的手续呢?
他说先到我这里登个记,到时标书出来之后统一发给你们。
我问他什么时候发标书,他不耐烦的说这个还不清楚,到时再通知你。
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我突然装做随意的说,哎,你们老刘昨天下午开会开多长时间哦?
吴波说你咋知道老刘昨天下午再开会?
我说在外面碰见的,急匆匆的样子。
我这样说的目的是想让吴波知道我认识老刘,虽然我知道很多人都认识老刘,这不代表什么,但象吴波这样的主,长得谦虚必然自卑,因自卑必然会对权力崇拜,骨子里会有一种对领导的逢迎。
当然,我也不会傻到对吴波说我和老刘很熟,点到即止。
吴波果然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这种柔和是渐进式的。我也曲意配合,增加他的想像空间。
后来吴波感叹说,领导们现在压力也大啊,就说这次招标,领导们也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到处都有人来找领导说情,答应一家就得罪另一家,再说,老百姓也都盯着的,搞不好还说你腐败,难啊。
我笑说做人难,做领导更难。
吴波便笑。说,所以昨天开会,决定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把标招了,省却一桩心事。
和吴波聊了一阵,了解到后天就可能发布招标通告,十天后投标截止,投标截止即开标。另外,投标单位须缴纳投标保证金二万元。
奶奶的,快得很啊。
出了吴波办公室,接到了毛梅的电话。
毛梅说周仲和她的意思都是这次就算了,项目招标的话我们拼不过人家。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当中。
毛梅问我这次在H县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说不多,不到三百块钱。
毛梅说这样,耽误了你时间,那三千块钱你就不用还了,当你的工资吧。
心里很不爽,在毛梅和周仲眼里,我是什么?不过是工具而已,要用就用,不用就拿点钱打发了。
我笑说,那我的待遇挺高的啊,这样算的话年薪几十万哦。
毛梅说不好意思,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我说这事就不要再说了,我心里有数。这个项目,你们真的就准备轻易的放弃了?
毛梅反问我,你有信心吗?
我说,与信心无关,我只是觉得我既然参与了,就要有始有终,任何生意都不是别人赏给你的,是自己争取过来的。
毛梅说,你的这种想法纯属理论,对于我们这种门外汉来说,只要进入正规程序,任何竞争对手都比我们强大。我们能利用的,就是和老刘熟,但现在看来,所有要去竞标的人和老刘都熟,我们唯一的优势丧失了,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我一时无语,顿了一下,我说,我们的确是门外汉,但门外到门内的距离,实际上只有一步,不能因为我们是门外汉,就不去跨越这一步啊。
毛梅不客气说,别整这些大道理,如果你决定以后就在这个行业混饭吃,我认为你说得对,反之,你就是愚昧。你想想,如果你不打算进入这个行业,你去瞎折腾有什么用?
我靠,这个女人看问题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挂了电话,觉得很颓废,我的2007,似乎开局不顺。
毛梅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却多少有些不甘。想想我跑建筑工地的那些日子,就没一笔买卖轻松过,都是发扬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争取下来的。但这次,算什么呢?我还没体味到争取的艰辛就放弃了?
虽说原来说好要给我分成,但真正的主动权不在我这里。
我面临两种选择,一是马上打道回府,向毛梅他们交差,除了几天时间,我什么都没损失。当然,钱我不会要毛梅的,不是我高风亮节,而是我觉得拿了这个钱,我和毛梅就两清了。交个毛梅这样的朋友不容易啊。
二是继续下去。但继续下去有意义吗,没有毛梅他们的支持,一个两万元的投标保证金就可以把我打回原型。
算了算了,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
在旅馆收银台结了帐,脚迈出旅馆的一瞬,却又折了回来,对服务员说,今天不走,再住一晚。
服务员不解的看着我,我想她一定认为我神经有问题。
我的确神经出了点问题,准确的说,我突然有了一个思路。
第34节
这个思路说出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难。
不能因为难就不做是吧?所以我决定试一试。
我想给老刘打个电话,再和他见面聊一聊,觉得不妥,人家都已经和我交底了,再动不动就找他未免让他觉得我这人不知趣。
吴波呢,我在想怎样才能让他不拒绝我的邀请,我知道凡是搞项目的人,在项目运作阶段都是红人,吃吃喝喝算不上什么,所以我请他吃饭的话他肯定兴趣不大。
想了想,还是拨通吴波的电话,邀请他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吴波拒绝了,说晚上有事。
这在我意料当中。我进一步说,我请你吃饭绝不谈公事,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今天和你谈得很愉快,想和你交个朋友,老实说,你这项目我做不做无所谓,明天我也准备回C市了,我就想今晚和你见个面谈谈,加深点印象,以后你到C市了,我来接待你也容易认准人啊。你总不能拒绝一个想结交你的朋友吧。
吴波还想拒绝,趁他犹豫的时候,我又说,吴波,我真的是只想和你交个朋友,我这次到H县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你虽然年轻,但是很有前途,说个有私心的话,我现在结交你还相对容易,等你以后地位更高了,可能我想见你一面都难了。我承认我有点势利,但是象我这种俗人,见到了有前途的朋友,改不了想攀高枝的本性啊。
我吐,我吐吐吐,这一翻言辞,他妈的自己都感到恶心。从我和吴波见面开始,那一副吃不完喝不完的样子我就不大瞧得起,但因为有事求他,我不得不装做蛮欣赏他的样子。想当年,我也是一清高人,对不大瞧得起的人话都懒得说,而现在,只要对方对我有用,张口就是奉承话,恨不得把对方夸出花来。虚伪啊,龌龊啊。
这一通糖衣炮弹,象吴波这样的年轻人很难拒绝,果然吴波说那好吧,但说清楚,你远来是客,晚上我做东。
我说好的,只要你答应就行,我不和你争,但我保留意见。
挂了电话,人就重重的摔在床上。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多少脸孔/茫然随波逐流/他们在追寻什么?
晚上,如约与吴波见了面,地点是吴波定的,居然就是我昨天定的那个餐厅。
吴波点了几个精致的菜,要了一瓶金六福,说承农哥瞧得起兄弟,今晚咱们好好喝几杯。
我用马屁感动了吴波,如果我再不真诚的对他,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和吴波边喝边聊,开始净聊些人生啊,哲学啊之类的不靠谱的,酒渐渐的喝多了,说话也就放开了,什么话也就敢说了。
吴波实际上是这种人,开始给人的印象可能不太好,但随着接触的深入,他其实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一旦他把你当朋友,就会真心对你。
聊到后来,话题自然而然的就扯到项目上的事情去了。
吴波问我,你真的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
我说不是不感兴趣,我把你当朋友,我就不和你做生意,你知道朋友之间一旦沾上了生意,总是有点别扭。但是,标我要来投,公平公开公正,如果我刻意回避,又显得我虚假了。
吴波对我翘了一下大拇指,说,不为难朋友,不刻意回避,坦荡相交,有境界。
我忙端起酒杯,说,谢谢,一辈子生意可以无数,但真正的朋友却不多。来喝一个。
酒喝得差不多了,不用我问,很多东西吴波自己都说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果没了提防,是很容易说真话的。
吴波说,你当我是朋友,我也给你说实话,你这次中标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之前有四家公司跟踪这个项目都几个月了,对这个项目的情况了解得相当透彻,我们的很多设计方案,都是来自之前的这几家公司,你想想,你有多少机会?除非你价格特别低,我们这次是以谁价格低就选谁。
我问,是采用的某一家的设计方案吗?
吴波说,那倒不是,我们自己综合了他们的方案的优点,然后形成自己的设计方案。
我说,你说得也是,最终中标单位,我估计就在这四家当中。我仅仅是参与,并不报中标的希望。
吴波说,你有这个心态就好。
我问,是哪四家公司这么厉害,早早的就盯上了这个项目。
这摆明了是想问吴波我的竞争对手有哪些。
吴波笑笑说,处在我这个角度,我还真不好说,不过你既然希望不大,说给你听也无妨。
通过吴波的介绍,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我所要了解的信息很简单,只要我知道是哪几家公司来投标就行了。现在,我要了解的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我的表演了。
酒罢,吴波结了帐,从餐厅出来,吴波握着我的手说,我们是因公相逢,但却做了私交,这是缘分。过两天我到C市,我一定来看你。
我说,这次能结交你这位朋友,我心里很满足。你到了C市,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咱不图吃好喝好,就图拉拉家常。
吴波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告辞离去。
看着吴波离开,我心里非常难受。吴波已经把我当朋友了,而我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假意的和吴波交朋友,就象一个人对一个丑女说,你长得真漂亮,丑女天真的说,是吗,真的吗,然后就果然认为她漂亮。不要怪丑女的天真,要怪就怪自己的虚伪和卑鄙。而我和吴波的交往,就类似于这种关系。
我们常常站在自己的利益立场上来评判一个人,顺自己的心就是好同志,违背自己的意愿就是坏人。轻易的凭第一印象来界定一个人的好坏,凭第一印象对人妄加评论和揣测,但是你真正了解他吗,你深入的了解过他的内心吗?这个世界没有坏人,如果你发现一个人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请不要怨他,都是环境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