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三题——寂寞如诗
(2004-07-17 05:5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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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少看帖子了,当然以前也不多,理由其实只有一个字:懒。看的时候还有一个毛病,先看跟贴的人和内容,跟贴好的,大约帖子也应该不错,再有就是看了跟贴以后,就往往忘了看正文,那就有些对不住辛苦写作的朋友了。
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有关寂寞的帖子,似乎自己以前也写过一篇和这个词儿有关的东西,就点了进去,看到了花花的跟贴,不由得笑,忽然想到花花的名字和寂寞好像很有关系,不如用这三个字写写看,也不知道能写成什么样,应该也不能说是对花花不敬吧。不过说实话,这个题目倒是烂俗的可以。
寂寞和诗、诗人的关系,是明摆着的,不寂寞哪来的诗,又有哪个诗人不寂寞?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人是只有一个,心事自然也没有谁能明白,只有付与瑶琴,弦断与不断都没有用,有些东西毕竟还是乐器不能表达的出的,有些东西也不是乐器能渲泄的了的,那么只有用最直接的长啸了。“我自横刀向天笑”、“我自横琴向天啸”,怕也是同等的境界吧。“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洁,无物堪比伦,教我如何说”,那么就不说了吧,“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寂寞啊寂寞,真的只剩下秋月可以看了么。。。 诗人注定是寂寞的,否则也写不出寂寞的诗,没有一颗敏感细腻的心,又如何能写出那些纤微精到的句子,那些随时迸发的感触与激情,谁又能跟的上,没有与众不同的感触,又怎能有与众不同的情思。那些传诵千古的句子,自然是缘于与众不同的寂寞了。“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一个愁字,比寂寞要温雅包容的多了。“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断肠人在天涯”,“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诗人都是寂寞的,却不是寂寞的人都能做诗人,更不是寂寞的诗人就是好诗人。因为伟大而寂寞,或者因为寂寞而伟大,二者相得益彰才是佳构。
“ 入不言兮出不辞”,“ 悲莫愁兮生别离”,“目眇眇兮愁予”,“怀忧若苦,愁思沸郁”的屈原;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不可断绝”,“坐磐石之上,弹五弦之琴,作为清角韵,意中迷烦”“夜夜安得寐,惆怅以自怜”“不戚年往,忧世不治”的曹操;
“讵知南山松,独立自萧瑟”“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後事”“自觉“一身独为客”的李白;
“索居尤寂寞,相遇益愁辛”,“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寂寞向山河”“愁坐正书空”却能“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杜甫;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为问东风余如许?春纵在,与谁同?”,“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苏轼;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壮岁旌旗拥万夫”,老了却只有“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只有“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辛弃疾,“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也只有慨叹“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仴英雄泪!”
既使是到了“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境界的陶渊明,可以做到“悠然见南山”,也免不了要说“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徘徊无定止,夜夜声转悲”,要“欲言无予和,挥杯劝孤影”以自遣,太惜“不见相知人,惟见古时丘”。
可怜的诗人。
诗人寂寞,好的诗句一样寂寞。“天教易安生好句,故留百难在人间”,好的诗句是要痛苦你的生命,榨干你的精髓才能有的,“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迳须”,“年来吟诗唯泣血”,“吟成五字句,用破一生心”,你要让自己痛苦到了极处,你要让自己寂寞孤独到了极处,才能有那样的诗句的。一个好的句子一首好诗,也是“壁立千仞”,也是“独立孤峰顶”的,那些令人吟诵不已齿颊留香的诗句,哪一首不是无法代替无法超越的,比起人来,那些诗句想必是更为寂寞了。
如今的人寂寞没有少,寂寞的诗人恐怕也没有少,可惜的是寂寞的好诗少了。“温柔敦厚,诗之教也”,如今温柔敦厚的人少了,自然好诗也少了,“我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响亮的撒尿”这样的句子已经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现,想必好诗人也少了吧。 “古来圣贤皆寂寞”,寂寞的不只是诗人,还有艺术家、哲人,还有圣贤。
需要独自探索追寻一样东西的人,有哪个不寂寞,再进一步,世人又有哪一个不寂寞。
有人说,人就象岛屿,可惜的是人不象岛屿,在海底是相连的。
“万人如海一身藏”,在很多的寂寞里,是不是一个人的寂寞就显不出了?“全水是波,全波是水”,一滴水在大海里是显不出的,是不是在寂寞的大海里,就可以忘了自己的寂寞?
圣贤是要去挑尽古今世人愁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他们只会为天下众生世事无常而孤独,为了一己之私丧身失命,他们是不为的。他们更多的是孤独,更多的是慨叹“吾不复梦见周公”,寂寞是很个人的情感,他们会吗?
至少,他们的寂寞是不能随便让人看到的,而我们,一个很好的自由就是寂寞的自由吧。。。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说愁,说寂寞,自然是少不了诗,又怎么能少的了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