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问自己:我是谁,如今又在哪里
(2011-02-28 15:3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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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差不多到半夜了,才好不容易拨通了父母的电话。妈妈还是不相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愿意相信我们这里没有任何春节气氛。我说这几年我一直这么告诉您的,可是妈妈说,她从报纸上能看到,唐人街上张灯结彩,看那喜庆气氛不下中国城乡。我说唐人街如何喜庆法,我不知道,我从没在春节期间去过唐人街,他们如何喜庆,和我没有一点联系。我们这里就是冷清清的,就算是刻意烧两个特色菜,邀上几个朋友,也显得是刻意这么做似的,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刻意制造、呵护这种喜庆。妈妈听后就不说话了。即使我之前在北京念书,妈妈也牵挂着,尽管她常常压抑着不表达出来,但是我知道她牵挂着,知道她要说的是啥。妈妈说北京的气候和长沙不一样,而且我在那里几乎没有亲人。我说我有朋友。
但是朋友能天长日久么?我不知道。以前的朋友,能亲密到共用一个钵子吃饭,如今早已天涯各一方,留下来的,只有脑海中那些宛在的音容笑貌,以及尘封在相册中的那份亲密无间。那时的音容笑貌和亲密无间是未受污染的,心灵上你可以信赖它们,你知道那是友谊。尽管随着年纪的增加,朋友间难免会因为隔阂生疏而表现的彬彬有礼,但是这不是谁的错,这是成长的代价。所以这份友谊是精致的,那是你的财富。
老爸几乎不过问这些生活中的俗事。我得了什么小奖,他飘扬一句;受了什么委屈,他最多安慰一句,都是淡淡的口吻。所以,当我刚入大学校门还在河北某个穷乡僻壤军训受尽折磨、却意外地收到老爸写的一封很长很长很长的信时,我都忍不住哭了。就算是现在,每每回想起来,眼睛都有发酸的感觉。老爸可以时不时口若悬河,但是几乎不写信的,哪怕是半页的短信。
电话中我还是问父母愿意不愿意来我们这里看看,尽管我知道在这里他们是受罪。但是现在的我大体上只能做到这点。在我的想象中,如果父母来了,我的饭菜功夫一定会突然提高一倍的,而且我会和他们一同游览一些山川。虽然喜爱风光的我也一同饱了些眼福,但是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我的目的和借口。妈妈说她想来,可是老爸不能来,很多事情他没法丢开,而如果我妈妈过来了的话,老爸就基本上只能上餐馆吃饭。
忽然想起小时候过年。春节,自然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了。过年不仅意味着自己长大了一岁,而且还意味着不用上学,有好东西吃,还有新衣服穿,长辈们都来夸你,给你压岁钱,你傻笑着整理压岁钱的同时也会做点小小梦幻,例如温柔温顺,让父母高兴。现在想来那是某种孝顺,发自一种本能。这种本能的根源其实很低级原始:是因为血缘上的亲近,和品学兼优和儒家道家和黑猫白猫没有一点关系。
那时一样的请客送礼,恭喜发财,再加上花炮鞭炮。大家一样的寒喧嘻笑,热情洋溢,握手拥抱。但是那时是单纯的,是尘埃不染的,你的心是热的,笑容是真的,心是不设防的。有时傻傻地想,这世上不可逆转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你的成长。以前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长,你是自由的,没有恩怨情仇,没有利害得失,也犯不着去刻意感悟什么花开花谢、云聚云散。后来当你成长时,你会遵照父母和老师的谆谆教诲将自己的触角徐徐向陌生的四周触探。当你受伤时,你就得去学会着包扎伤口,学会保护自己,拒绝将自己置身于冥冥黑暗之中。
就算遇到了久别的闺蜜,开口说话时先想到的也是恭喜赞美,先明哲保身,发出某种信号让闺蜜明白虽然久违了,但是我还是依然那么善良。总得三言两语后才能心地不设防真情相见。我们将这解释成成熟稳重。尽管这是某种 overhead,但是圣贤们说这是必要的,这是 buffer,某种中间保护层。如果不小心刺伤了谁,这种伤痕往往是永久的,是不可逆转的。
忽然半傻半恶作剧地想像一下唐人街的春节气氛。有大红灯笼、灯谜花鼓、春联楹对么?有花灯焰火、桃红柳绿、恭喜发财么?假使有,我忽然置身其中,我感受到的是那份熟悉的温馨,还是陌生般的冷漠?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那些突然逝去,我最多只是茫然,而不会痛惜,因为那些不属于我,不属于我曾经熟悉的、将我浸染的文化,因为它们没有根,那些繁花盛景是人为地刻意地烘托而出的,是一种表象。大家之所以肯去人为地刻意地烘托而出这种表象,是因为大家在心灵深处追寻那种熟悉,因为那能给人温暖和安全。
走出光怪陆离、灯红酒绿,无论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我不仅要问:我是谁,如今又在哪里?
惭愧呀,依梅姐,才看到你的足迹!我都很少来这里了,一切可好?
久违了, 小妹妹近来可好? 祝兔年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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