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男按:我的责任编辑张亚丽女士大都编的是名家的名作,比如严歌苓的《第九个寡妇》和《小姨多鹤》,以及刚获得茅盾奖的《湖光山色》。她对我的处女长篇《那情那欲那上帝》(正在新浪网上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74968.html连载)很是喜欢,却为我这个无名小辈的没有名气伤透了脑筋,于是建议我请名家写序,指望靠别人的名气撑我的台子。我一个IT人士,又是小户人家出身,认识的名人屈指可数,海内海外统共两人。不过这二人倒是重量级的人物,据道听途说他们可望问鼎诺贝尔文学奖。我在亚丽那里夸下海口,说是与这两大名人关系非同一般,写一个序自不在话下。可是我终究羞于开口,怕给朋友出难题,坏了多年的友谊。于是我只好自己赤膊上阵,写了这篇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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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初中时,正赶上那什么路线回潮,又摊上一位野心勃勃的数学老师当班主任,他恨不得我们班上人人都成为陈景润,或者华罗庚。他姓狄,尽管在百家姓中排不上号,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自豪:“你们晓得不?《国际歌》是由欧仁鲍狄埃写成的无产阶级的战歌,我就是他那个狄。”有了这层瓜葛,他对《国际歌》格外青睐,时不时在课堂上来一句:“英特耐雄纳尔就一定要实现!”他讲数学动用的是唱《国际歌》的嗓门:“sin(x1 + x2) = sinx1cosx2 + cosx1sinx2”好像他不吼声雷动,我们就永远解决不了“哥德巴赫猜想”。在狄老师的努力下,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很是傲人,学校拿第一,远不在话下。要不是超美考砸,区里的状元,也是非我们班莫属。
超美是我的同桌,黑不溜秋,五官长得一点也不动人,惹得同学们心里直犯嘀咕:“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长成这副尊容,她爹妈还巴望她赶超美丽。”不过,超美私下跟我透露:她这超美是超过美国的意思,并与美丽无关。我正要表扬她爹妈的学识胆魄,她却告诉我:“我的名字是我满姨起的,她在六中教语文,好有学问喔。”
区里数学统考落榜后,狄老师对超美那叫一个恨啊:“你平时学习吊儿郎当,不拖全班的后腿才怪呢。”说得超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无地自容,一径跑到语文老师那里去哭诉。超美写得一手锦绣文章,是语文老师跟前的大红人,她的一篇作文《当我唱国际歌时所想起的》,不但得了满分,还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在全校学习推广。我们都以为狄老师会看在《国际歌》的情分上放超美一把,他却唬起脸当堂宣布:“从今天起,彭超美同学比别的同学多做五十道数学题!你跟听清楚点,是每天五十题,不是一个星期,更不是一个月。”
这无异于要了超美的命,她脸色惨白地连声向我喊救命,我终归敌不过她的泪水,做了她的捉刀客。超美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隔三岔五总要从家里顺一小块冰糖或是几块红薯干慰劳我:“今天我外婆忘记锁碗柜了。”脸上洋溢着偷儿的得意。她还投我所好,通过秘密渠道借禁书给我看,今天一本有头无尾的《林海雪原》,明天一本有尾无头的《青春之歌》,隔周再弄来一本无头无尾的《苦菜花》。有一阵子她外婆记性奇好,碗柜锁得特严实,害得超美屡屡得不了手,偏偏这时雪上加霜,书路也切断了。超美只好另辟蹊径:“我有我满姨家的钥匙,她那里有好东西看,你赶紧跟我走吧。”
在去满姨家的途中,我们路过一家包子店,面对五分钱一个的肉包子,我们兜里没一个铜板毫无办法,只有猛吞口水。超美打开一箱子的书信:“这都是我姨爹写给我满姨的。”信封和信纸一看就是便宜货,上面的字却是工整,一色的蝇头小楷,很见老学功底。超美叹气:“我姨爹一直在乡里当老师,心肠特好,就是年纪大其貌不扬。我满姨极不情愿嫁给他,但是母命难违呀!当初要不是我姨爹供我满姨读书,她休想进城当公办老师,我外婆死也不肯我满姨忘恩负义,背一世的骂名。”
那位乡村教师在油灯下写就的两地书,唐诗宋词信手拈来,才情横溢,看得我极过瘾。从此雷打不动,每天一放学,赶在满姨下班之前,我们溜进她家偷看书信。看着看着就看出不对头来:有些信怎么写得干干巴巴?既不才又不情,再一看日期,这些个另类信统统写在姨爹进城探亲返乡之后,满纸通篇的检讨和口号:惠玲吾妻,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我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教导,以种种借口向你求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革命同志的痛苦之上,我有辱于人民教师的光荣称号,今后我一定加强思想改造……”那时我们虽不通人事,但也不全傻,总觉得这信蹊跷得很,尤其那“求欢”二字大有文章。
在肚子里纳闷一个寒假,超美再也沉不住气了,仗着自己是得意门生,去跟语文老师讨教“求欢”二字。后果可想而知,语文老师霎时花容失色,一口咬定汉语里没这个词汇。她这一否认对她自己倒没什么损失,我们却错失良机,一直懵懂到读大学。
本书的女主人公诗云,也生长在那个禁锢的年代,也和我一样,九十年代初赴美留学。于是不少人跑来问我这是不是我的自传?我说“不是”,他们听了很是怀疑,你一个从没写过小说的业余分子,怎么可能无中生有把故事写得真的一样?见大家都不信,我只好改口说“是”,他们又说你不是名人没事整那玩意儿干吗?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与其说这是一个问题,还不如说是一个圈套,因为无论你怎么回答都不能让人满意。后来再有人问起,我索性模棱两可,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倒相安无事。
生长于革命年代的诗云,原本可以固守心园,怪只怪与西蒙的那场邂逅太致命,整个儿颠覆了她的人生。从那以后,情欲,道德和信仰死死纠缠,反复较量,直到上帝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西蒙倒在一座土筑的千年古城。尽管我一再解释,我也是出于无奈,才把书写成这样的结局。但那些个性情中人仍不肯放过我,责问劈头盖脸而来:莫男,你太冷酷了,你有什么权利让如此美好的爱情夭折?你这无异于草菅人命!你对得起喜爱你的读者吗?
但我确实有我的难处:我写的不是青梅竹马的爱情,而是婚姻之外的不伦之恋。让奸夫淫妇修成正果结局完美,难免伤害相当一部分人的感情。幸亏网友中人才辈出,这不,献计献策的又来了:那你就写纯爱,让你所有的人物只搞精神交流不沾肉体关系。这样好是好,问题是:我书中的男女都是血肉之躯,食人间烟火,有常人的七情六欲,硬要把他们塑造成禁欲分子,有悖人性。
我必须说,书最后这么成稿,并不是作者左右逢源的结果,只不过是巧合罢了。读者将会看到:疯狂放肆的性始终贯穿全书,担负着阐释爱情的重任。尽管罪恶,然而谁也不可否认,诗云和西蒙的爱是真诚的,他们的迷情是璀璨的,宛若远山盛开的曼陀罗花,鬼魅艳丽,却终究劫数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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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一概而论吧,。。。写书,为买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