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理宏淵,談何容易。 诗理宏渊,谈何容易。 究其妙用,可略而言。 究其妙用,可略而言。 〈卿雲〉江水,開《雅》、《頌》之源;〈烝民〉、〈麥秀〉,建《國風》之始。 〈卿云〉江水,开《雅》、《颂》之源;〈烝民〉、〈麦秀〉,建《国风》之始。 覽其事跡,興廢如存,占彼民情,困舒在目。 览其事迹,兴废如存,占彼民情,困舒在目。 則知詩者,所以宣元鬱之思,光神妙之化者也。 则知诗者,所以宣元郁之思,光神妙之化者也。 先王協之於宮徵,被之於簧絃,奏之於郊社,頌之於宗廟,歌之於燕會,諷之於房中。 先王协之于宫征,被之于簧絃,奏之于郊社,颂之于宗庙,歌之于燕会,讽之于房中。 蓋以之可以格天地,感鬼神,暢風教,通世情。 盖以之可以格天地,感鬼神,畅风教,通世情。 此古詩之大約也。 此古诗之大约也。 漢祚鴻朗,文章作新,〈安世〉楚聲,溫純厚雅,孝武樂府,壯麗宏奇。 汉祚鸿朗,文章作新,〈安世〉楚声,温纯厚雅,孝武乐府,壮丽宏奇。 縉紳先生,咸從附作。 缙绅先生,咸从附作。 雖規跡古風,各懷剞劂。 虽规迹古风,各怀剞劂。 美哉歌詠,漢德雍揚,可為《雅》、《頌》之嗣也。 美哉歌咏,汉德雍扬,可为《雅》、《颂》之嗣也。 及夫興懷觸感,民各有情。 及夫兴怀触感,民各有情。 賢人逸士,呻吟於下里,棄妻思婦,歌詠於中閨。 贤人逸士,呻吟于下里,弃妻思妇,歌咏于中闺。 鼓吹奏乎軍曲,童謠發於閭巷,亦十五《國風》之次也。 鼓吹奏乎军曲,童谣发于闾巷,亦十五《国风》之次也。 東京繼軌,大演五言,而歌詩之聲微矣。 东京继轨,大演五言,而歌诗之声微矣。 至於含氣布詞,質而不釆,七情雜遣,並自悠圓。 至于含气布词,质而不釆,七情杂遣,并自悠圆。 或間有微疵,終難掩玉。 或间有微疵,终难掩玉。 兩京詩法,譬之伯仲塤箎,所以相成其音調也。 两京诗法,譬之伯仲埙篪,所以相成其音调也。 魏氏文學,獨專其盛。 魏氏文学,独专其盛。 然國唢L移,古朴易解。 然国运风移,古朴易解。 曹、王數子,才氣慷慨,不詭風人。 曹、王数子,才气慷慨,不诡风人。 而特立之功,卒亦未至。 而特立之功,卒亦未至。 故時與之闇化矣。 故时与之暗化矣。 嗚呼! 呜呼! 世代推移,理有必爾。 世代推移,理有必尔。 風斯偃矣,何足論才? 风斯偃矣,何足论才? 故特標極界,以俟君子取焉。 故特标极界,以俟君子取焉。 夫任用無方,故情文異尚:譬如錢體為圓,鉤形為曲,箸則尚直,屏則成方。 夫任用无方,故情文异尚:譬如钱体为圆,钩形为曲,箸则尚直,屏则成方。 大匠之家,器飾雜出。 大匠之家,器饰杂出。 要其格度,不過總心機之妙應,假刀鋸以成功耳。 要其格度,不过总心机之妙应,假刀锯以成功耳。 至於眾工小技,擅巧分門,亦自力限有涯,不可彊也。 至于众工小技,擅巧分门,亦自力限有涯,不可强也。 姑陳其目,第而為言。 姑陈其目,第而为言。 郊廟之詞莊以嚴,戎兵之詞壯以肅,朝會之詞大以雝,公讌之詞樂而則。 郊庙之词庄以严,戎兵之词壮以肃,朝会之词大以雍,公燕之词乐而则。 夫其大義固如斯已。 夫其大义固如斯已。 深瑕重纍,可得而言。 深瑕重累,可得而言。 崇功盛德,易夸而乏雅;華疏彩繪,易淫而去質;干戈車革,易勇而亡警;靈節韶光,易采而成靡。 崇功盛德,易夸而乏雅;华疏彩绘,易淫而去质;干戈车革,易勇而亡警;灵节韶光,易采而成靡。 蓋觀於大者,神越而心游,中無植幹,鮮不眩移,此宏詞之極軌也。 盖观于大者,神越而心游,中无植干,鲜不眩移,此宏词之极轨也。 若夫款款贈言,盡平生之篤好;執手送遠,慰此戀戀之情。 若夫款款赠言,尽平生之笃好;执手送远,慰此恋恋之情。 勗勵規箴,婉而不直;臨喪挽死,痛旨深長。 勖励规箴,婉而不直;临丧挽死,痛旨深长。 雜懷因感以詠言,覽古隨方而結論。 杂怀因感以咏言,览古随方而结论。 行旅迢遙,苦辛各異;遨遊晤賞,哀樂難常;孤孽怨思,達人齊物;忠臣幽憤,貧士鬱伊。 行旅迢遥,苦辛各异;遨游晤赏,哀乐难常;孤孽怨思,达人齐物;忠臣幽愤,贫士郁伊。 此詩家之錯變,而規格之縱橫也。 此诗家之错变,而规格之纵横也。 然思或朽腐而未精,情或零落而未備,詞或罅缺而未博,氣或柔獷而未調,格或莠亂而未協,咸為病焉。 然思或朽腐而未精,情或零落而未备,词或罅缺而未博,气或柔犷而未调,格或莠乱而未协,咸为病焉。 故知驅蹤靡常,城門一軌,揮斤污鼻,能者得之。 故知驱踪靡常,城门一轨,挥斤污鼻,能者得之。 若乃訪之於遠,不下帶衽;索之以近,則在千里。 若乃访之于远,不下带衽;索之以近,则在千里。 此詩之所以未易言也。 此诗之所以未易言也。 情者,心之精也。 情者,心之精也。 情無定位,觸感而興,既動於中,必形於聲。 情无定位,触感而兴,既动于中,必形于声。 故喜則為笑啞,憂則為吁戲,怒則為叱吒。 故喜则为笑哑,忧则为吁戏,怒则为叱咤。 然引而成音,氣實為佐;引音成詞,文實與功。 然引而成音,气实为佐;引音成词,文实与功。 蓋因情以發氣,因氣以成聲,因聲而繪詞,因詞而定韻,此詩之源也。 盖因情以发气,因气以成声,因声而绘词,因词而定韵,此诗之源也。 然情實眑眇,必因思以窮其奧;氣有粗弱,必因力以奪其偏;詞難妥帖,必因才以致其極;才易飄揚,必因質以禦其侈。 然情实眑眇,必因思以穷其奥;气有粗弱,必因力以夺其偏;词难妥帖,必因才以致其极;才易飘扬,必因质以御其侈。 此詩之流也。 此诗之流也。 由是而觀,則知詩者乃精神之浮英,造化之秘思也。 由是而观,则知诗者乃精神之浮英,造化之秘思也。 若夫妙騁心機,隨方合節,或約旨以植義,或宏文以敘心,或緩發如朱絃,或急張如躍楛,或始迅以中留,或既優而後促,或慷慨以任壯,或悲悽以引泣,或因拙以得工,或發奇而似易。 若夫妙骋心机,随方合节,或约旨以植义,或宏文以叙心,或缓发如朱絃,或急张如跃楛,或始迅以中留,或既优而后促,或慷慨以任壮,或悲悽以引泣,或因拙以得工,或发奇而似易。 此輪匠之超悟,不可得而詳也。 此轮匠之超悟,不可得而详也。 《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若乃因言求意,其亦庶乎有得歟! 《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若乃因言求意,其亦庶乎有得欤! 魏詩,門戶也;漢詩,堂奧也。 魏诗,门户也;汉诗,堂奥也。 入戶升堂,固其機也。 入户升堂,固其机也。 而晉氏之風,本之魏焉。 而晋氏之风,本之魏焉。 然而判跡於魏者,何也? 然而判迹于魏者,何也? 故知門戶非定程也。 故知门户非定程也。 陸生之論文曰「非知之難,行之難也。」夫既知行之難,又安得云知之非難哉 ﹖ 陆生之论文曰「非知之难,行之难也。」夫既知行之难,又安得云知之非难哉﹖ 又曰 :「詩緣情而綺靡。」則陸生之所知,固魏詩之渣穢耳。 又曰:「诗缘情而绮靡。」则陆生之所知,固魏诗之渣秽耳。 嗟夫! 嗟夫! 文勝質衰,本同末異,此聖哲所以感歎,翟、朱所以興哀者也。 文胜质衰,本同末异,此圣哲所以感叹,翟、朱所以兴哀者也。 夫欲拯質,必務削文,欲返本,必資去末。 夫欲拯质,必务削文,欲返本,必资去末。 是固曰然。 是固曰然。 然非通論也。 然非通论也。 玉韞於石,豈曰無文,淵珠露采,亦匪無質。 玉韫于石,岂曰无文,渊珠露采,亦匪无质。 由質開文,古詩所以擅巧。 由质开文,古诗所以擅巧。 由文求質,晉格所以為衰。 由文求质,晋格所以为衰。 若乃文質雜興,本末並用,此魏之失也。 若乃文质杂兴,本末并用,此魏之失也。 故繩漢之武,其流也猶至於魏;宗晉之體,其敝也不可以悉矣。 故绳汉之武,其流也犹至于魏;宗晋之体,其敝也不可以悉矣。 夫情能動物,故詩足以感人。 夫情能动物,故诗足以感人。 荊軻變徵,壯士瞋目;延年婉歌,漢武慕歎。 荆轲变征,壮士瞋目;延年婉歌,汉武慕叹。 凡厥含生,情本一貫,所以同憂相瘁,同樂相傾者也。 凡厥含生,情本一贯,所以同忧相瘁,同乐相倾者也。 故詩者風也,風之所至,草必偃焉。 故诗者风也,风之所至,草必偃焉。 聖人定經,列國為風,固有以也。 圣人定经,列国为风,固有以也。 若乃歔欷無涕,行路必不為之興哀;愬難不膚,聞者必不為之變色。 若乃歔欷无涕,行路必不为之兴哀;愬难不肤,闻者必不为之变色。 故夫直戇之詞,譬之無音之絃耳,何所取聞於人哉? 故夫直戆之词,譬之无音之絃耳,何所取闻于人哉? 至於陳采以眩目,裁虛以蕩心,抑又末矣。 至于陈采以眩目,裁虚以荡心,抑又末矣。 詩家名號,區別種種。 诗家名号,区别种种。 原其大義,固自同歸。 原其大义,固自同归。 歌聲雜而無方,行體疏而不滯。 歌声杂而无方,行体疏而不滞。 吟以呻其鬱,曲以導其微,引以抽其臆,詩以言其情,故名因象昭。 吟以呻其郁,曲以导其微,引以抽其臆,诗以言其情,故名因象昭。 合是而觀,則情之體備矣。 合是而观,则情之体备矣。 夫情既異其形,故辭當因其勢。 夫情既异其形,故辞当因其势。 譬如寫物繪色,倩盼各以其狀;隨規逐矩,圓方巧獲其則。 譬如写物绘色,倩盼各以其状;随规逐矩,圆方巧获其则。 此乃因情立格,持守圜環之大略也。 此乃因情立格,持守圜环之大略也。 若夫神工哲匠,顛倒經樞,思若連絲,應之杼軸,文如鑄冶,逐手而遷,從衡參互,恒度自若。 若夫神工哲匠,颠倒经枢,思若连丝,应之杼轴,文如铸冶,逐手而迁,从衡参互,恒度自若。 此心之伏機,不可強能也。 此心之伏机,不可强能也。 朦朧萌坼,情之來也;汪洋漫衍,情之沛也;連翩絡屬,情之一也;馳軼步驟,氣之達也;簡練揣摩,思之約也;頡頏累貫,韻之齊也;混沌貞粹,質之檢也;明雋清圓,詞之藻也。 朦胧萌坼,情之来也;汪洋漫衍,情之沛也;连翩络属,情之一也;驰轶步骤,气之达也;简练揣摩,思之约也;颉颃累贯,韵之齐也;混沌贞粹,质之检也;明隽清圆,词之藻也。 高才閒擬,濡筆求工,發旨立意,雖旁出多門,未有不由斯戶者也。 高才闲拟,濡笔求工,发旨立意,虽旁出多门,未有不由斯户者也。 至於〈垓下〉之歌,出自流離;「煮豆」之詩,成於草率。 至于〈垓下〉之歌,出自流离;「煮豆」之诗,成于草率。 命詞慷慨,並自奇工。 命词慷慨,并自奇工。 此則深情素氣,激而成言,詩之權例也。 此则深情素气,激而成言,诗之权例也。 傳曰:「疾行無善跡。」乃藝家之恒論也。 传曰:「疾行无善迹。」乃艺家之恒论也。 昔桓譚學賦於揚雄。 昔桓谭学赋于扬雄。 雄令讀千首賦。 雄令读千首赋。 蓋所以廣其資,亦得以參其變也。 盖所以广其资,亦得以参其变也。 詩賦粗精,譬之絺綌,而不深探研之力,宏識誦之功,何能益也? 诗赋粗精,譬之絺綌,而不深探研之力,宏识诵之功,何能益也? 故古詩三百,可以博其源;遺篇十九,可以約其趣;樂府雄高,可以厲其氣;《離騷》深永可以裨其思。 故古诗三百,可以博其源;遗篇十九,可以约其趣;乐府雄高,可以厉其气;《离骚》深永可以裨其思。 然後法經而植旨,繩古以崇辭,雖或未盡臻其奧,我亦罕見其失也。 然后法经而植旨,绳古以崇辞,虽或未尽臻其奥,我亦罕见其失也。 嗚呼! 呜呼! 雕繢滿目,並已稱工,芙蓉始發,尤能擅麗。 雕缋满目,并已称工,芙蓉始发,尤能擅丽。 後世之惑,宜益滋焉。 后世之惑,宜益滋焉。 夫未睹鈞天之美,則「北里」為工;不詠〈關睢〉之亂,則〈桑中〉為雋。 夫未睹钧天之美,则「北里」为工;不咏〈关睢〉之乱,则〈桑中〉为隽。 故匪師曠,難為語也。 故匪师旷,难为语也。 夫詞士輕偷,詩人忠厚。 夫词士轻偷,诗人忠厚。 上訪漢、魏,古意猶存。 上访汉、魏,古意犹存。 故蘇子之戒愛景光,少卿之厲崇明德,規善之辭也。 故苏子之戒爱景光,少卿之厉崇明德,规善之辞也。 魏武之悲東山,王粲之感鳴鶴,子恤之辭也。 魏武之悲东山,王粲之感鸣鹤,子恤之辞也。 甄后致頌於延年,劉妻取譬於唾井,繾綣之辭也。 甄后致颂于延年,刘妻取譬于唾井,缱绻之辞也。 子建言恩,何必衾枕,文君怨嫁,願得白頭,勸諷之辭也。 子建言恩,何必衾枕,文君怨嫁,愿得白头,劝讽之辞也。 究其微旨,何殊經術? 究其微旨,何殊经术? 作者蹈古徹之嘉粹,刊佻靡之非輕,豈直精詩,亦可以養德也。 作者蹈古彻之嘉粹,刊佻靡之非轻,岂直精诗,亦可以养德也。 〈鹿鳴〉、〈頍弁〉之宴好,〈黍離〉、〈有蓷〉之哀傷,〈氓〉蚩、〈晨風〉之悔歎,〈蟋蟀〉、〈山樞〉之感慨,〈柏舟〉、〈終風〉之憤懣,〈杕杜〉、〈葛藟〉之憫恤,〈葛屨〉、〈祈父〉之譏訕,〈黃鳥〉、〈二子〉之痛悼,〈小弁〉、〈何人斯〉之怨誹,〈小宛〉、〈雞鳴〉之戒惕,〈大東〉、〈何草不黃〉之困疵,〈巷伯〉、〈鶉奔〉之惡惡,〈綢繆〉、〈車舝〉之歡慶,〈木瓜〉、〈采葛〉之情念,〈雄雉〉、〈伯兮〉之思懷,〈北山〉、〈陟岵〉之行役,〈伐檀〉、〈七月〉之勤敏,〈棠棣〉、〈蓼莪〉之大義,皆曲盡情思,婉孌氣辭。 〈鹿鸣〉、〈頍弁〉之宴好,〈黍离〉、〈有蓷〉之哀伤,〈氓〉蚩、〈晨风〉之悔叹,〈蟋蟀〉、〈山枢〉之感慨,〈柏舟〉、〈终风〉之愤懑,〈杕杜〉 、〈葛藟〉之悯恤,〈葛屦〉、〈祈父〉之讥讪,〈黄鸟〉、〈二子〉之痛悼,〈小弁〉、〈何人斯〉之怨诽,〈小宛〉、〈鸡鸣〉之戒惕,〈大东〉、〈何草不黄〉之困疵,〈巷伯〉、〈鹑奔〉之惡惡,〈绸缪〉、〈车辖〉之欢庆,〈木瓜〉、〈采葛〉之情念,〈雄雉〉、〈伯兮〉之思怀,〈北山〉、〈陟岵〉之行役,〈伐檀〉、〈七月〉之勤敏,〈棠棣〉、〈蓼莪〉之大义,皆曲尽情思,婉娈气辞。 哲匠縱橫,畢由斯閾也。 哲匠纵横,毕由斯阈也。 詩之詞氣,雖由政教,然支分條布,略有徑庭。 诗之词气,虽由政教,然支分条布,略有径庭。 良由人士品殊,藝隨遷易。 良由人士品殊,艺随迁易。 故宗工鉅匠,詞淳氣平;豪賢碩俠,辭雄氣武;遷臣孽子,辭厲氣促;逸民遺老,辭玄氣沈;賢良文學,辭雅氣俊;輔臣弼士,辭尊氣嚴;閹僮壼女,辭弱氣柔;媚夫倖士,辭靡氣蕩;荒才嬌麗,辭淫氣傷。 故宗工巨匠,词淳气平;豪贤硕侠,辞雄气武;迁臣孽子,辞厉气促;逸民遗老,辞玄气沉;贤良文学,辞雅气俊;辅臣弼士,辞尊气严;阉童壸女,辞弱气柔;媚夫幸士,辞靡气荡;荒才娇丽,辞淫气伤。 七言始起,咸曰「柏梁」。 七言始起,咸曰「柏梁」。 然甯戚扣牛,已肇〈南山〉之篇矣。 然宁戚扣牛,已肇〈南山〉之篇矣。 其為則也,聲長字縱,易以成文。 其为则也,声长字纵,易以成文。 故蘊氣琱詞,與五言略異。 故蕴气琱词,与五言略异。 要而論之:〈滄浪〉擅其奇,〈柏梁〉宏其質,〈四愁〉墜其雋,〈燕歌〉開其靡。 要而论之:〈沧浪〉擅其奇,〈柏梁〉宏其质,〈四愁〉坠其隽,〈燕歌〉开其靡。 他或雜見於樂篇,或援格於賦系,妍醜之間,可以類推矣。 他或杂见于乐篇,或援格于赋系,妍丑之间,可以类推矣。 詩貴先合度,而後工拙。 诗贵先合度,而后工拙。 縱橫、格軌,各具風雅;繁欽〈定情〉,本之鄭、衛。 纵横、格轨,各具风雅;繁钦〈定情〉,本之郑、卫。 「生年不滿百」,出自《唐風》;王粲〈從軍〉,得之二《雅》;張衡〈同聲〉,亦合〈關雎〉。 「生年不满百」,出自《唐风》;王粲〈从军〉,得之二《雅》;张衡〈同声〉,亦合〈关雎〉。 諸詩固自有工醜,然而並驅者,託之軌度也。 诸诗固自有工丑,然而并驱者,托之轨度也。 夫哲匠鴻才,固由內穎;中人承學,必自跡求。 夫哲匠鸿才,固由内颖;中人承学,必自迹求。 大扺詩之妙軌:情若重淵,奧不可測;詞如繁露,貫而不雜;氣如良駟,馳而不軼。 大扺诗之妙轨:情若重渊,奥不可测;词如繁露,贯而不杂;气如良驷,驰而不轶。 由是而求,可以冥會矣。 由是而求,可以冥会矣。 樂府往往敘事,故與詩殊。 乐府往往叙事,故与诗殊。 蓋敘事辭緩,則冗不精。 盖叙事辞缓,则冗不精。 「翩翩堂前燕」,疊字極促乃佳。 「翩翩堂前燕」,叠字极促乃佳。 阮瑀「駕出北郭門」,視〈孤兒行〉太緩弱,不逮矣。 阮瑀「驾出北郭门」,视〈孤儿行〉太缓弱,不逮矣。 詩不能受瑕。 诗不能受瑕。 工拙之間,相去無幾,頓自絕殊。 工拙之间,相去无几,顿自绝殊。 如〈塘上行〉云:「莫以豪賢故,棄捐素所愛。莫以魚肉賤,棄捐蔥與薤。莫以麻枲賤,棄捐菅與蒯。」〈浮萍篇〉則曰:「茱萸自有芳,不若桂與蘭。新人雖可愛,無若故可歡。」本自倫語,然佳不如〈塘上行〉。 如〈塘上行〉云:「莫以豪贤故,弃捐素所爱。莫以鱼肉贱,弃捐葱与薤。莫以麻枲贱,弃捐菅与蒯。」〈浮萍篇〉则曰:「茱萸自有芳,不若桂与兰。新人虽可爱,无若故可欢。」本自伦语,然佳不如〈塘上行〉。 古詩句格自質,然大入工。 古诗句格自质,然大入工。 〈唐風‧山有樞〉云:「何不日鼓瑟。」鐃歌詞曰:「臨高臺以軒」,可以當之。 〈唐风‧山有枢〉云:「何不日鼓瑟。」铙歌词曰:「临高台以轩」,可以当之。 又「江有香草目以蘭,黃鵠高飛離哉翻」。 又「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 絕工美,可為七言宗也。 绝工美,可为七言宗也。 氣本尚壯,亦忌銳逸。 气本尚壮,亦忌锐逸。 魏祖云:「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猶曖曖也。 魏祖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犹暧暧也。 思王〈野田黃雀行〉,譬如錐出囊中,大索露矣。 思王〈野田黄雀行〉,譬如锥出囊中,大索露矣。 樂府中有「妃呼豨」、「伊阿那」諸語,本自亡義,但補樂中之音。 乐府中有「妃呼豨」、「伊阿那」诸语,本自亡义,但补乐中之音。 亦有疊本語,如曰「賤妾與君共餔糜」「共餔糜」之類也。 亦有叠本语,如曰「贱妾与君共餔糜」「共餔糜」之类也。 「生年不滿百」四語,〈西門行〉亦掇之,古人不諱重襲,若相援爾。 「生年不满百」四语,〈西门行〉亦掇之,古人不讳重袭,若相援尔。 覽〈西門〉終篇,固咸自鑠古詩,然首尾語精,可二也。 览〈西门〉终篇,固咸自铄古诗,然首尾语精,可二也。 溫裕純雅,古詩得之。 温裕纯雅,古诗得之。 遒深勁絕,不若漢鐃歌樂府詞。 遒深劲绝,不若汉铙歌乐府词。 樂府〈烏生八九子〉、〈東門行〉等篇,如淮南小山之賦,氣韻絕峻,止可與孟德道之;王、劉文學,皆當袖手爾。 乐府〈乌生八九子〉、〈东门行〉等篇,如淮南小山之赋,气韵绝峻,止可与孟德道之;王、刘文学,皆当袖手尔。 韋、仲、班、傅輩四言詩,窘縛不蕩。 韦、仲、班、傅辈四言诗,窘缚不荡。 曹公〈短歌行〉,子建〈來日大難〉,工堪為則矣。 曹公〈短歌行〉,子建〈来日大难〉,工堪为则矣。 白狼、槃木詩三章,亦佳,緣不受《雅》、《頌》困耳。 白狼、槃木诗三章,亦佳,缘不受《雅》、《颂》困耳。 漢、魏之交,文人特茂,然衰世叔撸?K鮮粹才。 汉、魏之交,文人特茂,然衰世叔运,终鲜粹才。 孔融懿名,高列諸子,視〈臨終詩〉,大類銘箴語耳。 孔融懿名,高列诸子,视〈临终诗〉,大类铭箴语耳。 應瑒巧思逶迤,失之靡靡,休璉〈百一〉,微能自振,然傷媚焉。 应瑒巧思逶迤,失之靡靡,休琏〈百一〉,微能自振,然伤媚焉。 仲宣流客,慷慨有懷,西京之餘,鮮可誦者。 仲宣流客,慷慨有怀,西京之余,鲜可诵者。 陳琳意氣鏗鏗,非風人度也。 陈琳意气铿铿,非风人度也。 阮生優緩有餘,劉楨錐角重峭,割曳綴懸,並可稱也。 阮生优缓有余,刘桢锥角重峭,割曳缀悬,并可称也。 曹丕資近美媛,遠不逮植,然植之才,不堪整栗,亦有憾焉。 曹丕资近美媛,远不逮植,然植之才,不堪整栗,亦有憾焉。 若夫重熙鴻化,烝育叢材,金玉其相,綽哉有斐,求之斯病,殆寡已夫。 若夫重熙鸿化,烝育丛材,金玉其相,绰哉有斐,求之斯病,殆寡已夫。 古詩降魏,辭人所遺。 古诗降魏,辞人所遗。 雖蕭統簡輯,過冗而不精。 虽萧统简辑,过冗而不精。 劉勰〈緒論〉,亦略而未備。 刘勰〈绪论〉,亦略而未备。 況夫人懷敝帚,自過千金,《法言》懿則,遂見委廢。 况夫人怀敝帚,自过千金,《法言》懿则,遂见委废。 至於篇句,零落雖深,猶幸有存者,可足徵也。 至于篇句,零落虽深,犹幸有存者,可足征也。 故著此篇,以標準的,粗方大義,詹辉狡潱?嶂??樱??梢钥家选?/font> 故着此篇,以标准的,粗方大义,诚不越兹,后之君子,庶可以考已。 客論曰:傳云「王者之跡熄而詩亡」,蓋傷之也。 客论曰:传云「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盖伤之也。 降自桓、靈廢而禮樂崩,晉、宋王而新聲作,古風沉滯,蓋已甚焉。 降自桓、灵废而礼乐崩,晋、宋王而新声作,古风沉滞,盖已甚焉。 述者上緣聖則,下擿儒玄,廣教化之源,崇文雅之致,削浮華之風,敦古朴之習,湛缮幸选?/font> 述者上缘圣则,下擿儒玄,广教化之源,崇文雅之致,削浮华之风,敦古朴之习,诚可尚已。 恐學士狎耳目之玩,譏瑣尾之文,故序而系之,俾知所究。 恐学士狎耳目之玩,讥琐尾之文,故序而系之,俾知所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