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生在巴黎:
机 场 风 波 和 浪 漫 艳 遇
魏京生经常往返于美国与欧洲,唯独这次遭巴黎警方留难,被禁止登机返美。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以致于烟蒂从他手指间滑落下来,掉在行李包上烫了窟窿,他也全然不知。
魏一怒之下,将事件告知记者,扬言要让巴黎警署“得到教训”,并亲眼看一看冒犯他的警官被撤职时的狼狈相。当然,他心里还打着另外一种算盘:利用新闻的炒作来挽救自己日渐寥落的“知名度”。他怨恨此行处处未获恰当的礼遇,尤其在 6月27日波兰的人权会议上,竟没有记者愿意采访他,倒是一旁后脑勺扎一条辫子的寥大文,反而或多或少地被陌生的目光所追逐。
从机场塔拉着脑袋走回来的魏京生,又倒楣地听到全巴黎最矫柔造作的妇人玛丽在沙发上奚落他:“你这么做的结果,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叫‘弄巧成拙’。”著名的玛丽女士,也是全巴黎唯一能够在卧房里用拿破仑酒灌他,并投以得意的眼神,打量他上吐下泄的样子的一位。
真是毒妇烂舌!事情果然一再令他陷于窘况:美国移民局对魏京生的入境请求极为冷淡,竟罕见地拖延了两星期之久,从而普遍地让人注意到魏京生今非昔比的寄篱生涯。华盛顿官员解释说,国务院不清楚魏到底持何种证件。这种说法等于明示魏不在国务院所关注的人士之列。更令魏京生难堪的是,那些侨居巴黎与美国的海外民运人士们,非但无一向他伸援手,反而还嘲讽有加,甚而幸灾乐祸地传播关于他“参与贩毒”的流言。落到这种地步,往常罩在魏京生身上的“民运领袖”的纸袍,仿佛一下子被巴黎机场的疾风撕扯得无复掩体。
在魏困滞巴黎期间,网上各中文论坛忽然风行起苏嘉宏的观察文章《海外民运抛弃了文革打手魏电工、王锅炉》,通篇指摘民运中最招惹非议的人物魏京生和王希哲。网上更有诗云:“朝辞北美骂声间,千里巴黎料难还。两岸民运笑不住,电工已落万重渊。”据传,那几天里,纽约民运界还摆宴狂欢,就连国民党背景的人士也传耳语曰:“台湾承认捧错了人”。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总算过去了。当灰头土脸的魏京生返回华盛顿时,美国人虚伪地露出牙齿表示,他仍可以自由出入美国。不过,魏京生余怒未消,因为巴黎警方直到他踏上舷梯的那一刻,仍在刁难于他,故意盘问良久,还朝着他的背影骂他是“猪”,一丁点儿也看不出有谁会因冒犯他而受处分的迹象。这笔账以后再算!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美国人在捣鬼羞辱他,法国方面又何至于此呢?魏京生毫不掩饰地向台湾中央社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心情----他说,这件事必定有“特殊背景”,因为华盛顿有人一直不喜欢他反对美国给予中国永久性贸易最惠国待遇。至于这一“背景”,他发誓“一定要追究清楚”。
在华府郊外一栋豪宅的客厅里,那位先前在波兰抢了魏京生的风头之后、早早回到华盛顿的神秘女郎寥大文,懒洋洋地放下《世界日报》,侧身转向正在一旁呷咖啡的海军中校丈夫,说道:“那位你上回见过的魏先生,他今天在中文报纸上说要追究美国不让他返美的背景。我看,你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白宫。”中校耸了耸肩,走到窗前撩起帘幔,调侃道:“我可没疯哇。就让这头蠢猪去自撞圈栏吧!”
想必厌烦魏京生总爱将自己的一切琐事都打上政治印记的,一定大有人在,国民党海工会情报员林樵清就是其中的一位。这位精明过人的台湾情报界骄子惯于以接近魏京生胞妹魏玲的方式来获取诸如魏的去向、魏与某人的过结之类的消息。他敏锐的直觉很快得到了印证----在不停地回旋、变幻着的镭射灯光下,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笨拙地移动着舞步的魏玲,喃喃道出了真情:由于魏京生这次向移民局申请临时“回美证”的理由是前往波兰参加人权会议,所以按规定只能他从波兰径直登机返回美国,不得转去第三国。然而这项限制对急于抽身赴巴黎幽会风姿绰约的老女人玛丽的魏京生来说,就形同一纸空文。一番巫山云雨过后,他在巴黎机场那里碰了壁。
林樵清在给台北的报告中写道:魏经常借着赴欧洲开会之名转去巴黎幽会玛丽,长此已往,那些给魏提供经费的基金会多有抱怨,而魏却未加理会。去年 7月间魏向基金会要求增拨专款,以供他往法国参加抗议大陆领导人江泽民10月访欧的示威活动之开支。魏得钱后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飞赴巴黎,直抵玛丽的私宅,一连三周未与当地民运组织联系。据魏玲称,这一年来,魏在欧洲逗留的日子似乎多过美国,而每次去欧洲,必赴巴黎。
年过五十、会讲一口中国话的法国女人玛丽,可以说是魏京生的老相识了。1978年她在北京初次见到魏,那时,她是法国驻华大使馆的三等秘书白天祥的夫人,而魏则是北京动物园的一名电工。魏的父亲魏梓林在解放军后勤部任要职,手头握有一批官方“红头文件”,有些还印有“机密”两字。魏每次冒着风险将这类文件递交给法国大使馆时,三秘先生照例会支付他一笔酬金。过了不久,北京西单墙那边出现了群众围观大字报的热潮,时称“民主墙运动”,吸引了大批外国记者前去拍照、采访。在这种场合里,好出风头的电工向来不甘示弱,他一边张贴大字报,一边穿着军装让记者照相----据说,这套军装是他从部队退伍时留下的,此后一直穿在身上往动物园上班,以示自己与其他的青工身份有别;不过,早在当年他加入最激进的造反派组织“联队”的时候,就已习惯套上父亲的军装去参加“抄家”之类的突击行动,并甩动着皮带,教训顽固不化的臭知识分子们。玛丽有幸拍到了几张魏身穿军装、头戴军帽的肖像,并一直保留至今。在她的相册里,还有一张魏穿着军装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照的,由魏的家人送到她手里的照片。记得当时魏家请求她无论如何设法呼吁西方政府全力援救魏京生,并帮助魏的胞妹魏姗姗出国。
“民主墙”受整肃后,魏京生被北京法院以泄露国家机密罪和反革命煽动罪判处十五年徒刑。玛丽和白天祥将魏的大字报手稿翻译成法文和英文,交由法新社率先发表,使魏的名字从此出现在西方的报刊上。去年10月,白天祥在接受《费加罗报》的专访时,客观地对已获自由的魏京生重新作出评价。白天祥指出,他不同意魏遭当局诬陷的说法,因为在法庭出示的录音带里,清楚地记录了魏向外国记者出售有关中越战争官方文件时的谈话,而那份文件在当时尚被当局列为机密。《费加罗报》用大篇幅来引述这位法国前驻华外交官的话来澄清以往鲜为人知的事实,其中包括魏京生并不光彩的一面。该报道称,魏与“民主墙”的民主斗士们有许多不同之处,例如他一味热衷于迎合西方人士来谩骂自己的国家,还将自己油印的小册子《探索》以三美元一本的“天价”向他们进行兜售。
在魏被捕后的十余年漫长岁月里,世事发生沧桑变迁。如今的玛丽已是白天祥的弃妇,替代她的是一名中国女画家李爽。往昔她同三秘的浪漫爱情,连同她脸颊上的青春红晕一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打从在巴黎重逢故人魏京生,玛丽仿佛觉得自己突然间又回到了遥远的年代。她伸出干枯的臂膀搂住电工已经发福了的腰身,似乎她搂着的是那流逝的青春华年,以及往昔那段铭心刻骨的恋情。她把自己从前对三秘俊郎所做的一切,又一遍遍在电工身上重演,甚至还不合时宜地穿起了少女的短裙,故作娇喘,以致引来旁人的侧目。有时她会以少女般的任性口气在电话里命令电工从某次会议中途退出,而仅仅为了要他陪她去选购一双时髦的高跟鞋,或去看一部老片子。当魏玲一件接一件数落魏京生的这些秘辛时,林樵清笑得直不起腰来。
电工先生的日益显露的浅薄、骄狂与浮夸,早将西方原先的同情心消弭得所剩无几,林樵清戏虐道:“巴黎警察从机场里拎出来的是一只落光了羽毛不如鸡的略嫌肥腻的癞皮凤。”对于魏京生在香港《苹果日报》上自吹自擂,声称自己 5月20日在台北会场上如何受到各国政要的“注目礼”的那篇文章,林樵清作为在场者之一读罢啼笑皆非,连连摇头。他说:这次去台湾参加陈水扁的就职典礼的魏京生,是他历年所见过的赴台民运人士中最受冷落的一位。就连此次随薛伟一同去观礼的张菁,亦入宿五星级宾馆,极尽奢华----这对交颈而栖的野鸳鸯在台北的政要圈里,才真正算得上“风光无限”。
胡安宁
07/29/2000 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