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圆圆的,不象我的脸尖尖的,我怀疑他四十岁的时候还有一张娃娃脸。 他不修边幅,如果不是因为我抱怨他的胡子扎了我的脸,我想他可以永远不需要剃须刀。而我不能忍受哪怕一天不洗头发。 他喜欢科幻和战争,当他一连几个小时坐在桌前与电脑厮杀,打斗的时候, 我却通常一边掉眼泪,一边被爱情故事所吸引。他不太喜欢说话,不象我整天叽叽喳喳,因为他相信对付我无理取闹的最好办法是暴力镇压。就象他永远说不过我一样,我永远打不赢他。打不赢的最好办法就是不打,通常在这种时候,我会屈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总会有被我说得理屈词穷的时候。我喜欢跳舞,他却一窍不通。他曾拜我为师,我自知不是个好老师,将他推荐给一位舞林高手。过了一段时间,他邀请我参加他们系的舞会,在舞会的正中间,却发现他与他的师妹一起顺拐。想来不是舞林高手不尽心,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我们似乎永远无法在一起学习,看书,不太满足父母的愿望和要求,一起学习,一起进步。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 我们的寝室离得很近, 可唯一一次约好去上自习, 还因为找不到空位子而不得不放弃。每次一起看书的时候,他只一目十行的看大概,而我似乎要把每一句话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常常是他急着要翻页,我却还没有看完。还有太多太多的不同,让我无法相信那句话,”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越来越象了。”
我们之间无法浪漫,他从来没有给我念过情诗,唯一一次他在我耳边说超过三个字的情话时,我却在他说第五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有一次,他看到一个男孩送给我的一小册手写诗集,看完了就说,总算有人帮我写诗给你,就不用我去抄了。而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去寻找光明”也被他说成“黑色给了我小小的眼睛,趋光性让我去寻找光明”。
可是就这样,我们同学了十年,在一起了四年。
其中,我工作,他继续读硕士;我换工作,他又开始读博士。那阵子流行一句话,穷教授,傻博士,我爸是教授,他是博士,我想我都占全了。有热心的朋友似乎对我和他在一起有些愤愤不平,要给我介绍颇具风度之男士;而他的同胞们也纷纷扑向新入学的小师妹们。然而我们似乎被圈了起来,在我们的网里。他依旧每两天给我打一次电话,(那会儿,学校还没装寝室电话)在学校的小电话亭里,一边听我胡吹乱侃,一边喂半个小时的蚊子。现在学校的蚊子恐怕有不少是得益于他的血繁衍生长的。他也只是在听我学完假洋鬼子的腔调后说:“不知道蚊子吃饱了没有”。最令他高兴的是学校终于装寝室电话了,不过是在他毕业前的几天。如果十二生肖中有松鼠,那我一定是属松鼠的,因为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是靠松子度日。直到我当医生的姐姐和我日渐残缺的大门牙提醒我我不是松鼠。于是,他就充当了我的大门牙,帮我把坚硬的松子咬开,送到我的手里,看我心安理得的吃下去。而那时,他身上最令我佩服的就是他的牙齿,让我联想到他上辈子一定是肉食动物,不小心把我的上辈子给吃了,于是这辈子来赎罪,给我咬松子,螃蟹之类的坚硬美食。而他也泰然自若的让我请他吃啃的急(肯德鸡),麦当劳。
有一段时间,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直到现在,我还常怀疑是什么让我们如此不同的人如此了解彼此。当我在工作中遭遇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时,其他的朋友会给我出谋划策,只有他静静的听我倾诉,而这正是我所真正需要的。当我犹豫不觉于是否换工作时,是他的一句“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你的后盾”让我决定冒险尝试全新的领域。当我失败时,他会很宽容,当我成功自傲时,他却在担忧。而我也会在他失败时,抱住他的头,告诉他“没关系,你还有我”。
这个月我们结婚一周年,明天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我们还是如此不同,我很感性,只要他愿意为我剥松子,就答应了嫁给他;他很理性,飘洋过海还不忘了捎上我。可我们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快乐过!小猪和小松鼠终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喔,忘了告诉你,自从帮我剥松子后,他也吃了不少松子,从小猴子变成了小猪。
时间会淡化好些东西,但希望你的那份快乐常在。
祝福你们,年轻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