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图七:麦线以南卫星图)
英人贝尔之《西藏今昔》(或《西藏志》,民国时出版)(1918)曰:
“吾国既与不丹定约,获得其主权矣,然余总嫌有所未足也。缘不丹之东,西藏东南部,与阿萨姆缅甸之间,有多数野蛮部落,以亚波尔(门隅)、密西米(洛隅)为最著。其地纵横七八十哩至一百哩,藏人称曰‘洛巴’,分为‘卡洛’与‘顶洛’两部,即‘门口洛夷’与‘洞底洛夷’之义。前者沿西藏之工部与波密而居,经商西藏。后者居印缅边界,与康藏无往来,惟以土产橡皮至印度平原交易食盐。
……川边西南,即西藏之东南部,本为西藏最低部分,亦最温暖肥沃。……凡七百哩,……。其时余为印度政府(英印政府)之藏事顾问,……曾于1909年(宣统元年)七月,向印度外交署提议,派人考察此等部落之内容,其地方可以开辟达于何地,其山谷能否作为印缅之藩篱,其宗主权究竟属于中国或西藏,政府未曾采纳余议。然次年,……谓中国军队已抵康地民族境内(康地即康地龙,今之察隅东南,属缅甸。任乃强按:当时边军(赵尔丰边防军)势力实未深入康地龙,不过驻门空(今西藏门工)边军曾使人招抚康地人而已)。……
于是印度政府(英印政府)决然而起。1910年(宣统二年)8月,某要人主张瑰集关于此等民族之报告,计划收抚,并力言关系重大,不可再缓。……于是此四五万方哩之大面积地方,为吾人探险殆遍,渐次收抚其人而钳制之。……
自是以后,印度之北东两面,皆有险障自保,西北自克什米尔起,东南至缅甸止,其距离在两千哩以上,为伦敦至爱丁堡距离之五倍云。”
2。1910-1912年赵尔丰部属在察隅地区的划界(附图四)
(节选自《关于中印边界东段的几个问题》作者:吕昭义:云南大学历史系教授)
链接http://history.xmu.edu.cn/ziliao/show.asp?id=10844(由于此文太长,不再直接贴上,仅给出链接。)
3。清末中国在西藏东部的行动(附图五)
作者:Elite 地图爱好者同盟论坛 链接http://www.sinomaps.com/asp/forum/index.htm
根据艽野尘梦和一些相关材料,可以勾画出清末中国在西藏东部的大致情况:
1)、1909年,钟颖率川军进军西藏,赵尔丰的边军(川边军)位于川军的南侧,保障并管束川军的行动。
2)、1910-1911年,钟颖川军进入拉萨后,其一部(陈渠珍部)驻扎在工布地区,就是以现在的工布江达为中心的一大片地方。在工布的东部,当时存在着一个即不受中央政府管辖,也不受西藏政府管辖的独立部落-波(首领叫“白马青翁”),这个部落活动在现在米林-波密周围,阻隔着西藏和珞瑜地区,并且不断骚扰周边,为此,川军陈渠珍和边军共同对“波”进行了围剿,军事行动的结果是消灭了“白马青翁”,把当地纳入军事控制下,但未建立行政政权。在军事围剿的过程中,川军从北侧靠近过后来的麦克马洪线地区,但是并没有到达此线的位置,更谈不上越线进入山南珞瑜地区地区。
3)、1910-1911年以及其后的一段时间,边军程凤翔部进军察隅,该部越过了后来的麦克马洪线,并在当地进行了树立界碑,建立政权的活动,但活动范围只限于察隅,没有涉及珞瑜地区。
4)、辛亥革命爆发后,在藏清军陷入混乱。陈渠珍的川军放弃了刚刚征服的波密,全军开向拉萨(陈等人在半路逃走),在拉萨的川军又和藏军冲突,最后从印度回到内地;边军程凤翔部情况不太清楚,看来尚有一个暂时稳定的时期,但13世DALAI回到西藏后不久,就在川边地区发生了藏民的暴乱,边军在各地被围困,由于当时内地军阀混战,政府无暇他顾,到1914年,藏汉以雅砻江为界划定了停战线,估计那时候,察隅也已被放弃。
5)、1914年,在印度召开了西姆拉会议,当时已经是西藏谋求独立(内藏和外藏的划分),麦克马洪线也同时出笼。
6)、从现有资料来看,现在的中印边界麦克马洪线以南地区门隅、珞隅、察隅三个地区中,门隅一直是受西藏政府管辖的;察隅是在清帝国即将覆亡的最后几年才被内地的军队占领的;而珞隅地区始终没有被中央或西藏地方政府管辖过。当然1910年前后,中国的势力曾经非常接近过那里,从发展趋势上看,也许只要给当时的川军或边军几年时间,中国就会在当地扩展政权,牢牢控制住珞隅和下察隅,但遗憾的是辛亥革命打断了这个进程,这个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附:陈渠珍著-《艽野尘梦》 http://www.tibet-web.com/wenxue/mzmp/qiuycm/qiuycm.htm
注三:中印边界地理、气候条件及对双方后勤补给的影响
作者:Elite 地图爱好者同盟论坛 摘自《我看中印边界战争的迷雾》
三、后勤的影响因素有多大?
……
在西线的阿克赛钦地区(附图六):
阿克赛钦冲突地区是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原,当地人烟稀少,终年严寒,在交通方面,中国的新藏公路通过此地,并且从中方通向边境一侧地形较为平坦,有利于车辆通行,有多条公路支线直接通道最前沿,而印度方面虽然也有一条公路穿过克什米尔群山通到楚舒勒,但从楚舒勒到争议地区是上坡的地形,没有公路,印军运输不便,所以从运输条件上,中印双方旗鼓相当,我方略为占优,在气候方面,该地从11月到次年的5月是大雪封山时间,由于印度克什米尔位于南方受暖湿气流影响,降雪反而较多,大雪封山反而比我方严重,因此我方在补给便利上占优势,有利于我国作战和坚守,也有利于我放和印军作长期的较量,在这种战场上作战,双方都不可能一年四季作战,且战场人烟稀少,战场容量小,没有有意义的城市,对战局的发展并不起决定性作用,因此不是中印边界作战的决定性战场。
(附图八:达旺—德让宗地区图)
在东线的麦克马洪线以南(附图七):
后勤补给中心方面:
在麦克马洪线以南地区,我放在后勤补给便利上和印度比较处于劣势,首先是后勤基地上,由于我国西藏极端落后,甚至连电都没有,更没有军事工业,粮食亦不能自给,无法完成基本装备的制造和维修,西藏在战争中的作用只是转运站而不是后勤综合补给基地,我国的实际的后勤中心应但是兰州、西宁和成都,从这些地区通往西藏的公路均在1000公里以上,路况及差,不能保证四季通行,且高原行车,空气稀薄,车辆的牵引力和载重均大受影响,运输效率低下。
反观印度,大城市提斯普尔离麦线最近,仅300公里,大部地区公路良好,仅从西山口到达旺翻越雪山是会遇到与我相同的难题,但由于距离近困难比我方小得多。
空中运输方面:
在空运方面我方处于劣势,我虽建成当雄机场,但该机场系土质跑道,载重力低,大型飞机不能降落更不能降落歼击机,不具有真正的后勤运输意义和防空价值,由我方能用于高原的运输机极少,多为C-46,还系国民党的美援飞机,设备老旧。另我国现在尚不能生产雷达和空中导航设备,苏联已对我进行封锁,我国目前无能力在西藏高原建立飞行导航网和雷达保障网,也没有航图,在此种情况下安全飞行都无保障,大规模空运更是免谈。
反观印度,在二战期间,为了进行对日作战和驼峰运输,印度阿萨姆邦有完善的机场网,且机场离麦线极近,飞机不需加油机可往返,现印度能在麦线南进行频繁的空中运输均依赖此种便利条件,虽目前印度的空军和空运力量不是很强,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开战后,美空军利用这些机场给我方造成重大困难的因素。
公路运输方面:
以麦线达旺方向为例(附图八),
11月-次年4月:
我方:由于我西藏高原位于北方,会从北到南逐渐降雪,高原山口进入大雪封山的季节,运输中断,由于降雪自北而南,只要最北面的山口不能通行,即使南方不下雪,运输也会中断。
印方:麦线以南大部分地区进入旱季,运输便利,仅邦迪拉到达旺的公路在西山口段在雪大的年份会封山,但由于该地比我方的山口位置都南,封山的时间也比我方晚,开山时间反比我方早,所以西山口的封山对我方来说也没有什么便宜好占,相反如果我军南进越过西山口,西山口的封山对我方来说是重大的补给障碍。
次年4月-7月:
我方:天气转暖,冰雪开始熔化,我方原封山地区开始开山,但由于我方的补给系从北向南,北方开山晚于南方,所以我方的运输要等最北面的山口开山后方能运行,非常耽误时间。开山后由于冰雪融化,泥石流和滑坡加剧,道路坍塌,运输很难进行。
印方:进入雨季,也存在和我方一样的难题,但由于运输距离近,困难情况稍轻。
7-11月:
我方:7-9月是高原暴雨的季节,如遇暴雨,道路比为泥石流或滑坡阻断。10-11月,天气晴好,天气逐渐转冷,原来以发生滑坡和泥石流的路段因为逐渐上冻而好转,此时运输便利,利于作战。
印方:山南逐渐进入旱季,运输补给均便利,利于空军活动。
……
注四:清室的信仰(笔者自释)
其实,清朝皇室,在入关前主要信萨满教,后来信仰萨满成为清室的祖宗成法,一直到清亡,萨满名义上也一直是清室宫内的首席(这个用词可能不用恰当,大家知道意思就行了)宗教。但实际上入关后,清皇室在各方面迅速汉化,从顺治起,直到慈禧,大乘佛教就成了清室内部真正的主流宗教信仰。同时出于政治需要和实际汉化的双重影响,儒家思想则被宣布为清朝和清室的正统思想。此外,少数一些清皇室成员也崇信过道教,比较有名的是雍正。而藏传佛教(也就是喇嘛教),说实在的,除了一些嫁入清室的蒙古后妃,皇室主要男性成员基本没什么人真非常崇信它。但是,由于政治需要――从精神上联系、控制信仰喇嘛教的蒙古族、藏族地区 ――清室又在公开场合极力尊崇藏传佛教,不但大封活佛,猛修寺庙,而且皇帝们也大都声称自己十分崇信喇嘛教。康熙之后,还干脆半主动的接受了大喇嘛们拍马献上了“文殊菩萨转世”的头衔,就是说清朝皇帝也成了大法王。不过我一直没想通,他们究竟是怎么解释同一个菩萨在父子间转世的。当然,这种在信仰问题上同时脚踏几只船,还都面面吃得开的情况,也只有在流行“不管是什么神仙,先多拜拜总没错”的中国才会发生。
注五:关于锡金及它与西藏的关系,请参看王在田先生的《锡金政治史概述》链接http://www.cchere.net/cbbs/Ps/RA2.asp?AID=303400)
注六:关于中国一直所称的中印习惯线(也就是中方现在地图上的主张线)的来历,吕昭义教授在《关于中印边界东段的几个问题》中有相当详尽的阐释。链接http://history.xmu.edu.cn/ziliao/show.asp?id=10844
注七:1954年中印协议
引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大事记》 世界知识出版社
1954年4月29日,以副外长章汉夫为全权代表的中国政府代表团同以印度驻华大使赖嘉文为全权代表的印度政府代表团(经过四个月的谈判)在北京签订《中印关于中国西藏地方和印度之间的通商和交通协定》。该协定是基于互相尊重领土主权、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惠和和平共处的原则(通称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此系首次在公开的外交文件上出现――编者注)而缔结的。协定规定中国在新德里、加尔各答、噶伦堡设立商务代理处,印度在亚东、江孜、噶大克设立商务代理处;指定中国西藏某些地方和印度某些地方为贸易市场;规定两国香客朝圣和商人、香客的出入与往来过境事宜等。双方还互换照会:规定印度政府将其驻在亚东和江孜的武装全部撤退,并将其在中国西藏地方的邮政、电报和电话等企业及其设备和12个驿站及其设备全部交给中国政府;此外,还规定双方商务代理的某些职权和有关双方商人、香客的事项等。双方同意上述换文成为两国政府间的协定。
(附图九-1:麦线原图)
注八:外交部对中印边界问题的指示及西藏地方具体执行办法
摘自:杨公素《沧桑九十年--一个外交特使的回忆》
“1、中印边界全为未定界,历史上由于英帝国主义侵略西藏,造成不少纠纷。西藏解放后,印度进一步侵占,又形成一些新的纠纷。近年来印度在军事上和外交上都加强活动,企图扩展印度的领土范围,中印边界问题已成为两国关系中的一个突出问题。
2、印度对中印边界的意图,是想通过使我承认英印历来侵占西藏领土所造成的既成事实,并利用边界尚未划定的情况,乘我军力尚未控制的空隙,抢先进占一些地方。同时,由于中印边界问题尚悬而未决,印方对我尚有疑惧。
3、我国对中印边界的基本方针是:既要维护我国领土主权的完整,在外交交涉中坚持立场和原则,在边防工作中,采取积极措施制止印军侵入;又要从团结争取印度的目的出发,不使中印两国在边界问题上的矛盾尖锐化。目前彻底解决中印边界问题的条件还不具备,但我内部加强各种准备工作,争取在将来的适当时机,同印方通过外交途径求得这一问题的合理解决。”
“根据外交部及中央的指示,我们会同军区、公安部门的有关单位,研究出具体执行办法:1、派边防部队进驻我应控制的重要据点,除米及墩(马其顿,印方称为塔马顿),桑噶尔桑坡,勒、龙等地,扎西岗、什普奇等暂维现状;对楚鲁普、什普奇。乌热等地派出巡逻队。所谓暂维现状就是我边防部队不前进,不发生武装冲突,也不让印军前来占领。2、提出交涉,在印军占领的地方由地方宗本就地提出交涉,或由我边防军提出警告,再就由外交部通过外交途径交涉。3、规定重点工作地区为①新(疆)藏(阿里)公路西侧靠拉达克接壤部分;即班戈湖(斑戈湖跨越中印两地,边界线习惯以湖靠西边库尔克堡为界,但印军时常越过界线)。②马其顿及则拉宗一带(则拉宗管辖的有英国曾提出让步划给西藏的圣山、杂日山圣湖等地),所谓重点工作就是作好军事边防工作,派人进驻把守,因为这些地方很明显是中国领土,或者派人巡逻到印军后方调查。同时收集资料、证据,准备外交交涉。”
注九:朗久和空喀山口事件
摘自:杨公素《沧桑九十年--一个外交特使的回忆》
4.朗久事件
根据中央、外交部及陈老总的指示对于中印边界的方针政策是清楚了,特别对于"麦克马洪线"的态度是明确了,但是"麦线"究竟在地面上实际在哪里,我们还是不大清楚的。
"麦克马洪线"在那张简略的地图上只划了一条较粗的红线,因为没有具体勘察过,那条线在地面上实际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线南的门达旺原来归错那宗管辖,印度占领了门达旺,他们派人巡逻达旺寺管辖地到北边山口,西藏错那宗本不能派人越过山口,我们军队进驻错那宗后自然也不能越过山口,但是那山口究竟是不是 "麦线"所划的界线呢?这就需要经过实地去勘察。噶厦接到报告说印度军队占领了马其顿,马其顿是藏民朝拜杂日圣山必须停留经过的地方。
为了要弄清楚"麦线"实际在哪里,1959年我们会同军区组成一个考察团,去那些地方(如马其顿)实地去调查。这个考察团由西藏外事处蒋副处长和军区派的白团长带领一个加强班和外事处的翻译及工作人员组成,以蒋为团长,沿错那宗至杂日圣山一带考察。行前西藏工委、军区领导一再指示,要遵照中央的指示、小心谨慎,不要引起冲突与纠纷。
他们从错那宗出发,到了离马其顿不远的朗久地方,那里驻有印度边防哨所,根据当地藏民报告,马其顿、朗久历来就是他们的地方,他们过去一直从那里去朝拜杂日圣山,近来印度军队占领了,不许他们去朝山了。
蒋、白商议后要去马其顿、朗久附近勘察,白天去怕被印军哨所发现,决定夜间由向导带路摸索前去。这个决定没有报告拉萨就由蒋拍板定下了。谁知到了夜间前去时,因为看不清周围环境,走到了印军哨所附近,被值勤的印军发现并遭到射击,我军在自卫下也开枪还击,结果打死打伤印军各一人,其余印军十余人,连夜撤离哨所逃走了。
这就是"朗久"事件,引起了两国政府的交涉。当调查团回来汇报经过时,军区首长批评白团长不应盲目回击,而实际决定夜行军摸索前进并批准开枪还击的是我处的蒋,他却未作任何检查。
我在会上指出这次查明了印军确实越过"麦线",在我控制线内占地设哨的情况,但不应该夜间行军,开枪回击,这是违背中央和工委军区指示的精神的。朗久事件后,无独有偶,同年冬季又发生西段的空喀山事件。
空喀山口为中印边界西段是我国传统习惯线的一个山口,我国派有边防哨所驻守。1959年10月20日印度武装人员3人在空喀山口地区非法进入我国领土,中国边防人员在劝告他们退出遭到拒绝后,立即解除了他们武装并予以扣押。21日又一支70余人的印度军队在同一地方侵入中国领土,并向在该地巡逻的中国边防部队进行武装挑衅,以优势兵力分两路包围,逼近人数很少的中国边防军,并开枪射击。中国边防军不得不进行还击,在约两小时的冲突中,双方各有伤亡,7名印军被中国巡逻队俘获。在这两次冲突事件发生后,中印政府间展开外交交涉,于是有了外交"照会战"。
又注:本文写作时,除了上述注解中已提到的诸位先生提供的资料,非常可能或者说几乎可以肯定还有参考了并受影响于其他学者、网友的相关著作、文章、观点,由于时间长远,更兼繁杂,无法清晰回忆以一一列明致以敬谢。对此,只能表达真诚的歉意并深刻反省自己一惯的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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