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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 谢安与淝水之战(图)

(2007-10-12 10:50:05) 下一个



张文: 谢安与淝水之战


  东晋太元八年(383),前秦主苻坚率大军南进,意欲一举灭掉东晋,统一天下。东晋面对秦军汹汹来势,奋起抵抗,以八万北府精兵大破前秦百万大军,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在这场关乎东晋命运的战争中,居辅弼之重的谢安沉稳镇静、力撑危局,运筹帷幄、调度得宜,终于使晋军一战成功,解除了前秦的巨大威胁,为东晋王朝的保全立下了卓越的功勋。
  




  谢安(320-385),字安石,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是东晋王、庾、桓、谢四大高门中陈郡谢氏的代表人物。谢安少年时即“神识沉敏,风宇条畅”,善“清言”,深得名相王导等人赏识,享有重名。他成人后不急于入仕,而是寓居会稽,与当时名士王羲之、许询等人“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语属文”,优游于山林之间。谢安虽隐居不仕,却声名远播,“自然有公辅之望”。及至其弟谢万北伐兵败被黜,谢安为保全谢氏门户,“始有仕进志”,时年已四十余岁。谢安隐居而得“公辅之望”,主要是因其人物合乎当时社会的价值取向。东晋人崇尚清谈,讲究所谓“雅量”、“容止”。谢安自少即善清谈,成人后更以清谈名世。所谓雅量,常指人优雅闲与、从容不迫的神情,沉稳镇静的品性等等。谢安栖居会稽时,曾与孙绰等人驾舟泛海为戏,时“风起浪涌,诸人并惧”,纷纷命船夫返航。谢安神情自若,“吟啸不言”。船夫见谢安“貌闲意悦”,继续前行不止。不久风势转急,谢安才徐徐言道:“如此将何归邪?”船夫闻言即刻回舟。于是“众皆服其雅量”。容止,则常指高雅潇洒的神采举止。史称谢安“弘雅有气,风神调畅”。后谢安入仕为桓温司马,桓温见其风采神韵,竟情不自禁叹道:“吾门中久不见如此人!”谢安后来果登公辅之位并成为一代名相,当然不仅仅是由于其人物品格上的原因。历史证明,他具有政治、军事方面的实际才干,具有杰出的驾驭全局的能力。但历史同样证明,他“善谈玄速”所必须的丰富学识,闲与从容的人物品性,“足以镇安朝野”的雅量,也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升平四年(360),谢安应召,入为征西大将军桓温司马,后任吴兴太守、侍中,迁吏部尚书、中护军,渐涉足朝政。时桓温中外大权集于一身,权势炙手可热,谢安巧妙与之周旋。咸安二年(372),简文帝司马昱死,谢安与侍中王坦之扼制桓温,使其未能达到篡晋或依周公例居摄朝政的目的。桓温大为恼怒,率兵入京师,“大陈兵卫,将移晋室”,命人召谢安及王坦之,准备“于座害之”。王坦之闻召甚惧,问计于谢安。谢安神色不变,答曰:“晋祚存亡,在此一行。”及至与桓温相见,王坦之汗出沾衣,倒执手版。而谢安镇定自若,从容就席,答对得体,桓温因而未敢轻举妄动,紧张气氛亦得以缓和,谢安等竟与桓温笑语移日,尽欢而散。当初,王坦之与谢安齐名,自此之后,人们方知二人人才之优劣。宁康元年(373),桓温病重,逼迫朝廷加其九锡。谢安故意屡次修改诏令草稿,使其“历旬不就”,终于拖死桓温,保全了司马氏的天下。桓温死后,谢安迁任尚书仆射、领吏部,后又受诏总理中书省事,执掌朝政。
  谢安执政之初,形势异常严峻。从外部说,北方的前秦当时已灭掉主要对手前燕,其统一北方已是大势所趋;而前秦统一北方后凭借其强大军事实力大举南进,也是势所必然的事情。从内部说,东晋孝武帝年幼,政局不稳,人心动荡,正是所谓主少国疑之秋。东晋王朝是皇族司马氏与世族的共治。这种政治局面的稳定,要由各家世族势力的平衡相处以及在维持司马氏皇权的前提下各家世族分享权力等因素来保证。桓温势力的膨胀打破了这一平衡,并极大地威胁司马氏的皇权,遂使东晋的政局处于动荡之中。桓温全盛时,中外大权集于一身,完全控制了朝政。桓温死后,其弟桓冲出任都督扬江豫三州军事、扬豫二州刺史,继统下游京师建康事权,另弟桓豁在桓温任扬州牧时出任荆州刺史,这时仍控制上游事权。东晋立国,荆扬二州最为重镇,所谓“树根本于扬越,任推毂于荆楚”(《宋书》卷66史臣曰)。桓温虽死,桓氏仍据有荆扬两大重镇,桓氏势力过度膨胀、威胁皇权的问题仍然存在。在这外有“强敌寇境”,内有强族震主的形势之下,谢安如何处置,将关系到东晋王朝的生死存亡。
  




  根据当时的形势,谢安采取了先稳定内部、安定人心,再以此为基础抵御北来强敌的策略。要想成功地稳定政局,卓有成效地排抑桓氏势力、重新达到各家世族势力的平衡、保证司马氏的皇权而不发生新的变乱,是事情的关键。
  为了排抑桓氏势力而不与之发生正面冲突,谢安借用了晋康帝皇后褚太后的力量。史称:“时桓冲与(谢)安夹辅朝政……(谢)安不欲委任桓冲,故使太后临朝决政,献替专在乎己。”(《晋书·王廙传附王彪之传》)桓冲没有桓温那样大的野心,有“尽忠王室”之称。他虽然受到排抑,但见“谢安以时望辅政,为群情所归”。“忖己德量,不及谢安”,又“惧逼”,遂将扬州刺史一职让与谢安,“自求外出”。宁康三年五月,桓冲被任为镇北将军、徐州刺史。谢安加领扬州刺史,将桓冲势力挤出扬州,自己控制了东晋京师所在的这一根本之地。徐州刺史例镇京口(今江苏镇江),为京师建康北部屏障,又为天下劲兵之处,是东晋除荆、扬二州之外的重要军镇。如果让桓冲长期占有徐州,还是达不到抑制桓氏势力、加强司马氏皇权的作用。太元元年(376)正月,谢安免去桓冲徐州刺史之职,改任其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之六郡诸军事,自京口徙镇姑孰,同时改以外戚王蕴任徐州刺史。至此,桓冲只以车骑将军督六郡军事,又不兼任刺史,权任大为减弱。太元二年,荆州刺史桓豁病卒,谢安又以桓冲为都督荆江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使其还镇荆州。荆州是桓氏兴起之地,桓氏在这里有着深厚的统治基础。谢安这时复授与桓冲荆州重镇,一方面是为了荆州的稳定;一方面是与桓氏势力的妥协,即虽然排抑过度膨胀的桓氏势力,但却要适可而止,要保证它所应该享有的权利。至此,桓氏势力被清出长江下游地区,重新退回荆州故地,各家世族之间达到了新的平衡。这是东晋政局重趋稳定的基础。后来东晋在淝水之战中赖以取胜的“君臣辑睦,内外同心”(《资治通鉴》卷104)政治局面的形成,实肇基于此。
  在谢安排抑桓氏势力的过程中,北方前秦的军事威胁已日渐逼近。太元二年十月,谢安以其侄谢玄为兖州刺史,后又加领徐州刺史,镇广陵(今江苏扬州市)。谢安以谢玄领徐兖重镇,一方面是“镇御北方”,防备前秦;另一方面是使谢玄在徐州组织起一支军队,以与上游荆州对抗,并拱卫京师建康,收强干弱枝之效。谢玄为谢安兄谢奕之子,“才兼文武”。素与谢玄不睦的中书郎郗超闻知谢安推举谢玄北镇兖州,叹道:“(谢)安违众举亲,明也。(谢)玄必不负举,才也。”(《晋书·谢安传附谢玄传》)谢玄到徐兖后,果不负谢安之举,利用当地素习战斗的北方流民组织起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北府兵,在后来的淝水之战中,北府兵屡立战功,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为了尽可能地团结各阶层人士,缓和各阶级阶层之间的矛盾,谢安在执政中继续实行东晋初年王导所推行的镇之以静的策略。史称他“每镇以和靖,御以长算。德政既行,文武用命,不存小察,弘以大纲,威怀外著,人皆比之王导,谓文雅过之”(《晋书·谢安传》)。
  由于谢安处置得当,淝水之战前的东晋出现了君臣和睦、上下同心的政治局面;同时,谢玄在徐兖组建的北府兵使东晋王朝拥有了一支颇具战斗力的新军,这为后来东晋取得淝水之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太元三年二月,前秦尚书令苻丕等率大军十余万分路会攻襄阳。荆州刺史桓冲惧怕秦军势大,不敢往救,秦军攻陷襄阳,生俘守将梁州刺史朱序。当年八月,秦兖州刺史彭超、后将军俱难继之南侵,彭超先后攻占彭城、淮阴(今江苏淮阴西南)、盱眙(今江苏盱眙东北)等地。随即以六万大军进围驻于三阿(今江苏扬州西北)的晋幽州刺史田洛军,前锋距广陵不足百里,东晋京师建康震动。谢安急调谢玄自广陵往救三阿。谢玄领命西进,连破秦军,夺回淮阴、盱眙等军事要地,将秦军赶回淮北,稳定了东晋江淮地区的局势。这对于后来的淝水之战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北府兵的初战告捷,大大提高了东晋军队的士气,对于后来的淝水之战同样具有重要的意义。谢安当初举谢玄北镇徐兖时,除郗超等少数人外,“人间颇有异同之论”。而谢安不顾别人议论,违众举亲。结果谢玄初试锋芒,便建奇勋,由此可见谢安知人之明。
  太元八年(383)七月,前秦主苻坚征集戎卒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号称百万大军,分路南进,向东晋发动进攻。
  从秦晋双方实力对比上看,前秦处于绝对优势,东晋处于劣势。前秦在统一北方后,占有广大北方地区,并相继攻占东晋梁益二州及军事重镇襄阳、彭城,“有众百万,资仗如山”,军事实力雄厚,处于十分有利的地位。东晋在丢失梁益二州后,仅占有长江中下游地区,并被前秦夺去北边军事重镇襄阳、彭城。从军事力量上说,东晋军队的主要支柱是谢玄所率的北府兵八万和桓冲所统荆州兵十万,更是远逊于前秦。
  闻知前秦大举南进,东晋举国震惊,人心浮动,就连才兼文武的一时人杰谢玄也心神不定。于是朝野上下嘱目于执掌朝政的谢安。值此关键时刻,谢安深知单凭军事实力无法与前秦抗衡,他决定利用自己数年经营所换来的稳定政局,发挥己方政治上的优势,进一步安定人心,提高军队士气和战斗力,然后寻敌之隙,争取以弱胜强。大策既定之后,谢安一方面从容不迫调度部署,一方面“外示闲暇”,以自己的沉着镇静去感染将士、安定人心、鼓舞士气。
  大战当前,不少“兵厮逋亡”,窜入京师。当时有人劝谢安捉拿逃兵,谢安以“强寇入境,不宜加动人情”,置之不问。谢玄闻知前秦来攻,入朝问计。谢安毫无惧色,坦然回答说:“已别有旨。”遂不再言。谢玄心中慌乱,再命张玄问计。于是谢安出临山墅,召集亲朋,与谢玄弈围棋赌别墅。谢安平时棋劣于谢玄,而当日谢玄由于心中恐惧,竟输与谢安。奕罢围棋,谢安又出外游涉,至夜乃还。于是连夜部署诸军,指授将帅,各当其任。从后来的史实看,谢安的军事部署是:以其弟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讨大都督,谢玄为前锋都督,率刘牢之等共北府兵八万进赴淮南,沿淮水一线抵御秦军;龙骧将军胡彬率水军五千自洛口(今安徽寿县东北)沿淮河西进,增援寿阳。淮南是京师建康门户,只有保住淮南,东晋才能依托长江天险抵御强大的敌人。谢玄所统八万精兵是东晋主力,这是东晋防御的重点。就在前秦大举南进之时,荆州刺史桓冲以京师为虑,遣其随身精兵三千人赴援。谢安坚辞不受,报桓冲说:“朝廷处分已定,兵革无缺,西藩宜以为防。”谢安的意思一是为“外示闲暇”,另外也是请桓冲从上流保证京师的安全,防备秦军顺流而下进攻建康。
  太元八年十月,秦军前锋苻融攻占寿阳。随后,苻融命前卫将军梁成率军五万进据洛涧(在今安徽怀远西南),并在洛口设木栅横截淮水,阻止晋军西救寿阳。东晋胡彬水军于途中闻知寿阳失守,退守硖石(今安徽凤台西南)。苻融分军围攻硖石。与此同时,谢石、谢玄等水陆军八万进至距洛涧二十五里处,准备迎击秦军。胡彬被围硖石,军粮将尽,遣使向谢石求救。不想密信被秦军截获,苻融见信后立即派人请已进至项城(今河南沈丘)的苻坚加速进军,以免晋军脱逃。苻坚闻信大喜,弃大军于项城,亲率轻骑驰赴寿阳,并派东晋旧将朱序去晋营召降谢石,意欲不战而胜。朱序到晋营后,不仅未劝谢石投降,反而建议晋军乘秦军前后脱节之机,先歼灭其前锋,可以一战成功。谢石、谢玄等从其议。
  十一月,谢玄依计遣北府勇将刘牢之率精锐五千进攻洛涧秦军。刘牢之率军强渡洛涧,向秦军发动猛攻,临阵斩杀梁成及其弟梁云,大败其军,歼敌一万五千人,尽获敌之军械辎重。洛涧之战,晋军以五千人击败了十倍于己的敌人,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士气,坚定了统帅谢石等人的破敌信心,为后来的淝水之战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晋军洛涧大捷之后,谢石、谢玄等率军水陆并进,直逼淝水(淮河支流,经寿阳东南流向)东岸,与秦军夹淝水对峙。秦军临淝水布阵,晋军无法渡河,而双方力量对比的众寡悬殊,又不允许东晋一方与前秦旷日持久地进行消耗战。谢玄决定行诱兵之计,利用苻坚求胜心切和己方士气高涨、部伍严整的优势突然袭击,一举击溃秦军。于是谢玄遣使给苻融下书,请求秦军稍退,以使晋军渡河决战。苻坚接到书信,想将计就计,说:“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遂下令秦军稍向后退。但秦军一退,阵势大乱,不可复止。谢玄立即挥军渡河,向秦军发动猛攻。朱序见秦军阵势混乱,在阵后高声大呼:“秦兵败矣!”秦军将士信以为真,四散奔逃,更加失去控制。苻融策马掠阵,战马跌倒,被晋军杀死。在晋军将士奋勇猛攻之下,秦军大败,自相践踏而死者,蔽野塞川,淝水为之不流。苻坚身中流矢,单骑逃回淮北。谢玄等人挥军乘胜追击,收复寿阳,获苻坚所用云母车及仪服、器械、军资、珍宝等如山积,获牛马驴骡骆驼等十万余头。至此,历时四个月的淝水之战终以东晋大胜而告终。
  居中调度的谢安接到谢石等人的报捷书信时,正与客人围棋,他看完捷报后,便随手放于床上,弈棋如故。客人急切询问战况,谢安才缓缓答道:“小儿辈遂已破贼。”但谢安虽素来沉稳镇静,也还是无法按捺终于击败强敌、保全国家的狂喜,在回屋过门槛时,竟“不觉展齿之折”。
  淝水战后,谢安以总统之功,进位太保。谢安意欲乘胜“混一文轨”,上疏请求北征,于是进督扬、江、荆等十五州军事,加黄钺,本官如故。太元十年四月,谢安因孝武帝信用会稽王司马道子,而“奸谄颇相扇构”,出镇广陵以避之。八月,谢安返回建康,当月病逝,年六十六岁。
  谢安以他丰富的学识,从容沉静、优雅风流的人物魅力,杰出的政治军事能力,在多事之秋主东晋朝政十三年,为东晋的保全立下了奕世之功。他先挫败桓温,力保司马氏皇统不坠,随后成功地排抑桓氏势力,任用谢玄等优秀人才,强干弱枝,振兴司马氏皇权,使东晋出现了君臣和睦、上下同心的稳定局面。从淝水之战看,东晋一方虽然在军事上有很多成功之处,但主要是在政治方面的较量上占了上风。前秦虽然有很强的军事实力,但因其内部的各种不稳定因素,将士士气低落,军队战斗力不高,因而才有洛涧之战的众不敌寡和淝水之战的一退即溃。东晋军事力量虽处于劣势,但政治清明,上下同心,将士士气高涨,英勇善战,这也正是东晋以少胜多的关键所在。淝水战前,东晋良好政治局面的出现是谢安数年苦心经营的结果;而大战之间,谢安从容不迫的风度、潇洒自如的举止,举重若轻的运筹帷幄,更无疑起到了安定人心、提高军队士气的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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