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鬼话09年7月21日

上午，苏世扬（《岳阳晚报》编辑）来我家。
刚坐下，他就把手中的一张《岳阳晚报》递给我。他说：这是6月19日的报纸，你先看看第4版的图片新闻，然后我们再聊聊。
题目为“一个女孩和她的学校”，4段文字，10张图片。几分钟后，我说：关注民生的报道，很符合市委易练红书记“民本岳阳”的精神。文字精炼，图片有特色，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这所学校距离岳阳城区直线距离只有4公里”，耐人寻味，很好！
世扬说：你还说好呢，这一段时间把我折腾得要命。
我惊问：怎么回事？
世扬说：这篇报道出来后，“红网”马上转载，几天之内点击率15万多次，仅“腾讯”评论就有1万2千7百多条，几十家网站转载，“人民网”，“新华网”，“新浪”等官方网站都转载。现在点击率有40多万，50万了。6月25号，美国的“侨报”刊登。6月29号，市委常委召开紧急会议，讨论了我搞的这篇东西。会后，报社社长给我打电话说：领导发了大脾气，说丢了岳阳的脸，麻烦大了。有人叮上你了。市委宣传部部长徐新启也打电话给我，他说：《一个女孩和她的学校》是导向错误。当天晚上，徐部长到我们报社，当场把这篇文章删除。那天，我一整晚没有睡。没有想到岳阳要搞文字狱了，向我兴师问罪，要处分记者，还派人叮上我，是什么人叮住我？公安局的还是安全局的人？特务啊！我今天来你家，安全吗？
世扬边说边把我家的门打开，朝楼梯口瞧瞧，然后走到阳台上看看。世扬说：我得看看，有什么人跟踪我，别连累你了。昨天（20号），本应当是我值班，我对领导说：我思想压力太大，这20多天我吃不好，睡不安，精神恍惚，我不能值班，不敢值班，万一又出错了，就更不得了啦！
苏世扬说：现在最要命的是美国的“侨报”刊登了我的文章。它只注明转自《岳阳晚报》，没有署我的名。这就麻烦了。有人会怀疑我：匿名向境外媒体投稿，被反华势力利用……我找了律师，到了市中级法院，准备起诉美国的“侨报”……这不只是侵犯我的著作权问题，而是要澄清：我苏世扬没有向海外媒体提供这篇文章，现在网上把这篇东西炒得这么厉害，那不能怪我，更不能处分我……
……
听苏世扬一番述说，我很吃惊，也很无奈。我找不到合适的话开导他。
小学生彭云穷得可怜，报道彭云的记者担心得可怜。
呜乎！我可爱的岳阳，怎么会是这样？

 

 

附： 

一个女孩和她的学校
 

一

从教室窗户上的塑料布破洞中，8岁的彭云看过来，小女孩明亮的眼眸里，天真中显现着几分胆怯。

初见这双眼眸，是6月17日中午，在岳阳经济开发区康王乡新园完小二年级教室的窗前。

当时正是学校的午饭时间，首先进入记者镜头的就是彭云的饭盒，里边，除了米饭，就是几粒盐蚕豆。

二

新园完小的学生都来自康王乡的新园村、茶园村和木里港村，不少学生是留守儿童，学生家长大都每学期交90斤稻谷，让孩子在学校吃午餐。

班主任老师刘庆介绍，近些天来，彭云每天午餐的菜都是盐蚕豆，“是班上最差的”。

刘老师还说，彭云的家境不好，家徒四壁。学校搞过募捐，不少同学把旧衣服捐给彭云，不然她都没有衣服穿。

记者发现，打着赤脚的彭云穿着一条有着破洞且极不合身的裙子。旁边，有孩子补充：“她家穷，没内裤穿！”

三

午休时间。彭云和同学们都趴在课桌上睡觉，桌面的缝隙甚至可以伸进她们的小手掌。身下的椅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椅子下，彭云没穿鞋的腿上有不少被蚊子叮咬的印记。

59岁的邓俊辉是新园完小资格最老的教师。他说，1975年复员到学校教书时，学生用的就是这些桌椅，如今40年过去，学生还在用这些桌椅。还有些孩子上课竟没有桌子。只是坐在一个小条凳上听讲。学校老师的办公桌并不比学生的好，因为摇摇欲坠，只能放在墙角。

室外所谓的操场地面斑驳不平，仅有的两个水泥乒乓球台无网无拍。课间，孩子们无法打球就跳在台上玩起了“摔纸”。而彭云她们这些女孩子，只能玩几圈老鹰捉小鸡或跳皮筋的游戏。

四

采访的所见所闻令人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记者用手里的笔和相机记录了这位叫做彭云的孩子，和这个已无法称为简陋，而是破旧到极点的学校。孩子们同样明亮的眼睛和同样清脆的朗朗读书声，更深深地撞击着我们的心灵。要知道，这所学校距离岳阳城区的直线距离只有4公里。（文/苏世扬 曾敏学 图/范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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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明亮的眼眸里，天真中透着几分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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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云午休中。腌菜似的裙子和课桌上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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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云的饭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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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蚊子叮咬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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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穷，没内裤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