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点击此处下载
《夕阳箫鼓》---江月何年初照人
《夕阳箫鼓》是一首琵琶名曲,又名《夕阳箫歌》,此外还有《浔阳琵琶》、《浔阳夜月》、《浔阳曲》等不同版本流传于世。有人认为《夕阳箫鼓》的立意,来自于白居易的《琵琶行》。如《浔阳琵琶》的曲名,即取自《琵琶行》中第一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事实上《夕阳箫鼓》的意境与《琵琶行》有较大差异。史上更多人认为《夕阳箫鼓》的音乐内容和其展示的意境,来自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一诗。到了上世纪二十年代,出现了改编自《夕阳箫鼓》管弦乐曲,更是直接取名为《春江花月夜》。
《夕阳箫鼓》的曲情基本来自《春江花月夜》的诗情。《春江花月夜》的作者张若虚在初唐算不上是著名诗人,甚至不入《旧唐书》人物列传。《旧唐书》只是在贺知章的列传里简略的提到了张若虚。张若虚是扬州人,曾任兖州兵曹。与贺知章、张旭、包融一起被誉为“吴中四士”。贺知章是初唐著名诗人,张旭是书法大家,两人都是杜甫“饮中八仙”诗中的绝顶人物。相比之下,张若虚的名气远远不及与贺知章和张旭。《全唐诗》里只有两首张若虚的诗,除《春江花月夜》外,另外一首为《代答孤梦远》。
张若虚虽不著名,但他拥有这首被后人称为“孤篇冠全唐”的《春江花月夜》,足以使他在初唐至盛唐那个天才辈出的年代里占有一席之地。《春江花月夜》本为乐府旧题,属乐府清商曲,据说此曲为陈后主叔宝所创,在隋唐时较为流行。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其格调与境界远在同题的宫廷诗之上。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此诗一开始便立意高远,气势雄浑。从春江到海潮,从江树到花林,从月升到月落,从现实到梦境,张若虚给世人描绘出一副似幻似真的图景,苍茫深阔,静谧优美。“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四句,历来被认为包含了对人生和宇宙的哲理性思考。用闻一多的话来说,“在神奇的永恒前面,作者没有错愕,没有憧憬,没有悲伤”。此诗结尾有游子思归、离愁别恨等情绪,虽略显感伤,仍不减大气。
奇怪的是,从唐、宋到明代前期,各家诗评很少关注此诗,自然也无人承认它是一篇旷世杰作了。自明代以后的唐诗选本里才开始收录这首诗。明代钟惺在《唐诗归》中评价道:“浅浅说去,节节相生,使人伤感,未免有情,自不能读,读不能厌,将'春江花月夜’五字,炼成一片奇光,分合不得,真化工手。”清代王夫之《唐诗评选卷一》中说此诗“句句翻新,千条一缕,以动古今人心脾,灵愚共感。其自然独绝处,则在顺手积去,宛然成章。”清末王闿运在《王志·论唐诗诸家源流》中评此诗说:“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用《西洲》格调,孤篇横绝,竟为大家。”
进入二十世纪以来,人们对《春江花月夜》的评价极高。闻一多在《唐诗杂论》中认为,该诗一脱宫廷空洞艳体之诗风,“清除了盛唐的路”,为雄奇壮美的一代盛唐诗风的到来,起到了重要的启承作用。因而,“张若虚的功绩是无从估计的。”闻一多进而称之为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
《春江花月夜》是初唐向盛唐过渡的标志性诗作,兼具初唐气度和盛唐气象。博大,进取,宽容,唯美,已经成为唐朝的一种“时代气质”。身处初唐与盛唐前期的张若虚,其作品不自觉流露出时代的“脉象”,这是很自然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几个盛世之一。近来“盛世”一词频频出现在各种媒体上。正如本篇引言内指出,春节晚会舞台上的大对联中的“上下五千年,繁荣盛世庆今日”,即是一例。有人甚至撰文提出,中国历史上共出现过三个盛世,即汉初盛世、唐初盛世和康乾盛世,并暗示中国即将进入中国历史上第四个盛世。
大路看来,康乾盛世是不可以和汉唐盛世相提并论的。汉朝和唐朝的盛世,中国领先于同时代的世界其他国家。而康乾时代,清朝虽在经济和军事等方面有值得称道的表现,老百姓的生活也较为丰足,但国家发展水平已落后于世界发展水平。另外,从文化的角度来看,与唐朝灿烂的文化相比,康乾盛世却是中国历史上较为黑暗的时代之一。遍观有清一代,人们的思想和文化变得极为僵化而守旧,不见半点雄浑豪放的诗情,不见多少流传后世的大作。清朝的悲剧性结局难道与康乾盛世时的自我封闭、文字狱、思想禁锢毫无关联么?
《春江花月夜》只有一首,唐朝只有一个。《夕阳箫鼓》的琴声阵阵传来,绘声绘影,《春江花月夜》所描述的那种画韵诗境尽现于眼前,使人有如梦回唐朝,进而无限感怀大唐盛世之万千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