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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记忆犹新的往事儿

(2009-04-24 12:01:31) 下一个
看了学兄们的几段故事,又是下矿井,又是数粮票的,也让我想起了几件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的往事儿。

我没当过矿工,但下过煤窑。当年北京的知青下兵团,去哪个兵团也有说道儿,要看出身,红五类的可以去内蒙兵团,因为那里是半现役,就是从连级官员往上都是现役军人。当然生活条件,待遇都要比东北兵团强。东北兵团的营以上的官儿才戴红领章。到了兵团,分到哪种连队,又要分个三六九等。出身最红的,革干,革军,工人(少)去战备连,每人都发支枪; 次红的,工人,贫雇农,没解放,但问题不大的革干,到工业连,像团部的机修厂,车队,兽医站,医院,鸡厂,还有各种矿业连队;我们这些出身不红带点黑的,中农,城市贫民,自由职业者,摘帽右派等等,就只有份去耪大地的农业连;纯黑出身的(地,富,反,坏)到好了,哪个兵团也难去,干脆和有病的一起留京了。那年头很少有几个不受老毛“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忽悠,想在家当家蹲的, 那是当时的“另类”,很没面子嘞!哪像当今的人这么有思想,打破脑袋也往另类里钻。另类有广告效应啊,香的,臭的都能捞钱!臭美的芙容姐姐,烂嘴的宋祖德,不阴不阳的小沈阳,摇头愰脑,装傻充楞的郭德刚,还有那快得杨梅大疮的陈冠希,数不胜数。想当年我的中学老师可是个有头脑的人。两口子都是上海来的,刚工作没几年的大学生,平时对我不错。到我家,说隋唐的身体不好,出身也不红,就甭去兵团了。可我好歹不分,说死说活也要去。看着那么多哥们都要撒出去玩了,心里头能不馋吗?老师,家长也不敢硬拦,怕拦出个反革命的帽子戴。就这么着,我放飞了。在风风雨雨中挣扎着飞了两年,再回到北京去看老师,才明白当年老师的一片苦心。要说这人呀,要是没个头脑(愚民政策的产物),甭说有可能狗咬吕洞宾--好坏不分,还兴许来个恩将仇报呢!

一扯就扯远了,还是回到煤窑吧! 我在的农业连就扎在小兴安岭余脉的山根底下,离我连不远的山里有个挖煤的工业四连。我有个中学同胡同住,又同班的同学,就分到那个连上。一天,这位同学的哥哥从外地赶来看他老弟,找到了我们连,一来我们连是进山的必经之路,二来他也知到我在此地,就找了上来。虽说山不高,也不太大,但叉路不少,那时也没什么路牌,全凭着一个“熟”。我当通讯员,整天东跑西颠,附近的几个连队,我都到访过。二话没说,我请了假,带他进了山。到了工业四连,老哥俩正如久旱逢甘雨的涝得火热,忽然传来一阵”嗞儿,嗞儿“刺耳的警报声。只见我那位同学说了声”不好! 井下出事儿了” 就一键步窜出了屋,我和他哥也紧跟在后。只见外面灰土爆尘,满山窝子里的男,女,老,少都朝一个方向猛跑。跑到一个大山洞前,所有的人都停住了,黑压压的,把洞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使劲瞪大眼睛往洞里望,还不停的四下打问着,“咋地啦?”,“出啥事儿啦?”乱哄哄的人声响成了一片。不一会从洞口抬出一副担架,上边的人盖在一张黄毛毯下,抬担架的四个人一路小跑,登上了他们连的那辆苏联嘎斯老卡车,直冲山下,奔50里外的的团部医院急驰而去。后来得知,是个小塌方,一块大石头砸到了一位女生 腰部。那位女生是同们同校的,但不同班,在学校里见过,有个印像,个儿不高,白净的小尖脸,満秀气的。很快就听说,这位女生的腰残了,送回了北京。其实,我并没看见过受伤的她,但每每想到她那么娇小的身材被大石头,在女人最重要的部位,腰上,砸了一家伙,至今这心都还是一揪一揪的,好像老是看到她痛苦的脸。

第二天,我要回连前,那位同学提议带他哥和我下井看一看。我们俩跟着他,带上安全帽,背上矿灯,穿上水靴到了洞口前,先是坐着空煤车一路斜下,然后又乘了一架铁笼子式的电梯直着往下走。 到了黑咕隆咚的井底, 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故,我们心有余悸,没走两步就回转了。

几年后,为了给纪念红军长征胜利40周年的展览提供当今红军路状况的照片,我有机会去了趟当年红军举行巴西会议后,由川入甘住扎的第一县,迭部。我们已经餐风宿露,饥一顿饱一顿的步行了一个多月,正好路过当时迭部县里的第一大国企,xxx矿(出产做原子弹的铀)。我父亲的一个学生正在此矿当医生,我们就跑到他哪去混顿好饭。到哪才知道,原来这个矿里的职工并不是本地的藏民,大都是来自上海中专技校的毕业生。他们的收入比普通的同级工人多一些,但每天都要穿很沉重的铅衣下井。因为幅射的原因,这周围的出生率很低,得癌的人比例颇大,可想而知下井的受害程度就更大了。今天在网上古歌了一下,说是那个矿在2002年“政策性关闭了”,还有人坚持了19年,上告污染问题而受到迫害。当年那些生龙活虎,二十多岁, 和我差不多大的上海小伙子们也不知都咋样了?

说起粮食控制时期的粮票,我就想起当年我在甘南农机厂的工友,老樊, 一位文革前老高种生。在我以前的小文中也讲到过他。那时,老樊和我一个宿舍住着,我是车工,他是锻工,就是打铁的。他整天在烟熏火燎中,汗流夹背地抡大锤,可一日三餐吃的只有烤得黑乎乎的青稞锅盔,连一口咸菜都没有。他父亲是拉粪车的,家中住的像非洲土人的窝棚,点一盏小煤油灯。 别看老樊家中一贫如洗,但宿舍里他的书可是一大堆。从毛选, 马克思的资本论到黑格尔的逻辑学, 苏格拉底的对话录,还有康德的什麽著作,应有尽有,都是有关哲学方面的。在毛选里,我没看到有什麽圈圈点点,但在马克思,黑格尔等人的书中布满红红蓝蓝的批注。在那麽恶劣的生活,学习条件下,他能如此的刻苦功读,俺当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看到他没细粮吃,我家副食多,主食吃不了,我就从家里“偷粮票”给他,每月二,三十斤。家里粮食虽说吃不了,但每月的粮票也是有数的,我妈问过我一次,家里的粮票怎么少了, 我告诉了她,从那再也没人问过。一下四年,直到我上大学。 果然不负苦读, 文革后,这位仁兄进了州立博物馆,专做文史研究。八十年代中,还上北京我家来了一趟,让我转一篇他的研究文章给著名的考古学家夏鼎先生。 每当说起粮票,我就想起这档子事,我就为自己的当年所为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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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识途2013 回复 悄悄话
群思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罢了的评论: 谢谢你的URL。 是啊,很多俺的同龄人葬身异乡。是父母的一生之痛。 人在疯狂之时的行为,比动物还动物。
罢了 回复 悄悄话 了这篇文章,想起刚看过的电影《高考1977》,心里又是一阵感慨。我倒是没插过队,但家里有个插队的叔叔,家里也属那中墨黑墨黑的黑五类,所以其中的艰辛,略知一二。记得当年我就读的中学有个靠边站的大右派,他最得意最看好的大儿子被贬到东北插队,大冷天的下去挖井,塌方压在下面走了。那年他儿子还不到二十岁。因为是大右派,连收尸的资格都没有,心里难过还不能流露出来,真是够惨的。那年头,欲说还休!

我将《高考1977》的连接放在这里,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也是一种为了不忘却的纪念吧!

http://v.youku.com/v_show/id_XODcwMTUzNzY=.html

(下面那篇错别字太多,烦请楼主删了。谢谢!)
群思 回复 悄悄话 回复xxq2001的评论:应该作的。俺高兴。俺是天生的民主党。呵呵!
xxq2001 回复 悄悄话 好心人啊。 那时候粮食定量,就是有富余,也不会太多。 那么多都给了人了,可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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