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吧

蝴蝶飞吧（版权归文学城博客kathyzhang73所有， 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走出机场， 迎面感受到的是那股热烘潮湿的热带空气， 迎面看到的是他依旧温暖明亮的笑容。 自五月初在悉尼告别已经快两个月，这次重逢正如过去一年里在机场的许多次，总带有那么一点惊喜那么一点陌生还有那么一点忐忑， 只是这次更多了分郑重， 因为我们都知道不久将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发生。

简短问候后他便提着我的行李向停车场走去， 我在其身后紧随。时不时抬头看见他高高的背影， 想着我们在这过去一年里的风风雨雨， 我忍不住感伤起来， 不敢相信我们竟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两年前初次认识他时的确没有预料到今天这个结局。 那时只觉得他很友善， 也很平易近人； 在随后一年的交往中又渐渐发现他不仅很真诚， 很善解人意， 也很知情达理； 他知我甚深并欣赏我之极， 我们一起探讨过深邃的人生话题，我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因袒露心迹而流泪， 只是我始终没有想到过要和他厮守终生。那时我和相处六年的男友终于决然分手， 并对人生和将来充满了迷惘和困惑； 他是无法挑剔的良师益友， 但不是我的答案。 为此我最终选择了离开， 孤独踏上了去异国的探寻摸索之路。 他就和中国一起留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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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后一年里我在孤独寂寞灰心沮丧里挣扎， 也在世界各个角落里漂流；我在不停地离开， 也在不停地相遇，可是我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方向和答案。有时候我不禁扪心自问，对象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不是寻找本身就是目的地， 于是我将永远无法找到答案， 因此也永远没有歇脚停驻的地方。

他则一直遥遥在我世界的边缘游离， 直到有一天我愕然发现我即将在他的生活里流失。 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人也需要他温柔的关怀他细腻的理解， 只是她更热诚地想要给与， 也更急切地想要得到。 不比我盲目地游荡在人生的每一天里， 徒然追寻着一个也许从来不存在的梦。

我大恸， 我的世界在那瞬间分崩离析， 原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飞得那么远， 我的心却一直被他远远地无形地拽着； 不是直到他即将松手， 我无法知道没有他我会就此惨然坠地。 我回到他身边， 然而面对一颗犹豫的心和看似无法挽回的局势， 我除了心痛如绞却无能为力， 于是我只能再次离开，任由我们的结局在风雨里飘摇。 在那时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会重见， 更无法想像我们竟会有今天的这个结局。

紧随着我的再次离开的是他的电话， 我们之间无休止的怀疑， 火热的争吵， 随后令人窒息的沉默， 以及随时准备放弃的决心； 勉强仍牵连着我们的是那炙热痛手的电话线和我们脆弱的执著， 而分隔开我们的不仅是那片千里汪洋， 更是那无法冲破的层层隔膜。 不止一次我无法控制地悲恸地想着， 我们之间结束了， 将永远完全地结束了。

因此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我看着他在前头开始渗透汗水的背影， 因为尚未完全从让人伤感的往事摆脱开来而有些恍惚， 无法置信我们如何竟重新又在一起， 并将在这个浪漫怡人的夏威夷作出一个影响我们终生的重大决定。

车在高高的山间盘绕， 一边是青翠茂盛的丛林 ， 一边是蔚蓝的大海； 我们就这样坐在车里心事重重地沉默着， 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美景在窗边掠过， 直到最后开到山下的海湾前无路可走， 于是停住了。
“你真的决定了？”我闷声问道。

“我想是的。”他答道， 没看我一眼， 只默默地凝视着面前的大海。

接下去又是一阵沉默，车子里的空气在我们之间仿佛凝固了。

然后他问道：“那你呢？”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答道。

“你不知道？”他嗓音听上去有些怪异， “那明天我们也许不应该。。。”他停住， 没敢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的眼睛里开始浮上泪水，我的心又开始沉痛起来。 多么可笑的一刻， 我心里不仅没有一丝即将成为新娘的喜悦， 反而充满了矛盾迷惘和犹豫。是的， 在来之前我们安排了婚礼， 而那是在明天。 这次谈话又把我带回到这过去一年的痛苦里， 总在分手的边缘徘徊，总为我们的前景感到绝望痛苦。 是的， 是该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如果我们这次不结婚， 我们恐怕是永远不会在一起了。”我转过头温柔地看着他， 看着他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瞳仁边象一圈向日葵的金色花纹，看着他这张近两年来我最熟悉的脸， 看着他眼角边的几缕浅浅的皱纹。 我不知道我是否会想和他过一辈子， 我只知道在此时此刻他是我唯一想要的伴侣；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天长地久， 我只知道现在我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很踏实； 我不知道我是否会爱他到永远， 我只知道今天我爱他深至骨髓。 我不知道将来的将来， 但我知道现在的现在。 可是明天的婚礼却要让我对未知的将来作出现在的承诺，对此我感到害怕， 也有点犹豫。

“那我们就结婚吧！”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眼泪最终扑簌地落了下来， 我终于看到了他对我的坚决。

第二天下午， 我们在海边举行了一个非常简短私人的婚礼， 没有亲朋好友的参加， 只有我们两个。 在金色的夕阳里我紧握着他的手， 流淌着泪水倾听着夏威夷歌手悠扬的情歌；看着漫天飞舞的蝴蝶， 我突然意识到在他爱的温暖下我终于冲破了束缚自己的茧蛹而蜕化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并因有了一对翅膀而将自由地去飞。 爱从来不是人生的唯一答案， 也不该意味着任何束缚； 带着爱的力量， 我只能飞得更远， 也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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