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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小说《飞越老街》之五(结局)

(2020-05-13 14:40:55) 下一个

 

山哥的佛堂不在老街,而是坐落在离老街很远的郊区。

陈淮北决定跟山哥去见识一下佛堂是在餐馆生意最惨淡大概餐馆关门前两周左右。由于没有生意,餐馆下班很早,山哥跟淮北讲了很多关于拜佛修身的事情,点燃了陈淮北的好奇心。

山哥说他是密宗的灵修派。他在这里也是为了寻找通灵人,传授真正的驱魔古法。法师圆寂之前预测在老街这个地方会出现一个松果体特别大的人,如果能带他入门,把秘籍修炼手册传给他,将来他能成为一位有修为的人,把灵修派发扬光大。于是山哥就一直半出家半世俗在这里边工作边等待,对修行也从未懈怠过。

陈淮北插嘴说,你寻找的一定不是我,我可没有那个能耐。

山哥笑了,别自作多情了。我说的是灵童。

别以为吃斋念佛就算入了佛门?想入佛门还要有师父带。山哥还说,初入佛门后念经不用太急躁,一句跟菩萨或者佛祖相联的密语即可。经常念叨,他们便知你的存在。坚持修行,将来意识就不会消失会去到该去的地方。掌握更多的密码具有更多的能力。阿弥陀佛是跟佛祖联系,唵嘛呢叭咪吽是跟观音菩萨建立了联系。这样就能开启智慧之门,有些事情不能急躁。慢慢来,不要用力过猛,只要持之以恒。入了灵修派通过修炼以后,便可以开启遥视等超能力。在这里上班,都可以看见老家的父母。当人明白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了,就会活得坦然自得。

这个挺好,也挺神奇。要真能这样,我也想学学。陈淮北想,能感知父母的一举一动,就会活得坦然自得了。

 

地铁换乘公交车再下车步行一段路,到一个别致的建筑旁边停了下来,旁边还有家超市。山哥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一会儿山哥买了很多水果等供品,带着陈淮北走进了这栋建筑。里面别有洞天,有很多信徒都在那里吃东西。这些人中也有从各自工作岗位直接来到这里,在这里用餐后再统一参加诵经仪式。

佛堂里的人不多却非常热情,看上去亲如一家。

陈淮北在这里看见了老街上卖香和佛具的老板高佬。卖纪念品玩具店铺老板娘苗仙姑。

诵经开始了。大家按口令各就各位变换着手印诵读梵语经文,一会儿站立,一会儿再坐下。再起来再坐下等等。有主事的敲钟讲经。看着众人虔诚,认真。陈淮北不由自主地跟大家融为一体,也装成虔诚和认真的样子。

 

自从去过佛堂,陈淮北一直是白天上班,下午和晚上有空就会跟山哥一起去佛堂。山哥除了教授陈淮北驱魔杖法,马上安排卖香的高佬教剑法,苗仙姑教陈淮北灵修心法以及开天眼。说要拔苗助长尽快建成驱魔阵。

拜拜佛,练练剑挺好的,没有各种攻击和迫害,身心愉悦自得。高佬说他小的时候想学点东西,没人肯教。现在的师父想把自己毕生的研究教授别人,却没人肯学。

苗仙姑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人都是过路的,开心最重要。后半句明白,陈淮北一直没弄明白前半句到底是指的什么?

学得太多,什么也记不住。每次回到住处只记得佛堂的斋菜特别好吃。小时候,去寺庙吃的斋菜是一样的味道。

得月楼关门两周左右,政府颁发了禁足令,所有的餐馆、酒吧等非必要行业都要关门,佛堂也不例外。新闻里还说印度也将大规模爆发疫情。看来,光吃咖喱是不够的。

佛堂里修行的人各自道别回家修炼。陈淮北问,世界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山哥说,疫情之后,更多人能听到天籁,能看到了佛土的召唤。

 

陈淮北独自一人每天在宿舍开始了打坐、冥想、辟谷以及控梦训练的灵修之旅。但总是杂念丛生不能入定,做不到放空自我的状态。各种往事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社会发展越来越快,每一个人都迫切希望跟上时代的步伐,所以都在拼命地加快速度,这回终于滑丝了。病毒的快速传播让一切人类活动都慢了下来,人们不得不体验一回慢生活。也许大家都应该在家炖炖老火汤了。

想到老火汤,陈淮北肚子开始咕噜直叫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推开了窗户。疫情下的老街也停摆了,散去了往日的烟火,衬托出失去了喧嚣的街道更加空荡。这更让人怀念那些平凡热闹的日子。人们本应该喜欢有爱的生活,回忆那些有欢笑的日子。

没有欢笑的生活使人变得沉闷。陈淮北已经喜欢上老街的那烟火味十足的生活了。这里的人与人之间简单粗暴,直来直去直奔主题,敢说敢笑敢恨敢爱。说白了,陈淮北喜欢热闹,不喜欢孤独,不喜欢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次日醒来,继续打坐。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陈淮北突然能看见自己坐在狭小的房间里的单人床上打坐。还能看见这栋老式的建筑在阳光的照射下啪啪作响。陈淮北看见了空荡荡的老街上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站在街边聊天,居然戴了口罩。康盛堂牛医生的药材铺虽然关着门,但是牛医生和他的太太在里面包药材。旁边的那栋豆腐厂里,黄老板正在给他的太太喂饭。

陈淮北还能看见老板李叔跟春娘在得月楼的吧台里算账,还能看见隔壁的居民楼里花姐穿着泳衣趴在客厅的长凳上模仿游泳。花姐陶醉地挥动着饱满的双臂,迎面还放着一个转动的电风扇,花姐的头发都飘起来了。

陈淮北跟着风扇的风飞了起来,往高空飘去。这时能看见一个类似玻璃的透明的罩子,盖在老街的上空。这一定是山哥的佛堂正在作法给老街布了防病毒的结界。

陈淮北飞出了老街越过了结界,感受到自由翱翔的快感。这个城市的街道上人少。时而滑翔时而俯冲,这时能看到了在家炖汤的黄毛,还能看见在家睡午觉的黑皮,也能看见牙疼的二厨老刘。老刘的妻子正安慰老刘:你不能发火了,越发火,牙越疼。老刘愁眉不展地对他妻子点着头。陈淮北居然看见赵雪儿跟一个女生坐在餐桌前,各自用一根吸管喝同一杯饮料。

李一白正在不远的隔三、四条街的另一栋公寓内跟国内哥们在通电话:“这里跟国内不一样,这里卖不了口罩,这里干什么都要行业执照。医护人员缺口罩也没办法,不能随便捐口罩,万一口罩有什么质量问题,等疫情结束了,他们还会告你的!对,对,对,别以为我们在国外每天都吃战斧牛排,其实我们还是喜欢吃麻辣小龙虾。”

 

陈淮北沿着意念能去想去的地方。他飞越高楼大厦飞越民宅穿过尖顶的教堂和圆顶的寺庙,他要去山哥的佛堂,看看山哥和谁在一起布法阵?陈淮北还要去看看熊二的家在哪里?熊二到底是不是蜥蜴人?

突然,有明显的横风吹来。陈淮北转头看见两个奇装异服的西人在后面追赶自己。糟了,忘记山哥教诲:不能越过结界。近来,很多政府机构高功力的异能人在捕捉具有超能力的人。陈淮北感觉不妙,赶紧往下飞去,转向往老街的方向飞去。光线越来越刺眼,老街上空的结界跟太阳形成强烈的反光焦灼陈淮北的眼睛。耳边全是风声,陈淮北拼了命地往回赶。最后砰的一声却撞在结界上,身体像自由落体般地失重并失去了控制,顺着结界的边缘坠落。

 

陈淮北意识到自己被困在一个地下室里,四周正在往这个地下室里注水。陈淮北开始大声呼救,并意识到这是梦境。能听见旁边的脚步声,这时的陈淮北神智清醒并能判断自己躺在床上,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想睁开眼和坐起身,皆不能得逞。于是他想叫出声来呼救,却感觉自己张开嘴发不出声音。于是他用力张嘴大声地发出啊啊的声音。这时前妻摇醒了他:怎么啦?做恶梦了?陈淮北这时才元神归位,恢复正常。

陈淮北起身紧张地谨慎地盯着前妻。大脑在快速地转动,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这里?

陈淮北的前妻好像并没不奇怪淮北躺在这里,只是一脸不满地抱怨了:放假在家一个多月了,什么事情都不管。就知道喝酒打游戏,还像个男人吗?

我已经放假在家一个多月了?陈淮北一时间理不出头绪,环顾四周,想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寻找蛛丝马迹的记忆:难道我复婚了?

午饭在锅里。我先上班去了。妻子说完便戴口罩戴手套全副武装出了家门。对自己熟视无睹的样子,陈淮北觉得自己不像刚搬回来的样子。

到底是梦中还是现实?陈淮北头疼欲裂,那是一种喝酒喝断片的感觉。起身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胡子拉碴头发很长一副颓废的样子:怎么回事?然后他四处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卫生间整洁有序,厨房的角落里却堆满了酒瓶。很久没见的女儿从卧室里跑出来:爸爸,你说今天教我画画的,快点。都快中午了。

等会儿,乖。陈淮北捏了鼻子,用嘴巴大口呼吸。接着又捏捏耳朵,很疼。不像是在做梦。

一定是穿越了,或者进入了平行空间。不行,我得找山哥问问。

手机里却没有山哥的号码。陈淮北便四处打电话问有没有山哥的号码。

没有。大师兄唠唠叨叨地说,我现在不敢去买烟,酒也戒了。在家研究北方面点。突然大师兄问:你培育的天然酵母,培育得成功了吗?

陈淮北有点迷茫:我培育的天然酵母了?

你不是在探索生命的起源吗?发酵就是生命的起源。酵母这个是最初级的生命能帮助我们完成各种食品制作,酿酒或者发面,都是人间烟火中不可缺少的替代品。大师兄在电话里唠叨:你是不是昨天又喝酒了?这个都怪我,把你带坏了。我的酒戒掉了,你却酗酒了。

生命的起源?陈淮北有些摸不着头脑:深刻!谁说老街的人肤浅?这些都是哲学家才思考的问题。

大师兄关照说:不抽烟,少喝酒。喝光了还要出去买。外面太危险了。现在到了疫情的关键时刻,要忍耐。

陈淮北还是不相信,小心地问大师兄:你现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大师兄:响应政府的号召,宅在家里研究北方面点。忘记了?我们餐馆关门前,你跟我说我们回家后一起研究北方面点?

噢。陈淮北绞尽脑汁想不出大师兄说得这些事。只是记得大师兄早就辞职了,点心部是二师兄当家。难道我记错了?

陈淮北一边教女儿画画,一边问女儿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女儿说:你上班的地方关门了,你就回家里休息。

陈淮北问:我没有搬离过这里?

女儿说:从来没啊?爸爸,你失忆了吗?

陈淮北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打电话给二师兄。二师兄正在家搞装修,二师兄问是不是钱没有到账?他说他的第二笔补助的钱已经到账了。陈淮北又问起熊二这个人。二师兄说熊二两年前就离职了,不知去了哪里。他走了以后,你才调到点心部的。怎么啦?你找他干什么?

噢。没事,真的没事。

这时,突然陈淮北想起山哥说的话:有些事情,不要弄得太明白。

 

既来之,则安之。陈淮北把家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跟去年来看女儿时候没啥大变化。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食物,满得往外掉东西。这时,自己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已经很饿了。虽然头一直有些头疼,从下午开始,陈淮北就收拾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妻子回来后,说,今天你是怎么啦?菜要慢慢吃,尽量少去超市。那里是最容易感染的。

吃饭的时候,妻子跟以前一样,一边吃一边点评:嗯,这道菜做得不错。嗯,有进步,不像以前那样什么调味品都往里放,每道菜的口味都一样。每一种食材都有它的特点,有的焖好吃,有的炒好吃。烹饪的方式不能雷同,否则就是暴殄天物,是罪人。陈淮北认真地听着,没有觉得烦,到觉得她懂得挺多,说得也有道理。

女人只要吃得好,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好。

吃过饭,妻子在刷手机朋友圈,开心地喊道:哇,禁足在家,个个都在晒美食,全成美食家了。

电视里,总理在慷慨激昂地演讲。接着省长再次公布了对企业的救助方案,说疫情要比早前预期的时间更长。

妻子说:我是英雄。刚才总理说了,现在还在上班的人都是英雄。无论是医生、护士、警察、消防员还是超市员工、外卖小哥,他们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给大家提供服务,都是英雄。

对,你是英雄,你早就是英雄了。陈淮北附和道然后他指着朋友圈上的一则新闻:你看,国内很多连锁店都倒闭了,张大拿的咖啡店也涉嫌造假欺诈被追责了。

妻子好奇问:张大拿是谁啊?

 

晚上,嘿咻嘿咻的时候,陈淮北特别的投入。

夜深了,久久陈淮北不愿意睡着,怕醒来又回到老街那简陋的小房间。

 

一夜无梦。醒来后陈淮北睁开眼就看见衣橱上依旧张贴女儿那幅画着海豚的装饰画。妻子已经去厨房做早餐了。

一切都是真实的。陈淮北很激动:头也不疼了。

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日子。陈淮北听着交响乐,在家里里外外地收拾一整天的房间。光是各式各样的酒瓶就打包了几箱。陈淮北心里骂道:卧槽,这是我干的吗?不是我的风格啊。

陈淮北陶醉在美妙的音乐中,认真地料理每一道菜,发现比电视上那些现学现卖的美食节目高出不是一个台阶。晚上轻轻松松地又做了一桌像艺术品般美食。妻子惊讶道:突然变化得有点让人接受不了。老公,你会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一边吃饭,妻子一边说她小时候家门口有个女邻居特别的省,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每天都是稀饭豆腐青菜,很少吃鱼吃肉。看上去她的脸色苍白就是营养不良,结果,她年纪轻轻的真的得了白血病。她死了以后,老公很快又找了一个。省了钱给别人花,值吗?现在这个疫情,就看身体的抵抗力了。营养好,身体好的人,染了病毒也没事,差的,很快就完了。

夜里,陈淮北把灯一关,凑了过去:来。

妻子说,还来啊?

 

睡觉睡到自然醒。陈淮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到窗帘上了。他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觉得自己特别的幸福。这个时候却突然想起山哥。嗯,不要去想山哥的那些事,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也不要去想赵雪儿跟李一白、不要去想花姐和苗仙姑,更不要去想熊二这些事。应该去想想抗疫情期间每天早晨做点什么吃的,既有营养又不重样?虾饺、烧卖吃腻了,那就来碗鲜虾馄饨汤加葱油饼,或者水煎包或者肉夹馍。嗯,不要喝白粥,喝粥要喝鱼片粥。张文宏医生说过,抗疫情期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营养、营养还是营养!每天不能少了牛奶、鸡蛋和水果。

陈淮北起身拉开窗帘,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外面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哪里像有疫情的样子?一阵微风吹过,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老火汤也像是炖中药,谁知道呢?

也许这就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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