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盡頭的光？

2006.11.07　 中國時報
隧道盡頭的光？
李丁讚


「陳水扁」事件，引發或惡化台灣社會的三大危機，包括價值體系崩盤、憲政體制動搖、族群對立惡化等，讓台灣陷入黑夜長廊之中。陳瑞仁的起訴書，則有如一道曙光，讓我們在隧道之中，看到遠處一道光芒。至少，因為這道曙光的照鑑，混淆的是非與道德標準又獲得重新確立，讓搖搖欲墜的價值體系暫時穩定下來。但這份起訴書是否能幫我們解決第二、第三個危機，帶引我們走出隧道，再見光明，仍然需要看朝野政黨以及民眾如何走下一步才能決定。

對泛藍或反扁人士來說，陳瑞仁的起訴書為他／她們帶來了正義與是非，而這是很多反扁人士所最關切的。對這些人來說，在是非對錯釐清了之後，陳水扁有無下台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因此，對反扁者來說，除了少數政客想要藉機炒作之外，阿扁是不是下台並不是一個問題。其實，阿扁不下台，讓整個執政品質繼續惡化下去，對反對黨來說，才是他們最大的利益。當然，這個利益是建立在民進黨、以及國家整體的損失上面的。


因此，最應該關心「阿扁是否應該下台」這個問題的是民進黨，以及所有老百姓，而不是國民黨。民進黨如果不願意與陳水扁切割，在是非標準已經確立的情況下，民進黨就是支持貪腐，與「邪惡」站在一邊。這種作法除了獲得仍然陷在族群對立泥沼中百分之十七深綠群眾的支持外，必然會受到其餘大部分民眾的唾棄。換句話說，民進黨就會變成一個偏激的小黨，國民黨則會順勢坐大，甚至變成「一黨專政」，台灣的兩黨政治就會解體。

但是，如果民進黨肯面對大是大非，對陳水扁做出最嚴厲的譴責，並主動發動罷免，然後由全國公民進行公投，除了是一個很好的公民教育外，民進黨也因為勇於反省，民眾也會將帳算在陳水扁個人身上，民進黨就可以站穩腳步，重新出發。至少還可以與國民黨維持「兩黨政治」的格局，台灣的民主政治才可望成長茁壯。

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是，在泛綠群眾裡面，有接近一半贊成與陳水扁切割，但另一半則反對。這對民進黨是一個很困難、但卻是關鍵性的決擇。如果，民進黨選擇站在基本教義這一邊，民進黨將會萎縮成一個「小黨」，進而影響台灣兩黨政治的咦鳌５?牵?绻?襁M黨選擇「改革」這一邊，民進黨將有機會重新回到「執政」的格局，讓台灣的民主政治能夠正常發展。當然，泛綠內部的對立和緊張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但這只是暫時的。

我們都知道，深綠群眾之所以不願意和陳水扁切割，是因為族群歷史的因素而疼惜「本土政權」，而不是愛陳水扁本身。或是因為反對黨的無理取鬧，或媒體不公等，才認為陳水扁情有可原。但是，從起訴書中可以看出，陳水扁個人所作所為，純粹是源於他個人的貪腐，邱毅、李全教等人的「爆料」，「統派媒體」的報導等，並不離譜。因此，執政黨的整體表現或許受到這些因素影響，但陳水扁的貪腐決對要自己負責。

因此，容我敬告深綠的朋友們，你們一定要和陳水扁切割。傷害「本土」最深的，正是陳水扁這種人。你們應該支持民進黨的改革派，幫助他／她們讓民進黨重生。這才是讓台灣突破困境、往前進步的關鍵。只有「執政黨」做得公正，她才有資格批評反對黨。只有執政黨展現出正義和尊嚴，她才能夠足夠的合理性來執行「轉型正義」。保護陳水扁這個「惡」，只會讓「轉型正義」變得模糊不清，甚至讓反對黨變成正義的化身。因此，不管從國家整體、從民進黨內部，甚至對深綠群眾來說，選擇切割、進行改革，才是長遠的路。

之前，因為憲政危機與族群對立的糾葛不清，很多泛綠民眾對阿扁不忍苛責。但是，陳瑞仁起訴書卻清楚地告訴我們，陳水扁的行為是單純的個人貪腐所引發的憲政危機。知道了這個因果關係，我們就要回到問題的本身，先把這個憲政危機解除之後，民進黨才有尊嚴面對社會大眾與反對黨，泛綠所關心的歷史與族群問題也才有機會解決。這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政治秩序。如果繼續把這兩個問題混淆，優先順序不分，只會把台灣絞成一團，我們就永遠看不到隧道盡頭的光了。

（作者為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