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障言論、集會自由還是民進黨的核心價值嗎？

2006.09.29　 中國時報
保障言論、集會自由還是民進黨的核心價值嗎？
中時社論


民進黨剛過完二十周年的黨慶。回顧該黨二十年來蓽路藍縷，從戒嚴體制的衝撞到解嚴後的逐步茁壯、從地方選舉的小有斬獲到二○○○年總統大選的勝利，一路走來其實是辛酸而坎坷的。照理說，回顧這二十年一路走來的辛酸與榮耀本該是充滿欣慰與驕傲的，但面對即將揭曉的弊案偵查，以及正在向全島蔓延的倒扁邉樱?@場慶典卻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氛圍。然而這種氛圍似乎並未帶動該黨重新省思過往的核心價值，反而在捍衛權位優先考量下不斷從價值戰場上倒退。這兩天處理倒扁遊行的手法正是典型的考驗。

對於施明德所率領的紅衫軍計畫以環島集會的方式宣揚其倒扁的理念，多位在南部縣市擔任地方首長的民進黨政要，包括蘇煥智、許添財、葉菊蘭、楊秋興、曹啟鴻等人，都傾向不同意倒扁總部的集會申請。這些首長不但明白拒絕該黨民主前輩施明德的集會申請，其所持理由更是令人訝異。高雄縣長楊秋興以紅衫軍以往幾次集會都有暴力事件為由拒絕其申請，堪稱顛倒黑白、踐踏人權的經典。全台民眾都看到：以往幾次倒扁的集會都是合法申請並受到核准的、所有的衝突都是挺扁民眾前往挑釁所造成的、幾乎所有的暴力相向也都是由挑釁的人動手的。楊秋興以此單向引發的暴力為藉口，阻止合法申請的和平集會，這是哪一門子的邏輯？集會遊行是憲法保障的人民權利，牽涉到位階最高、民主理念最為核心的表現自由；地方首長不處理反制暴民，卻壓抑人民的和平權利，這竟是「民主」進步黨黨員的作為？葉菊蘭視高雄為清靜的空間，與己相異之聲則為汙染，以此為由拒絕倒扁團體的發聲，這種視野胸懷，與當年為言論自由而自焚的鄭南榕相比，真的是天壤之別啊！


也許回顧一下他們自己前輩所參與的一課台灣民主發展史，能幫助他們喚回早已失落的自由民主理念。記得二十七年前，時屬高壓戒嚴年代，黨外大老余登發被當局以「匪諜」罪名羅織逮捕，後來以「叛亂」罪起訴，在高雄縣橋頭鄉引發遊行、抗議。當時任桃園縣長的許信良南下聲援，縣長職位竟因而遭拔除；當年的橋頭鄉小規模遊行，卻也在台灣的民主發展史上留下了地位。若算人數，戒嚴時代敢來聲援叛亂犯的絕對是極少數，與今日動輒六、七成的主流倒扁民意不成比例。若講暴力，參與遊行者還包括林義雄、邱茂男、陳菊、姚嘉文等人，這些人事後數年丟官的丟官、入獄的入獄，其所面臨的行政暴力又豈是今日的皮肉損傷所能比擬。但是當年的黨外前輩奮勇挺身而出，無懼外在的壓力，他們所從事的不正是「集會」活動？當年警備總部要打壓的不正是他們的「言論」自由？為什麼在執政之後，民進黨竟然將反對自己黨派的集會視為「紛亂」、將倒扁言論視為有礙清靜的「汙染」？民進黨執政縣市首長的這種心態、作為、思考、處置，與當年的警總有什麼差別？與集權統治有什麼差別？如果馬英九與其他泛藍線市長採用同樣的尺度，是否也可以全面禁止所有泛綠民眾的嗆馬、嗆黨產的集會？台北市府是否也可以拒絕泛綠議員的凱道路權申請？在民進黨二十年黨慶之日，楊秋興與葉菊蘭如此反民主的作為，該黨的有志之士難道不會汗顏嗎？

在民進黨內一片挺扁聲浪中，幾位年輕「綠六組」成員的發言，雖然聲音微弱，卻是彌足珍貴。他們主張若國務機要費等案件起訴吳淑珍，則該黨應主動提彈劾與罷免案，這樣的看法恰與當權派姚嘉文等人所提示的主張相異。綠六組成員反對激化族群的言論，似乎又是與該黨主席游錫堃相左。他們批判若干意識形態的憲改主張是「以憲改為工具達成自我權力鞏固的目的」，則又像是針對陳水扁最近的談話而發。杖缇G六組所言，黨慶前夕民進黨士氣異常低迷。該黨所有掌握權力的人，似乎都變成自由民主理念的後段班，而所有發諤諤諍言的年輕志士，卻又是政治權力的圈外人。民進黨二十周年黨慶前夕的內部矛盾，看似相左意見的衝突，實際上卻是「權力使人腐化」的另一種驗證。

不諱言說，腐化如果只是政治上的貪贓枉法，那還事小；但是腐化到無情地壓抑人民言論集會自由的地步，連人文與民主的基本價值都甘願拋棄，那就是病入膏肓了。一個二十歲的年輕政黨，今天究竟該慶祝呢？還是哀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