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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競明(醫師、林口長庚醫院總院婦產部主治醫師)
父親去世至今已二十七年,但是筆者至今仍不能忘懷當年在台北榮總癌症病房中,父親口述的二二八。
筆者對二二八事件最早印象,是在小學三年級時,無意中發現一張舊台灣行政長官公署基隆區署的「二二八事件蒙難紀念」泛黃照片,內容是父親與當年瑞芳鎮公所員工的合影。
二二八事件的平反,國內史料著墨於本省人受難者佔極大多數,然而當年不少渡海來台的單身外省人,在此事件中也不幸殉難,卻因無親屬追思,史料也多未記載,大多數人幾乎已將其遺忘。
父親告訴我:「那天上午聽廣播說台北地區『暴民雲集』,甚至攻擊警察局、派出所,並搶出警所中之長槍;許多身著日式浪人服飾的人們群集各處,準備毆擊外省人出氣!我當時想在瑞芳應該不會被影響,於是準時到公所上班,但有些比較聰明的外省人,老早就躲在台籍公務員的家中。結果我就被抓到瑞芳附近山中,一群人拿了棍棒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打我。當時有一支插有釘子的棍棒朝我的頭上打來,頓時血流滿面,我想如果再被打下去,可能會喪命,因此就用血將頭、臉抹得到處都是,並儘全力保護胸腹部。忽而有一人似乎良心發現,向同夥叫道:『不要打了,再打下去會將人打死了!』他們打人的方式很特別,專門毆擊被害人的胸腹部,我有一位同事被打之後,似無外傷,但不久之後便吐血而死。」
「三月五日前後,國府軍隊來了,抓了一群人要我們指認。我覺得與這些人無冤無仇,雖認得其中數人,但是我跟軍隊說:『他們是無辜的,並未參與。』但我一個部下仍當場指認了一些人,軍隊立即將他們抓出去槍決....。」
父親過世前特別說道:「我的一生未做對不起良心的事情。」即令於事件發生後,軍隊清鄉時,父親也未於掌握權勢可斷人生死時,草率做出泯滅人性的舉動。二二八事件或許只是政權更迭時期,政府與族群之間的誤解;不論是台灣人或外省人,都是受害者;盼望今後台灣的執政者,能夠以此為鑑、以此為戒,則萬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