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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四十六) [王外马甲]

(2007-02-01 10:54:58) 下一个
关于女人(一)


   四四年十一月底,骑兵团从山东返回九分区,四连担任前卫。这一趟外出作战小半年,如今要回豫北根据地了,大家都挺高兴。
    当初开拔的时候没想到会离开这么久,连长有点担心放在留守处的一窝小鸡会不会已经成了鸡骨头,指导员却挺乐观`,计划着回去以后“打牙祭”。
    二排长大刘很久以后都还记得,在行军途中、在那个景色优美的傍晚,他们一帮年轻人——连长周开树(46年牺牲)、指导员蔡修仁(45年牺牲)、副连长王元力(45年牺牲)、一排长高奎先(45年牺牲)、三排长赵玉亭(45年牺牲)……从鸡肉的烹饪办法谈到办婚宴酒席,最后再讨论到成家过日子,个个兴高采烈。当时,这伙人中的周开树已经有“对象”了,大家一边听连长“介绍经验”,一边憧憬着美好未来。

    走着走着,快到吃饭时间了,远处的村庄升起了炊烟。王元力说:“你们发现没有,河北农村吃饭,端着大碗满处跑;这次到南边去,他们坐在门口吃,把好菜堆在碗口上;而在河南这里,家家吃饭关着门,吃好吃孬全看不见”。大家都说没错没错、有趣有趣。
    正说着,队伍进了村。忽然看见道路两旁蹲满了吃饭的村民,面前又是碗又是碟的,一伙八路都愣了——这才出去几个月,怎么当地人吃饭就改规矩了?
    原来,各村都成立了村委会,搞减租减息和“讲理运动”。以前,冬天打场垫土、通渠修路都是白干活没报酬的,现在经过协商决定:穷人出力干活,富裕人家管饭,还规定要有四碗(炖菜)四碟(炒菜)。为防止地主耍赖,干活的人都在路边吃饭,干部们来回检查:“张家的,怎么只有碗没有碟啊?”,“老李家的!你家的碗这么小,太抠门了吧”。众目睽睽之下,地主富农也顾及面子,赶紧回去补足补齐,于是碗越来越大,碟子越来越多……把骑兵们看得直乐。

    正乐着,人群里出来个村干部,拉住连长问“你们是军区骑兵团的人么?”。
   “是啊”。
   “你们的人马都还好吧?”
   “都好啊”
   “那……十月间,你们去哪里了?”
   “我们去南边打仗了,怎么啦?”
   “前些日子,鬼子骑兵来了,听说九分区八路牺牲了一个团,不是你们就好……”
    一听这话,四连的干部全惊呆了。牺牲了一个团!是哪个团?由于怕影响部队情绪,大家没敢多问,揪着心继续前进,直到第二天才知道情况。

    44年8月,冀鲁豫军区主力集中到湖西作战,滑县、长垣一带我军兵力空虚,邵鸿基、何冠三和王泰恭等顽固派民团就乘机进行反扑,各村地主也闻风而动。当时,滨河(共产党在滑县、长垣交界处设的一个县)民主政权建立不久,基层干部缺乏经验,一些村委会被反动分子破坏得几乎瘫痪。
    44年10月,日军以第一一七师团和第四骑兵独立旅团为主力,对滨河抗日根据地发动了大扫荡,而就在这时,冀鲁豫军区又接到新四军四师参谋长张震以“彭雪枫”的名义发来的求援电报。为顾全大局,杨勇、苏振华首长毅然抽调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南下支援,但这样一来,也给向自己的反扫荡作战增加了困难(张震的回忆录中,对冀鲁豫军区的这个举动是很感激的)。
    九分区兵力不足,为加强震慑作用,长垣县大队挂上了正规八路的牌子,对外号称“独立支队”,辖三个大队(团),其实每个大队只有三四百人。
    刚升格的部队战斗意志很旺盛,他们遇见一伙穿着破破烂烂的敌人,就以为那是“皇协军”(通常,“皇协军”是拣日军旧衣服穿的),于是没做什么准备就发起了进攻。等打起来以后才发觉不对劲——对方战术娴熟枪法很准而且十分顽强,原来,这帮叫花子一样的人马是鬼子的一个步兵中队——独立支队缺乏应变经验,慌乱之间想攻冲上不去、想走又脱不了身,结果被闻讯赶来的日军骑兵第四旅团包围,支队副司令员阵亡,一大队的两个连全部牺牲。

    独立支队的失利使反围剿的局面迅速恶化,疯狂的日军随即对根据地展开大屠杀。
    小渠村现在属于长垣县,但在当时,这里按根据地的范围属滨河县、按国民政府的县治属滑县。村里有共产党的村委会和民兵,而国民党顽固派也乘八路军主力南下之机频频活动,搞得老百姓既拥护村长又怕得罪保甲长。
    不久之前,民团拉村民出劳役,被共产党村委会挡住了,现在鬼子来扫荡,村长根据上级指示组织群众转移,地主就跳出来捣乱。
    44年10月17日清晨,敌人离得还远,村干部动员群众外出避难,老百姓却有些心存侥幸、舍不得丢下房子和家当。这时候,地主在后面嚷:“他们都是光棍,骗我们拖家带口的去挡枪子,大家不要上当!”。乡亲们一想:是啊,村委会的人都是些穷光蛋,说走就能走,站着说话不腰痛……于是就更不肯挪窝了。
    民兵连劝带吓唬,好不容易哄着群众离开家,刚出村口,就遇到民团打冷枪,两下一起哄,许多人又转身抱着坛坛罐罐返回去了。
    整整一个上午,民兵一边和民团打来打去,一边把老百姓往外拖。村长喊:“乡亲们,鬼子要来了,留在村里危险呀”,地主就嚷:“别听他的,八路在外面打仗,出去就是送死啊”,而村民则关紧房门,提心吊胆、半信半疑,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
    中午,鬼子来了。地主这才开始后悔,民团也赶紧往外跑,但已经晚了——除了少数跟随村委会转移进道沟的村民全部脱险以外,大部分群众未能及时撤离。仅在小渠村周围就有六百九十多人被杀害,遇难者中有无辜群众、有民兵,也包括了那些捣乱的地主和民团队员——这就是震惊华北的“小渠惨案”。

    实事求是地说,九分区的这次反扫荡作战打得不好,根据地的人员和物资损失很大(指挥这次扫荡的铃木启久是抗战期间多起大屠杀事件的制造者,他45年被苏军俘虏,50年引渡到中国,56年判徒刑20年,59年获特赦)。
    日军撤走之后,邵鸿基专员无理指责八路军“保护地方不力”,国民党县长王泰恭更是要求共产党交出滑县地方政权,各路顽军也不断挑衅县大队、民兵,给正在进行的减租减息土地改革造成了很大困难。
    11月底骑兵团回到九分区,驻扎在长垣县,何冠三的六支队立刻就老实了,不打不闹不挪窝。
    长垣南边有日军警备队和伪军一个团,他们也躲在据点里不出来,日伪军是想吸引八路去攻打据点,再由西南(封丘方向)的日本骑兵第四旅团来合围,八路军当然不肯上当;而八路想把敌人引出据点,鬼子也不愿意干,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44年底,冀鲁豫边区的面积比43年扩大了一倍,军区腹地的清丰、内黄、濮阳、范县、观城等10个完整县(包括县城)都已被八路军所控制。长垣县和滑县虽然属于敌、我、匪、顽争夺的地带,但这里是传统的“豫北粮仓”,农业基础好、粮食产量高,老百姓生活能得到保障,供养人马上千的骑兵部队也不成问题。
    到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日本鬼子快完蛋了,虽然不能确定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但很多人已经开始考虑今后的生活。一些政治觉悟高的还明白“革命的任务仍很艰巨”,可象刘大爷这样“扛枪打日本”的,则认为打完仗就可以回家了,于是, “找对象”就成了很现实的事情。
    据刘大爷说,冀鲁豫八路军找对象结婚虽然也要经过组织批准,但并没有“二五八团”之类的明确规定。
    以前,打游击环境艰苦,年轻女子一般也不愿意嫁给当兵的,特别是象八路这样又穷又玩命的干法,的确很难成为结婚的对象。可现在不同了,战争眼看要结束,冀南、豫北都建立了共产党的政权,八路军战士纪律严明、待人和气、打仗勇敢、做事勤快、不抽大烟不赌博没有坏习惯,怎么看怎么惹人喜欢。特别是骑兵团的年轻老八路们,功劳大名声响,背短枪挎长刀,来去一阵风,浑身上下透着精干和帅气,更是好女婿的不二人选。

    当时,干部们找对象的不少,骑兵团的大刘排长当然也不例外,回到长垣驻地没多久,他也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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