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十月,孩子们就算计着万圣节的到来日子。直到前几天,我忍不住闷闷地说了一句,你们心里只想着万圣节,把妈妈的生日都忘记了。其实也不怪他们,谁叫我的生日那么靠近万圣节呢,一年里孩子最开心快活的日子。
尘儿第一个认真地反对,妈妈,你以为我们是傻瓜吗?你以为我们心里只有万圣节吗?那么严肃的口气,一下子把我逗乐了。
我相信尘儿没有忘记。尘儿从来都心细懂事,就像我给他辅导功课,讲一道题很多遍都讲不通时我便会不自觉地控制不住音调,说得嗓子嘶哑,尘儿总是会突然让我停下,他跑去倒一杯蜂蜜水给我,然后说,妈妈,你不要再说话了,你看我做,做错了摇头做对了点头。那么体贴,让我一下子就很愧疚自己的失去控制。
然后是爱儿娇滴滴地靠过来,妈妈,我当然记得你的生日啊。你的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倒是真的。还是七月的时候,爱儿就神秘兮兮地准备了一个盒子,用红丝带系着,放在她的抽屉里,一本正经告诉我,不许偷看啊妈妈,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我笑。这么早,礼物就准备好吗?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我还以为这个小家伙已经忘记了她为我准备的礼物呢。
凡儿憨憨地对我说,妈妈,我也记得你的生日,就是不知道给你做什么礼物啊。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
要不给妈妈画一张人物肖像吧。爱儿生日的时候,我让尘儿凡儿两个给妹妹画画像,两个男孩子认认真真地对着盛装的模特妹妹画了半个小时,生生把美丽可爱的爱儿画得面目狰狞,极大地打击了他们的信心,扬言再也不画人物了。
果然,凡儿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要不妈妈,我给你三百个亲吧。
三百个亲。我大笑。这是要亲晕妈妈的节奏啊。
凡儿已经快十岁了。还是喜欢被亲。每天晚安一定跑来向我索要晚安吻,而且一定会认真地数着上下左右亲七下,要不多不少,不然就要再重亲一次。尘儿的晚安亲吻本来已经到了草草了事的年纪,结果被弟弟的煞有介事勾得痒痒,也郑重起来,总要少不得上下左右四五下才让我罢口。我也乐此不疲地陪他们玩着,这么鲜嫩的肌肤,得多亲就多亲了。
爱儿则要反过来,多半是她利用天时地利的优势欺上身来亲我。而且常常不小心嘴巴就粘到我脸上,久久地粘着。爱儿也常常会抱大宠物似的抱着我,无限爱恋无限陶醉地说,啊,妈妈,我太爱你了,我太开心了,有你我太幸福了!爱儿说得那么动情动意,我便被她轻易地洗了脑,乐颠乐颠地忙前忙后。
每在这种时候老公就会一旁看得悻悻然,却一吻都不得。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去亲他的。任我怎么督促都不行。即使偶尔得到一个也是一眼可见的勉强为之。
老公抱怨孩子都是我教的跟他不亲。其实不是。是他对孩子不够耐心,从来都不能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去耐心地容忍孩子们的各种不懂事各种不遂他的心。而一个整天大呼小叫的父亲怎么可能让小孩子体会到他的真实的爱呢?
曾经有朋友被孩子气得暴跳如雷,她说我,你三个孩子,还不发脾气,那不是要被他们气得憋成内伤?没有。至少到现在没有。我和我的孩子们相依相爱,彼此给予最大的耐心和包容。
耐心和包容,我想,这是可以给予我们所爱的人的最好的礼物吧。
感恩节的时候,凡儿只给我一个人写了满满一大篇感谢信,各种各样的小事都被这个我以为没心没肺的小孩记着:妈妈从不对我吼叫,妈妈很耐心地爱我。看着凡儿的句子,我想,其实小孩子比大人更懂得爱的模样。
爱是与耐心连在一起的。只不过我们常常被琐碎的生活消磨了耐心。当爱简单粗暴地呈现的时候,要一个心灵尚且稚嫩的小孩子怎样忍受才能慢慢地识别出暴跳如雷后面的爱呢。
还记得夏天的时候,凡儿不喜欢老公总是嫌他慢,要我送他上学。他骑车,我一旁跑步。可是我天生不擅长长跑,读书时的长跑考试每次都能要一回我的命。
大概我的气喘吁吁让凡儿也会心疼。凡儿常常骑到半路就会自己下车,把自行车让给我骑。凡儿说,妈妈,你来骑自行车,我不要你跑得累,我不要你心脏不舒服。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会让我立刻心柔如水,心甘情愿忍受他所有让老公恼火的磨蹭与倔犟。
每一个小孩都是一颗水晶。父母耐心地捧得越久,他保留的晶莹纯粹的部分就会越多。
我相信父母对孩子的爱是天然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耐心。这是每一个人的后天个性。我喜欢温柔地爱着我的孩子们,喜欢跟随他们的速度陪着他们慢慢长大,我也希望他们长大后懂得对自己爱的人多一些再多一些耐心,那样才会不期然得到无以伦比的耐心的礼物——爱。
这世上除了爱,还有什么更珍贵的呢?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