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圭纪事之四

巴拉圭纪事之四-单打独斗

1.
干了三个月，感觉缺氧。
大楼底层的通风不好，人流太多，太热。先是感觉疲劳，后来感觉无力。
巴拉圭的夏季刚好是中国的冬季，就是1，2，3月。外国人懂得怎么避暑，
比如巴拉圭的员工们几乎也是每人手捧一个铝壶，空闲时间都大喝“德来来”
但是要在这里喝点中国茶，几乎很难。

虽然中国茶那么有名，但是外国饮食文化这茶还是排不上头名，就是在发达多国文化的巴西，你要喝咖啡牛奶有的是，但是想喝点茶，中国好茶，却完全找不到。
巴西和巴拉圭就根本没有中国茶馆：只有到华人食品点去买茶叶。

于是老舍的茶馆那么文明的话剧，如果让这些老外来参与意见，大概他们直觉会是建议是否将话剧名改为“咖啡馆”，这样上座率会高很多。茶道，也只有中国，东亚文化可以接受并光大，现在世界的鬼子们似乎智商高了点，也开始欣赏茶了。于是想到那名称为“茶花女”的世界名作，到底是种的什么茶？法国早期茶道是否也很辉煌？

咖啡这玩意，在巴西巴拉圭就等于是中国的茶，每每去外国公司或朋友家庭，他们一定会有一只2.5磅的开水瓶，那开口一定是螺旋盖，里面是甜热咖啡。自然，这是咖啡粉冲炮的，如果想喝点高档咖啡，那么就要去街头小吧。那咖啡一定是经咖啡豆当时碾磨出来的，之后用热蒸汽冲出，于是上面有一层咖啡油，散发出不可抵御的纯香。

中国人今天的咖啡文化，大概还在阳春白雪阶段，就是阳春白雪的咖啡一族，要真正懂得上等咖啡，还需时日。现在的什么“雀巢”咖啡，几乎都是膨化的，这与原本的咖啡的纯香味道，相去甚远。对于今天的中国人，能喝到巴西大品牌的新鲜咖啡粉水平，就已经很不错了，相信中国咖啡文化，将会崛起。目前中国的咖啡市场，价格简直是天价，利润太高了..如果能理解并明白咖啡，那么相信这个市场必会大赚。

我所在这家公司，热咖啡中餐是免费的，在这里打工的收获之二，是喜欢上了咖啡。

终于有点顶不住，于是找到老板，说明，希望回圣保罗休息一个月。老板自然明白，
这人要跳槽了。不过他们都曾是跳槽老手，当老板就是这么多次跳出来的，何况，中国人跳槽是必然的，跳槽是一种进步竞争文化。比如，你不跳槽说明你没有什么能力和信心，更没有远大目标，何况，跳槽总比等老板炒你鱿鱼好的多。
老板很客气，之后算清工资，走人。

2.
优化选择了一下，如果租用九层一间30平米的店铺，中间隔断，那么里面可住人，外面可以经营，是好举措。已经注意到客户电脑维修的问题，这块市场很大。这里的电脑公司完全没有人力修理，卖为主，再就是有条件的给予更换，因为当时利润很高，他们不在乎。做技术服务的好处是不需要什么资本，卖的是服务和技术。

一个人还不行，于是找来BEDRO,我和他都是前面这家电脑公司的雇员。
他25岁，是巴西籍正宗的日尔曼德国移民，因为这家伙和巴拉圭员工斗殴，被巴拉圭工人们胖揍了一顿，正愤恨不已。当然，在这块土地自然会被巴拉圭的工人欺负，他忍不下，只好走人。这小伙住在PARANA河对面的佛市，也就是IGUCU市。

开业之后，服务目标主要是修理电脑彩显，电脑系统和传真，包括打印机。音响和电视不受理，因为非数字电路的模拟电路不太好玩。

修理这行，关键是技术和经验，手上的功夫要过硬，胆子还要大，心还要细。比如，能修理的才修，不能的就不能接手，否则中国话叫做吃不了兜着走。自然需要资料，
图纸，也包括一些必要软件和器件。

最赚钱容易的是电脑彩显，显象管一般是不会坏的，90％故障在开关电源和彩管的色彩译码芯片上，或者行包坏了。买到这样一块集成彩管译码芯片，只要6美元，只要换上，好了收费就要80美元。赶上好运气，或者说这批彩显的这个译码器不过关，那么一批客户都会送来修。于是一天能修好十台，熟练了，每一台费时间30分钟，之后是入帐800美元。

电脑最容易坏的是电源，器件花费为2美元，收费是25美元。行输出变压器也容易坏，
一般换新收费是100美元，买入是50美元，如果只是行输出管损坏，那么就赚大。

不好修理的是传真机，大型音响，和电脑打印机..

如此，一个月，除去租金，用工，材料，电话费等等，节余赚两三千美元是正常的。
但是巴西假日多多，很多时间是不开壶的，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

3.
这块小天地也逐渐成为华人外国人聚集的地方，无论是做批发卖货的，巴西来跑单帮的，想聊天的，技术交流的，甚至包括巴拉圭或者巴西妓女，都会来光顾，看看这家中国人公司到底在做什么服务，或者能至少讨到一杯咖啡喝喝。

教会和传教士来了。一位有教会地位的华人布道师，已经七十多岁了，在底层干活的时候，他就对我多次洗脑：他像演员，表演的声色并茂，朗诵着圣经精华的篇章：

“基督说，亲爱的孩子，你必须得救。你必将得到神的怜悯，无数双慈爱的眼睛在关注着你..鸟儿为你歌唱，天使为你祝福，你将走过那百花齐放的绿荫，得到至爱..阿门！”他是绝对虔诚的，不过我接受共党的教育太深，从开始什么都信到什么都不信，只有自我了。

之后照例是请这位老人喝茶。他也不错，经常谈谈美国，那个所谓上帝国家的情况。

依我看，这些都是某种信仰的疯狂追求者，他们的内心绝对是纯洁的，理想的，与人为善的。当神父打开那本圣经小书的瞬间，我会突然联想起我们的红宝书，红海洋，革命的红色风暴，从万岁到万万岁：中国的真神下凡了，他凝聚着四个伟大，叱刹风云，挟五洲振荡，发雷霆万里。

于是亿万人民欢喜雀跃，无不声泪俱下，无不顶礼膜拜，并自豪万分：
“革命了，胜利了，万岁万万岁。”

妓女们来了。

“我亲爱的中国朋友，您实在太潇洒了，呀呀，怎么总是那么年轻，我们怎么看，都觉得你们实在漂亮。呀呀，昨天看到你们一位同胞，他那眼睛竟那么小，那么有神，实在是让人心动..”

我知道她正在描述谁，那是杨大将军，刚来的大陆人，他正到处乱逛，在街上卖货。
在后文中自然会写到他，那是人物。

这位眼前的巴西妓女也是出国到巴拉圭来做生意。
她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我的大沙发上。工人BEDRO立刻发现她的超短裙子已经撩起，
“哈哈哈哈，”他大笑。
“你怎么不穿内裤，都曝光啦。”
她干脆站起来，掀起短裙，开始跳舞，面带妩媚诱惑的微笑，直接挑战人性的底线。

“BEDRO,请你带她去外面喝咖啡吧，给她五美元。”终于这位外卖女神被送走了。

“不容易呀，不容易，做女人不容易。”
这位女孩太漂亮，有日本血统，一看就明白，有点叹息。

女孩刚出门，一步跨进的是台湾老Z.他人很好，只是爱赌爱嫖。
“哎呀！怎么放她走了，可惜可惜..傻了吗？”Z简直要跺脚，似乎遗憾万分。
“这可是不花钱的买卖，她送进来，你应当笑纳呀。这种脸蛋，这种身材，东西方混血的，你上哪里去找呀。”
“嘿嘿，你可以留给我呀..”
“Z哥，这可不是妓院，也不当代理，不过，店面是开放的，人家来我也无话可说。”

立刻转了一个话题：Z哥说：

“悬了，太悬了，昨天百家乐台上，赌场方面全输了，连桩14圈，赌客全赢了。”
“庄家输了20万美元，昨晚的中国饭店全部被中国人包了，为庆祝，一醉方休。”

中国人是爱赌的民族，而且永不服输。

Z话锋一转，谈到台湾：

“李登辉搞台独，宋楚瑜被他玩了。嘿嘿，陈水扁不是个东西。”

此时的巴拉圭东方市有一套中文电视台，还有一组当地华人主持的节目。

老Z是台湾大学毕业的，除去爱赌，他是统派。

公司是个小社会，公司是窗口，更是舞台。

自然，最重要的要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