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如来寺
常靖远
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红色中国一整套的教育体系早就把我塑造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但是,人还是应该有点信仰的。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中国人除了相信金钱、关系以外,也还能相信点什么,对某种超自然力量能够抱有敬畏的话,或许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唯利是图的奸商,就不会有喝死人的白酒,电死人的热水器,害死婴儿的牛奶…
我游历过过许许多多的佛家寺庙,但无论是国内的,还是海外的,没有一座能够像圣保罗如来寺这样给人以宁静致远,超凡脱俗的感觉。作为南美洲最大的佛教寺院,如来寺占地几十亩,是当地华人社会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巴西社会多元化的重要象征,更是今天圣保罗人和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们寻求心灵寄托的重要场所。
像大多数中国传统的庙宇一样,如来寺修建在远离圣保罗市中心的西边郊区佛光山上。从圣保罗往西走大约二十公里,就是佛光山的所在地 Cotia ,一个宁静而富有乡村气息的小镇。尽管佛光山实际上只是一个绿荫环绕的小山丘,但是建筑者充分的利用了山丘起伏的地势,因地制宜的将如来寺就地铺开。站在山门,一个笑容可掬的弥勒佛盘腿坐在花坛上,背后两段影墙左右分立,分别用中文、葡文记录着如来寺的历史和捐赠香客的善缘。大肚能容,容尽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尽天下可笑之人。我辈凡夫俗子为世间功利所困,挣扎于虚名与浮华之间,又岂能体会得到弥勒佛那份自在。
从山门到大雄宝殿短短几十米的直线距离,本来可以一望到底,但经过了建筑师的手笔之后,这段直线距离被改造成一段曲折起伏的西天取经之路,既有让人仰望佛祖的楼阶,也有让人低头思过的缓坡,道路两边点缀着些形态各异的罗汉像,让香客有种渐入佛境的朦胧感。走过两段逐渐向上延伸的道路,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屹立在天地之间的牌楼式的庙门赫然就在山坡的尽头高处,抬头仰望,“佛光山如来寺”六个鎏金大字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拾阶快步而上,这才注意到庙门对面的道路转折处别有玄关。一座平台山墙与高处庙门相呼对应,山墙前耸立这一块高约两米左右的巨石,内刻一座观音菩萨像,大慈大悲,济世渡人。
踱步走进庙门,没有层层叠叠的偏殿,大雄宝殿直接坐落在视线的尽头。大殿高挑,前后墙壁上刻有规则的方格,每个方格之内都是一尊如来佛像,有如万佛阁一般。一尊神态栩栩如生的如来佛祖白瓷雕像供奉在大殿的正中,佛像之前是几根淡淡的燃烧着的明烛,照亮着世人通往西天极乐世界的道路。几排和尚们做法事用的坐垫整齐地摆放在佛祖像前。一切都是那么干净,那么整洁。既不同于国内寺庙的烟火缭绕,也不同于西方教堂的色彩绚烂,有的只是一种素雅和庄重。几个巴西本地人端坐在佛像之前,若有所思。他们可能也是希望这位来自东方的神能够保佑他们,给予他们精神上的籍慰。
走出大雄宝殿,四处远眺,视线极好。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可以阻挡视线的延伸,放眼望去,有的只是蓝天白云和青山红瓦。佛光山坐落大方,让整个如来寺都犹如处在一个绝佳的山水画中一般。如来寺让人称奇的地方,并不仅仅是他的位置和禅意,更是他的入世和镇定。佛教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多数时候将寺庙修建于青山绿水之间,远离喧嚣的都市,追求与凡世的隔离来达到修炼的目的。反观天主/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教堂/清真寺选址必在市中心,从传教士们舍身四处传教,再到十字军东征/圣战,讨伐异教徒,他们提倡的不是消极避世,而是积极入世。这种宗教理念的差异导致了寺庙定位的不同,教堂/清真寺不仅仅是灵魂的寄托所在,更是文化知识的传播地和重要的社交场所。神父和阿訇不仅仅是主的使者,更是凡世的主持人,凡人的受礼、成婚、求知等等大事都离不开神父或者阿訇的参与。而华夏几千年文明,佛教虽与文化传播相呼应,但更多的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来寺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的入世,不以香火钱为寺庙的安身立命之根本,而以传播知识,发扬文化为自身特质。他面向普通大众开办文化普及课程,从烹饪到书法绘画,再到中国功夫内容无所不包;他兴建于 1994 年,但自 95 年起就与当地学府合作兴办学堂,传播华夏文明和佛教知识;他积极组织活动,从教育贫穷儿童到慰问孤寡老人,积极入世普济众生;他创建刊物,宣扬佛教理念。种种此等事迹,让我看到了佛教的新面貌和生命力。
在如来寺,我不仅仅看到了台湾政府为外国留学生设立奖学金,每月约为一千美金的告示,也看到了如来寺设立佛学专业,提供奖学金的通告。如来寺是在台湾同胞和大陆侨民共同努力的结果,是华人社会精诚合作的典范。要想使中华文化摆脱二等文明的地位,恢复在世界文明中的合理地位,光靠大陆政府兴办孔子学院是远远不够的。大陆和台湾是一脉相承,同出一个文化思想体系,只有双方共同努力,形成一股合力,才能事半功倍,彼此受益。胡锦涛和马英九先生的两岸休兵,同为一个华夏民族的执政理念是正确的。那种在国际社会上相互打压,浪费资源授人把柄的劣根性不是我们华夏文明固有的特质,五千的智慧和沉淀相对应的应该是一个兼容并包、健康完善的民族特性。如来寺让我看到了这样的希望和智慧。
在如来寺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洋和尚和女和尚。看到洋和尚还不足以为奇,毕竟如来寺是身居海外,发展当地信徒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情。如果如来寺十几年来都是中国和尚,反而会是一个问题,一个水土不服的宗教是没有生命力的,一个没有本地和尚的寺庙也是不可能长久的。但是如来寺的奇特之处,在于男女和尚同在一庙修行,这可能是古往今来,纵观全球之独特现象。但是谁又能说和尚就是男性的代名词呢?在佛祖的眼里,和尚即是和尚,不分男和女。只是我们这些世俗的人像庸俗了所有的事情一样,非要将其分为男和尚和女尼姑才肯罢休。佛即是佛,躯体不过酒囊饭袋而已,信仰又与性别何干?我佩服的就是如来寺的这份镇定和自若。世人自论是非,他人烦恼与我何干?好一个如来寺,好一个胸怀。
如来寺既没有少林寺的雄伟和进深,也没有洛阳白马寺的皇家贵气和香火,更没有山西大同悬空寺的险峻和苍凉,更谈不上像北京法华寺那般得到李敖之类名人的青睐,但是如来寺有一种说不出的典雅和庄重。可能正是他的简单和精致,让他具备了一种别的寺庙所没有的气质;也可能正是他远居海外,入乡随俗不像国内寺庙一般烟熏火燎,反而让他多了几分肃穆和淡雅;也可能是他地势平坦,依土丘而建,四处绿荫环绕,让他多出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气质,而非拒人于千里之外。总之,如来寺即是如来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都静静地躺在佛光山上笑看云卷云舒。他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诠释着佛的含义和寺庙的定义。
http://www.templozulai.org.br/zulai.htm
(备注: 2008 年是日本移民巴西百年纪念,当日本移民们回顾百年历史看到的不仅有血泪,
也有骄傲,更有自己的根。做为后来者的华人社会,如来寺就是我们的一个根。)
此外,
如来寺的极多华人香主,
承担着长期无偿救助众多巴西贫困家庭和孩子的无私计划。
如来寺,其功德无量,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