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中國移民:一代看不懂一代
(2005-07-27 03:5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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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红眼睛兔子
文章来源: 红眼睛兔子
工作的地方距離墨爾本的“時髦之街”Chapel Street很近。每月兩次,我會在秋天溫暖的陽光下,沿著這條街步行二十分鐘去銀行上班。
路邊咖啡館天天客滿
不少人說這條街像淮海路,可我總覺得不像。這里沒有高樓林立的恢宏氣勢和壓迫感,沿街都是兩層樓的維多利亞建筑,每家店門面都很窄小。
街邊的咖啡館比肩接踵,無論什么時候來,里面都坐滿了人。有一個人看報紙享受午后陽光的,呼朋喚友的也不在少數。
剛到澳洲時我特別羨慕這種逍遙。不過,從小受的“勤勞是美德”正統教育的我們心里小聲嘀咕:怎么可以在工作時間上街閑逛?于是認定澳洲人都是懶蟲,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到自己工蟻般的生活中。
悠閑快樂的墨爾本人
有一天,意外地在一家咖啡館遇到了以前的同事、華裔女孩Ying。她的毅然離職曾讓我十分吃驚。放棄這樣一份穩定的白領工作,對中國人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Ying現在在家做freelancer(自由職業者)。遇到天氣晴好的日子,就抱個手提電腦,坐到咖啡館里要杯咖啡,在暖洋洋的陽光下為客戶寫報告做報表。她說,這份自在快樂的心情就是再高的年薪也不換。
我問她:還會不會回辦公室上班?Ying瞪大了眼睛大叫:“No way(沒門)!”
前一陣一個全國調查顯示,半數以上的悉尼人覺得生活不理想、壓力太大;而過半的墨爾本居民卻認為生活愉快。同是澳洲大城市,居民的生活感受卻完全不同。
墨爾本人的快樂,看Chapel Street就能感覺到。有意思的是,這條街上黑頭發、黃皮膚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那一天走過一家咖啡館,幾個亞洲面孔的年輕人正在高談闊論,說的居然是帶北方口音的標準普通話,他們對其中一個男孩的漫畫評頭論足。本想停下來和他們聊幾句,但又轉念一想:在他們眼里,我可能已經老得不像話了,還是知趣一點吧。
一對華人父子的代溝
10年前乍到澳洲時,聽前輩們都說當年(再往前10到15年前)的澳洲真叫遍地是黃金,隨便開爿店都能發財。
朋友老孫夫妻開一個奶吧,每周工作六天半,一年到頭只有圣誕節和復活節這幾天可以休息。因為剛把兒子送進一家不錯的私立學校,老孫說起話來倒是底氣實足。
奶吧(Milk bar)是一種出售牛奶、面包、報紙、冷飲之類的小雜貨店,和兒時記憶中上海的煙紙店差不多。顧客們一塊錢買張報紙,兩三塊錢買袋面包;最貴的也就是10塊錢一包的“好”煙。店主人往往獨坐收銀機前,心不在焉地翻看報紙,或者瞪著角落里小小的黑白電視,等待顧客上門。
提起兒子,老孫嘆了起來。爺兒倆總是話不投機:兒子看不上開奶吧這種職業,父親也不理解兒子的新奇想法。
10年間不覺成了“老移民”
不要說那個受澳洲教育的孩子,就是我恐怕也受不了開奶吧的枯燥,怎么也算不出它有什么發財前景,看來前輩們定義的“發財”和我心目中的恐怕是兩碼事。
對當年跨洋過海來找“黃金”的前輩們來說,能夠供房供車、再供孩子念個私立學校,就是很大的幸福了。就像對百年之前來掘地淘金的華工而言,三餐飽飯和一間土屋,就算是人生莫大的幸福。
不料,不等我有機會嘲笑前輩沒見過世面,新來的年輕人已經開始嘲笑我了。在網上偶然認識了一個住在附近的男孩,他每天上學居然都要從我家門前走過。
我請他過來吃飯,滿以為會看到一個拿著爸媽的錢來澳洲瘋玩的大孩子。誰知沒談幾句,就發現如今的孩子既獨立又有想法,和我們當年的青澀怯懦有天壤之別。
我們被他尊稱為“老移民”、“老留學生”,那張青春洋溢的臉似乎在說:現在是我們這一代的世界了。
小移民只要過得自在
如果說早一代的中國移民有點來淘金冒險的味道,我們這一代則大部分是自恃專業技術和知識,要在洋人世界里闖天下。但兩者的實質都是埋頭苦干,拿自己數倍的辛苦和汗水,去換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
如今的小移民看不上這樣的生活,覺得這太乏味、太拘束、太缺乏創造性。他們不再是“淘金”者,而是帶著黃金來投資生活的人。
他們大多都不缺錢,不需要也不愿意過老移民的苦日子,洗衣店、游戲機房、K房和飯店里隨時可見他們的身影。他們也不再愿意去念那些“好找工作”的傳統專業。
我問男孩,打算到大學里念什么?男孩陽光地笑笑,想做Standing Comedian,也就是插科打諢的滑稽演員。這也能算是一種職業?男孩說得很諔??@然并非戲言。
找工作曾經是我的生活目標,但顯然不再是他們的、至少不是全部的生活目標了。對那些在露天咖啡館高談闊論的孩子來說,漫畫師這種在中國人傳統意識中有點不大上得臺面的行當,也成了很光彩的身份。
小移民們正在用他們的時間和金錢盡情享受人生的一切樂趣。就像那位小鄰居自彈自唱的那樣:“天是藍的,云是白的,生活是簡單的,自由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