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发源于印度,迄今将近有二千五百年的时间,传遍了世界每一个角落。由于时间的长久和地域的广阔,难免或多或少改变了它原有的面目。这种面目的改变,有的是为了适应本身的生存与发展而形成的自然变异;有的则是后世人们不明究竟,人云亦云。 第一 佛教是智信而非迷信的 在还没有讨论到本题之前,我们要对「智信」与「迷信」先下个定义。 简单的说;凡不是经过慎密的思考与明确地观察之前,就盲目信仰的就是「迷信」。 反之;凡是能经过「慎思」、「明辨」的功夫,才去信仰的就是「智信」。 而现在一般人,在指责佛教为「迷信」之先,只要看到佛教一些肤浅的表面,或听到一些「先入为主」的谣言,就一口咬定佛教是「迷信」,其实他自己的脑海里存有多少智能与思想呢?没有深入探究,未经明确地观察,就盲从附和别人的话,他本身早就「迷信」了——迷信他人的胡说。 释迦牟尼从不强迫弟子们盲从的信仰,同时鼓励他们发问。 而外教的经典则是绝对的真理,不容辩驳,否则就是冒渎神。佛认为一个人不可以因为「他是我们的导师」而就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而要求弟子们要依法不依人, 佛教不认为怀疑是罪恶或愚蠢,反而认为怀疑是达到觉悟的途径,「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正可说明这种实事求是的精神。 所以梁任公先生说:「佛教乃智信而非迷信。」 第二 佛法是科学而非反科学的 孙先生说:「佛学是哲学之母,研究佛学可补科学之偏。」 换句话说佛学不但合乎科学,而且可以对科学补偏救弊,改正科学研究的错误。 在这儿我想随便举出几个大家容易了解的例子,来说明科学和佛学并不冲突,因为他们的目标都是在追求「真相」和「事实」。 (一)佛教的宇宙观 从前天文学家们有人假定宇宙是有穷尽的,有边际的,后经哥白尼和伽利略等人,力斥其说,为此;他们差点把老命葬送。但宗教的权势终于阻遏不了科学的证据,地球只是宇宙无数星球中的一个小角色而已,而且它不但会自转同时还会绕着太阳公转呢, 现在我们来看看佛教所描绘的宇宙伟大组织,跟现代科学所叙述的不谋而合(甚且有过之)。 佛教以一千个太阳系为一个「小千世界」,以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一个「中千世界」,再以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个「大千世界」。每一个大千世界称为一个「佛国土」(佛所教化的地区)。那么一个佛国土共有多少个太阳系呢?包括一千的三次方,即1000,000,000个太阳系,相当于天文学中的一座星云。(一个恒星由一群行星、卫星环绕着,构成一个系统叫做太阳系。如我们的太阳,周围就有地球、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等九个大行星,及廿七个卫星,和一千一百多个小行星)。 而宇宙中到底有多少个佛国土呢?我们仅就「阿弥陀经」中所说的:「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来说明就够了,就是说从我们地球到西方极乐世界就有十万亿个佛国土那么多,宇宙的浩瀚,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所以释迦牟尼说:十方虚空无有穷尽,这句话就是告诉我们,在太空中有算不完的星球,太空是没有边际的。 欧洲文艺复兴以来,伽利略用望远镜观察天空的群星,天文学才逐渐地进步,一直到今天,我们才稍为了解太空的广大无边,才了解我们的地球只不过是太阳系中的一个小行星而已,而太空中竟然有算不清的太阳系,有千千万万无数个太阳。 但是在二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没有望远镜,却已经告诉我们太空的无边无际,而太空中的星球更是不可计算。(佛以「不可思议」来形容,意即不但不能计算得完,而且简直连想象都无法推测。) 不是一个具有伟大深邃智能的先知先觉,描绘不出这样伟大、神秘、浩瀚的宇宙真象的。 (二)一杯清水有八万四千个众生 佛说法的时候,曾经明确地告诉我们,宇宙众生是不可数的,是不可想象的,除了我们所住的地球有众生之外,宇宙中无数的星球中也有众生存在;除了我们用肉跟所能见到的众生之外,还有许多我们用肉眼看不见的众生。他曾指着桌上的一杯水说,这一杯水中就有八万四千个众生存在。(当然「八万四千」在佛经中表示数目很多的意思。) 今天随着科学的进步,科学家已经不敢否定宇宙其它星球中可能有生物存在。但我们相信总有一天科学家们会再一次地证明佛教假设的正确。(宇宙中尚有无数的众生存在。) 而今日在显微镜底下,一杯水中的微生物何止千万?二千五百多年前,释迦牟尼不用显微镜观察就能说出这样合乎科学的事实,能不使我们钦佩心服? 第三 佛教是慈悲不杀生的 时常在报纸上看到:「菩萨生日,善男信女杀了一百多头猪公祭祀,表示他们的诚心。」不禁摇头叹息。有时在街头看到观世音菩萨面前,供奉着一条张嘴露齿、吐破毛光的大猪公,也忍不住要苦笑。谁都知道「不杀生」是佛教基本禁戒,佛教主张众生平等,对于弱小的动物施救放生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加以残杀呢? 佛教是主张轮回学说的,凡是没有得到「觉悟」的众生,都要在生死苦海中轮回不止。因此;除了今世之外,人还有千千万万的过去世,换句话说在过去世中,我们曾经有过千千万万的父母、兄弟姊妹、邻居、朋友、师长,但是由于我们还没有得到真正的觉悟,没有智能了解这些,所以不明白。如果今天我们随便杀害动物,可能就杀害到我们前生的父母、兄弟姊妹等亲戚朋友。所以佛教不杀生。(这也就是佛教吃素的理由之一。)当然有些人要反问我:「你又怎么知道的?如何去证明呢?」 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请诸位看下面一段对话:甲:「请问有没有风?」 乙:「当然有。」 甲:「那么请用颜色、形状,来指出这个风给我看好不好?」 乙:「这是不可能的事。」 甲:「你既然不能指出这个风给我看,那么意思就是说没有风这样东西了?」 乙:「不,风虽是用手抓不住,摸不到,但风还是有的,只是我不能把风指出来给你看吧了。」 在宇宙中有许许多多的事实虽然我们不能指出直接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但我们并不能否定它的存在。再者,今天的科学限于本身的成就,尚不能解答的宇宙现象更是不计其数。而森罗万象、错综复杂的宇宙人生,难道又是一般人所能轻易了解的吗? 释迦牟尼早就看穿了这一层道理,所以他对弟子们说:「我是真语者,实语者,不诳语者。」他希望佛弟子尽量去研究、了解可能被了解、被解释的部份,剩下的就只有暂时相信佛所说的了,因为有些道理不是用语言、文字所能解释清楚的。所以佛典上才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话。能够正确而清楚地了解过去世的情形,在佛法上叫做「宿命通」,这种能力(神通)是要经过努力修行才能得到的。 对一个瞎子说这世界是多么桃红柳绿,他懂吗?对一个白痴说某某人就是他父亲兄弟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堂兄弟,他能够了解吗? 既然佛教是主张戒杀茹素的,因此;凡是常常杀生,用鸡、鸭、猪来拜拜的,同学们,记住!那绝对不会是佛教。 第四 佛教是积极乐观的 一般人批评佛教,总是说:佛教太悲观了,太消极了。 为什么一般人会有这样的误解呢?我想这是因为: 佛教揭示人生有生、老、病、死等痛苦;又说:「人生无常」。认为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因缘暂起的,都是瞬息万变的,所谓名、利、财、色都是虚幻的,因此劝人不要太过「执着」——即爱恋不舍。 佛教亦认为「多欲为苦」,欲望太多,常是痛苦和烦恼的根本。因此劝人要知足少欲,每一个人都要衡量自己的才力以决定欲望的多寡,自己的才力不够,却整日空思梦想,岂不是自惹烦恼? 但,请记住,佛教并没有要我们「绝欲」,而只说「少欲知足」。过分地节省,以致伤害自己的身体,是佛所反对的。他自己在廿九岁出家以后,就曾经依照当时外道的苦行办法,瞎炼盲修,每天祗吃一颗米,一粒麻,搞得骨瘦如柴,体力不支,结果并没有达到他所希望的觉悟。最后佛才了解虐待自己的身体,并不是达到解脱之道的方法,身体虽然不是真实的,总有死亡的一天,但修行却用得到身体,身体不健康,既不能思考、推理、也不能打坐,禅定。 「少欲知足」就是一种「中庸之道」,四十二章经里,第三十四章有这么一段记载: 佛问一个未出家前喜爱弹琴的和尚说:「琴的弦如果太松,拉得出声音吗?」「不能。」「如果弦调得太紧呢?」 「弦会断了。」 「如果弦调得恰到好处呢?」 「就可以拉出各种美妙的乐音了。」 所以佛教并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纵欲主义者,也不是故意挨饿受冻的自我虐待主义者。佛教的「少欲知足」乃是达到幸福快乐的「中道」主义。(即不矫枉过正,中庸适中之意。) 好了,闲话又扯多了,再谈到佛教不是消极和悲观的问题吧! 佛教劝人要了解人生无常,生命短暂的道理,叫人不可浑浑噩噩,不要等闲白了少年头,这样人们才会爱惜光阴,努力去做一番有益世道人心、自利利他的工作。 佛教认为「四大皆空」。四大是指的地、水、火、风,这四种是一切世界和身体赖以成立的元素,故名之为四大。 细言之:地是物质的固体,水是物质的液体;火是物质的暖性;风是物质的动性。 就人的身体而言,皮肉筋骨是属于地大;精血涎唾属于水大,体温暖气是火大,呼吸运动是风大。人的身体就是由这「四大」元素组合而成,亦将因「四大」之分离而消灭,人根本没有一个真实的本体存在,所以说「四大皆空」。 因为「四大皆空」,所以说「无我」。有些读者又搞胡涂了?明明我在这儿,怎么说「无我」呢?诸位,所谓「我」只不过是上面所说的地、水、火、风四种原素暂时聚合体。而人的细胞每一秒钟都在不停地新陈代谢,换句话说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脱胎换骨」,那么是前一秒是「我」呢?还是后一秒是「我」?(时间像瀑布找不出一点是「现在」。) 或许有人说会「思想」的才是「我」,可是人的思想是剎那生灭,迁流不息的,又像海浪,前仆后继,前一念未灭,后一念又生起了,在念念不息中,到底前一念是「我」呢?还是后一念是「我」呢?(所以人的观念一直在改变,思想一直在迁换,昨天以为对的,以为好的,但今天你却认为是错的,是不好的。) 因此;从「身体」和「思想」中根本找不到「我」的影子,所以说「无我」。 佛教讲「无我」,并不是要人自暴自弃,错以为反正「我」没有了,胡作非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假的,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存有这种观念,其实是大错而特错了,佛教讲「无我」的道理,就是希望人们了解,一般世俗的人所认为真实的「我」,其实是四大暂时聚合的假相,总有一天会因四大散坏而衰老死亡的。因此不必要汲汲于名利的追求,不必与人斤斤计较,要以宽让容忍处世待人。 唯其有「无我」的认识,才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对义之所在,才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一个人能做到「无我」,他就不会损人利己,不会假公济私,能拋头颅,洒热血去做救国救民的大事业了。 所以佛教是以「无我」、「看破一切」为手段,去达到他服务社会,造福人群的目的。因为如此,他再也不会有名枷利锁的羁绊,能得到真自由、真自在,再也不会有患得患失的烦恼了。 第五 佛教不是逃避现实的 有人看到许多和尚都是索居山林,埋名隐姓地潜修苦炼,似乎对社会一点也没有贡献,就指责佛教是逃避现实的。 其实这也是似是而非的论调。 佛教是主张「悲智双修」的,单有救人救世之「悲」心,而无真才实学的「智能」还是没有用处。(有仁心拯溺,却不懂得游泳,有何用处?) 因此真正的大乘修行者(乘是船的意思,船的大小决定载人的多少。大乘以「兼善天下」为目标,小乘以「独善其身」为目的。)隐居潜修,只是为将来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作准备。(就像科学家们,苦心孤诣地,一天到晚躲在实验室中研究一样。) 其实不只是出家人如此,在家修行的居士们也是要「福慧双修」的,不只要为自己将来的「幸福」打算,也要学习磨炼弘法济众的「智能」。 以下我只想举出一位沟通中印文化的高僧——玄奘的故事,来说明佛教并不是逃避现实的。 玄奘,俗姓陈,名袆,河南偃师人,生于隋文帝开皇十九年。他家是个书香门第,祖父是北齐的国学博士,父亲做过隋朝的江陵县长。 玄奘出家后,人家推荐他当长安的一间大寺院——庄严寺的住持,但他婉拒了。 他当时看到国内的佛经太少,而且义理晦涩,不能令人心服。于是发誓要:「舍命西行,求取佛法,来宏化中土,不仅要大量译经,而且要解决今日佛法上的症结,替我国文化,作一件神圣伟大的工作。」 玄奘在唐太宗贞观三年,开始了他多彩多姿的求经生活,他走过炎热沙漠,翻过崇山峻岭,经过九死一生才来到印度。 玄奘在释迦成道的菩提树下大哭印度佛教的衰微,立志要努力精研佛法,后来在曲女城大会中,一席宣告(即真唯识量颂)震得全印度小乘的教徒哑口无言。玄奘饱受各国国王的尊崇礼待,大家为了争相引请他去讲经,甚至不惜大动干戈。 就在「功名富贵」达到最高峰的时候,玄奘却决定要回国了。他当时对他师父戒贤大师所讲的话,二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听了还是不禁要万分感动: 「师父,我求学的目的,不是为了个人的幸福和才学,如果仅仅为了这些,我就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了。现在我已在贵国学到了不少东西,应该回国去传道,解救苦难中的同胞,如果我久留不归,我就对不起苦难的同胞了。」这是何等抱负!何等胸襟!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才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这种伟大的精神,值得同学们效法啊!在张起钧和吴怡先生合着的「中国哲学史语」书中,对玄奘有着这么一段的评语: 「这一代的高僧,一半生涯在求经,一半生涯在译经,他有着游历家的多姿生活,有着宗教家的殉道的精神,有着思想家的救世热情。他为了佛教,为了中国文化,为了世界人类,贡献了他的一生,如今已心安理得地离开了人世。他手中的笔掉落了,他的那颗心停止跳动了,但他在沙漠中印下的足迹,却永远留在人类的记忆里,他一手翻译的千卷经书,也永留在中国文化的宝库内。」 谁说佛教是逃避现实的?谁说佛教是消极、悲观、厌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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