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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家的大白猫

(2006-10-05 08:34:58) 下一个
老师家的大白猫

前年有事去北京,顺便看望了以前的一位对我很好的女老师,她退休后在北京的郊区农村买了1平房,平时老两口住,和邻居几家合请一钟点工打理家务,周末工人休息,儿子一家带孩子从市里来陪她们。

周末一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她家门口有一小张白乎乎的门垫地毯,快到门口那小白地毯忽的耸动几下弹跳立起,一晃就闪回屋了,吓人一跳,细看才知原来是一只趴平晒太阳的体形硕大的大白猫。

那天,老师老伴出去下棋了,她自己身体不好,虚弱地半躺在椅子上和我寒暄闲聊,望着她衰老憔悴的面容,觉得心情很复杂,她年轻时上我们课的时候,是那样的精气十足,能干万分。

那时候她工作上认真负责那些大事就不必多言,即便是教师宿舍公共厨房那电灯的拉线,她都会搭着凳子用湿毛巾撸干净清爽,绝不容得乌黑油腻,手感疙疙瘩瘩。下课后还能精力充沛的作这些。

她的相册里有一张她引以为豪的照片,总爱先让人猜是啥:一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散插着几十根均匀齐刷的紫黑色细条,很多人都以为是笔筒里插的兰紫色圆珠笔笔芯,长短形状颜色都差不离。其实是她在国外作短期访问学者的时候,在厨房里用菜刀切的紫色大土豆细条。她的能干真的是名副其实的。

。。。。。。

现在她有气无力的和我说话,脸色苍白神态木然思维涣散,很多往事都记不太清楚了,老把同学张冠李戴,聊着聊着不时望着窗外分神,深陷的眼睛间或会一愣一愣的。。。真的彻底是老态龙钟了。想想每个人都会有这么老的一天,心里戚戚然,若干年后这地下这块砖还在,我和她是一定不在。

她的还不会说话的孙儿则神态活泼的坐在她旁边,白嫩肥硕,从他耳后望去可见前腮两边胖胖鼓出,正毫无心机的手舞足蹈。

尽管此时祖孙二人都没有心灵凝聚力,有一搭没一搭的松散在我的对面。

而我却毫不轻松————不知什么时候,那一只浑身洁白的猫悄无声息的飘进来,紧挨着孙儿蹲下,一根根猫须微微颤动让人心悸,琥珀色的亮眼滴溜溜的直盯着我,眼神诡秘,好像有人眼在那猫眼后面打量我琢磨我,看穿我在悲叹在遗憾,猜透我还夹杂着一点点无聊和不满。

我顿时觉得有点心虚口渴,不敢多对视它。看到我有些狼狈第一回合就输了,它好像更镇静优雅,不错眼珠的盯着我,偶尔抬起猫爪飞速摸抹一下猫脸新鲜一下减除一直盯人的疲劳,又继续绕有兴趣的观察我,还怡然自得的竖起背后的大尾巴,尽管它的全副注意力好像都在我身上,却依然能不紧不慢的一摇一闪它的大尾巴,躲过那小孙儿的抓扯,一下一下它都谙得很准,次次让那孙儿抓空。

我以前还真没有和动物眼对眼的经历,有点觉得不自在,就起身去厨房问她儿子媳妇问问啥可帮忙,一阵客气后就听他们的吩咐,去外面收了晾干的衣物回来堆在沙发上,拖出熨衣板来熨衣服,边干边和老师有一没一的聊天。

我的感觉就好点了,不时瞟一下那猫,看到猫眼还是清炯炯的盯着我这陌生人。猫身一动不动,猫眼一直随我。


我熨好衣服,热热的把它们摊在床上散凉,也许是无聊之极吧,突发奇想的把熨好的裤子也接在衣服的下面摊好,看起来床上就像躺了几个空身空心没脑袋的人一样,正在欣赏中,只感到脚上轻轻扫过毛茸茸的什么,低头一看,只见那只白猫从床下叼来一双鞋,轻轻放在床边搭拉下来两只裤腿下面。。

房里很安静,没有人声,她们两都恹恹欲睡,我心里开始怦怦跳,人有点恍惚起来,感觉到床上那些人缓缓起身晃动走站了,甚至还觉得有些轻微的脚步声。

虽然很快就恢复常态,不过我觉得这只猫比较诡异,开始讨厌它了。


继续干活,在我开始熨袜子的时候,它又开始一些奇特的动作,不过我决定懒的探究,不就是一只猫吗?不能太在意它了。

后来我猜它可能在提示我熨袜子不必要,只需想大家平时一样,把两只袜子展伸重叠对齐,捏着袜头紧紧一卷到头,翻过一袜口反身一裹,就成了1只紧实的小袜包。不占地好放。


只有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它才没注意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盘大白瓷碟上的洁净贝壳,它们只只都张着嘴壳,壳里面端坐着一点点小贝肉,肉上披盖着姜葱丝丝,蔸头浇了清淡的汁,比人对那白猫的吸引大多了。


当我们饭后出门散步的时候,途径一热闹小街,它也象见惯不惊一样稳稳笃笃的不乱跑,直到看见一新开张的内衣店,橱窗里的内衣塑胶模特姿势尽态极妍,塑胶体内的日光灯从里面照明映得模特的塑料身子萤莹发出柔和的光芒,前突后翘的身上套着淡雅绣花的文胸和镂空得小裤,它一眼就看定,不肯走了,蹭过去立起猫身两爪搭在玻璃窗上细瞧了一阵,没过瘾,可能打算绕到店里模特的身后看文胸的搭扣是如何的,不想被店员小姐几声就吆喝撵出来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那里,终于见它无精打采沮丧的时候了。

不过,它不久就又恢复那抖擞精神了。

在我走得时候,老师很客气的装了一些食品让我拎走,我很感谢她的好意,但也知道很多这些食品都不是很新鲜了。所以,出门不远我看到垃圾箱,就翻了几个快过期的食品,扔了进去。

可是扔完一转身,就微微打了个冷颤————只见远远的,那只白猫象一个白门墩一样依在门边,冷冷的又尖利的盯着我,我当时就心慌了一下,虽然知道它是猫,可总觉得它好像是人一样,会告诉老师我的不恭敬。

一直很心虚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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